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作协的美女作家多。很有幸,她们都与我年龄相差不大,虽然现在都自称“资深美女”了,可当初全国作协的青年代表大会上,江苏团因她们而引来多少羡慕的目光。 小青是她们中的一位。叫她小青是自然的,其他女作家都是要连名带姓一起叫的。我与黄蓓佳认识比范小青早,接触也比范小青多,但如叫蓓佳就叫不出口,真的叫了,会让别人同时让自己都有不自然的感觉。只有范小青,只需叫她的名,可以免去姓。不只是我,几乎所有江苏作协的作家,都这么称呼她。
小青又是很女性的。女性的表现有多种多样,有的会让人觉得自信,有的会让人不自觉地反省自己,有的会让人紧张,也有的让人觉得自然。小青就是最后一种女性,在她的身边不会感到有压力,不自然的感觉都在她不经意中自然地消弭了。你能静静地欣赏她女性的美,多少年了,她依然是那么清秀,肤色依然是那么白净,头发依然是那么乌黑。
与她接触也变得自然,有好多次与她外地出差,在长途的小车上,很自然地和她谈天说地,谈文学,谈佛学。她静静的,偶尔回应一句,很随意也很到位,仿佛她都有过思索,有过理解,一点没隔的感觉。回途经苏州,一到苏州地盘,就感觉到她的细致安排,吃住都不用费心,被照应得妥妥帖帖的。家居在苏州的她,早就打电话安排了一切。
不光对同事,她对所有的人都一样。有一次采风团在酒泉,她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业余女作者打来的。那位甘肃当地的女作者是小青的崇拜者,从当地的报道中知道范小青到了酒泉,就打电话说要来看她。那女作者也许是激动了,电话里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向酒泉赶来。其实那位女作者身在乡镇,电话中没说离酒泉有多远,也没说使用什么交通工具来,她又没有手机,无法再联系。小青很快地放下晚饭碗,到宾馆的楼下大厅去等她。她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一直等着。一直等到深夜,大家都去睡觉了,说那位作者也许有什么事不来了,但小青还在等着。到第二天,小青说那位女作者来过了。她没提自己到底等到多晚,也没提夜里又陪女业余作者聊了多长时间,只是说女作者徒步赶了几十里路,赶了多少小时,口气中满是歉意。
小青文静随意,似乎什么时候都是这样,这是她的常相。但她也有变化,也有异相表现的时候,异相的表现需要一点中介物,这个中介物,便是酒。小青喝酒也是一绝,只要喝到酒,她的形象就变了,她会端着酒杯到处走,逮谁与谁喝。开会有十桌,她就敬十桌;开会有二十桌,她会敬二十桌。也有人称她为酒仙。
十多年前我们一起去湖南参加笔会,我不喜欢喝酒,一般饭桌上不喝酒。那次我看她已经喝多了,实在看不下有的人“不怀好意”地劝她酒,便起了大丈夫之心,伸手去取酒杯要代她喝,她却一掌打开我的手,说谁要你代酒。我只有看着她一杯一杯地喝,喝完了,虽没有倒下,只是一边走路,一边摇着头笑。还去参加牌局,一边打一边笑,笑得很灿烂。她这次的酒态还算是好的,还有些人们传说中的与人拥抱等等酒态,我没见到就不说了。一度时间我认为,小青馋酒。只要有酒桌,她就喝,也敢喝,总是让自己喝醉。那次后让她知道了我会喝酒,不让我代酒便在酒桌上成了话题,她喝酒时,也总会“照顾”让我喝酒。就是不坐一桌,她也会过来“照顾”我,向大家揭发我的“酒量”。我只有一改不喝酒的习惯,有时我也觉得自己还是醉一醉的好。而今,小青她肠胃有病,好几次喝酒进了医院挂水,不敢多喝了。每次饭桌上,她酒杯里白的换成了带色的,满杯的换成了浅杯的,却依然端着酒杯到处转。
除了酒,大概她最喜欢的就是写作了。她能写,应该算是江苏作协的劳动模范了,已有1000多万字的作品。一旦进入写作状态,她就心无旁骛,外界的一切都遗忘了,就是孩子趴在背上她也能写。现在的工作,令她少写不少东西。我感觉到,这种状态,她是痛苦的。当然,她有独特的化解痛苦的方式,依然平静自然,于化解痛苦中,世事洞明。
小青的作品有一种随意超脱的独特风格,文如其人,如《上海文学》编者按中的评点:清风徐来。早前作品中的主人公,不计较,不在意,宠辱不惊,只做自己认准的事。这便是小青作品的常相。慢慢地,她的作品变化了,有了异相,这异相的形态便是故事。那故事并非惊心动魄,并非宏大巨制,只是从世态中来,只是从人情中来,只是从平常中来,只是从现实中来。叙述依然是娓娓道来,依然是清风徐来。然而,人生变化,命运播弄,丰富的内涵已深在其里。小青作品对人情世态描写已成为一绝。
就如小说《接头地点》中表现的大学生村官的一段人生经历,雁过长空,影沉寒水。雁无遗踪之意,水无留影之心。但故事中社会的人生的现实感、荒诞感,连同变化了的幽默感,杂成一烩,而她似乎只是随意地叙述,只要细细地品一品,便感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意蕴。成乎败乎,深乎浅乎,俱在一心。
正是:一堵围墙,百座坟头,何处?一段人生,百般滋味,谁解?
责任编辑 王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