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形印,又称画印,是印面含有象形图像的一类印。人们常说篆刻艺术独具特色,那么肖形印则是篆刻艺苑之中一朵绚丽的奇葩。它既有“画”的元素,又兼有“印”的必备属性,这就是肖形印的魅力所在。你看那方北京奥运会会徽的中国印,舞动的“京”,别具中国传统民族特色,让国人叫好,也让世人震惊。笔者长期从事肖形印创作,对肖形印的“意趣”、“情趣”和“印趣”有着深切的感受。
一、意趣
肖形印的诸多因素来源于丰富而独特的民间艺术,如剪纸、秦汉画像以及形形色色的民俗事象,它不仅要表现其“形”,更重要的是表现其“意”。它同其他中国艺术一样注重写意,具有民族文化特征。大康先生曾讲,“肖形印不是什么鸿篇巨制,而是些玲珑小品,多是在方寸之内,甚至一、二公分的方圆之内,以惊人的艺术手段,从容不迫地刻画出形形色色生活的缩影,把它称为缩影是名副其实,毫不夸张的。”
从艺术造型到艺术追求,肖形印与传统中国画艺术紧密连接。因为中国画最讲究就是意象,所谓“形中有意,意中潜形”。“意”与“形”相随,形之似与不似全以“意”会之。肖形印通过方寸之地以小胜大、以少胜多、删繁就简,如果没有意趣“象”则缺少生命之活力,如果有意趣而无“形”,意趣则会因缺乏依附之躯体而消失。清方薰在《山静居画论》中讲:“意奇则奇,意高则高,意深则深,意古则古,庸则庸,俗则俗。”中国画讲究“画中有诗”,即画有诗的意境,其实肖形印也常常是印有诗境。肖形印的作者也是常借意象或故事抒发、表达其思想情感,使情思与美感与客观景物、生活画面相结合,达到情景交融、离形得似的艺术境界。如来楚生先生根据宋代诗人郭祥正《西村》“远近皆僧刹,西村八九家。得鱼无卖处,沽酒入芦花” 诗意所刻人物肖形印,印里只刻一卷着裤腿的渔翁,一手拎着鱼,一手提着壶,站在靠岸的船头上自享其乐之情形。这方印,有人有景,有情有韵,简约而生动,渔翁那种化身方外,恬淡安闲,宠辱不惊的风貌,使人过目不忘,回味无穷。
二、情趣
“人情练达亦文章”。好的文章都是情趣饱满,情绪盎然的,没有感情的文章就没有感染力和吸引力,肖形印之所以受到人们的喜爱,是因为其在具有“意趣”的同时,还具有浓郁的“情趣”。肖形印同其它艺术一样来源于生活,还要反映生活,必须要通过奔放活泼的表现手段,使其造型趋向写实,富有装饰趣味,使其生活气息更浓,更富有情趣。如笔者根据成语典故“朝三暮四”创作的肖形组印突出养猴者与猴子之间的变化。养猴者因为早上给每个猴子三个橡子吃,晚上给四个橡子吃而引发猴子们听后很生气,后养猴者将其换之早上给四个晚上给三个猴子们都高兴了。印面以突出猴子们先是“不高兴”而后转为欢呼跳跃的情景,以此增加作品的趣味、强调其情趣。在“不似之似”“似与不似”里如何把握住“情趣”,这要靠作者的知识学养、艺术情操和思想观念。
艺术是人的内心精神的外现,肖形印的最高境界与终极目标并不是把物象刻画“像”,而是以象“写心”。朦胧模糊会给人增加含蓄之情,若有若无、虚实相映给人以梦幻之情,似象非象,似与不似给人以联想之情。“写神”在肖形印的创作中是非常重要的问题,抓住所表达之题材自为我用,通过置陈布势,达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情境。
三、印趣
有人把肖形印称作是一种独特的“微形版画”,其实不然,从表现手段到艺术效果,肖形印与版画是有一定距离的。当代篆刻大家李刚田在《关于篆刻学的思考》一文中讲:“还有把篆刻(尤其是肖形印)说成‘小版画’的,因为篆刻与版画都是用刀刻的手段创作,并且都是欣赏印拓在纸上的效果而不是刻制的原件,从这个角度来看篆刻确实也带有一点版画的特点,但二者无论如何也不是一回事。其不同不仅在于幅面的大与小,更重要的是二者各自有着不可替代、不可混淆的艺术语言,各有自己的技法程式和审美规定性。”肖形印其实是篆刻家族的成员。
肖形印最初同古玺印一样,同为“抑埴”,即用其压印在粘土上,只不过古玺印压出的是浮凸的文字,而肖形印压出的则是一浅浮雕作品。古时肖形印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制作陶器、青铜器时用其压印,以作陶器、青铜器装饰纹饰用。而今我们在古印谱所见到的肖形印大都是用带有色彩印泥钤拓、再现原印轮廓的,成为平面的图形了。从最初铸、凿肖形印来看,肖形印是浮雕的,有纹饰的,立体的,在粘土上压印后即呈现浮雕立体效果,发展到用花乳石刻制带色印泥钤拓在纸上成为平面图形,使肖形印更加趋向“印化”了,也更加具备了篆刻艺术的特征。
篆刻艺术讲究篆法、章法和刀法,肖形印不但具备这些,而且还有独到之处。肖形印所表现之题材既多且广,取材灵活,有独立表现一物象的,也有文字与图形相结合的,或人物、或禽兽、或植物、或花鸟等等。肖形印之“印文”入印前是作者深思熟虑后变形夸张、高度简约通过“印化”艺术加工后,表现出的是外形可观、内存神蕴、离形得似博大精深的,有意境、有气韵,有情趣的作品。
在章法布局上肖形印也是非常灵活多变的,虚静空灵、疏密相映,点、线、面恰当结合,线条的粗细强弱通过钤印出浓淡浮沉,在若有若无、似象非象、虚虚实实里留给人们以遐想空间,往往有一种朦胧的含蓄之美。如王镛先生所作“牧羊”肖形印,表现的是草原放牧之情景,一印之内有羊、有牧羊犬、有放牧女,天空中还有飞翔的鸟,印面主题明确、承载丰富,满而不塞、疏密得体、用刀利落,犹如一方典雅的满白文汉印。在刀法上,刻肖形印更能体现作者以刀代笔之激情,而且灵活多变,在一方肖形印中有奔放爽畅之刀法,有画龙点睛精雕细刻之处,也有浑厚、古穆、神妙巧镌之雕。用刀常常是冲、切相互用,披、削相兼顾,凿、戳相并施,以此来再现深沉雄大、斑驳苍劲、质朴自然之金石气息。如石开先生所作生肖“兔”印,章法明了,线条简约,用刀苍劲而果敢,把篆刻特有的韵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印从画出”“印外求印”是肖形印之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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