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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枝晃荡] 花枝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56:15 点击:

      后来,虽然看到柳媚表现出一股轻松劲头,可我的心里却很忧伤。真的,很忧伤,我甚至觉得我也游离其间的这段故事里的柳媚像一枝花,一会儿还鲜艳地开放着,才晃荡了几下,忽然就变异了……
      我因车祸截了肢,腿伤治愈以后住在车方公司的食堂里,准确地说是住在食堂的饭厅里,一边等候着有关单位对我的命运进行裁决,一边却开始了漫长的文学写作。食堂在小院的外侧,我到小院里去上厕所,到小院里玩耍,最初见到的柳媚手里拿着两三本书或一个笔记本,优哉游哉自自在在地进出院子,像个中学生又像个待业青年。我们相遇的时候柳媚大多朝我笑一下。柳媚瘦长脸,剪着上海头,身材高高挑挑的,眼神很平静。因为是同年人吧,还因为她有书读而我已经没有书读了,她朝我笑一下的时候我却只是勉强朝她笑一下。
      我和柳媚的实际接触是从她和她姐姐柳妩共住的房间门外开始的。
      在刚刚过去的寒冬里,我将饭厅里边一间贮藏室里的原煤撮到饭厅另一角的地炉子里燃烧取暖,煤烧完了,我向公司提出取暖的申请,公司领导同意由机修组的人撮几箩煤给我。机修组给我撮煤的人名叫史老三。史老三在给我撮煤之前要我自找箩篼装煤,我到小院里的柳师傅家,要求借他家的箩篼,柳师傅说我家箩篼是装米的呀,不装煤。杵得我灰溜溜的很失望。我就要走出小院的时候在小院门口碰见柳妩,我斗胆向她开了口。柳妩高中毕业后待业在家,曾向我借过小说书看,我才向她开口的。所幸柳妩一口就答应借箩篼给我。我跟着柳妩走过院坝,心里满是感激。直到在她家屋后的巷道里她把箩篼交给我时,我还傻傻地说,柳师傅说你家箩篼是装米的不装煤呢,你借给我怕不怕柳师傅批评你?柳妩说哪有个那样嘛,洗一下就行了。我更是感动不已。
      史老三给我撮煤的那天中午,他从小院的房舍里走出来,皮鞋锃亮,军裤肥大,针织的毛衣穿在外面,走到斜对面的车间门口打开门,从屋角的煤堆边连给我撮了两挑无烟煤倒在门外,他撮第三挑的时候我心想公司领导还真大方啊,同意给我三挑煤烧。史老三将煤挑出屋外后才关上车间的大门。看着他躬身去挑那煤,我心里生起对史老三的感激。可是史老三挑着煤却朝他的家走去,直至他踏进了他家的门里,我还愣在我的煤堆边。
      燥热的夏天到来后没两天便听说柳妩病了。我去看柳妩的时候是上班时间,柳师傅上班去了,柳妩的弟妹们上学去了,正是去看柳妩的好时机。谁知我到柳妩的房间门口时却看见身着绿色背心米灰色短裤的史老三站在屋里,史老三拿着一瓶柑子罐头躬腰问柳妩要不要打开吃一点。睡在床上的柳妩说不要。柳妩看见了我,说小木林你坐嘛。史老三在场我有些不自在,我说我不坐,听说你病了,空手来看下你,不严重吧?柳妩说不严重。我说你好好将息,我走了。就缓缓地退出了柳妩的房门。
      我从柳媚和柳妩共住的房间里出来就撞见了柳媚。我在门前的巷道里遇见柳媚多少有点不自在。柳媚高高挑挑优优雅雅地迎面走来,说小木林你耍会儿呀。我说不耍了。我们就擦肩而过了。但不一会儿柳媚又折回了,她走近我的身边相挨着我,和我一起并肩走在小院的坝子里。我想柳媚真开朗呢,清清秀秀周周正正的一个姑娘和我一个拄拐杖的人走在一起,也不怕别人笑话她不矜持。柳媚和我说着话,春风满面的样子,直到我走近刚刚搬到的小院边缘的小屋,柳媚才和我分手,但分手时柳媚又妩媚地说,晚上到你那儿来借本书看。
      柳媚初中毕业后补习了一阵,然后就到公司下属的劳动服务公司就业了,守一个糖烟酒日杂店。小店位于小院门口,我进出小院都从小店门前经过,我们有着充分的搭话机缘。
      柳媚的副食店晚上不营业,她在家里吃了晚饭,又到同学家去玩了回来,就到我的小屋里来还书了。公司把食堂改建成了澡堂,把小院左侧的一间堆放杂物的房子清理出来让我居住了。这房子的正门朝着小院开的,侧门对着院角的厕所,小屋近前有一个修车用的黄油台,一次我的一个朋友不小心从那黄油台边上摔下槽去,擦得他胸部毛焦火辣的,他很是愤愤不平呢。柳媚来到我的小屋里,我们交谈的内容涉及看过的杂志,小城里新近发生的事情。柳媚坐在我的床沿上时,我则坐在大红方桌边的凳子上,柳媚坐在大红方桌边的凳子上时,我便坐在床沿上。我在床栏上缠一根木棍,将一根绳子拉在墙壁和木棍之间,就支撑起了床上的塑料纸遮挡一下尘埃。柳媚坐在床上像是一个丽人在为破烂儿做广告。可以说柳媚的出现使我的小屋蓬筚生辉。然后柳媚起身打开侧门离去,却在黄油台那儿停顿了一下,我听见柳媚叹息了一声,以为是她差点摔跤。下一次又交谈的时候问起柳媚上一次离去时为什么叹气,柳媚说她出门时看见她父亲贴在窗边偷听我们的谈话。原来柳师傅很在意柳媚来到我的屋里。当柳媚又一次离去时我便侧耳细听柳媚是否叹气,听她脚踩在泥沙上的声音是不是混乱的。其实我也只是听听而已,我没有勇气也没有底气指责柳师傅什么,和柳师傅碰面的时候我也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倒是他的眼神有些躲闪。
      柳媚有时一坐到我的床沿上便对她父亲的行为大肆讨伐。那老东西老不昌盛,自己花眉花眼一天去陪野妇人守店不说,反倒来跟踪他的女儿。我告诫他了,他的女儿和哪个小伙子交往都是正常的,只有他和别的女人鬼混才不正常。柳媚说话之间忽然停电了,我赶紧把蜡烛点上,生怕柳媚以为我有什么想法故意延长房间里的黑暗时间。于是柳媚提起了她与一个乡间中学教师的恋爱,她的父亲因为和中学教师的母亲是同事有隔膜,坚决反对并阻止她和中学教师接近,柳媚说寒心啊,有这样一个父亲。也不知柳媚是不是有意在我的小屋里把不满发泄给她的父亲听。
      柳媚要我送她回小店,说停电了,黑摸摸的,她害怕。害怕我就送吧,虽然我不相信拄着拐杖的我能给她壮多大的胆,但可以和她相伴。即使再漆黑,即使摸摸索索走得再慢,路程依然很短。送柳媚到了小店门口,柳媚摸出钥匙开了门,屋里更加漆黑。柳媚发亮的眼珠看我一眼后走进了屋去。我停顿了一下――那一下有点漫长,就与柳媚打着招呼返回了。
      后来小城停电的夜间,柳媚到我的小屋里来玩耍以后我又送她回了小店几次,她一直没有邀请,我也一直没有进入到她那间漆黑的屋子里去。
      
      我居住的地方因为要修建一栋职工宿舍楼,我便搬到了锅炉房,即与由原先的食堂改建的澡堂配套的锅炉房。锅炉房和柳媚的小店都在小院的外侧,且连着屋檐,我和柳媚似乎又靠近了一点。
      公司里组织球队参加县里的“五一”篮球比赛期间,柳媚不时去观看公司球队在晚间的比赛。保卫干部和史老三均是球队主力,柳媚说他们一高一矮的配合常常出其不意格外精彩,估计公司球队要拿到名次呢。我说女子家看男子篮球比赛,和男子们看女子篮球比赛一样主要不是看球吧,而是看身材展示?柳媚矫情地说乱讲。顺便交待一下,柳媚与那位乡间中学教师之前相恋的便是公司保卫干部,他父亲还是上任副县长呢。谁知柳媚败在了一个在校初中生手里。我说你当初和保卫干部的恋爱应该还在于看重他篮球运动员的那副身体吧?柳媚没好气地说当然。柳媚接着说,她听说史老三和他老婆在扯皮呢,原因是史老三昔日的一位恋人在小城出现了,他们常常偷偷约会。我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柳媚说,你莫不是成了一个爱情特务?柳媚狡黠地说总有人知道嘛,就暗地里传开了。史老三提出与他老婆离婚,什么都不要,史老三的老婆也不干。史老三一边与情人约会,一边与老婆扯皮,球也打得好呢,常常赢得观众鼓掌。
      火热夏天的到来让人猝不及防。柳媚傍晚从乌江河边回来,从锅炉房门前的那截公路上走过的时候,我眼里的柳媚穿一条洁白透明的连衣裙,高高挑挑的很美,那裙子里面的乳罩和裤衩也是朦朦胧胧的白色,仿佛天然浑成。而头发湿漉漉的,刚好说明柳媚才从乌江里沐浴回来。柳媚回到小店没一会儿就到我的锅炉房里来了,我敢说那是我的锅炉房里最为光辉的时刻了,我也仿佛有些晕眩。我说你今天真美啊。柳媚在我的赞美声中坐到了我用以抵御炎热的竹板床上。我正看着日本人鹤见辅佑的《拜伦传》,风流的拜伦使我感到紧张,十九世纪初叶的意大利风俗,女人结婚满一年后可以有一个情人。拜伦相遇的特瑞萨・归齐奥利伯爵夫人结婚刚满一年――哪知一双黄色的拖鞋横在床前,柳媚已经睡在了我的竹板床上。柳媚的美使我不敢多看,我把眼光固定在了拜伦勋爵的故事里。可是拜伦在他生命中的女人面前肆无忌惮,我觉得我在忍受着煎熬。我只是固执地相信这煎熬会一分一秒地过去的。当我从书页间用余光瞟一眼柳媚的时候,柳媚那洁白透明的裙子包裹的身体蠕动着,衣裙绷得很紧,她朝我这面侧身而卧,睡态娇美动人,但一会儿她又翻过身去,用优美的脊背和屁股的轮廓对着我,真是美态可掬。但我没有伸手去掬。后来柳媚起了床,睡眼惺忪打着哈欠脚丫插进鞋圈里去时看了我一眼,就走出门去了。柳媚走出门去后我松了一口气。
      多年以后我倒是觉得当时应该勇敢一点,勇敢一点也不悖于人性,甚至还有可能避免后来的事件发生。但当时,我就是没有伸手去触那美态。柳媚首先是以别人的女友的身份出现在我面前的,我若勇敢一点,向前一步交出的就是我的童贞呐。毕竟那时我寄人篱下,连要求将农村户口转为城镇户口都未实现,更何况还得有一份职业才能作为成家的前提。再说,我即使与柳媚有了亲密接触,我也不相信她就愿意跟我结婚。
      也许是第三天晚上也许是第四天晚上,总之就是那几天之内的一个晚上,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天黑不久,我从外面回屋经过柳媚的小店门口,见史老三在敲柳媚的门,史老三红背心白短裤黄拖鞋,装束非常简便,当然手里还夹着一支烟,那烟头一明一灭的。也不知史老三敲开了柳媚的门没有,我一走就走回了锅炉房。
      我是被咚咚咚的拍门声惊醒的。拍门声不断,我起得床来用我仅有的一只脚站在床上,透过被堵住的锅炉房大门顶端的窗玻璃观看,模模糊糊中看见声音源自柳媚的小店门上,出自一个矮而胖的身影之手。我思谋着要不要下床开门出去向那身影过问一下情况,哪知那身影索性弄出了更大的声音来,估计是拿了一块砖头朝柳媚的门砸去,门被砸开了,那身影说,杂种,老子晓得你在这里!模糊中那门洞里好像跑出了一个矮小的身影,而且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听说话声砸门者是史老三的老婆春华,那么从柳媚屋里跑出来的矮小的身影应该是史老三了。史老三的老婆春华的声音说,×姑娘,不要脸,你以后还要嫁人不?就听见柳媚在门口说,是他强奸我的,我要告他!我听见对面航道队宿舍楼走廊上的竹凉床吱吱地响动了两声,床上人也被惊醒了吗?春华的声音好一会儿也没出现,柳媚的小店及四周都很静,出奇的静。后来春华的声音又出现了,春华说,柳妈,你家柳媚勾引我男人,我抓到了他们,柳媚反说是我男人强奸她,老天,这是从何说起啊,做人要讲良心啊!另一个声音说,是强奸不是强奸,明天再说吧,这深更半夜的。说这话的,显然是柳媚的母亲了。我仅有的一只脚虽然已经站得很疲软,却生怕开出一点声音来让人察觉我的窥视,因此更加小心翼翼。即使如此,我也还是惊异于那位母亲的镇静。
      后来史老三被判了几年徒刑。
      没想到史老三会有这样一场灾难,我的意思是说没想到史老三那样一下就被判了几年徒刑。史老三对我虽不是很友好,我也还是有点为他叹息。史老三从昆明部队的汽修厂调回来不久,个子矮小,头发有点像烧变形的那种瓦片一翘一翘的,一小撮胡子横在鼻下,看上去很聪明。谁知聪明却被聪明误了呢?
      
      柳媚最后一次到锅炉房是为了告诉我,她找了个男朋友,是一个在遵义为当叔叔的大包工头监工的小包工头,本地乡下的人。柳媚和人做出那样的事并说出那样的话导致了那样的结果,实在说对我内心的震动很大,我暗暗告诫自己要少和她来往,即使来往也千万不能越过警戒线。但是人家来到门上了,我总不能冷眼相待吧,我们毕竟既是邻居又是朋友。我以朋友的名义说我不以为然,你们都是为了结婚而找一个人,不是为了爱情。其实这也未尝不可。但是互不了解呀。要是能找个你了解的诚实可靠的人托付终身,那就好了。柳媚针锋相对,你不以为然是你不以为然,我以为然。我说那好,当我没说。心想人和人交往本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有些话却又不便于说,还真有点麻烦。
      史老三被判刑后不再是公司职工,公司在院子里的那栋没有楼层的宿舍上面加建一层时,让史老三的老婆春华和两个孩子搬到了我住的锅炉房里边的房子里,那房子最先是食堂灶房和炊事员的寝室,后来改作了澡堂。因此春华和她的孩子进出均经由我住的锅炉房侧门口。这显然也是柳媚很少再到我的锅炉房里来的原因之一。
      春华在她的住房里仍然安装了打浆机,买很多的米来泡了打成浆,然后弄成米粉,然后便向街上的粉馆送去。也有拿少量的米来换粉的,一斤米换两斤粉,交一点加工费。纯粹买粉也可以,几角钱一斤。这给我的生活也提供了一点方便,我不想去搭伙的航道队食堂打饭的时候就到隔壁春华那儿称粉来吃。不知道春华为她那晚的砸门后悔没有,然而我们即使作为邻居也从未涉及那个重大的话题,一年半载里几天不见春华的踪影,想必她是探监去了。再度出现的春华与向她询问情况的人说,史老三是冤枉的,史老三发誓出来以后杀人抵账,叫那个烂×姑娘等着!我偶尔听着也觉得毛骨悚然。
      柳媚与那小包工头结了婚到遵义去了,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柳媚。那段长长的时间里我常常想起柳媚,想起我们之间的交往。我甚至提笔写了则所谓的散文诗《致远方的朋友》,写了个短篇小说《柳媚这个姑娘》,当然都是废稿,因为究竟怎样写她我心里没底,也没找到恰当的角度切入。
      我时常感到人生迷惘,因而便也用麻将消磨时光。一些人在我的锅炉房里打了通宵的小麻将正要散场之际,有人忽然提出玩另一种叫推拱的游戏。于是就推拱。推着推着,史老三忽然走了进来,是的,史老三已经服刑期满回来了。史老三的头发依然有点像烧变形的那种瓦片一翘一翘的,一小撮胡子横在鼻下,看上去很精明。背心、短裤、拖鞋,装束依然很简便。史老三也参加了推拱,并且没两下就用赢得的钱当起了庄家。当庄家当然是需要冒风险的,说白了就是一个人和其余的人(闲家及重叠闲家)赌,闲家押多少庄家就有赢多少的可能,也有赔多少的风险。史老三码牌的时候很自如,人家岔他的牌码或加减点子他都很平静,他手中的骰子端端正正地打下去,没几轮下来,史老三硬是将几人的钱赢了过去,史老三的牌小的时候,闲家的牌最大的也和他一样大,庄吃闲啊,黑吃。
      没过多久史老三买了一辆六成新的大客车,听说是史老三几个晚上赢的,六七万呢。都说史老三运气好,岂止是一根草有一颗露水养,简直是史老三自有混财呢。六成新的大客车从小院里开出去的时候,鞭炮响了起来,史老三装了一车打工仔打工妹开始跑广东了。大客车突突突地开过小街,一路鞭炮鸣响,引得人们一路打量。
      又没过多久,听说史老三的大客车在外省肇了事,既被重罚,又遭赔偿,就再没跑了。车子摆在小院里,日晒雨淋,绿白相间的条纹渐渐褪色,车子也逐渐沦为废铁。也没听到史老三说什么杀人抵账的话。
      接着,史老三与公司签订了租赁小院坝子的合同。然后史老三又将小院的坝子转租给了一家刚刚成立不久的客车运输公司作保修场。因为公司还搭配了三套住房一起租赁,史老三除了转租一套给客运公司办公外,自家也将住处从锅炉房旁边的澡堂房搬进了小院的住房里,他住的那套房子正好是他服刑之前住的那套。
      还是没过多久,据公司水电管理员老陆说史老三得了肝癌,已是晚期,生命危在旦夕。老陆还说史老三是去遵义检查的,因为没钱医治,就返回了家中。
      史老三躺在床上,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奄奄一息。水电管理员老陆和公司领导一起要求史老三的老婆春华要么搬出住房,要么交房租,还要按月交纳水电费。春华说搬,往哪儿搬?没搬处啊――再说史老三又病得这样重……
      几天后,我看见春华和她的儿子、女儿把史老三抬到邻近的医院去,看那急匆匆的样子,史老三肯定已非常危险了。但据说几个小时后春华他们又把史老三抬回家了。人们都以为史老三死了,但我还是不相信,史老三如是死了,不是要放鞭炮么?我们没听见鞭炮声,应该是脱险了吧?
      水电管理员老陆继续去问春华要水电房租费,春华却说,没得钱啊,只有等史老三死了收点人情来还账了。我说,什么?春华真是这样说的?老陆说,绝对是原话,一点也不假。我觉得我被这句话震惊了。
      
      柳妩在公司楼下的加油站里加油,我在楼上当秘书――几经蹉跎,我除了装了一条假腿勉强走路,也结了婚,也参加了工作,先被县报社聘用,后回到公司办公室当秘书。我有时也到柳妩上班的加油站里坐坐。坐着的时候我也问这位长相跟歌星韦唯有点像的柳妩,为什么你们的裤袜外面总要套皮裙呢(柳妩就是这样的装扮),其实那裤袜本身已够漂亮了。柳妩说这是女人的秘密,不能随便透露的。柳妩也说起她父亲退休后很少在家,不是被轮船上请去做轮机手,就是被建筑老板请去看护工地。老头在外面仍然常借钱给一些妇女,却总是迟迟收不回来。老头说他存了两万块钱,希望女儿们在他死后把那笔钱一次性花掉,堂堂皇皇大大方方地花掉,死者生者都有个好名誉。柳妩说这老头才怪哟,平常叫他拿点钱出来给家里用他舍不得,借给妇女们却有,为自己办后事却准备了两万。柳妩的丈夫经常驾车在外跑运输,柳妩多数时间和儿子一起在家过着丈夫缺席的生活。我多少有点为柳妩感到遗憾。柳妩是我尊重的女子,她除了明知父亲不同意仍坚持借箩篼给我装煤,还在我某次失恋后邀请我去她家吃饭,记得饭后她舀了一小缸猪油给我,说哪天等柳媚到了她家,她再邀我去耍。不过我没有作出回应。虽如此,后来我某一年春节期间结婚的时候需要车辆去装运家具,是柳妩动用她的熟人关系,叫了一位司机开着货车去乡间为我接亲装运家具。可以说在内心里,我一直对柳妩充满了感激。当然我和柳妩的接近,也暗含着想知道一点柳媚的消息。
      只是柳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时已很憔悴,脸上斑纹闪现,已看不到三十多岁妇女的光彩。而接着出现的一个现象却是,柳媚回到小城了,却再也没看见原先由柳媚的母亲照看的柳媚的儿子了。
      柳妩说,柳媚已经离婚,孩子判给了那个小包工头。
      柳媚回到小城里后住在柳妩家里,每天早晨,柳妩的儿子出门上学、柳妩也出门上班以后,柳媚却还睡着,她的懒觉要睡到晚一些才起床。起床以后她先是把她自己床上、柳妩儿子床上、柳妩床上的被褥整理得抻抻抖抖、折叠得周周正正,然后就打扫屋子里的卫生,先扫地后拖地,几乎弄得一尘不染。柳妩的儿子俏皮地说,小姨,你是准备着开始新生活了吧?柳妩下班回家之前柳媚已煮好了饭,柳媚把柳妩带回家的菜刚弄好,柳妩的儿子就放学回家了,三个人就一起吃饭。吃过饭以后,柳妩和儿子上床睡午觉,柳媚简单地洗了碗筷就出门了。柳媚给柳妩说的是出去逛一下。柳妩也知道,柳媚是该出去逛一下呢,关在屋里憋闷么。再说像柳媚这样需要寻找机会的人,机会大多在外面,你不去找它它会来找你?起初,柳媚回去的时间有点早,不是回去煮晚饭,也是回去赶晚饭,慢慢地,柳媚回去的时间就晚了,有时回去柳妩还没睡,有时回去柳妩却已经睡下好一会儿了。然后,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便有一个小伙子找到了家里去,柳妩心想还是快嘛,就有目标了。柳妩无法确定找到家里去的小伙子是否就是要与柳媚相伴的人,柳妩也想柳媚肯定还在权衡,有比较才有鉴别么,要是柳媚问到她,她也会给出参考意见的,谁知柳媚急匆匆地又把自己交出去了。
      那天上午柳妩回家取身份证,门没有反锁,她知道柳媚还在家里,她走进房间到写字台抽屉里找身份证,看见床上没有整理和折叠,还是一团乱糟糟的,她知道柳媚还在睡懒觉。可她在写字台抽屉里却没找到身份证,她忍不住推开了柳媚睡的房间,意思是问柳媚看见她的身份证没有,可她的手却僵在了门绊上――她看见柳媚赤身裸体趴在那个小伙子身上。柳媚受惊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扯被褥遮盖那个小伙子,第二个动作才是找自己的衣服。柳妩把门拉到虚掩,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柳媚你出来一下。柳媚出来的时候却把门拉得很紧。两姐妹就站在门边,柳妩说我的本意是问你看到我的身份证没有,没想到你们还在睡。柳媚说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已经决定和他在一起了。柳妩说想好了?柳媚说想好了。柳媚有点沮丧地说她想好的理由是,好久了,那些离了婚或死了妻子又有好工作的男人她没遇到,她遇到的何二毛已算比较好点的了,没有结过婚,又比她年轻,长相也不错。柳妩说我可是提醒你,再不能踩虚脚了。常言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呢。柳媚说是,已有了经验。柳妩说喊何二毛出来吧。柳媚推开门,何二毛走出门来站在靠近柳媚一边,说柳妩姐,我和柳媚是真心的。柳妩说既然你是真心的,柳媚又想好了这件事情,那我就给你们提个建议,从今以后去找点事情做起,逐渐有了收入,也好理个窝。何二毛是个光人,什么也没有。柳媚说她也只有很少的一点积蓄,就去买个蹦蹦车在城里开吧,载客,赚点小钱。
      这是柳妩告诉我的柳媚第二次婚姻的开端。
      所以我看见重新出现在小城的柳媚最初常坐在何二毛开的三轮车(也叫蹦蹦车)上,何二毛看上去比柳媚年轻得多,人是精明勤快那种,他好像是按柳媚的意思把柳媚送上送下送去送来,一副很是认真负责并且一往情深的劲头。
      在载客营业的空隙开着三轮车送柳媚的何二毛是一张熟悉的面孔,家住车站附近。何二毛个子高高大大相貌周周正正的,可以说是一表人材。头发蓄得浅浅的,脸盘子大大方方的,而且浓眉大眼。加上他的年轻,我感觉柳媚和他一起生活是大大地赚了。开三轮车很简单,几乎可以说比自行车还简单,何二毛能吃苦,每天早上天一亮就起床,常常干到很晚才收车,凭着他的大胆,抢客、抢路线、抢时间同时进行,常常把客人装得很满,有时包车装了四五个人还跑去乡镇的长途,每天百多两百块钱的进项效果确实明显。这之中,柳媚同何二毛已有了儿子。
      
      裂痕不知不觉地出现的时候柳媚并没注意。柳媚原先的恋人,就是那个乡间的中学教师努力了好多年,终于从离县城六十来里的学校调到离县城三十来里的学校了,也有了评职称的机会。那老师回县城找到柳媚,想通过柳媚找我给他发表一篇论文。这个过程先是探听情况,登一篇文章要多少钱,要多久才能拿到登载文章的报纸,然后他去弄文章,自己写或请人写,写好了交给柳媚,由柳媚转给在报社兼职的我。这个过程中何二毛看见中学教师出现的次数多了,就有点把持不住并放松自己了,就开始了喝酒及酒后的谩骂。
      我偶尔见到何二毛一次,却也是看见他站在街边的小店柜台前喝酒,我们贬称为柜台酒、摊子酒、站站酒,只有烂酒的人才那样喝酒。我有时也从柳妩涂了口红的嘴里知道一点柳媚和何二毛吵吵闹闹的花絮。有一天夜里,何二毛在我们新住宅楼下大骂不止,住在五层楼上的我一点也没听见三楼的柳媚娘家的反应,或许柳媚真的躲在娘家?何二毛不厌其烦而又难听地骂着,似乎舌头都转不动了,吐字已不大清楚。柳媚,你、给我、出来,你个、卖×、妇人,你今天、不出去、卖了?你、有本事、就出来,你、躲在屋里、算什么、角色?你害、老子,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柳妩说因为骂得柳媚寒心,柳媚把怀起的第二个孩子都打掉了。
      之后就没看见何二毛开三轮车了。倒是看见柳媚每天早晨在车站门口的街边架一个铁皮油桶改做的锅灶,卖起了煎包和稀饭。柳媚戴着白围腰,把面揉得很软时就在案板上切成一排一排的小团,将肉馅放入那小面团后粘上,再放到蒸笼里蒸,蒸熟后又放到锅台上去煎,煎得油汪汪的,底部还煎起了焦黄。我路过柳媚的摊子前看见柳媚的吃客不算多,却总见有人在吃。柳媚的男人何二毛则一颠一颠地一会儿往灶里添柴,一会儿洗着碗碟,颤颤巍巍的,手总也在抖,看那神态,却像是已经酒精中毒了。
      柳媚忽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的时候我甚是惊异,我说柳媚稀客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柳媚说来办理租房子的手续,她家住的房子已拆了重修,便到公司里来租一套空房子暂住一段。还说已和公司领导讲好了租期和租金,并且已经在财务室交了钱,就找我写一纸合同。我从抽屉里取出打印好的合同文本,填着空白。因时值十一号,我问柳媚租期从何时算起,柳媚说你看呢?我说给你开个后门吧,从下个月算起。从下个月算起等于是我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免费让柳媚在那房子里住它二十天。柳媚说,那怎么好呢,虽然你给我免二十天的费我也发不了财,却要让你背个慷公司之慨的臭名声啦。
      同事不在,柳媚坐在我的对面向我要了一支烟,我才知道我的失礼。我说你们住的房子已拆了,那些家什放哪里呢?柳媚说就堆在摊子那儿,由何二毛白天夜晚照看。我说那他放心你?话一出口我就后悔我瞎说些什么啊?柳媚却说他不放心我,我也不放心他。我套用一句广告辞继续邪乎着,你们还好么,你好,他也好么?柳媚像是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显得很无奈地说,好什么,一个酒鬼能好什么,命该如此,认命呗。至此,我赶紧提起了另外的话题。
      柳媚和何二毛是他们宿舍修好后最先搬回去的住户。
      人虽然搬进了新房子,何二毛却已离不开酒了。柳媚禁止何二毛喝酒,可何二毛却禁不住,何二毛说他三天不喝酒就要感冒。于是就喝,早上出门在喝,中午在喝,晚上也在喝。柳媚不知何二毛能喝多少,有一天两人拿了一瓶一起喝,谁知何二毛才喝下三两就醉了,柳媚想让他喝醉一次看管得了几天,就又劝他喝了一杯,谁知却烂醉如泥。柳媚气愤的是何二毛酒醒过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喝酒,说酒醉要用酒来解。然后柳媚就不管何二毛喝酒的事了。何二毛到柳妩家,柳妩家没人喝酒,就没倒酒给他喝,可他用鼻子深呼了两口气说,哎呀,大姨妈,你家的酒瓶好像没盖好呢,屋里满股酒气。说着就自己动手去厨房碗柜里倒那炒菜用的酒喝了。何二毛喝了酒,吃不下饭,正是想吃点饭的时候大多已是深更半夜,他自己不愿动手,软弱无力也难以动手,柳媚哪有心思给他动手,因此他的身体就越来越黄皮寡瘦,弱不禁风。柳媚说,正式吃饭的时候你不吃,过了吃饭的时候概不侍候。柳媚还说,何二毛我告诉你,你要喝你就喝,你惟一的出路就是喝死,你喝死了算了吧!人生苦短,喝死算卵!……
      在对何二毛的绝望里恰巧有保险公司的雇员上门推销保险,柳媚简单地听了介绍,顺便就给何二毛买了一款重大疾病保险。
      有一次我从柳媚车站旁边的宿舍路过,却听到一丝微弱的呻吟,那呻吟是那么清晰,穿透房间的角落,穿透楼梯间扑向巷道,直接进入我的耳膜,让我感到一种凄怆。何二毛已是病入膏肓了吧?过后我碰到柳媚的时候就忍不住说,柳媚,何二毛也是你的丈夫、孩子的爹啊,你总该尽到你的职责呢。柳媚说你怕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常言说久病无孝子,何况他还是自讨苦吃,何况我们还是半路夫妻――我觉得我已经够对得起他的了。
      
      听到何二毛去世的消息我又一次受到了震动。
      何二毛死了,柳媚除了向亲戚朋友报告就是向保险公司报告,她的丈夫已经因病死亡。保险公司派人到柳媚的家里出现场,拍照,记录,笔录,又请医院里的医生去作死亡鉴定。我是跟着柳妩一起去柳媚家的。我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既没想到何二毛年纪轻轻就会去世,又没想到柳媚的屋里臭不可闻。我相信屋里已经收拾过,但是,很遗憾,我仍然看到屋里很乱,扫过的地只是中心部分扫掉了积尘,而墙角则仍有一层旧尘埃。屋里的桌椅、沙发上也是如此,关键是我闻到了一股臭味,这股臭味很浓,可能就是尸体的臭味吧,而尸体的臭味中又还夹杂着一股屎尿的臭味。
      可是柳媚在办理赔偿的过程中却听到保险公司的人说,有人举报,何二毛不是病死的,而是其他原因致死的,这性质就不一样了。于是柳媚加大了要求理赔的力度。最终,保险公司还是同意理赔了。
      可是,何二毛的哥哥却跳出来要参与分配赔偿。柳媚就气愤了,说何二毛生病期间你连看都没有进屋去看一眼,何二毛死后的安葬你一分钱都没出,还有×脸来争赔偿!再说保险费也是我一分一分地投进去的呀!
      保险公司在送达理赔支票之前通知柳媚,为了达到宣传效果,按照惯例,他们要敲锣打鼓将支票送来,路线是从城南的公司本部出发穿越全城送到城北的柳媚娘家――柳媚把地址改到了娘家。柳媚于是在保险公司前来送达支票的那天早上到我们住宅楼上一家一家地敲门请人帮忙。我没想到我在柳媚脸上看到了隐隐约约的轻松活跃劲头。我说我也帮不了什么忙,就不去凑热闹挡你们的路了!柳媚说你是我娘家单位的人啊,我们又一直都是邻居、朋友,你怎么能不去呢?你一定去啊。
      锣鼓声越响越近的时候,我还真的下了楼,我们住宅楼上凡有人在家的都有代表到场迎候。保险公司请的是一支穿着红色衣服的女性老年腰鼓队,老年腰鼓队的步伐整齐划一没得说,她们前面的两个人抬着一块写着赔偿十万元金额的牌子,保险公司的人则有站在前前后后拍照的,也有走在后面压阵的。保险公司的人点起鞭炮的时候,我们这边迎接的鞭炮也响起了。两位老年人将牌子送到三楼柳媚的娘家屋里,帮忙的人就递给她们茶水,敲锣打鼓的老年人们便站在楼梯上。同时,柳媚娘家屋里的亲亲戚戚也有点多。保险公司的代表走进柳媚娘家的屋里,他接过递去的茶水喝了一口,又接了一支递过去的烟,才从夹着的黑皮包里掏出一沓单据,让柳媚在一张单据上签字后,便将一张十万元的支票递给了柳媚。柳媚接过支票,确认数目后放进了衣袋。举着相机的保险公司职员不失时机地拍下了这一镜头。
      送保险公司的代表下楼的时候,柳媚带着挽留的语气说,你们坐会儿了走嘛,吃了饭再走嘛。
      接下来就是柳媚请大家到餐馆去吃饭了。走在街上的队伍虽不是很长,但坐到桌前也有三四桌,除了我们住宅楼的邻居,还有柳媚的亲亲戚戚们,姑啊姨啊舅啊表啊,等等。餐馆位于街道下面、车站旁边的低矮地面,档次虽不高,桌面上的菜肴也不是很丰盛,但已比大家平时在家中吃的内容多得多。柳媚站起身举杯致辞说,感谢大家帮忙,街坊邻居们,大家今天给足了我面子,谢谢大家。邻居们齐声说,柳媚呀,祝贺你终于获得赔偿了。
      喝过了一杯,柳媚又举起酒杯到另一桌向她的亲戚们敬酒说,各位亲戚,谢谢你们能来吃这个饭。柳媚这些年慢待亲戚们了,今天借这个机会敬你们一杯。亲戚们说,柳媚,乖呀,听说你争这个赔偿几反几复,现在总算获得赔偿了,恭喜你贺喜你呀。听着柳媚的邻居(也是我的邻居)和亲戚们关于庆祝和恭贺的祝辞,我觉得主题有点偏离,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到何二毛的生命,如果不是他的去世,能有关于理赔以及吃饭的事么。也许我这个人太多愁善感,看着桌上的菜肴,我情不自禁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何二毛遗留在他的房间里的臭味……我真想不吃饭就走,却又有点抹不开情面。我没有看到柳妩,经向邻座打听才得知她和儿子一起跟丈夫外出玩耍去了。
      然后,柳媚掌着酒杯走到我的面前,要和我喝一杯。我说柳媚,请原谅我不能祝贺你,你就当我是在陪你喝这杯苦酒吧?柳媚忽然有点慌张,手中的酒杯掉到地上“当”的一声打碎了,碎玻璃乱滚,但是没有人留意。我说对不起,你不是喝多了吧?柳媚说没关系,打发打发,有打有发。旁边的人随声附和,是呢,打发打发,越打越发。
      
      作者简介:黄方能,男,大学文化,上世纪60年代生于贵州省凤冈县农村,70年代初中毕业后因车祸受伤致残,右下肢被切除,靠戴假肢行走。1986年起开始发表小说、散文、文学评论,至今已在《长城文艺》、《珠江》、《当代小说》、《山花》、《贵州作家》、《今日文坛》等刊发表作品若干。出版有中短篇小说集《回望故乡》。现供职于贵州省铜仁日报社。
      
      责任编辑 段玉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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