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与中国通话 在杜塞尔多夫Hercure 凌晨两点，睡不着 时差成为初到异国的流行病 同房的L先生用英语打鼾 因为鼾声像他睡前诵读的英语一样
反正我是听不懂
我上洗手间
让抽水马桶的放水声比鼾声更响亮
继而让手提电脑的开机声打鸣
用尽诡计后，鼾声
逼我溃逃
至走道至大厅至酒店门外
一支烟，再点一支烟
也燃烧不了我的冷寂
忽然拨通手机
0086-139、138、130……
熟悉的家乡话
亲爱的声音
响入德国的凌晨三点
凌晨三点，与中国通话
中国，正是早晨八九点钟
太阳，朝气蓬勃的时候
眼睛
墙壁也有眼睛
墙壁的眼睛不是窗
门也有眼睛
门的眼睛不是猫眼
锁也有眼睛
锁的眼睛不是锁孔
我们不妨闭上眼睛寻找眼睛
墙壁已冰冻
冰冻前是波动的
门已关闭
关闭前是敞开的
锁已紧扣
紧扣前是松弛的
墙壁在波动中冰冻我
门在敞开中关闭我
锁在松弛中紧扣我
寂静和孤独也被连锁
寂静和孤独
犹如两只不眠的眼睛
在杜塞尔多夫的凌晨
在Mercure 213房
对着天花板眨动睫毛
打开浴室莲蓬头淋浴
甚至走出213房
让电梯从2层下降到0层
让拖鞋拖到旋转门外
抽一支中国湖南制造的香烟
Mercure是连锁店
从法兰克福到杜塞尔多夫
寂静和孤独也被连锁
其实，我始终没有打开道路
目光折叠在窗格内
眺远的视线被切断
玻璃外的风，不知道
抚摸的只是疼痛
其实，我始终没有打开窗
脚印蜗居在门槛内
跑野的远行被拦截
户外的路，不知道
延伸的只是奢望
其实，我始终没有打开门
视力从近视到远视，直至散光
一只眼睛看远
一只眼睛看近
脚上套着袜子，穿着鞋子
鞋子，系着鞋带
其实，我始终没有打开道路
独白
你的短信
穿插进我不眠的半夜三更
那隐藏的情节
是秋日的童话
以茂盛的叶片
绿化褪色的故事
并非梦中的流云
在枝桠间悠来荡去
在一个童话的细节里
呈现真实的你
虽然春天已经离去很远
哪怕氤氲的潮气湿润星星的睫毛
我仍将站在司普雷河的岸边
让一弯月收割柏林的秋夜
感觉
影子拉长的时候
麻石巷便缩短
人长高的时候
老家的屋檐便长矮
那是我二十岁前的感觉
麻石巷到底有多长
脚步不再丈量
老家的屋檐到底有多矮
目光不再丈量
这是我五十岁后的感觉
到大通湖，要深入
到大通湖 要认识
粮棉 糖麻
或者一些你还来不及认识的植物
那里有一位莲花姑娘站在
荷塘中等你
到大通湖要深入
洞庭湖中肥沃的土地
生根发芽
成为一株绿色植物
如果实在等不及了
就成为一棵速生杨
哪怕不开花不结果
也要挺拔在荷塘旁
锦大渔村的晚风
好多年听不到风了
星光下找不到凉床
月光下找不到蒲扇
我二十年的冷与热
被空调着
偶尔遇风
不是感冒便是喷嚏
风也被鼻窦炎传染
今晚锦大渔村的晚风
吹来洞庭湖的味道
我躺在凉亭的摇椅上
翻来覆去的风
让我品味了二十年
想成为大通湖人
想成为大通湖人
就游成一尾鱼
十年风风雨雨
鳞甲上闪闪烁烁的
一半是阳光 一半是月华
想成为大通湖人
就别成为漏网之鱼
哪怕是一个昼与夜
渔姑编织的阳光与月华
也网你于眸子系你于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