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过戏曲的人一定拥有坚定而炯炯有神的目光,比之如今很多孩子一副茫然眼神而言,那就是一种气质。 我不是票友,更不是戏迷,但从成都市文化艺术学院走过的瞬间还是不由自主驻足了。那是一个属于忙碌的清晨时分,整座城市都处于刚刚苏醒后紧张状态,赶路的,奔波的,惟有教室里隔窗飘出的歌声牵动神经,随之一并婉转起来;那是一曲耳熟能详的《知音》,“山青青,水碧碧,人生难得一知己……”细细听来,熟悉的旋律竟然是用地道的四川话唱出,别有一番韵味;那是一堂普通的川剧唱腔课授课现场,正在一字一句引导着学生们反复唱练的人就是“第25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王玉梅。
唱腔课,无法依赖过多的理论描述授教,必须由老师亲自示范,听到学生唱不到位时,王玉梅便会手打着节拍重新将旋律演唱一遍。声起时清澈高亮,刹那穿透整座教学楼,只一句已足有绕梁三日之感,不得不承认——川剧听起来其实很美!
然而今天还有多少人会喜欢听戏,会懂得赏戏?不是演唱会,也没有明星红毯秀,曾经“蜀戏冠天下”的川剧难道就只剩下孤芳自赏?王玉梅说,这不是因为川剧不够美,只是因为你没能亲自走近它,倘若现场听一出高质量川剧就会知道它有多美。
戏里:穿越时空的悲欢离合
梅花奖,作为中国戏剧艺术的最高奖项,号称戏剧界的“奥斯卡”。2011年,王玉梅以一部新编经典川剧《燕燕》站立于最高领奖台上,清澈甜美的嗓音、婉转缠绵的唱腔、灵巧娴熟的身段、配上会说话的眼神,她用川剧征服了观众,那一刻注定璀璨无限。而戏曲始终是一门厚积薄发的功夫,需要“守得住清贫、耐得住寂寞”的多年时光历练,自1988年学戏开始,王玉梅已积淀整整24年。
没有“梨园世家”之类的背景,单纯出于喜欢唱歌跳舞,王玉梅最初因为看到一则川剧院招生简章而去报名,从此与川剧结缘。“那时完全不了解川剧,仅仅在电视里看到唱戏的人头饰很漂亮,背着旌旗的样子很威武,就觉得有吸引力”,哪知在漫长的学习过程中,她早已爱上了川剧。曾经因为个子不够高,王玉梅差点转攻帮腔,“帮腔是在幕后不用上舞台的”,但天生一副好嗓音让她幸运留在舞台上,1994年魏明伦打造的一部《中国公主杜兰朵》令其芳名大振;曾经因为出色的容貌,王玉梅一度涉足《大盐商》、《家门》、《白蛇传》、《山杠爷》等影视剧的演出,但对川剧由衷的热爱让她至今坚守在舞台上,“拍影视剧虽然不错,却始终觉得自己像是被移栽到别人花盆里的花一样,最终还要回来”。
唱、念、做、打的功夫赋予了戏曲深厚的传统底蕴,而独特的高腔更让川剧有“中国咏叹调”之美誉,其复杂丰富的声腔和意韵甚至超越了京剧等其他剧种。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川剧还仅仅停留于变脸、吐火、滚灯,但对王玉梅而言川剧即是大美,即是一种承载着传统与现代、过去与未来的艺术。在舞台上扮演着一个个角色,用纯美的川剧唱出一段段腔调,王玉梅说自己如同穿越时空一般体验着不同人物的悲欢离合,“那感觉美极了”,而沉浸在川剧之中的王玉梅本身亦美极了。
戏外:单纯执着的传承川剧之美
“因为舞台已足够丰富了,所以生活可以很简单”,如今的王玉梅除了演出之外更多了一份责任。在成都市文化艺术学校的川剧班里,她每天和学生住在一起,把自己二十余年的功夫倾囊而出。而这个今年9月才正式成立的川剧班最初也正是源于王玉梅的提议和筹建。
“接受川剧的熏陶其实更重要在于能令人理解传统的魅力,修炼个人的气质”。诸如很多影视剧演员拍现代戏时游刃有余,一旦扮上古装却不能得心应手驾驭服装和道具,其中关键就是其缺乏传统文化的浸染,王玉梅说戏曲原本出自传统的高雅艺术,大至古典韵味,小至一把扇子的拿法,“手持团扇、折扇、鹅毛扇都有不同的姿态”……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微妙中真正体验到的传统才是真切与实质的;诸如一板一眼的基本功训练,总会在潜移默化中雕塑一个人的身段神色。至于更多还未真正领略过川剧之美的人,王玉梅会邀请你走进剧场,“听一听用川剧唱腔演绎的戏歌,或者现场听一出好段子”,那与电视里听到的戏曲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你会发觉川剧原来也可以如此动人。倘若因此萌发了你的一点兴趣,王玉梅会建议你“试着唱一唱”,穿上戏服、着上装扮,那就是属于你的另一种古典之美,“哪怕以精致的戏服妆点房间,也会顿生隽永高雅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