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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照片]老照片图库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7 04:35:05 点击:

      一      徐理这些日子连着做了两个梦,两个梦都梦到了同学和战友邵亦农。   梦醒之后徐理把当年的照片翻出来,拿着放大镜看着照片上面一个一个小脑袋,终于在其中一张找到了邵亦农,也找到了自己,原来两个人肩膀挨着肩膀。照片上面还有一行题字:一九四O年九月三日皖南周各庄。题字这张照片中一共有十六个人,他和邵在后面一排,前面一排是首长,中间三位是总部领导,三个人都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
      徐理看得激动起来,手哆嗦着吞了几粒速效救心丸。
      徐理记得那是他和邵亦农从新四军总部干部训练班毕业,两人一起被分配到敌工部,一同分到总部的还有四个人,因为来了新人,首长们和大家一起照了相。相片只洗了两张,照相的政治部宣传干事给了他一张,宣传干事也姓徐。
      邵亦农向他笑笑,说,老战友你还好吧?徐理忙不迭地回答好好好。他认真端详邵亦农,发现邵亦农一点变化没有,看着还像一个小伙子,而且还是穿着一套灰色的新四军军服,很挺拔很英俊的样子。徐理暗自纳罕,这么多年过去了,邵亦农怎么不见老?算起来,邵亦农还比自己大一岁,现在该是八十二了。这家伙真是会保养啊,他是怎么保养的?该向他取取经呢。心里这样想,话也就这样问出来,然而邵亦农只向他点头笑笑,徐理一下子让他笑醒了。
      徐理和邵亦农是蕉湖同乡,两人同一年考入省立第四中学。那一年是一九三六年,邵亦农十六岁,徐理十五岁。当初徐理本不想上省立四中,因为他家境不好,家里就一个寡母守着几亩薄田,他原本是要考省立第二师范学校的,那时候,读师范的家境都不是十分好,因为二师不必交学费,国中就不行。高小同学邵亦农劝他考四中,说四中文科比二师好得多,有几个先生都是从欧洲回来的,思想很新,还说学费的事情不必考虑,他可以想办法。徐理相信邵亦农,邵亦农祖辈都是做宣纸生意的,家里很有名望也很有钱,而且极重信义。后来果然是邵亦农替他出了学费,不仅如此,也是这个邵亦农,引导他走上了他原本想也想不到的那条道路。
      在省立四中第三年,徐理终于知道邵亦农是共产党,虽然那时候国共已经达成共识,而且建立了抗日统一战线,但在国统区的安徽,很多共产党员还是处于地下状态。徐理没想到邵亦农那样的家境,竟然是一个共产党。对共产党,徐理影影绰绰还是有一点了解的,他知道共产党替穷人说话,是穷人党,替穷人说话,就是革富人的命,邵亦农参加革命,就是革他自家的命。邵亦农介绍他入党时,徐理对理想是坚信不疑的,除了他的一些粗浅了解,邵亦农是一个最有力的活榜样,出身虽不一样,他们却有着共同的理想。他想,邵亦农都能参加革命,自己更该参加。那时,他还想不到革命斗争是那么样的残酷,那么样的漫长。
      邵亦农长身玉立,是个标准的美男子,即使穿着那身朴素的灰布军装,仍然是那样的风流倜傥。当年在省立四中,邵亦农是一个让女同学发疯的人。有一个女孩子叫曾名雁,父亲是国民党中将,代过一届当时安徽省的省主席,曾名雁差不多一入学就喜欢上了邵亦农。她并不是一个娇小姐式的女孩,很有志向,学校里的男生都叫她剑湖女侠,学业好不说,体育也十分好,人也漂亮得没话说,邵亦农也很喜欢她,两个人差不多已经是恋爱那样一种关系了。曾名雁父亲也很欣赏邵亦农,甚至提前在省政府给他预留了一个职位,但是有一天,邵亦农突然不辞而别。谁也不知道邵亦农去了哪里,甚至不知他是死是活,连邵亦农家里也不知道――邵府也找他找得乱了套。曾名雁哭得成了泪人,成了泪人也没有办法。
      徐理当然晓得邵亦农去了哪里,因为他就在邵亦农身边。两个人在一个漆黑的深夜,偷偷潜出蕉湖城,参加了新四军。
      两年以后,部队在皖南被顾祝同和上官云相的部队包围,那就是著名的皖南事变,周恩来曾为此提诗:千古奇冤,江南一叶。徐理就是在突围时负了伤,如果不是邵亦农,他早就见马克思了,那颗八二炮弹就落在他们藏身的水田里,就在那一刻,邵亦农扑在他身上。
      徐理是在一个战友的后背上醒来的,他问背他的战友,看到邵亦农了么?战友摇摇头,说,他不知道谁是邵亦农。徐理说,就是敌工部的邵干事邵亦农。战友说,可能牺牲了。另一个战友沉默了一会儿,说,也可能被俘了。徐理咬破了被战火烧黑的嘴唇,眼泪流下来了。
      包括总部的几个最高首长,九千人的部队大都牺牲了,敌工部长也牺牲了,徐理是那次事变有数的几个幸存者,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徐理以副军职离休,离休前他是x军的副政委。
      
      二
      
      蕉湖市图书馆和博物馆是两座毗邻的建筑,而且都归口市文化局,徐理的孙子徐进就在市博当副馆长,当年徐理没读过的学校让孙子徐进读上了,当年的省立二师现在已经是师范大学了,徐进毕业于师大历史系和文学系,是双料的文科学士。徐进毕业就分到了市历史博物馆,现在已经是管业务的副馆长了,而且有望晋升馆长。所以不光博物馆,市图书馆很多工作人员对徐理也很熟悉,都知道徐进的爷爷是个老革命,待他很周到很热情,当然也有一点欣赏文物古董的意思。自从离休以后,徐理就把自己埋进故纸堆中,其实也不算故纸堆,徐理醉心的是三次国内战争那一段历史,毕竟自己身临其境。人老了,更愿意回首往事,徐理就是这样,儿时和年轻时的事情常常浮现在他的眼前,而距离更近的,眼前或者是刚刚发生的事他却印象不深。
      徐理坚信当年他和邵亦农是为了理想参加革命的,这样的经历让他直到现在仍然十分自豪。他常常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在他的回忆中常常出现邵亦农。
      徐理终于知道邵亦农的下落,是他八十二岁生日的第二天。徐理是在市图书馆看到邵亦农的,准确地说,是看到了有关邵亦农的一张国民党军政部的战报。 邵亦农,这个名字徐理太熟悉了,那是他的战友,他革命的领路人啊。这张国民党军队的战报,编号是094481,纸页已经泛黄,上面刊登了一批在战场上牺牲的军官,殉国将领第一名即为二十军团司令,战报说,该军团司令是国军抗日战场上为国捐躯军衔最高者。以下名单中,邵亦农的名字赫然在列,身份是二十军团司令部少校参谋。战报日期是一九四四年八月十日,此战即是著名的豫湘桂战役,也是有名的失败战例。
      邵亦农,这个邵亦农是他的战友邵亦农吗?孙理一时感到十分沮丧。如果从时间上推算应该不算差,邵亦农失踪是在1941年1月,也即皖南事变之中,而国民党的战报是一九四四年,从时间上符合逻辑,然而仅仅时间符合逻辑,这个邵亦农就是自己的战友邵亦农吗?孙理知道这样匆忙下结论还为时尚早,也十分不情愿,他当然不愿意让自己革命的引路人成为国民党的一个军官。
      然而不光姓氏一样,年龄竟也一样,战报上邵亦农的年龄是出生于中华民国九年,籍贯是安徽蕉湖。难道真有同名同姓同年龄又同一籍贯的人吗?
      市图书馆是接收解放前的蕉湖图书馆建起 来的,蕉湖图书馆的前身是国民党市党部,图书馆和市党部一些资料和图书都原封未动被接收过来,在本省十几个地级城市,解放前只有蕉湖有一家国立图书馆,虽然这是一座很小的图书馆。如今,原来的小楼变成了现在的大楼。
      对国民党的那张战报,徐理没有理由不相信。国共双方,在那战乱的年代,在那一致对外的年代,干吗要弄一张虚假的战报呢?而且战报不仅是这一张,是序列的,大概有上百张。当然了,几百张战报,只这一张最有意义,最让他不安。
      徐理那几天竟因此上了火,血压和血糖都升高不少。老爷子血压和血糖一高,吓坏了儿子儿媳和孙子,一家子围前围后,都建议他住院观察。
      徐理的老伴三年前去世了,老伴去世以后他转到了蕉湖干休所,这些年他一直和儿子一家在一起。儿子徐哲现在是半退休状态,机关有这样一种规矩,差不多快到退休年龄,职务或职位腾出来给更年轻的,最后几年坐等退休,徐理的儿子徐哲就是这样,没办法,机关人满为患啊。实际上,徐哲两口子早就松弛下来,他和妻子一起迷上了集邮,而且大而化之,后来对集中甚至收藏兴致勃勃。
      这一家子只有孙子徐进是个忙人。因为只有他才是真正的在岗,而且还是博物馆的领导。
      儿孙们张罗着让徐理住院,徐理却不为所动,他仍拿着放大镜仔细看着邵亦农。
      血压高到这样,老爷子还在看一帧旧照片,儿子和孙子十分好奇,就都围上来。徐哲眼睛花了,看不清上面的题字,只看到几排小脑袋,徐进正当盛年,虽然认不出照片上的人,一下子却把题字读了出来:一九四○年九月皖南周各庄。听在耳中的徐哲不禁吃了一惊,一九四○年九月皖南周各庄――这可是珍贵的文物啊。谁不知道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啊。徐哲一下子来了兴致,把脑袋凑过去:果然,果然是一张老照片,而且果然是在皖南!
      徐哲挤身收藏界虽然没有几年,却比妻子兴致更高,大凡对什么事物有兴致,水平提高就快,徐哲就是这样。徐哲先前也凑热闹搞集邮和收藏钱币,后来他发现自己早就落后了,现在搞集邮的人多得要命,收集钱币的也一样多得要命。盛世收藏,现在收藏界是无所不收,许多原来看不上眼的东西,现在都成了珍贵的文物。前不久,一张上海外滩全景式的老照片在网上登出来,竟然炒到了二十万元!父亲这张皖南的老照片潜在价值岂止是那张外滩的可比?皖南事变震惊中外,是中国现代史极重要的一个事件,更其重要的是题字这张照片中,几个新四军的主要首长赫然在列!徐哲十分清楚这张照片的意义。新四军的情况和八路军不一样,八路军是在敌后,新四军一直在国统区,他们既要面对张牙舞爪的日寇,又要面对虎视眈眈的国民党军队,还要面对顽军,什么李名扬李长江之类,可以说是四面受敌,所以保存下来的资料极其有限。特别是事变前后的资料更其有限。对于收藏者,如果能够得到这样的照片,可想而知是一件多么令人震奋的事情!
      徐进先前还不很在意,爷爷年纪大了,思想和意识还停留在过去的时间之中,父子,祖孙之间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人们都说小小孩,老小孩,人老了就和小孩子一样,爷爷就像一个老小孩。徐进是抱着爷爷愿意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的意思,顺其自然的,他对爷爷干什么没有兴趣。然而父亲那兴奋的眼神让他不由得再一次认真看了下照片,这一看也止不住吃了一惊:镇馆之宝!
      徐进是学历史的,又在博物馆干,他比父亲更明白这几张老照片的意义。市博在现代历史藏品方面落后于外省市很多,几乎没有什么叫得响的藏品。蕉湖地处皖南,理当得地利之便,然而在现代藏品上反而是一片空白,特别是皖南事变的文物,反而远远落后于外省市。前不久,市委宣传部领导来博物馆指导工作,指出博物馆要办出自身的特点,要有自己的镇馆之宝,要争取在全省达标活动中评上甲级博物馆。做为市一级博物馆,评上甲级就可以生存下来,评不上,就有合并到图书馆的危险。如果合并到图书馆,麻烦的事情就多了,一个机构,两块牌子,起码人员的安排就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一般工作人员还好说,有职位和有职务的最麻烦。
      博物馆老馆长马上就要退休,宣传部领导眼睛看着徐进和另一位副馆长,说,你们任重道远啊。徐进当然明白部长的意思,然而他明白别人也明白。现在,他和那个副馆长势均力敌,他管业务,那个副馆长管行政,两个人都年富力强,宣传部一时也不好定夺。徐进知道,他和那个副馆长,无论谁在达标活动中放出一颗卫星,必扶正无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人的事业,有时就在那关键的一刻。
      部长讲过之后,文化局长接着讲话,部长讲话抓方向,局长讲话抓落实,局长笑哈哈地说,你们不会不知道达标的意义,评上甲级博物馆,省里就会下拨专项资金。当然,眼睛也不能只看着省里,博物馆也该创点收吧?人家的博物馆都有门票收入,都能创收,我们为什么不能?我们蕉湖也是人杰地灵,历史深厚的嘛。
      局长的话很正确。
      
      三
      
      除了那张题字的,徐理还有几张事变之前的照片,但是上面都没有邵亦农和总部的首长。周各庄当时是总部所在地,徐理和邵亦农当时都担任敌工部的干事,邵亦农是组织干事,徐理是宣传干事。这张照片是总部首长和敌工部全体的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合影。事变之后,除了邵亦农不知去向,敌工部所有的人,不管牺牲还是战死,包括敌工部首长都有下落。
      邵亦农哪里去了,他真的牺牲了么?牺牲也该有下落啊?这么多年,徐理心里一直放心不下邵亦农。徐理还记得,战斗的最后一刻,敌工部首长把敌工部全员召集到一起,首长是二几年的老革命,他严肃地说,同志们,包围我们的是国民党的十几万部队,战斗就要到最后一刻了,每一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但是最后一颗子弹不要留给自己,要射向敌人。
      那一刻,所有的人没有大战在即的恐惧,有的只是献身的激动和兴奋,人们的脸红通通的,眼睛兴奋得发亮,枪和刺刀擦得雪亮,战死是他们唯一的理想。
      徐理和邵亦农当然清楚部长讲话的意义,就在战前,部长找他和邵亦农谈了话。部长说,形势你们想必很清楚,我就不多说了,你们的任务也已交待清楚。冲出去即刻归队,冲不出去,被俘或受伤,就按部署的任务行动。
      这样看来,邵亦农果然被俘了,被俘之后果然以二十军团司令女婿的身份当了国民党军官.只不过准女婿被他说成了真女婿,新四军敌工部干事的角色变成了青年学生,不这样,他是留不下来的,平头百姓想要参加国民党的正规部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何况还当了军官?二十军团司令一定承认了他和邵亦农的翁婿关系,说不定当时就接见了邵亦农,并把他留在了司令部自己的身边。
      三年以后,邵亦农参加了豫湘桂战役,是役国民党投入四百多万军队,日军投入五十余万,然而国军一败涂地,从河南一直溃退到湖南和广西。
      被俘于国民党军队,战死于一场耻辱的战役,邵亦农算是一个什么身份?
      
      四   徐理不跑图书馆了,他住进了医院,但在入院前责成儿子徐哲把那几张老照片各洗十张。徐哲诺诺答应,但几天过去,并没把照片拿过来。在医院住了些日子,徐理的血压和血糖仍然降不下来,而且脾气越来越大,像谁惹了他一样,终日黑着脸,没几天就要求出院。徐哲和徐进不让他出,不敢说,把老干部病房的心血管主任请来劝他。主任说,老首长,您真的不能出院,最好再观察几天看看,心血管这种病马虎不得。徐理说,不行,我有很多事情要办。主任说,有事情要办,交给干休所的同志嘛,不成,让您儿子或者您孙子办。徐进说,爷爷,您得听医生的,有什么事让我爸和我办好了。徐理看了一眼孙子,说,你们办不了。徐进说,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办不了的?徐理说,说的好听,让你爸翻拍照片,现在也没弄出来。徐哲一听父亲点了自己的名,陪笑说,早就翻拍好了,怕你累着,就没带来。徐理说,看几张照片累什么?明天给我带来,把我的放大镜也带来。徐哲说,好。徐进问道,什么照片啊?徐哲说,就是你爷爷那几张老照片。徐进说,啊。
      父子两个离开了军区医院。军区医院有规定,老干部入院有专人护理,所以家属不必陪护。
      路上,徐进说,照片再让我看看吧。徐哲说,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看过了吗?徐进说,再看看嘛。徐哲说,看吧。
      两个人回到家里,徐哲把一个口袋扔给儿子,坐下,看着他,抽烟喝茶。徐进说,这么看我干嘛,监督我呀?徐哲“嗯”了一声,说,怕你弄赃了。徐进一张一张看着照片,看一张丢一张,看到最后,问爸爸,怎么都是翻拍的,原照呢,我要那张带题字的。徐理说,一样的嘛,彩扩的技术,效果很好,图像和题字十分清楚。
      徐进说,我就要看有题字那一张。徐哲说,还在照相馆没拿回来,我让他们翻拍几张大的。
      徐哲没说实话,老照片就在他的身上。徐哲眼下有一个解不开的心思。有一个搞收藏的朋友,收藏着一块端砚,是北宋宣和年的,行家鉴定是宋徽宗的御用之品,徐哲一看那砚台就心跳了,宋徽宗!此君因为父子被虏于金兵,器物存世极少,徐哲本人兴趣正由钱币转向端砚,这只砚台制式古朴,俗称“八哥眼”,无论是不是宋徽宗的,都是砚中上品,如果是宋徽宗的,就是极品。接连几天做梦都梦见了那只砚台,徐哲感觉自己和这只有缘份。但他知道以自己现有的那一点收藏,没一个能让朋友看得上眼,连窝端人家也未必看得上眼,那个朋友研究皖南事变好多年了,急于收集皖南事变的历史遗物。现在机会来了,父亲这一批老照片,肯定会让朋友大开眼界,拿他的宣和砚交换也说不定,然而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恰好父亲徐理让徐哲翻拍老照片,趁这个时机徐哲正要把那张题字的老照片拿给搞收藏的朋友看,如果不是徐进也要看,现在徐哲已经在收藏朋友家里了。徐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说实话,按理说,让儿子看看那张老照片也没什么要紧,但徐哲觉得儿子要看老照片一定有他的目的,说不定是徐理让他来的。徐哲想,真是有意思,他和父亲感兴趣的东西都与一个被俘之人有关,不同的是这两个人相隔将近一千年。
      徐进说,哪一家照相馆,我替你取回来。徐哲说,算了,我去取吧,你要看,晚上过来随便你看。徐进看一眼父亲,回自己家了。
      徐进晚上没来,这一晚徐哲却睡不着了。从家里出来,他没去什么彩扩中心和照相馆,而是直接去了那个搞收藏的朋友家。他是带着那几张老照片去的,还带了十几张翻拍的。朋友一见他,哈哈笑着埋怨他道,说话不算数,我可是等了你一个下午。徐哲拱手作揖,说,不好意思,下午去医院看我父亲了。朋友说,怎么?徐哲说,没什么,血压有一点高,已经降下来了。朋友说,年纪大了,一定要注意。说罢,定定地看着徐哲。
      徐哲说,莫看我,那张照片我带来了。朋友说,是么?笑笑,不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徐哲说,不看了?不看我就不拿出来了。朋友说,老徐,咱俩都别卖关子,你干什么来了,不是来逗闷子的吧?徐哲明白此时不是说笑话的时候,把笑收起,掏出装照片的纸袋。朋友接过,一张一张抽出来看,很仔细,待看到那张题字的照片,眼珠不动了。
      徐哲却不理他,转身瞧鱼缸里几条金鱼。
      好一会儿,朋友轻轻说,老徐。徐哲转身很猛很快,连他自己也为此红了脸,话也脱口而出:怎么样?
      朋友说,好东西。边说边把照片还给他,说,原照和翻拍,你看看,总共十八张,请收好。
      徐哲把原照和翻拍带回家,一夜没睡好。朋友是什么意思呢,是欲擒故纵吗?徐哲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糊涂过,从朋友家出来前,朋友把一只玻璃盒子给他看,说道,给那只砚台做了个盒子,现在不是讲环保嘛,省得你摸他摸的,想看只能出眼睛,哈哈。
      折腾到半夜,结论是:朋友那一哈哈绝不是无意的,让他看那个玻璃盒子也不是无意的,这时强调自己和炫耀的藏品,这家伙是欲擒故纵。徐哲为自己识破天机庆幸,心里很激动也很兴奋,他坐起来吞下两片安眠药,终于有了睡意。
      
      五
      
      徐哲把翻拍的几张老照片拿给了父亲。徐理不满地说,怎么都是翻拍的,老照片呢?徐哲说,翻拍的效果也不错,老照片放在医院,你看他看的,弄脏弄丢就麻烦了。徐理听儿子说得有道理,不说话了,拿着放大镜看照片。看了一会儿,徐理对儿子说,我要出院。徐哲说,那可不成。爸,医生的话你听到了,你要听医生的,心脑血管病很容易复发,还是多住几天吧。
      徐理说,不住,我这就出院。徐哲说,爸你怎么这样不听话?徐理说,我干嘛要听你的话?徐哲说,怎么也要办一下手续吧?您躺着,我去办手续。徐理说,回来,我瞧你有些不正常,你想让我一辈子住医院吧?徐哲红了一下脸,说,哎呀,我忘记了,你们入院出院都不必办手续的。但是爸,你得听医生的。
      徐理说,我不听。徐哲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他说,组织的话你听不听?人家医生代表的是组织,爸你听话,啊。儿子一提组织,徐理哑火了,把眼睛又转向了老照片。
      搞收藏的朋友给徐哲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到了这地步,就是不接他的电话,徐哲也知道朋友是什么意思,最后他不光接了电话,还去了一次。朋友干脆利索,单刀直入:老徐,咱俩都别废话,我那只砚台你有兴趣吧,有兴趣,你拿去,事变那张老照片你给我,记住,是带题字那张。
      这正是徐哲盼望的,他只差一点就晕过去了。然而即使如此,他仍然高兴不起来,也不是,是既高兴,又着急,让他朝思暮想的端砚和他近在咫尺,中间却隔着一座大山,这座大山就是父亲徐理。徐哲知道父亲对那张老照片钟爱有加,那是他参加革命的见证,也是一个重大历史事件的见证,父亲这些日子就活在那一段时间里。
      然而那只砚台――想到宋徽宗那只砚台,徐哲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端砚是朋友的筹码,正因是筹码,可见不是他的最爱。把一件宝贝放在一个他不喜欢的人身上,那是暴殄天物,徐哲最看不得这个。徐哲自信自己是识货的――不是“货”,“货”太辞不达意,太亵渎,是文化遗产, 他徐哲是真喜欢那只砚台,拿它当命一样,比命还重要,是老祖宗。
      徐哲明白,问题的关键在父亲。老爷子一个劲地要老照片,还一个劲发脾气,老爷子太教条了,当资料,翻拍的照片就可以嘛,翻拍的效果更清晰,更逼真,现在的彩扩技术没得说――可惜这只是他的想法,是他的一厢情愿,他的想法在父亲那里绝对通不过。整整一个下午,从医院回来的徐哲一筹莫展,他担心这么拖下去,见不到老照片,老爷子要发火。
      果然,晚上徐哲刚进医院走廊,就听到病房中徐理在咆哮,犹豫着是不是进去,徐进从病房中跑出来,拉住他,说,爸,你先别进病房,爷爷因你还不把老照片还给他正发脾气。徐哲说,血压刚下来一点,发什么脾气,要不要命了?嘴上这样说,心里也怯着见父亲。徐进说,爸,跟我说实话,你把爷爷的照片弄哪去了?不管在哪,给爷爷拿回来不就完事?徐哲看着儿子,不说话。徐进又说,爷爷的东西早晚还不是你的,干吗那么死心眼儿?徐哲说道,告诉你,你不能告诉你爷爷。徐进说,行。徐哲说,一个搞收藏的朋友见了你爷爷的照片,喜欢得要命,说要玩几天。徐进说,玩几天,那我爷爷这关你怎么过?
      徐哲吓得两天不敢去医院。儿子不来,徐理脾气更大了,搞得医生护士也躲着他。
      
      六
      
      转机是朋友的一个电话,就是那个搞收藏的朋友。朋友让徐哲和他去见个人,而且让他带着老照片。徐哲问见谁?朋友说一个老太太。
      那一天过后,徐哲主动来见父亲了。
      一见徐哲,徐理黑着脸说,照片呢?徐哲说,爸,先别说照片,告诉你一个消息,你一定高兴。徐理黑着脸说,什么消息我也不高兴。徐哲说,爸,那个曾名雁还活着,她和邵亦农是一家。徐理拿着放大镜的手哆嗦了一下,僵着身体问儿子,你说谁?徐哲心知父亲已经完全被这个消息吸引了,笑着说,曾名雁,她就住在望湖路。放大镜从徐理手中落下,摔碎了。
      徐理说,我要出院,让干休所安排车,我要去曾名雁家。
      干休所长拿不定地对徐哲说,老爷子这么激动,能行吗?徐哲说,不听他的他准发火,行不行也得行,去就去吧。
      一路上徐理燥动不安,像患了多动症一样,情绪完全是一幅失控的样子,早就忘记向儿子索要老照片了。干休所的主任看着这个老首长暗自发笑:老爷子要见什么人这样激动?徐哲回答说,年轻时的一个女同学,他就是这么一个急性子。
      收藏朋友带徐哲见的老太太就是曾名雁,那一天,曾名雁一下子就认出了照片上的邵亦农。没想到朋友还有这一手,他是信不过我徐哲呢,难为他竟然找到了曾名雁。从望湖路回来,徐哲明白,父亲需要这个消息!
      曾名雁和女儿住在一起。再见曾名雁,徐理既有一种恍若隔世之感,又好象彼此就在昨天,当年曾名雁也是他的偶像。曾名雁和徐理一样,完全是一个老人了,身体很不好,但是曾名雁还是曾名雁,徐理从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从她的一频一笑,仍然能看到大家风范。她竟然还认出了他!
      曾名雁果真和邵亦农成了一家!然而除了曾名雁,徐理感觉她的两个女儿对邵亦农不是十分有兴致,对他也不是很热情,女儿的女儿,女儿的儿子也是如此。孩子们给徐理倒了一杯茶,离开了曾名雁的屋子。曾名雁说,邵亦农没给孩子们带来一点好处,所以孩子们对他没印象。徐理说,怎么可能呢?曾名雁说,怎么不可能?我父亲和邵亦农都是在蒋的部队战死的。那是国民党抗战时的几次大战之一,战报满天飞,邵亦农的名字就登在战报上,国民党能看到,共产党也能看到。徐哲说,邵亦农是根据组织安排参加国民党部队的。曾名雁不解地问,什么组织?徐理说道,他是共产党员,你不知道他是共产党吗?曾名雁摇头说,不知道。徐理说,他是从新四军参加的国民党军队。曾名雁摇摇头,说,他从没告诉过我,我只知道他找到了我父亲,要参加抗日,你也知道,我父亲当时是二十军团司令。他在司令部当作战参谋,后来我们就结婚了,四四年他们同时战死了。
      徐理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天啊。
      
      七
      
      丈夫和父亲都是国民党的军官,曾名雁直到一九七五年还是一个代课教师,七六年底才转正,而且她们母女三人还当了十五年农民,徐理能理解这么多年这对母女是怎么过来的,也能理解孩子们对父亲邵亦农的淡漠,往事不堪回首啊。
      邵亦农为什么不告诉妻子共产党员身份?
      徐进说,明哲保身,在司令部当个太平参谋不是挺好吗,还有那么漂亮的妻子?徐哲点头说,反正都是抗战,那时国共两军都是抗日队伍,主要战场还在国统区。
      徐理大喝一声:胡说八道!老爷子一发火,儿子孙子都不吭声了,他们不敢惹他,也不想惹他。
      徐理开始重温当年情景,他清楚地记得:敌工部长讲话之后,徐理和邵亦农立即换上了便衣,其实他俩一点也不情愿,但是服从命令是他们的天职。如果冲不出去或被俘,部长交待邵亦农,要向国民党军队说明身份:说明自己是安徽省代主席的女婿,说你俩是想参加抗日的学生,就势要求参加国民党军队。徐理吃惊而又不解地问道,参加国民党?敌工部长严肃回答,是的。邵亦农问,以后呢?部长说,不要管以后。部长最后对他们说,这是组织决定,所以这样安排,因为曾明雁的父亲已经辞去安徽省主席兼职,专任二十军团司令,二十军团是这次围袭的主力军团,他不会不收留你们。
      部长的话历历在目,言犹在耳。
      敌工部长还有些话没说,但徐理猜到了:在二十军团司令部安排一个共产党员,如果邵亦农没有在抗日战争中牺牲,如果他能活到解放战争,会有不可估量的意义。徐理还记得当年何基沣和张克侠将军的临战起义,他们两位都是共产党员,也都是很早就打进国民党军队内部的,这样的例子很多。
      徐理觉得事实肯定是这样:妻子都不知真相,邵亦农是卧薪尝胆啊。
      徐理和曾名雁见的是最后一面,此后她去世了。
      
      八
      
      徐理忙起来了,他让车把他直接拉回家,接连好几天,他就守着家里的电话。照片上的十六个人,已经完全让他搞清楚了,前一排的六位首长都已不在人世。后一排的,除了一个人还叫不出名字,六个人已经牺牲和过世,算他在内,还有三个人仍然健在,只要弄清他们的地址,邵亦农的事情就搞定了。这是徐理的一个计划,这些日子,他一直为他的这个计划激动着,忙碌自不必说。
      徐理用毛笔把敌工部长战前的那段话写成一个条幅:战斗就要到最后一刻,每一个人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但是,最后一颗子弹不要留给自己,要射向我们的敌人。这是那段话的节选,徐理知道敌工部长交给他的一部分任务他已经完成,但,还有另一部分任务他没有完成,眼下他干的就是这个。部长的那句话他倒背如流:我们当中即使有人被俘,仍要坚持活下来,仍要坚持战斗,记住,你们是革命的火种,即使被俘,你们也是革命的火种。如果我牺牲了,你们各位只要活着,就要彼此证明。
      三个人之中,其中的一个叫黄福生的多年 前在福州,是原福州部队的一个军长,离休后转到厦门干休所。徐理给厦门干休所打了电话,对方告诉他,老爷子回老家了,他老家是江西鹰潭。徐理又往鹰潭干休所打,接电话的回答说没有黄福生这个人。这条线就这样断了。
      徐理又把电话打到总政老干部局,请他们查一名姓詹的副军职离休老干部。接电话的人很客气,让他稍等,徐理感叹大机关好素质,电话里男人的声音突然变成一个女人,女人问他是哪里,找詹××干什么?徐理说,他是我的战友,我本人是蕉湖干休所的离休干部,没等他把话说完,电话里传出忙音。徐理再拨,仍是忙音。 徐理并不气馁,又给上述两个单位分别写了一封信,查询黄福生和另一位老战友,信中附上自己的简历和干休所的介绍信,还放了一张翻拍的老照片。一个月以后,老干部局回信说,詹××同志已于一九九九年八月一日去世,该同志离休前系××军区副司令。福州部队干脆就没回信。徐理拿着老干部局那封信发怔:敌工部的战友在世的包括自己一共三人,如今又去世一个,另外一个一点线索没有,福州为什么没来信?下一步该怎么办?
      徐理听说后笑得岔了气,他对父亲说,爸,你笑死我了,连我一个老百姓都知道福州部队早就取消了,十大军区现在只剩八个,哪儿还有什么福州部队?徐理“嗯”了一声,说道,我怎把这个忘了?徐哲又说,福州部队和昆明部队合并到成都了。徐理白了儿子一眼,说,拿我当小孩子啊?少废话,照片怎么还没拿回来?徐哲心提起来,陪笑说,彩扩中心要把照片放大,让来照相洗相的人都能看到它。徐理从放大镜上抬起眼睛:这是好事,得支持,告诉他们不用急,我这还有翻拍的用着。
      徐哲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父亲还是老了:彩扩中心不会轻易翻拍别人的照片,即使征得别人同意也要付费,老爷子一点不明白现在这些事,他就好像一个长年不见天日的古董。
      然而这么办不过是权宜之计,是糊弄过关,徐哲明白父亲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父亲看准的事,谁也糊弄不了他,父子俩这一点倒是十分相似。越是这样,徐哲越是着急。 徐理又开始写信了。这一次他一气写了三封,地址都是成都军区。他让徐哲隔一天寄出一封。徐哲笑着说,爸,成都军区不是原来的成都军区,现在的范围大着呢。徐理说,让你寄你就寄。徐哲说,我寄我寄。
      等回信这一段日子,徐理血压一点也不高了,他自己觉得比平时还舒服。他把带题字的那张照片放大,装在相框里,每天都看上半天,有时还和照片里的人说话,嘟嘟囔囔的,谁也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
      徐哲急得要死,徐理第二封信却有了回音:成都部队老干部局转来黄福生的一封信,黄福生说,很高兴老战友还记得他,他也记得徐理和邵亦农,徐理就是照片中那个高个,敌工部长战前那段话他永远忘不了。黄福生说,他对邵亦农印象特别深,还记得邵是个英俊的小伙子,邵亦农还教过他写字学文化。在信的最后他说,需要用他做什么,随时都可以,但宜早不宜迟,因他现在身体不太好云云。
      徐理又激动了。
      徐理按计划再次写信给黄福生,并在信后工工整整签上自己的名字。那一阵子,徐理又有了冲刺一样的感觉,他的计划就要实现了,现在只差那么一小步――黄福生的签字。些日子,徐理耳边总是嗡嗡嗡嗡响个不停,听着就像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又像敌工部长的战前动员,他的血压又上来了,但他拒绝住院。
      
      九
      
      看样子父亲的计划就要实现了,徐理距离他的目标越近,徐哲距离自己的目标就越远。徐哲终于把老照片从朋友那里要了回来,他对朋友说拿回去是应付老爷子。在朋友家里,他几乎不敢看那只砚台,差不多是遮着自己的眼睛逃了出来。
      徐哲清楚,别看照片在他手里,压力也在他身上,如果他这边没有准确答复,那只端砚就会流失,朋友搞的是现代藏品收藏,手中的筹码早晚都是筹码,说不定明天那只砚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样的想法让徐哲惊出一头冷汗,自觉头都有大了。
      有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徐进回家看爷爷,儿子近在眼前徐哲竟然没有发现。徐进问他,爸,你怎么了?徐哲恍然惊醒,回答说,没怎么,困了,你怎不去上班?徐进笑着说,爸,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你是因为爷爷那几张照片,也是为那只砚台。徐哲说,我真是愁死了。
      徐进看着父亲,忽然说,这么点儿事也值得你愁成这样?徐哲问儿子,说得轻巧,你有什么办法?徐进笑笑,说道,爸,说你死心眼你还真是死心眼,你跟爷爷说,照片让我拿到博物馆不就得了么。徐哲说,你爷爷能干吗?徐进说,肯定能。徐哲说,你真要给博物馆?就你们馆那条件说不定哪天弄没了,绝对不行。徐进说,给不给是你和我爷爷的事情,不想给,再拿回来,捐赠自由嘛。徐哲说,如果博物馆赖着不还呢?徐进说,那怎么可能?那可是私人的东西,是我爷爷的,也是你的东西。徐哲不解,我的东西?徐进说,你呀,还钻在牛角尖里没出来,我爷爷的不是你的是谁的?徐哲说,你的意思是――徐进说,我没什么意思。徐哲先还眉头紧锁,突然眼睛一亮:想不到绞尽脑汁没解决的事情,让儿子轻而易举就解决了。此后的事,他当然知道怎么办了。他当即打电话告诉搞收藏的朋友,请朋友给他一段时间,那只砚台他要定了。
      徐进把几张照片拿到博物馆。即将退休的馆长本来对业务已经不大关心了,一见这张照片竟然兴奋得大叫起来:徐进哪徐进,你可给咱博物馆立了大功啦。徐进微笑不语。馆长竟至小孩子一样兴奋得不能自己,摸起电话就给宣传部部长室打,不知接电话的是不是部长,只听馆长冲着电话喊,马部长,钓到大鱼啦,钓到大鱼啦!部长在电话里说,哎老牛,你吃兴奋剂啦?馆长放下电话又给局里打,电话打到了局长室,话还是一样的车轱辘话。
      徐进看着馆长暗笑,心想,都说老小孩小小孩,家中一个老爷子疯了,想不到博物馆馆长也疯了,上年纪的人就是怪。
      馆长一通电话打完,才想起来地问,你哪里弄到的照片?徐进说,照片是我爷爷的。有题字这张,就是这张,这是我爷爷。馆长看着历史上的大人物们和照片上的徐理,叹道,关键,太关键了,镇馆之宝啊,有这个宝贝,咱馆评甲没问题,可是――徐进明白馆长话里的意思,接过话由,说道:我爷那边我慢慢做工作吧,不过我不敢保证,你知道除了我爷爷,还有我爸,所以我不敢保证。馆长激动地说,我理解我理解,第一轮继承人嘛,你放心,馆里没钱,我向局里请,局里拿不出,我向部里请,没有多还有少,无论如何,总会有点意思。
      徐进说,馆长――
      馆长笑了:瞧我这脑袋,我错了我错了,不是你,是让你爷爷和你爸放心,馆里一定有所表示,我说话算话,市场经济嘛。
      
      十
      
      徐哲主动向父亲说了老照片的事。徐哲说,爸,徐进把照片拿到博物馆去了,他们要搞几次展出,博物馆说你那张老照片是他们的镇馆之宝。徐理脸放红光,自豪地说,那还用说?徐哲说,如果您同意照片留馆,博物馆答应给我们一些补偿。徐理大声说道,不要什么补偿!忙过这一段,还有一些老照片,我要亲自捐出来。
      徐理没等到那一天,也没等到黄福生的回信,一周以后徐理突发脑出血。老爷子临终前嘱托儿子徐哲和孙子徐进,务必把所有的老照片无偿捐给蕉湖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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