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民国时期著名外交家颜惠庆的外交理念中，“国家主权”观念甚为突出，其“国家主权”观表现在：其一，国家要独立自主与自强，切勿盲目依赖他国的援助；其二，国内要团结统一，这样才能让在国外奔走的外交家更具话语权。颜惠庆的“国家主权”观在其外交实践中得到了充分体现。
关键词： 颜惠庆 国家主权 自强 团结
颜惠庆的外交思想中，“国家”与“主权”观念甚为强烈，他认为一个国家要在外交上有所作为，首先要独立自主，要自强，不可盲目依赖别国的援助。此外，国内要团结统一，这样才能为外交提供强有力的后盾，外交官在外才更有“话语权”。关于颜惠庆的“国家主权”观，他的好友顾维钧曾回忆道：“颜和我一直是好朋友，在外交政策方面我们经常看法一致。一般说来，我们都坚持维护中国的主权，愿意尽自己最大努力使中国与其他国家在国际上处于平等的地位。”①
一、国家要独立自主，首先要自强，切勿盲目依赖他国。
在颜惠庆的外交思想中，国家观念尤为重要。正如其好友顾维钧说的，颜惠庆跟他都认为“有关主权的问题，中国不应该屈从于外国。”②一个很明显的意思，就是要国家主权独立、领土完整。
颜惠庆的“领土主权”观，在北京政府时期就表现得非常突出。民国成立初，国内的许多重要部门，如海关、铁路、内河航运等，都掌握在外国人手中。颜认为，“租界、租借地、使馆区驻军、领事裁判权等，不是损害中国的主权就是使中国的国家机构陷于瘫痪，以至于我国的重要举措必须得到列强的认可和同意。”③一战期间，北京政府为寻求日本的财政、军事援助，想放弃中立政策，欲加入协约国。驻德公使颜惠庆获悉该消息后，在发给外交部的电文中，要求决策者“在放弃中立时应考虑并坚持的原则”，如“保证维护中国领土完整”、“战争手段不扩及贸易及个人”。④在颜看来，政府在采取外交策略时，特别要考虑维护领土的完整，其“处理外交事务的出发点是维护国家主权和民族利益”。⑤
对于不平等条约，颜惠庆认为，“在中国之畸形状况下，所谓不平等条约，必须适当地详审地处置，以恢复我们的完全主权。”⑥
在日内瓦，颜惠庆的“国家主权”观念表现得尤为明显。1932年9月在颜惠庆递交给国联特别大会主席希孟的牒文中，抗议日本承认“满洲国”，并认为目前国联在履行“维持中国领土完整，政治独立，抵抗外来侵略等义务”上，“特为尤要”。⑦1932年12月6日国联特别大会召开，颜惠庆发言称，希望李顿报告书应更有力地宣称，根据国联盟约与九国公约，反对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行径，“承认不可侵犯中国领土与行政完整之原则”。对于日本提出的直接交涉的五项基本原则，颜惠庆驳斥道“不仅为中国所不能接受，亦为理事会所不能承认……君等尽可随意提出调停案，但勿提及‘满洲国’。在此形势下，果有调解机会耶。”⑧言辞中对于主权的要求强烈、恳切。
在1933年1月21日发表的宣言中，代表团认为“不承认‘满洲国’，及不使‘满洲国’继续存在之原则”，应该在十九国委员会的决议草案中，“明白揭示之”，且中国代表团“对于此层，不惮反复言之，盖中国绝不能任人破坏其领土之完整也”。⑨2月14日，十九国委员会通过了关于中日冲突的报告草案，颜、顾和郭三人在研究讨论后，将对这份草案的意见于17日电告外交部，“报告书的通过达到了我国向国联呼吁的主要目标，并给我方以行动之自由。但如我国不决心依靠自己行动来坚决捍卫我领土，则其价值即将消失，而历时十七个月之外交努力亦将完全付之流水。”⑩希望政府积极准备，以完全利用我国在外交舞台取得的优势。
此外，颜惠庆不仅自己的主权意识非常明显，他还要求国人首先不要看不起自己，要自立自强，努力做到自助。在热河事件发生后，对于在国联上的外交窘境，中国代表团的颜、顾、郭三代表于1933年1月11日电呈国民政府：“我能自助，国联及各友邦始能助我。”{11}1934年在北平月报社欧美同学会的聚会上，颜惠庆演讲称“我们国家虽然弱，亦不必太轻视自己”，“一般国人国家观念薄弱，实为中国之最大危机，所以希望国人都要有深厚的国家观念”。他还分析到，虽然我们弱小，但是“外交之将来，完全要靠自己，自己努力，一切有希望，自己不努力，一切无办法。”{12}1934年3月底，在上海十七团体联合举办的欢迎颜惠庆归国的公宴上，颜惠庆发表演说谈及国联经历时，感慨道：“国联之帮助有限，如欲得国联实际之帮助，须先亟谋自助始可。”{13}
颜惠庆认为，在国难深重的时刻，国人“尚须力求自助”，“一般人多存依赖友邦之心，此为独立民族万不可有之心理，所谓协助，依据国际协定条约而来则可，另一种协助，是与我亲善之邻邦赐予吾人者，但不可强求。”{14}
颜惠庆在日后回顾起这场中日纠纷时，他认为，在危机中我们得到的教训之一是“必须依靠自己”，他认为，一个民族首先要自己强大起来，切勿盲目仰赖外国的援助，这样民族才可能生存。他分析说，“我们的一些同胞过于天真，长期以来总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援助上。我们要懂得，援助是有区别的，一种是按照条约规定给予的援助，另一种是出于同情和友谊给予的援助。虽然援助有道义上的和司法上的区别，但我们必须记住，我们绝不可以强迫别人援助。现在国际间相互信任、相互合作得不理想，是令人悲哀的，然而，‘自强不息’无论如何是最要紧的，虽然，我们必须要付出巨大的牺牲，但是从长远来看，我们付出的代价是值得的，我们的民族在战火中净化道德，赢得国家声誉。”{15}
二、国内要统一团结，为更好发挥外交的作用提供强有力的后盾。
国内局势的动荡及不团结对外交工作的不良影响，在多年的外交生涯中，颜惠庆对此是深有感触。颜惠庆认为，在抵抗外部侵略时，国内首先应当要团结统一，这样可以为外交作用的发挥提供更为有力的保障。颜惠庆曾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其想法：外交的成功必须以强大的国内实力为基础，一个国力强大的国家，在外交舞台上的话语权自然也比较多。颜惠庆在南开大学演讲时就指出，“外交必以陆海军力，财力，文化水准为后盾，实际上，就是以全国的力量为后盾，必须如此，才能成功。”{16} “九·一八”事变后，应国民政府之召赴南京参加特种外交委员会会议的颜惠庆，在1931年10月初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对于国难，“全国一致奋起，抵御外侮”。他认为：“对外问题，首在国内有精诚团结。国内团结以后，在国际立场，自得到特别之重视。”{17}11月份，颜惠庆在赴美前接受记者采访时称，“全国应先团结一致，以最大决心，牺牲一切，则对外言论，庶更有力量。”{18}
颜惠庆这么看我们的民族，“与其他民族相比，我们的同胞名声不好，因为内部不团结”。{19}也正是这些不团结以及中国国内形势的不稳定，在诉诸国联时，常常被日本用来攻击中国，影响世界对中国的印象。颜惠庆认为，国家的不团结，对在外展开外交战的外交官非常不利。因此，他希望国内同胞团结一致，以使在外的申诉更有力。
1932年10月10日，顾维钧将与颜、郭商议之后的有关时局的看法电告国民政府当局，电文中称，由于当前我国政局不太稳定，日本常以“中国缺乏强固政府”为攻击口，不断在国际上攻击中国，而各国代表“亦多以我国无强固政府，形势涣散为虑”。因此，代表团商议认为此时国内应该加紧布置，其中一个想法就是希望“团结内部，罗致全国人才，充实中央，组织强固政府，造成政治重心，齐集首都，一致对外，以振国际视听。”{20}言下之意，也就是希望国内各党派放弃内斗，一致对外，这样在国际舞台上，我们国家的声誉才不致太差，而对外交来说，也会有所帮助。
1932年10月30日，在欧洲的颜、顾、郭等人发联名通电给外交部，请其转致“山东韩主席和刘将军及四川刘主席和刘将军，并请酌转其他各省主席”。在通电中，首先说明日本常以我国内部分裂、不统一为攻击点，在国联大会上屡次诋毁我国，而“各国政界、外交团及舆论方面，均以中国内讧不已，友我者叹息，忌我者讪笑”。因此，颜、顾、郭等人希望在国难当头的危难时刻，“在我全国，正应同德同心，一致对外，冀可挽救于万一”，希望山东韩刘及四川二刘，“务望放开眼光，蠲除意见，风雨同舟，共济危局”；如若不然，“国将不国，更何外交之可言？我不自爱重，而欲求人援助，必不可能。”{21}
1933年6月底，在伦敦参加世界经济会议的宋子文、颜惠庆、顾维钧等人，在研究商讨国内国际问题时一致认为，在国内建设方面，国内各方应“重新努力实现政治团结”，国民政府可以通过“与广东方面达成和解”并以“政治缓和和实行宪政”的方式达到政治团结。{22}
“国家主权”思想，不断在颜惠庆的外交实践中得到践行，他从事各项外交活动确实是以维护国家主权为出发点的。从这一层面去看颜惠庆，他确实是爱国外交家。
注释：
①顾维钧著.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272.
②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272.
③颜惠庆.颜惠庆自传——一位民国元老的历史记忆.商务印书馆，2005，103.
④颜惠庆著.上海档案馆译.颜惠庆日记（第一卷）.中国档案出版社，1996，1917.2.28：518.
⑤陈静.试论颜惠庆的外交实践.河北大学，2009年硕士学位论文，21.
⑥颜惠庆.外交的运用与习惯.外交月报，1937.7，Vol11，（1）：107.
⑦“对日抗议牒文送达国联颜惠庆请迅速考虑，日代表亦交一牒文”（第三版）.申报，1932.9.21.
⑧庸报（第二版），1932.12.8.
⑨“我代表团宣言”.申报（第三版），1933.1.22.
⑩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178.
{11}颜顾郭三代表电请出兵收复榆关“我能自助国联及各国始能助我”申报（第三版），1933，1.12.
{12}颜大使讲演中俄关系.苏俄评论，1934，Vol6，3：29.
{13}颜惠庆昨由京抵沪.申报（第十版），1934，3.31.
{14}华东区基督教七大学举行联合毕业礼盛况.教育季刊，1938，Vol14，（3）：73.
{15}颜惠庆自传——一位民国元老的历史记忆.“后记”：374.
{16}颜惠庆.外交的运用与习惯.外交月报，1937.7，Vol11，（1）：107.
{17}颜惠庆昨抵京，预备于本月内放洋”.申报（第九版），1931.10.4.
{18}颜惠庆之谈话.申报（第九版），1931.11.27.
{19}颜惠庆自传——一位民国元老的历史记忆.后记：373.
{20}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60.
{21}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73-74.
{22}顾维钧回忆录（第二分册）：249.
参考文献：
[1]颜惠庆著.上海档案馆译.颜惠庆日记[M].中国档案出版社，1996.
[2]颜惠庆著.吴建雍，李宝臣，叶凤美译.颜惠庆自传——一位民国元老的历史记忆[M].商务印书馆，2003.
[3]顾维钧著.顾维钧回忆录（第1分册、第2分册）[M].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译.中华书局，1983：1985.
[4]陈雁著.颜惠庆传[M].河北人民出版社，1999.
[5]石源华主编.中国十外交家[M].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