我刚记事的时候,由于家乡闹灾荒,饥不择食,无奈,爹娘只好把我送给家住北京的姨妈家抚养。 1970年的夏天,放了暑假,姨妈领我和表姐回老家姚村探亲。 那年,爹在淄河滩开荒种的甜瓜。爹用亲情的目光温暖地抚摸着我,见我长高了,高兴得合不拢嘴。爹对我和表姐说:“你们等着,待会儿我给你们下河摘瓜吃。”我着急地道:“爹,我也要跟你去。”很少去过河里的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那好吧。”爹见我非去不可的样子,只好答应。于是我们便踏上了去河滩的大道。
一会工夫,我们来到了河边。湍急的河水滚滚东去,日夜唱着一首动听的歌谣。爹的瓜园坐落在河中央。于是爹便将裤衩挽到大腿根儿,将我扛到肩上,“抱紧我。”爹嘱咐一声,向河中走去。我骑在爹的脖子上,双手抓住他的两只耳朵,倒挺稳当。可爹却有些受不了。无奈我只好抱住他的头。虽说是六月黄梅时节,但河水并不大。
爹的瓜园也就一亩地左右。瓜园的四周,堆起了高高的沙丘,河丘上栽满了刺槐、酸枣棵做篱笆。瓜园以东,是个用树枝做成的柴门。远远就看见,瓜园的中心有一个用几根木棒支起的草屋。草屋前搭个棚子,上面爬满了密密的南瓜蔓儿。一个个鲜黄的南瓜花在风中摇曳出迷人的风韵。看得出南瓜母亲已经开始孕育小宝宝了!爹顺手拿过个小凳让我坐等。一会儿,爹便摘来了几个熟透的银瓜,白白圆圆的样子像调皮的不倒翁。虽长得不算好看,可甜香四溢,颇是好吃。仅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吃了个肚儿圆。
少顷,夕阳烧红了半边天。暮色就要降临了。可天气仍闷热异常,成群的蚊虫围着我们的头顶打转。
“天要黑了。我送你回家吧。”爹说罢,突然听到河岸上传来娘的喊声。于是,爹拿上几个银瓜便急急地跑了过去。一会儿爹一手提着饭袋,一手抱着弟弟走了过来,“你娘给我送饭来了。本想要送你回去,可你弟弟执意要过来和你玩,你娘无奈,只好将他带来了。”
弟弟那年刚满5周岁,顽皮得很。他一从爹的身上下来,便提个小巧的塑料桶;牵着我的手,“哥哥咱去河边捉鱼去。”于是,我俩向河边而去。我边走边道:“鱼大都在河湾里,河边哪有鱼?”弟弟皱着个小眉头,说:“听爹说,上游有个炼油厂。他们一旦把油水放入咱河里,咱河里的鱼儿就被呛得在河边‘游泳’呢。”
“你们小心点。”远处传来爹的叮嘱声。“听见了!”我俩异口同声地回答。
“哥,北京好吗?”弟弟一脸好奇。
“北京当然好了!北京是我们伟大祖国的首都!北京有天安门、颐和园、长安街,可好可好了!”我激动地对弟弟说。
“哥,你能带我去北京玩吗?”弟弟用羡慕的眼光望着我。“能!一定能!只要爹娘同意!”我诚恳地道。我俩说笑着。不知不觉已来到了河边。弟弟果然说得不错,河里充满了浓浓的刺鼻的臭油味,尤其河边的水上漂浮着黑黑的一层臭油,一旦粘到皮肤上,很难清洗干净。但见河边水中的鱼儿,有的歪着身子在游,有的痛苦地在水中挣扎。弟弟的眼尖,每次我们捉住大一点的鱼,几乎都是他发现的。仅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捉满了塑料桶。于是,我们提着鱼朝瓜棚走去。
天渐渐黑了下来。爹点上了煤油灯。
那晚,爹给我们做了一锅鱼汤。为了去掉臭油味,爹在鱼汤里放了不少醋。就着娘送来的玉米面饼子,我们吃得可香哩。
这时,二叔又过来了。说要送我俩回家睡觉。因为这次姨妈带我和大表姐一块来的。我们家没床睡觉了,因此,娘只好让我和弟弟去二叔家睡。我说不回家了。我要陪爹看瓜。爹说:“别磨蹭了,天要下雨了,还是快跟你二叔回家吧!”
“让弟弟回去吧,我,我要陪你看瓜。”在我的坚持下,爹终于答应,让我留下来,让弟弟回家。可待我叫来了弟弟,二叔把他扛上了肩,走出瓜园之时,他竟忽然嚷着要留下来陪我玩。二叔不时地拿话哄他。可弟弟说啥也不听,在二叔的肩上又哭又闹,末了竟然使劲儿地揪住二叔的头发不放。二叔被他揪得疼痛难忍,无奈只好将他放下了。赤身裸体的弟弟像只泥鳅,脚刚落地,便朝瓜棚箭似的跑来,嘴里喊着:“哥哥,我来了!”二叔也不怠慢,撒腿紧追。弟弟和他围着棚转开了圈。“老二,不要追他了,你回家去吧!”爹说罢,又瞪着弟弟道:“不过有一条,夜里你小子可不许哭。否则,我不会轻饶。”就这样,爹终于将我们留了下来。我们望着二叔远去的身影,高兴得手舞足蹈。
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野艾的香气。那是爹点燃了用艾拧成的晒干后的绳子,用来熏蚊子的。艾绳上红红的火头,在夜风中一闪一闪的。此法果然有效,但见四周的蚊虫几乎没有了。这下可睡个好觉了。弟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我也打起了盹。少顷,爹从园内转了过来:“忠儿,打盹就睡吧。”他说罢弯腰将弟弟抱进了草屋。
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夺人眼目,“轰隆隆”,东方天际,传来一声闷雷。“不好,要下雨了。”爹说着,披上蓑衣,扛起锨就走。我忙跟在爹的身后。“安稳待在这,我去开开排水沟,一会儿就回来。”爹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
此时,东面约百米处传来“哗啦哗啦”的声响。是什么声音?我正在猜想着,顿觉一阵强劲的凉风扑面,四周都传来杂乱的声响。我想去看看爹,不料刚站起身,竟被风吹得趔趄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一阵震耳欲聋的雷鸣闪电过后,风更大了,雷电交加,仿佛大地都在颤抖。霎时,大大的雨点在闪电中闪着贼亮的眼睛,斜刺里直冲下来,并随着风势的强弱在地上乱冲乱撞,发出一阵阵杂乱的音响。“爹!”我喊叫着,飞身跑到草屋内。父亲扛着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这该杀的说下就下。”父亲解下身上的蓑衣,猫腰钻进了草屋内。这小草屋也实在太窄巴了,竟容不下我们三人,无奈,爹只好蹲靠在门口处。
此刻,天空金龙狂舞,雷震四野,大雨滂沱,天地几乎粘成了块;形成了一支气势磅礴的天地交响曲!尽管外面大雨如注,可我们父子仨在草屋内却是安然无恙。草屋内的气温也许最适合睡眠了。一会儿,外面这支天地交响曲,就像一只催眠曲,催我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时,朦胧中我突然听到爹的喊声:“忠儿,快醒醒!咱们马上跑!”爹将我喊醒后,旋即又喊醒了弟弟。听到爹火急火燎地喊声,我的心颤抖了。我害怕极了!定了一下心神,我忽然听到“轰轰隆隆”的声响,宛如滚动的闷雷,愈来愈近,愈来愈响,仿佛已近在咫尺了。
“忠儿,我们快跑!”爹疾言厉色地冲我们喊着。马上抱起弟弟,拉住我的手冲进了雨幕中,疯狂地朝岸边奔去。
此刻,那闷雷似的轰鸣声湮没了风雨声,震荡着我们的耳鼓。爹一只手拉着我一只手抱着弟弟,蹒跚在河中央。
“不好,来不及了!忠儿,来,爬上我的肩膀!”爹訇訇地对我道。立马蹲下身,将我扶上他的左肩膀。我兄弟俩一个肩膀子上一个。爹吃力地站起身。“大水到了!抓紧我!”随着爹的高喊声,黑压压两人多高的巨浪,轰鸣着,张牙舞爪地向我们逼近。霎时间,震耳欲聋的巨大的咆哮声包围了我们,“搂紧我的脖子,不要怕!”耳旁父亲的叮咛声震荡着耳鼓。旋即一股彻骨透心的凉意加之扑鼻的土腥味,夹杂着被物体碰撞的疼痛之感觉,铺天盖地的袭上我们的全身;疯狂地摇晃着、摧残着我们脆弱的肉体乃至灵魂。我顿然一阵的头晕目眩;一咬牙,挺起了胸膛,搂紧了爹的脖子。凶猛的河水,像一群巨大的猛兽,以吞噬一切的力量卷着我们,肆无忌惮地滚滚东去。
爹的水性好,在周围村庄是出了名的。因此,今天纵然由我兄弟俩拖累,但他在洪水之中依然毫不畏惧,只是被着肆虐的洪水夺去了自由。爹扛着我俩,拼命的踩着水,且不时用两手护着我俩,信马由缰……
[ 2 ] 淄河之水急流滚滚,尤其是才发的洪水,更是如脱缰之野马,一泻千里。我们爷仨如同一抹漂浮在水面上的浮萍,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爹用力地喘息着,不时有水灌入他的嘴里,呛得他咳嗽不止。我兄弟俩虽说年龄不大,但也足有百斤之重。渐渐地,爹的喘息沉重起来,看样子,他分明有些力不从心了。爹扛着我俩在洪水中挣扎。我心里愈加害怕起来,因为我感觉出爹的行动举止明显的迟钝,甚至有些艰难了。我的眼泪下意识流了下来。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对我俩道:“一定要抱紧我的脖子,不要害怕。说不定,一会儿,就到岸了。”爹安慰着我们,同时也在安慰着自己。他咬紧牙关,拼命地同洪水搏斗着,心中不时地默默祈祷上苍,能够保佑他战胜洪水猛兽!
此刻,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起来。他心里明白,自己实在没有多少力气支撑了。我感觉出爹的身子已开始倾斜。我眼泪汪汪地道:“爹,你把我放下吧,弟弟还小。”
“不,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一线希望,我,我也不能,扔下你们不管。”
“爹,你放下我吧!你放心,我在北京学过游泳。”
“不,不行!”爹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这淄河,水流湍急,一般会游泳的人还受不了,更何况,你还是个小孩子。”
此时此刻,我感觉爹浑身在打战。爹一定非常的疲劳!我心里想着,禁不住泪水直流,啜泣不止。
“孩子,你,你咋了?你们一定要抱紧我!”
“爹!”我双手将爹抱得更紧了。
我想,这个时候,爹多么需要精神的鼓励呀。
于是,我想给爹讲一个故事。讲什么故事呢?我竭力在记忆的仓库里搜索。爹是贫苦农民出身,很小的时候,他就跟爷爷给财主扛长活,受尽了剥削和压迫,是毛主席共产党,把他从苦海中救了出来。惟其如此,爹每逢唱起《东方红》都激动得热泪盈眶。爹常对我们说: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对了,我干脆就给他讲一讲见到毛主席的情景吧。想至此,我对爹道:“去年元旦前夕,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接见了我们。”
“真的!”爹听罢,是兴奋,是激动,立马对我说:“你给爹,说说,当时,见到毛主席的情景吧。”
“好!”我答应着,便讲了起来:“那一天,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我们代表北京小学向全国人民汇报演出。我们参加演出的第一个节目是合唱《我爱北京天安门》。第二个节目是独唱《路边有个螺丝帽》。另外,我们还参加了集体舞的演出。演出结束后,老师才告诉我们,毛主席就在我们身边,观看了我们的演出呢。爹,我先给你唱唱那支《我爱北京天安门》的歌吧。”
“好!这歌,爹从未听过。”爹说。于是,我清了清嗓门大声地唱了起来:“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伟大领袖毛主席,指引,我们向前进……”唱至此,爹的身子一颤抖,我被溅起的水花呛得咳嗽起来。
“好好!”爹高兴地喊着,很是激动,“后、后来呢?哎哟。”
我忽然听到爹痛苦的呻吟声。我心里一阵的颤抖。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毛主席接见我们的情景给爹讲完。此刻,爹的呻吟声更大了。我听到他的牙关咬得咯咯直响。“爹,我,我要拉屎!”弟弟突然道。
“拉就,拉呗。”我对弟弟说。令我欣慰的是,弟弟从小在河边长大,在此情况之下,可比我强多了!
“唉呦,忠儿,后来,毛主席,怎么接见的,你们?”爹呻吟着问我。
“爹,你放开我,我再和你说。”我再次请求爹。
“不,唉呦。我若放开你,你小子可就,没命了!”
“爹,你放心,我水性好!也不怕死。为了弟弟,为了咱这个家。爹我求你,快把我放下吧。”
“唉呦,我,我的好儿子!我怎能舍,舍得了你!”
“爹,你老放开我吧!不要管我了!”我哭喊着。
“唉呦,儿子,爹求你,把毛主席接见,你们的情景,跟爹说说。唉呦。”
“好!”我哭着道:“那天,我们演出刚结束。老师就对,我们说,毛主席要,接见我们。霎时,全场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我们,马上按老师的要求,排好队形,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接受毛主席的接见。毛主席,和演员们一一握手,之后来到,我们的身边,弯腰抱起扮演小兔的磊磊问:‘小朋友,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呀?’磊磊响亮地,回答了自己的名字。”这时,我注意到爹聚精会神的样子,且呻吟声明显减弱了,便抓住时机,继续往下讲:“此刻,毛主席问他:‘磊磊,你长大了想干什么?’磊磊回答:‘当演员,为毛主席演出。’毛主席一听,笑了,纠正道:‘不!是为全国,人民演出!’毛主席说着,挥起巨手,让大家,往中间靠拢。同我们一起合影留念!”
“你们真是,太,太幸福了!”爹用颤抖着声音高喊。有机会咱也去趟首都,见一见日思夜想的毛主席!爹心想。他仿佛增添了无穷的力量,不再呻吟。大约二十分钟后,我突然觉得身子 一晃,“抓住!”是爹沉闷的声音。
原来,我们被洪水冲到了一棵树跟前,眼前的黑色物体分明是树的枝叶。与此同时,我们爷仨同时抓住了树枝。真是老天有眼,我们暂时从爹的膀上下来做片刻的休息。
约5分钟之后,爹说:“这里的水稳了,可能快到岸边了!越疲劳越不能做长时间的停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爹说着,让我俩又骑到他的肩膀上,顺流而下。
“唉,我说忠儿,你这次回来怎么没把和毛主席一起照的相给爹捎回来一张,让爹开开眼。”
“爹,你放心,下次回来,我一定给你带一张。”
“好了!我们终于得救了。我的脚着地了!”爹惊喜地道。此时,雨过天晴,蛙鸣四起,满天的星斗眨巴着明亮湿润的眼睛,也仿佛被我们征服洪水的壮举感动了!但见前面不远处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一会儿,我们便游了进去。爹说,这是一片槐树林。好在树林里的水刚没过爹的胸膛。我和弟弟嚷着要下来,可爹说:“很危险的,一旦碰上个漩涡,就晚了!”爹依旧扛着我俩向岸边游去。直到水没到他的肚脐以下了,才放心地将我俩放下来。我俩牵着爹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不久便上了岸。“我们胜利了!”我们狂呼着,爷仨紧紧地搂在一起,热泪直流!那样子仿佛要让全中国的人都知道!可当爹的兴奋劲儿过去之后,却泥一样瘫倒在地上,竟然爬不起来了!“爹你咋了!”我问。爹说:“没啥大不了的,爹是累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少顷,爹吩咐我说:“忠儿,上去崖头可能就有村庄。你上去后,敲开人家的门,好好和人家说说,咱的遭遇,求人家帮忙,方便的话,让他们找几件旧衣服给捎来就说咱一定付钱。”
我答应了一声便去了。我吃力地爬上崖头,向前摸去,脚下是一片刚割不久的麦地,一垄垄的麦茬闪着银灰色的光泽。大约走了有2里多路,摸进一个村庄,我急急地上前叩响一家的门。
“三更半夜的有啥事?!”门里传出一位老人的声音。
“大爷,我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声泪俱下。霎时,屋内亮了灯。不多时从屋内走出一个人,看样子是那位老人。
“孩子,出了啥事?”果然不出所料。老人来到我的面前问。
我立马双膝跪倒,先给老人磕了两个头。老人忙扶我起来,问我到底发生了何事。于是,我便把遭遇洪水袭击的事,一五一十地向老人道来。老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临淄人,老人屈指一算说:“你们已经被大水冲出来了七百余里路了!”
这时,老人将儿子也叫了起来,带上几件衣服,带上一瓶酒后,我在前面引路,领着他们向河里赶去……
三天之后,我们在这位老人的鼎力帮助下,终于回到了家中!
多年之后,每当我回家探亲提及此事,感恩爹给我们第二次生命之时,爹总是乐哈哈地对我说:“忠儿,说句心里话,当年我在大水中一个肩膀扛着你们一个,累得都吐了几次血!当时,要不是你提到毛主席接见你们那一幕,我怎会坚持那么长时间。恐怕我们早就没命了!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毛主席又救了我们的命啊!”
听了爹的话,我顿感心中一阵的内疚,眼泪差点流下来,我忙将脸扭向一边。是呀,此事一晃已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应该让他老知道真相了。可当我面对乐滋滋老绵羊一样慈祥的爹,实在不忍心扫他的兴,伤他的心!因此,我根本没有勇气当着他老人家的面去揭穿事情的真相。可我要把事情一直隐瞒下去,又受良心的谴责。
于是,回到北京后的当天晚上,我立马给父亲写了回信。我在信中写道:
我亲爱的父亲,我知道您老这一辈子最崇敬毛主席,因此,我利用业余时间,搜集了一些毛主席生前的照片,现寄给您。我亲爱的父亲,请原谅我这个不孝儿今天才告诉你事实的真相,你的儿子迄今也没有见过毛主席。我亲爱的父亲原谅我吧。当年我们爷仨在洪水之中我骑在您老肩上,给您所讲毛主席接见我们的事儿不是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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