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天花藏主人是明末清初一位小说家,他开创了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先河,其小说创作主要集中在17世纪中后期。本文通过对其小说内容的分析,梳理其创作分期,以探讨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的创作思想及创作特点。
关键词:天花藏主人 才子佳人小说 创作分期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天花藏主人是明末清初小说家兼小说编辑家、出版家,也是才子佳人小说创作最具代表性的作家,其小说创作主要集中在17世纪中后期,这一时期恰是中国文学史上人情小说《金瓶梅》和《红楼梦》两个小说创作高峰之间的低谷时期,才子佳人小说的大量出现,填补了小说创作的空白,也为文学巨著《红楼梦》的产生奠定了基础。天花藏主人首开先河创作了第一部才子佳人小说《玉娇梨》,奠定了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基本模式,此后,他不断地创新努力,推出新人新作,大大推动了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发展。据林辰先生考证,天花藏主人的才子佳人小说创作主要集中在明末到清初康熙二十年(1681年)以前,由于现存资料所限,其作品多难以确定其创作的具体年代,这里只是按照小说中所表现的思想内容及创作手法上的变化大致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一 初创尝试阶段
这一时期大约是在17世纪50年代,《金瓶梅》之后出现了大量世情小说,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在晚明话本小说基础上发展而来的才子佳人小说,天花藏主人首开先河,这一时期的作品主要有《玉娇梨》、《平山冷燕》和《定情人》。
《玉娇梨》有多种版本,一般见到的是《玉娇梨》与《平山冷燕》的合刻本,也有单刻本,大约出现在顺治十五年(1658年)以前,是目前公认最早的、定型的才子佳人小说。全书四卷二十回,成书于明朝末年,书名延续《金瓶梅》手法,由两个主要人物白红玉(又名吴无娇)、卢梦梨的名字构成。小说以明正统景泰年间的政治斗争为背景,写金陵太常卿白太玄的女儿白红玉貌美而有诗才,她考诗择婿,金陵才子苏有白赋诗应考,却被恶少张轨如剽窃其诗稿以自荐,恰巧被丫鬟嫣素和小姐红玉识破,白红玉与苏友白约为婚姻,友白赴京应试,路遇女扮男装的才女卢梦梨,两相倾慕,暗定婚约,苏友白中进士后,因抚台逼婚,一怒之下,辞官而去,几经曲折,苏友白终与白红玉、卢梦梨美满团圆,皆成眷属。
《平山冷燕》共二十回,成书于顺治初年,书名以四个主人公平如衡、山黛、冷降雪、燕白颔的姓氏组成。小说写大学士山显仁向皇帝献女儿山黛所作《白燕诗》,得到赏识,皇帝召见山黛,赐玉尺以衡量天下文士,又赐金如意用来抵御强暴。山显仁为女儿建玉尺楼,并广聘天下才女,扬州才女冷降雪脱颖而出,两才女相遇。绛雪赴京路上遇到洛阳才子平如衡,两人互相倾慕。松江府才子燕白颔,寻访才子,与平如衡结为莫逆之交。后来,天子下诏求贤,为山黛、绛雪选婿,吏部尚书的儿子张寅,在帮闲文人宋信的支持下,为谋娶山黛,竟剽窃燕、平的诗作,却被识破,燕白颔、平如衡为皇帝选中,一赐状元,一赐探花,一娶山黛,一娶绛雪,于是两对夫妇于金殿上各赋一首《白燕诗》结束。
《定情人》十六回,成书于顺治末年至康熙初年,成都府双流县已故的礼部侍郎之子双星不满于家中老母主婚,媒人提亲的择偶方式,以游学为名,出外寻找理想情人。至浙江山阴,恰遇义父江章,并至其家中,与其女蕊珠相恋订婚。不久,双星回家赴省试。权门公子郝炎向蕊珠求婚不成,趁内宫点选宫女之机,将蕊珠推荐入宫。船至天津,蕊珠小姐投河以死殉情,幸好遇救,投双星之母处。双星入京,考中状元,因拒屠驸马之女婚事,被派出使海外。及归,因功封太子太傅。至山阴成婚,江章按蕊珠行前所托,以婢女彩云为次女嫁之。双星归川省母,得知蕊珠尚在,一夫二妻大团圆。
天花藏主人是最早开始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作家,这在当时应该说是一个尝试。1658年,《玉娇梨》、《平山冷燕》合刻《七才子书》刊行,赢得了众多读者的喜爱,也为后来的才子佳人小说树立了成功的典范,正如《驻春园小史》中说:
“历览诸种传奇,除醒世、觉世,总不外才子佳人,独让《玉娇梨》《平山冷燕》出一头地,由其用笔不俗,尚见大雅典型。”
可见,这种开创之功是不可磨灭的。
《玉娇梨》、《平山冷燕》的成功奠定了才子佳人小说的基本模式,从外在形式上,书名由作品主要人物的名字组成;从故事情节看,才子佳人之间由于小人作乱,婚事难成,历经曲折,最后才子及第、皇帝赐婚;从爱情婚姻的标准看,标举“情”字为爱情婚姻的基础,表现出一种进步的婚姻观。这些对后来的才子佳人小说创作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二 发展探索阶段
这一阶段主要集中在17世纪60年代,天花藏主人《玉娇梨》、《平山冷燕》的出版发行,使才子佳人小说赢得了更多的读者,学步者纷起,出现了一系列才子佳人小说作家,烟水散人、苏庵主人、佩衡子等都从不同的创作层面推出了才子佳人小说作品,天花藏主人也不断地进行努力和创新,主要作品有《金云翘传》、《赛红丝》、《两交婚小传》、《玉支玑小传》。
《金云翘传》二十回,成书于顺治十五年至康熙初年,是依据史料加工编撰的,而并非完全虚构的故事。《金云翘传》得名于作品中三位主要人物金重、王翠云、王翠翘,为各取其姓名中一字组合而成。小说叙述明朝嘉靖年间,北京良家女子王翠翘才貌出众,与书生金重相恋,并私订终身。金重赴辽阳奔丧,而翠翘由于父被污犯罪,不得已卖身赎父,被人贩子骗到山东临淄,卖入妓院。后被草莽英雄徐海所救,并帮助雪耻。徐海被杀后她投江遇救,最后和会试高中的金重团圆,其妹翠云已代姐嫁给金重,姊妹共事一夫以终。
《赛红丝》十六回,成书于康熙三年,写告病致仕的给事中裴楫与河南汝宁知府贺秉正是同年友。裴生前将幼子裴松、弱女裴芝托贺知府照抚。裴病故后,仇家趁机诬陷而夺其产。贺知府依理力争,惹恼权贵,将贺秉正迁往他任。贺秉正告病归里,抚养裴家遗孀及子女,并延请宋石为裴府西席。宋石亦有一双儿女。裴松得宋石教导,学业大进,而裴松兄妹、宋采兄妹皆才貌双全。贺知府征得裴母同意后,在订婚之日,邀集两家相聚,并以“红丝”为题,由四人各作七律一首,互为聘礼,一时传为佳话。书名即取于此。后宋采、裴松同榜中进士,并均入翰林院。裴宋两家终结秦晋之好。
《两交婚小传》十八回,成书于康熙四年,书叙四川重庆府甘家一双儿女俱是才貌双全,哥哥甘颐为求佳人在妹妹甘梦的建议下游学扬州,遇到精明强干的妓女黎青,在黎青的帮助下男扮女装结识了乡宦辛受的女儿辛荆燕,辛荆燕亦是才貌双全,并有一才子弟弟辛发,双方咏诗显才,互相倾慕。约定婚姻,后遇暴家求婚,辛小姐以丫鬟代嫁。甘颐、辛发进京赴考,双双高中,四人团圆,黎青亦嫁甘颐。
《玉支玑小传》二十回,(林辰认为其成书约在康熙初年,但从其创作内容及表现思想与早期作品不同,明显是受《两交婚小传》中黎青形象的启发,所以将其归入这一时期),书叙浙江处州府青田县告职还乡的尚书管灰将女儿青眉许与饱学之士长孙肖,长孙肖将家传至宝玉支玑作为聘礼赠与青眉。“四等生员”强之良忌恨长孙肖,怂恿尚书之子卜成人娶貌美才高的管青眉为妻,并买通官府诬长孙肖为盗而将其收监,再叫县令逼长孙肖索回聘礼玉支玑以断婚约。面对强权与陷阱,管青眉暗施“移花接木”之计,让其阴谋一再落空,使卜成人“赔了夫人又折兵”,气死强之良,终与长孙肖喜结良缘。
天花藏主人作为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大家,一方面继续标举“情”字作为爱情婚姻的基础,如《金云翘传》;另一方面不断探索新的思路:首先体现在才子佳人的结合方式上――兄妹交婚,即试图以一家中兄妹均是才貌双全交换另一对才子佳人兄妹,以全新的构思构成小说的新天地,如《赛红丝》、《两交婚小传》。其次体现在才女形象的塑造上更加凸现才女之才,不再局限于吟诗作赋,更体现在处理实际事务方面的聪明才智、精明强干,如《两交婚小传》中的妓女黎青、《玉支玑小传》中的管青眉,作者试图以此为才子佳人小说开辟一条新路。
三 继续巩固阶段
这一阶段在17世纪70年代,这一时期天花藏主人在经过兄妹交婚、凸现才女等方面的努力后,继续为才子佳人小说寻求新的出路,寻找新的突破口,这时期的作品有《锦疑团》、《飞花咏》、《麟儿报》、《画图缘》、《人间乐》。
《锦疑团》十六回,成书于康熙十一年,写阴翰林的女儿相貌丑陋、毫无才华,却考诗择婿,恰有旗鼓相当的假才子杨公子前来应试,阴小姐却看不上,而选中了才高英俊的真才子金不倚,当金发现上当受骗时,断然拒婚,几经磨难,金不倚遇上了石阁老家名副其实的真才女的赛诗征婚,于是才子佳人终成眷属。
《麟儿报》十六回,成书于康熙十一年,写社会最下层的卖豆腐的廉小山夫妇,因行善积德而生了神童廉清。廉清自幼不凡,被居乡的幸尚书召为女婿。幸尚书的女儿昭华也是个才女,可谓才子佳人正相配合,可幸尚书的夫人宁氏贪图富贵,乘丈夫不在,将女儿转嫁给有权有势的贝公子。昭华女扮男装逃走,被毛御史看中,强行召为女婿。毛御史虽然蛮横,其女儿毛小燕确是与昭华旗鼓相当的才女,两人一见如故。廉清后来考取状元,奉旨回乡完婚,昭华带着毛小燕回家,双双嫁给了廉清。
《飞花咏》十六回,南直隶松江府华亭县秀才昌全在带儿子昌谷看会时遇同窗朱天爵、端居及女端姑,二小连对惊人,朱天爵撮合订下婚姻。后昌全因祖系军籍携妻、子被征入伍,途中因不忍让儿子受旅途之苦而将其子托付唐希尧。唐待如亲子,教其读书。端姑被拐子拐骗,后被凤御史所救,唐、凤本系亲戚,才子佳人在家长主持下“飞花咏”联诗,花园订盟。后因小人谋害,昌谷、端姑分别遇难。后昌全在军中屡立战功,锦衣归故里,端居亦辞官回乡,昌谷高中榜眼,再议儿女联姻,咏飞花相认,才子佳人大团圆。
《画图缘》十六回,叙浙中温州秀才花天荷既是美男子,又是真豪杰,还是饱学之士,曾得异人传授二图,一为两广地图,一为一座花园图,说这两幅图关系着花天荷一生的功名与婚姻。后来,花天荷终于因为熟悉两广地形平定两广少数民族叛乱而成为两广总兵。而另一图中所描绘的花园中住着故京兆尹的儿子、女儿,他的婚姻因此而成就,娶了小姐蓝玉,并与蓝玉之弟柳路成为生死之交。柳路也因为他的关系与广东赵参将的女儿红瑞结为夫妇,最后两人都功成名就,婚姻幸福。
《人间乐》十八回,书叙鸿胪寺少卿居行简四十得女取名掌珠,才貌双全,十分喜爱。掌珠自幼女扮男装,后为避来权臣婚姻,居行简致仕还乡,掌珠中秀才后拜谒宗师,偶遇逃来权臣婚姻外出的嘉兴秀才许绣虎,各为对方倾倒,几经周折,定下婚姻,许绣虎高中探花,回乡葬亲归娶,掌珠先以男装娶来小姐,后二人同嫁许绣虎。
这一时期,天花藏主人继续为才子佳人小说寻找新的突破。从人物形象上,改变了才子形象单一的特点,增加才子的内涵,如《画图缘》中的花天荷文武全才,建功立业,而不是像早期的才子那样仅凭诗文及第;从情节的安排上更注重情节的曲折性、现实性,如《锦疑团》的一错再错,《麟儿报》幸母的嫌贫爱富;此外,在这一时期作品中,作者增加了因果报应、上天相授等先验色彩,《麟儿报》中廉清的成功是由于其父的行善,受到上天的青睐,《画图缘》中花天荷的功名、婚姻也都是受仙人指点等。
总之,天花藏主人开创了明末清初才子佳人小说创作的先河,其创作影响了一批作家,并为才子佳人小说的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
参考文献:
[1] 卢兴基:《在〈金瓶梅〉与〈红楼梦〉之间填补历史的空白》,《明清小说论丛》(第一辑),春风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2] 林辰:《明末清初小说述录》,春风文艺出版社,1988年版。
[3] 《明末清初小说第一函》,春风文艺出版社,1984年版。
[4]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年版。
[5] 苗壮:《才子佳人小说简史》,山西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6] 邱江宁:《才子佳人小说叙述模式研究》,上海三联书店,2005年版。
作者简介:王淑玲,女,1970―,河北保定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工作单位:保定广播电视大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