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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朋列传] 必点赞的朋友圈说说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6 04:56:02 点击:

      老莫开车记      老莫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一个值得用毕生时间去珍藏和呵护友谊的好朋友。像老莫这样的人,应该是任何一位有幸结识他的人的好朋友。当然,这只是对别人而言。因为我认为,而且曾经公开宣称,老莫集中了作为一个人最为本质的全部优点,惹得老莫在将信将疑中洋洋自得哈哈大笑。而对于老莫来说,他选朋友又很挑剔,绝非随便一个人能人了他的眼界。所以,我能作为他的一个朋友,很是暗自庆幸了一阵子。
      那晚我们几个共聚晚餐后乘坐老莫的爱车回家。大家酒足饭饱,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老莫一边瞪着那双佩带了眼镜的近视眼察看着路线,一边转着方向盘听着我们对他开车技术的担忧和嘲讽,突然感慨地说,我是真喜欢开车啊!大家习惯性地对他的感慨报以嘘声。他说,有些人说自己喜欢开车,他喜欢的是车,奔驰啊,宝马啊什么的;我喜欢开车,我喜欢的是开,而不在乎是什么车!我只有坐在车里,尤其是摇上车窗玻璃,方能感觉到这是独属于我的一方天地,心里就无比惬意安宁。这句话说完,更是引来一阵激烈的批评。有人说你在家里就感觉不到是自己的天地吗?有人说你在办公室就感觉不到是自己的天地吗?老莫一一辩驳,说家里有老婆孩子的聒噪,办公室有外人的侵入。我们说这不是大家都坐在你的车里吗,怎么能说是独属于你的一方天地?他嘿嘿一笑,不作声了。我们穷打猛追,不依不饶。他又嘿嘿一笑,不小心便闯了半个红灯。
      老莫绝非有丝毫故意违反交通规则的本意,然而却屡屡违章。那种交通管理部门署名具姓寄给他的罚款通知单,如果摞在一起,应该有厚厚一沓。但这只是想象,因为这样的罚单他根本就不可能收到。老莫是再婚之人,目前的身份证地址,也就是车辆的登记地址仍是他与前妻的住址,所以那些罚单乖乖地被绿衣使者送到了前妻那里。不可想象老莫前妻收到那一张张罚单时的心理和表情,但可以证明的是没有一张哪怕是辗转回到老莫手里。所以,在车辆审验之前处理那些违章成了老莫既棘手又无奈的头等大事。前几日他和我说,老弟,你要帮我一个忙,我想写一首讴歌咱们女交警的歌曲,你一是给咱写一首歌词,二是等我谱好曲后给你们领导递上去,就说老莫我写这首歌分文不取,只求你们领导给我免了那些罚单。老莫是个作曲家,我是个交警。更准确地说,他是个没什么名气的作曲家,我是个没什么权位的交警,要不这些小事哪需我们煞费心机。我说,这个创意虽好,但只是你一厢情愿。一则我不像你一样对我们女交警有什么特殊情感,二则把音乐这么神圣的事情作为牟取私利的手段似乎也不太摆得上台面。再说了,你谱一首曲的市场价格是一万元,咱再不济低至二三折,随便给哪写首歌曲,挣他个两三千元钱,那些罚单还不照样被咱处理掉,咱还不看他们的脸色领他们的人情。老莫说,倒不全是因为那些罚单,我是真对我们的女交警有好感,没那些罚单我也要写的。每次我开车走过交通岗楼,我都会专门摇下车窗玻璃向她们颔首致意。投之以桃,必会报之以李,时间长了,她们现在也向我点头致意。你看,我一点头,她一点头,然后我继续加油前行,这种感觉多好!我说这也未必不是你的一种机心,换句话说叫套近乎,算不得什么高尚情感。他就慨叹说世风日变,人心不古。虽说如此,我差点就要动心,试想我们那些同人,知道在每日熙熙攘攘的车流中居然还有这样一位舒怀雅量的驾驶人,该是多么的温暖!
      早先年我开着一辆破奥拓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过一把车瘾,都被我断然拒绝。原先我们只以为他是胡闹,后来才知道,他开车的欲望是多么强烈!他从年轻时萌生开车的愿望,大半生矢志不渝,直到五十岁时,终于考取了驾驶证,但还没有自己的车开。记得有一次我开了一辆破桑塔纳轿车,他百般企求要替我开一截子路,我终于心软,想他也考取了驾驶证,就把车交给了他。一路上,他神情亢奋,不住地按着车喇叭,就那样一脚刹车一脚油门忽忽悠悠闪腰岔气地把车开进了我们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中,害得我一阵一阵地冒汗。停住车,在面部兴奋还没完全褪去的时候,他突然遗憾地说,唉,我等公共汽车或骑摩托车的时候,总有一帮一帮的熟人打我身旁经过。今天开车走了这么长一截路,居然没遇到一个熟人!
      那年冬天,老莫认识了一个出租车司机。这个出租车司机和老莫如出一辄,一个不好好开车整天想着搞音乐,一个不好好搞音乐整天想着开车。他们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决定每周每人抽出半天时间,你给我指导音乐,我给你指导开车。但这个司机惹得老莫很不开心,因为老莫开车的时候,一会儿批评他这不对,一会儿指责他那不对,最后终于把老莫说得勃然大怒:你以为你会开个车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那破音乐水平,你见我说过你什么吗?!春节前夕,有人送老莫一张超市的购物卡,老莫呼老婆一起采购年货。老莫说,平常购物,我们挑挑拣拣畏畏缩缩。那天的感觉真美呀,我们大包小包地往购物车里塞东西,出门一刷卡,完事了,哈!关键是,我还特意叫了那个司机帮我们拉东西,我们提着大包大包的物品,让车子把我们送回了家。那天,老婆简直认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本事的人!他说着帮爱妻跷出了自己的拇指。这种快乐让我们延续了整整一个春节。他声情并茂略显夸张地描述这个事情,让我都替他们夫妇高兴起来。毫不置疑地说,老莫是我们当地音乐界的翘楚,如果他想有钱,完全可以变得有钱。他可以带学生收带课费,可以写歌挣辛苦费。但他既不带学生,又不辛苦写歌。偶尔应承别人写了歌,还不好意思要钱,害得朋友们帮他讨债。他只是昏天黑地地下围棋,或满门心思想着开车。他聪明绝顶,但似乎始终不务正业。也许,正应了《红楼梦》中贾雨村对冷子兴说的第三种人,聪俊灵秀在万万人之上,乖僻邪谬又在万万人之下,代表了尘世中的某一类痴迷。他下围棋就一直被圈内人所诟病,现在又加上了个开车。然而这次愉悦的经历,愈发增添他买车的迫切了。
      老莫终于开上自己的车了。那天他们几个去另一个县城玩,老莫突然遇到了一辆要卖的二手桑塔纳轿车。车主开价三万,老莫未经别的朋友参考就擅自应允了这个价格。事后我见到这辆车子,知道他起码亏了一半。但老莫不这么认为,他完全沉浸在终于开上了自己的车的兴奋里,只对我们真诚的惋惜抱以敷衍的应和。付过车钱的当日,他凭借平日修炼的开车技术,把车从另一个县城开进了自己的小区。唯独忐忑的是,他未经老婆首肯自作主张买了这辆车子,该如何向老婆解释!这样踌躇着到了楼门前,他需要把车开到路沿石上面停车。一加油,猛了,又没来得及踩刹车,车倒是上了路沿石,连带撞了已经停放在上面的另一辆车子。他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只好一个人在驾驶室里恍惚了半天,后终于瘫软着身子从车里出来。事后,老莫说,当时,我看四下无人,不是没闪过卑劣的念头,想就那样逃之夭夭。但转念一想,这是我第一次开自己的车,我决不能在自己的开车史上留下这样的污点。于是,就 站在那里苦苦等那个车主到来。谁想车主一来立即吵闹不休让我无法招架,我只得带他回家找老婆处理。这样,摆在老婆面前的问题已不是我为何擅自买了这辆车,而是如何处理这辆车的交通事故。老婆不愧是老婆,她伶牙俐齿,斩钉截铁,只赔三百,否则交给公家处理!那车主不依不饶,非讹要五百。最后老莫拿着老婆给的三百元钱,自己偷偷从抽屉里取了二百下到楼下,给了那人五百,而且请求那人,如果我老婆问你,你就说得了三百!
      老莫如愿以偿地开上自己的车,他物尽其用,载着朋友们奔这跑那,不嫌麻烦,其乐融融。然而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因为他近视眼却把车开得老快,技术差还老爱走神,且不听劝阻,我行我素。唯一令人放心的是他酒后决不开车。三个月后,终于发生了一次真正的交通事故。那天晚上,我们计划到一个小茶楼喝点小酒,便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他还在单位,让我们先开始,他随后即到。然而,他迟迟未来。我们又不敢给他打手机,怕他接听分神。正在抱怨之时,他主动打来一个电话,说让我们不要等他了,他在返城的路上出了点小事故,车轱辘掉下来了。这还了得!我们赶紧离开茶楼驱车到达他出事的地点。
      那简直可称为一起大事故!原来,当天下午,老莫开领导的奥迪跑了趟长途,回来后稍事歇息,就接住我们的电话,赶紧换上自己的车子往城里走,顺便还拉了单位四个赶场的演员。他还沉浸在下午在高速路上驱车飞奔的感觉里,错把自己的破车当成一辆好车,速度自然就快了些。行至中途,宽阔的一级路中央有个水泥隔离墩,视力不好再加上隔离墩的反光标志不明显,车左前轮便擦到了隔离墩上,速度快力量就大,车横轴居然断为两截,一只轱辘便滚了出去,直至滚出百余米方才停下。车在右偏的同时左后轮又打到了水泥墩上,轮胎被撕裂成一条大口子。所幸车在滑出十余米后勉强站住,没有翻车,保住了满满一车人的性命,甚至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车停住许久,满车人仍吓得无人作声,还是老莫在惊魂初定之后先说了一句话,大伙儿才逐渐苏醒过来,纷纷庆幸自己福大命大。那几个演员怕耽误演出,赶紧打上一个过路出租车走了。害得老莫眼睁睁地瞧着宽阔马路上疾来疾往的车,孤零零地四顾茫然不知所措。
      我问他报警了吗,他说和保险公司联系了,人家说这事不管。我说怎么可能,你人的是全保!便帮他先报了交警,又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保险公司说,车主报警说车的一只轮胎掉了,这事不归我们管。我说不是一只轮胎掉了,是出了交通事故,车主把车撞到了隔离墩上,撞掉了一只轮胎。那边说这事我们当然要管,是他描述不清楚。这个老莫!随后,交警和保险公司的人都过来了。理赔的时候,老莫又遇了点小麻烦,他虽入的是全保,但保额不足。当然,这个不怨老莫糊涂,是保险员业务不精害得老莫吃亏。当初老莫要入全保,保险员说你是个二手车不值三万元钱,人五万保额就行了。谁想保险公司是这样规定的,如果你的车子撞至报废,我们自然会赔你一辆新车,而新车的价格是七万元。你保了五万,我只能赔你修车费用的七分之五,这样让老莫自己掏了一千多元的腰包。我们气愤不过,说既然人的是全保,保险公司就应该全赔,如果是保险员的失误,这个责任就由保险员承担,起码他得承担损失的一半。老莫当时也是义愤填膺,但随即心就软了,说人家小伙子也不容易,入保险时一趟一趟到我家游说,出事后,又一趟趟到我家道歉,宽恕他吧,宽恕他吧!
      事后老莫才知道,就在自己出事的地点,曾经出过多起交通事故,先后有数人死于非命。他撞车的当晚,随后几个小时,又有一辆车在这儿出事,车从路中甩到路右,驾驶员被撞成重伤。像老莫这种情况,简直算得上是个奇迹。在同一个地点相对集中地出事,就可认定存在交通隐患。老莫说,我作为唯一的幸运者,怎么也得代表那些死去的未死去的人和公路部门打个官司,为大家讨个公道!
      我和老莫回过一趟老家,他年轻时曾经当过那里的音乐老师,桃李遍地都是。晚上聚餐,满满坐了一大桌子。他的弟子们对他十分尊敬,甚至可以说是崇拜,二十年前结下的师生情谊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让我这个外人一览无余,同时也美美地享受了一番做师叔的感觉。回宾馆的时候,一位弟子开车送我们,他自然又对人家的车子感了兴趣。没想到一句话没出口,那位弟子说,莫老师如果你喜欢就开走,让我目瞪口呆。
      我们还上过趟北京。当时我和老婆要办一件事情,原本要打出租车去的,他自告奋勇陪同,还帮我们借了当地一位朋友的车子。北京的车都是飕飕地开得飞快,抢着吃饭似的,逼得你不快都不行,连我都感觉不太适应,所以路上他提出开车的要求我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坚持。驱车路过天安门的时候,我们都很兴奋,他说这种历史时刻应该摄影留念。我就赶紧让坐在后排的老婆用手机给我们照相,可惜照不清楚,我们都很遗憾。但不管怎么说我曾经驾车走过天安门,感觉很是自豪。有一天,我突然意识到,这种荣耀其实是应该留给老莫的,他是一个真正爱车的人。我就想,一定要创造一个机会,让老莫亲自体会这种荣耀,只要不出什么大事,哪怕违个章也无妨,到时我一定替他把这个罚款掏了。他笑逐颜开的样子,我是多么希望看到啊!
      
      排队
      
      朋友老王,本地1978年高考文科状元,入学南开大学历史系。毕业后,在几个小单位辗转几年,宏图大志一筹莫展,于是考取1988年中国人民大学研究生,研究中美关系,是年三十岁。一年后,因为一个偶然事件,背了一个处分。料及此生将难进入国家最高行政机关,主动辞学,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彼时老王不名一文,只身来到中国南方打拼。如今听起来似乎成竹在胸,事实上当时懵懵懂懂,根本不知将身心置于何处。好在还有一帮还算成器的同学,同学又有朋友,再加上自己的特殊履历,于是他被推荐到某跨国公司老总面前。老总让其管理人事,他性格浑然,对人事根本没有兴趣;老总让其从事营销,在北京设一办事处,由他全权打理,他惘然不知生意门道。最后,老总拿出二百万元资金,让他帮自己炒股,鬼才知道股票是什么东西!老总无计可施,他也只好走人。二十年后,老王回顾往事,感慨地说,那真是一个慷慨豁达的好人,多好的机会,怪只怪自己年轻。如今老总早已定居国外,等有了后见之明,连感激之情都无法表达了。
      无论文凭多高,学问多深,三十出头的老王站在南方的大街上,四顾茫茫,简直一个盲流。夜幕降临,他花五毛钱买两份报纸,研究完国家大计,往深圳火车站候车室的长椅上一躺,用报纸把脸一蒙,再睁眼,新一天就开始了。吃什么呢?他说,那时深圳有一个大广场,广场有一家卖饭的,三元吃饱,菜里居然还有鱼有肉。物美价廉,顾客自然就多,于是想吃便得排队。好几支队伍,每支上百人,等饭吃的人居然挤满了那么大一个广场。那场景,就像古代的官府施粥,人头攒动,摩肩接踵,蔚为壮观。老王略带渲染地描述这个事情,说到这里,居然红了一下眼睛。满腹经纶、 英俊帅气的老王便站在这样的队伍里,被队伍裹挟着走走停停,直至成为排头,啪嚓,一大勺子白米饭混搭着几种菜肴被装进一个一次性饭盒里,来不及拿稳,便被后面的人挤开了。哪怕就那么一丁点鱼肉也是诱人的啊!有队排算好情况,窘迫的时候,他甚至饿得胃疼。
      这是深圳,在广州警察眼里,他就是一个盲流。广州火车站夜晚不许闲杂人等留宿。每逢午夜,全部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趴着的睡着的醒着的蒙脸的没蒙脸的,只要身上没有车票,无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便被警察圈起来,驱赶着往站外走。不是被驱散,而是被集中驱往一个地方。几百上千人熙熙攘攘往前走,就像被警察在夜里放牧的一群羊。头上,明月皎洁,或繁星点点。目的地,类似一条宽阔的胡同,但用防水板搭了顶棚,下面铺着塑料单。然后,靠里的被风吹不着被雨淋不住的,每人三元;边处的犄角旮旯的,每人一元,排队交钱挑地方睡觉。还有这种事情,而且还要排队,我就笑了:你们就正好有三元或者一元钱吗?老王一瞪眼睛:我是谁啊?还能没三元钱吗,就没三元也有一元啊。然后笑笑说,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这样被警察撵来撵去,就把他撵到了1991年。1991年的某天,老王在深圳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突然看到一条街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在排队。经验早已灌输给老王一条真理:只要排队,肯定有好事,没好事谁傻了去排队,而且队伍那么那么老长。于是赶紧打听排队干什么,回答是,购买股票认购证,能发财。在此之前,老王读了一本关于股票的书,读懂了没有不清楚,但模模糊糊得出一个结论,购买股票的平均收益是银行利息的六到十倍。于是,老王四处找朋友筹措了一千元钱,排着队去买认购证。每张一元,共买了一千张,中签率百分之三点六,也就是说一千元钱买了三十六张股票认购证。认购证能干什么?有了哪家公司的认购证就可以买哪家公司的股票。但老王还没盘算好自己到底要不要买股票,曾经有人拿二百万让他炒股啊!
      一周后,街上风传说股票认购证就能直接卖钱,哪家认购证值多少钱云云。老王半信半疑,试探着拿出一张最不值钱的到街上去卖,结果卖了四千七百元。他都不相信到手的钱是真的,还专门拿到银行验了验。而最贵的一张,居然卖了三万六千元!三万六千元,是什么概念!
      老王尝到了甜头。等第二次再卖认购证的时候,他雇了二十个无业游民替自己去排队,每人每天工资一千元。但变了政策,上次是想买就买,买多少不限,这次是凭身份证买。全部身份证被丢在一个大箱子里,抽中谁谁买,而且限量。他又施技朝不同的人鼓捣了二百多张身份证。再后来,他开始炒股。最初的股市是柜台交易,老王便日复一日地随人流排在证券交易所门前的队伍里,选好股票,买进卖出。这样,他终于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尽管桶不大。第二年离开深圳回北京时,他怀揣二百万元人民币。
      这都是真实的事情,但听起来像一则传奇。老王说,那时的股票啊,就没人肯买,买一股送十股都没人要。他一个朋友,在单位的动员下不情愿地买了一千元股票,到二零零年时翻到了一百七十万元,开回来一辆大奔!
      从此后,老王投身股海,如今忽忽已有二十年。尽管这二十年股海的潮水涨涨落落,害得他几番浮沉,甚至九四年的股市大跌逼得他几欲自杀,但他终于没有回头,直至今天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股海大腕儿。
      老王笑谈往事,鬓角的白发随头颅晃动闪着银光。我说,你该染发了。他说得等到二月二,那是“龙抬头”的日子。他说,在股海,就得在乎这些仪式。
      老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主义者,一生遭逢的女人不少,但五十多岁了仍未成婚。整日住在高级酒店里,工作生活混为一体。如今的他几乎再不需要为什么事情去排队,一个电话,毕恭毕敬的酒店服务员便来到房间里。互联网的普及,使得他的股票交易只是举手之劳,而钞票却汩汩涌来。到了周末,他会请我们这几个他看得起的朋友吃饭、喝茶、唱歌、谈文学艺术,个人年消费数十万元之巨。
      但他的享乐,不是目的,只是顺其自然,不骄不矜。没有家,他也不在乎,也许在他内心早已把家国合二为一。他遇庙敬香,只求国家繁荣富强,让我们视为咄咄奇事。他是有大爱的人,他的人生理想,就是最大范围、最高目标地构建一项生态人居工程,带富更多的穷苦百姓,如今已一步一步地着手实施。他貌似虚空的真诚,总能将我感染,给我启发。
      我口口声声叫他老王,只为叙述的亲切。实际上,我们当面称其为王总的,他也乐意消受这样的尊称,尽管他的公司长期就他一个人。
      
      眼泪
      
      酒桌上,微醺的画家老段听到有人讲,昨晚,老钱凌晨两点了还没睡觉,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前看上党梆子《秦香莲》,看得眼泪汪汪地流,擦湿了许多纸巾,堆在桌子上,垒成一个泪冢。老段夹起一条黄瓜,已蘸了酱,又放下。他想起了自己的眼泪。
      三岁。冬天。开裆裤,是否棉的都记不清了。还是小孩子的老段一个人坐在门墩儿上,让屁股暖着青石。阳光耀眼。破烂屋檐露出几根朽掉的椽子,上面站着几只唧唧喳喳的麻雀,偶尔飞下地面盘旋一遭,以为发现了什么可吃的东西,随即失望地飞回去,继续唧唧喳喳。麻雀是老段同病相怜的伴儿,饥馑年代,鸟也饿得发狂。他的伴儿还有蚂蚁、蜗牛、蚯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土里钻的各式虫子。此时,老段的后娘正在屋子里炒玉米,火炉旁坐着自己的亲孩子,也是三岁,像老段一样吸溜着鼻涕。老段的鼻涕起先是冻出来的,后面的鼻涕是泪催出来的。每每他们娘俩炒玉米吃的时候,就让老段出去坐在门墩上陪麻雀玩。只有三岁的老段不敢不出去,出去也不敢走远,只好一个人坐在门墩儿上。玉米香从门缝里飘出来,连麻雀都骚动起来。老段起初还不会恨,只知道任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流。流到前襟上的眼泪,冻成了一疙瘩。
      流着眼泪的老段就想爹,自己的亲爹,死了亲娘又娶了后娘的亲爹。越想越委屈,越委屈泪流得越凶。那个小东西嘴里嚼着玉米出来到院子里撒尿,看到流泪的老段,唱起歌来:“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哭啼啼,想媳妇儿。”老段屏住眼泪,瞪了他一眼。那个小东西突然叫起来,他看到了老段眼里流露出一股他没见过的目光,那种目光让他害怕。从那时起,老段知道自己有了仇恨。
      老段的爹是个走村串户的艺人,漆棺材,画描金箱子,一出去五六天。抽空回来住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走。规律大致可寻,但没那么准确。老段感觉爹要回来了,就一个人跑到村边张望。一个人在村边等爹的老段让一颗泪珠挂在眼角,引得村子里许多人心疼。有人塞他一星半点吃的,老段也不接。总有盼着的时候,此时的老段张着双臂,像一只小鸟一样扑棱着翅膀从土坡上飞下去扑在爹的怀抱里。爹赶紧放下担子,从怀里摸出一只窝窝头塞给老段。老段张开嘴大嚼起来,有时噎不过气来。爹的眼泪流了出来。此时的老段是最幸福的时刻,他看不到爹流泪。窝窝头不仅有香味,甜味,还有永远浸在爹衣服里的汗味, 油漆味,那是让老段安心的味道。
      夜晚,老段就枕着爹的胳膊,嗅着这种安心的味道睡觉。在爹回来的夜晚,老段绝对不敢枕枕头的,他怕爹突然飞掉。但早上醒来的时候,爹总是飞掉了的,就像梦中的食物,总是不能如意吃到嘴里自己就醒了,胳膊换成了被老段的鼻涕眼泪糨得发光的枕头。老段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此时,天已亮了,阳光从屋顶和四壁的缝隙透进来。马房里,牲口不时地打着响鼻。如果是冬天,恰巧又下了雪,便会有雪花从屋顶上飞进来,天女散花一般。这时的老段便会把疙疙瘩瘩的被子抱紧,想一会儿心思,想得愁肠百转,再一骨碌爬起来。
      光阴荏苒,忽忽三年。六岁的老段个子没长多少,依旧三岁时的模样,羸弱瘦小。但老段感觉自己大了。他萌了心思,决定逃离这种日子。这天晚上,他又枕到了爹胳膊上,但没敢睡觉。没敢睡觉的老段闭着眼睛,装出睡觉的样子。他憧憬着未来,激动,兴奋,不能自已。爹的呼噜打了起来,他终于敢翻身了。后来,瞌睡向他袭来,他简直抵挡不住。他知道,自己睡觉瓷实,一旦睡着,就过头了,前功尽弃。他抵抗着,掐自己的大腿,想要是有一瓶清凉油就好了,二分钱一小盒,红色的,大小像一枚二分钱硬币,用食指肚摁一下摸在额头上,冰凉冰凉的,能清醒很多,可惜他连二分钱也没有。想到这里,更增添了他逃离的决心。终于,呼扇着纸片的窗户微微发亮,他赶紧爬起来,趿拉上鞋子,蹑手蹑脚出了门,蛰伏在村边的一个小坳子里。
      月亮还昭然悬挂在空中,但颜色明显淡了,天边已现出一丝红晕。等了好长时间,他听到了爹喊他名字的声音。喊了好一阵子,天大亮了。爹终于担着担子上路了。他有点恨爹,恨他没找见自己就走。当然,找见就糟糕了。等爹转过那个弯,他跑出来沿着爹的足迹往爹消失的路口跑。到转弯处,他学着电影里那些人的样子,把身子掩在土垣后面,探出头去查看爹的行踪。其实,要不是爹连续的要命的咳嗽声,他早跟丢了。
      快到另一个村子的时候,老段终于被抵挡不住的寒气呛得也咳嗽起来。爹扭头,发现了他。他怔了一下子,爹也怔了一下子。两个站在路中间,互相打量着对方,不认识似的。老段再也忍不住了,迈开步子跑过去,一头扑在爹身上,泪涛汹涌,哇哇大哭起来,止也止不住,哄也哄不停。这边,爹也泪眼婆娑,用粗糙的手掌摸着他的头,喉结涌动,哽咽了良久。
      爹让老段坐进一只箩筐里,往另一只箩筐里放了一块石头,挑着老段往远处走去。直到爹和后娘离婚,老段再也没回过村。离婚的时候,老段把本判给后娘的一块花布抢在手里,死活不给对方。他恨透了这个女人,他要让她受损失。
      从此,老段跟着爹走街串巷,从漆棺材人手,开始了学艺的日子。后来,一旦有人给爹提婚,只要他在场,眼泪就汩汩地流了出来。他把眼泪流给爹看。
      看着他的泪,爹一次次妥协了。
      
      责任编辑 白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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