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了，下班之后一起去看电影的，但小潘却说：今天我要守在办公室里，我要抓拍隔壁电厂排放黑烟的镜头，我要收集证据。燕子便有些生气，说：你啥意思么，上午不是拍过一张了?小潘说：那张拍得不清楚，而且电厂一般都在我们下班后才大量排放黑烟。燕子扭过身子说：你这人也太较真了。说完一摔门就走了。
燕子与小潘好上，始于局系统组织的那次安全知识竞赛活动，在培训与答题过程中他们一不小心就碰撞出了火花。
燕子很欣赏小潘的好记性，以及答题时的那种从容姿态。燕子尽管跟他一组，但始终是陪衬，是配角，或者说是一种精神支柱，反正在那次局系统的安全知识大赛中，他们表现得极为出色，最后获得了二等奖。
小潘只是广里的团委书记，其实隔壁电厂排放黑烟跟他没啥关系，但他对电厂排放黑烟似乎很厌恶，见了就会说：看，又放毒气了。那些黑烟里有多少致癌物质呀。燕子这时就故意不接他的话茬，接了，他就会没完没了。小潘就冲她喊：你怎么没反应，这可是破坏环境的行为!你看看：他们工厂大门的右侧写着标语呢，“节能、降耗，减污、增效”，多醒目呀，你再看这边，却是黑烟弥漫呀，太搞笑了吧!燕子这时就拧他的手臂，回说：你冲我吼啥吼，有本事你不让他们放呀!
也许就是这句话刺激了小潘，他“噌噌”跑到工会去借来相机，说要收集他们证据，然后发到网上去。
燕子回家路上突然感到很不安，上午拍照时，小潘老说，在地面拍不清楚，如果能攀到行车水泥大梁上去，从那个角度拍过去，效果肯定会更好。
燕子担心小潘真的爬到水泥大梁上去，那个横梁离地面可有十几米高呀。
她打电话过去，手机没人接听。她开始忐忑起来，想想不放心，下了公交车，就往回赶。
这段路真长，她感觉走了很长时间，仿佛是生命的回放，那慢慢移动的过程，非常艰难地穿越了她的一生。
然而她还是迟到了一步，她没能赶上那趟生命的列车，却看见厂门口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她感到了眩晕，她隐约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来来去去……
小潘被救护车接走时，已经没了气息。
这时，许多人围住一个目击者问：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显然惊魂未定，他结巴着说：我老远看见他一个人从斜梁上爬上去的，爬得很快，他爬到行车横粱上，估计是想拍啥东西，我老远喊他当心，当心!他没听见，他是在往后退步选景时踩空的，他落下来时就像一只大鸟，叭一声闷响，就没动静?……
燕子在之后的许多日子里都没想明白，小潘刚刚在指责隔壁工厂，一边写着“减污”的标语，一边却在排污；然而他自己呢，刚刚在安全竞赛中以优异成绩答完高空作业的题目，明知道高空作业必须有人监护，必须系安全带，却还是违反了操作规程。
你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呀!燕子喃喃自语，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发稿编辑 浦建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