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粉蓝色的小纸鹤分明地看见,刚才还紧紧地把自己握在手里的简悠,被一个具有一对大大的、纯白的羽毛翅膀的天使带走了。它看见简悠玫瑰色的眼皮慢慢地垂了下来,但脸上的幸福微笑依然还在。从此,纸鹤不再相信天使。它曾经以为天使会嗅到幸福人们的味道,并祝福他们,但是,简悠却带着幸福的微笑被天使带走了。
纸鹤轻轻地趴在马路中央,它并不想屈服于命运,它希望可以有一阵风,把自己吹起来,吹到林落身边,因为那是简悠想让自己到达的目的地,告诉他自己身上的秘密……
一
“夏叶,简悠今天怎么了?她从来不会迟到的啊!”
“不知道,她没和我说,大概今天不舒服吧。咦?嘿嘿,林落怎么这么关心简悠呢?”
“没,没有。她不来,我一个人坐怪别扭的。”
“哦哦,我看你是怪寂寞的吧?我才说了几句,你脸红什么?你心虚噢……”
“呃,没有的事!我背书了。”林落赶忙低下头,不然自己的脸会红得像番茄一样,又被夏叶笑了。
“怎么没来呢?是生病了吗?”林落伸手摸了摸简悠的椅子,似乎在尝试着寻找简悠的温度。“她不想知道答案了吗?还说过今天会再送一只纸鹤给我呢。如果加上今天的这一只,就刚好100只了。怎么不来呢?她不是还要告诉我‘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什么吗?为什么不来呢?”林落失落地趴在桌子上,想着简悠,想着她卷卷的头发,大大的眼睛,想着她时而羞涩又时而俏皮的脸庞。想着第100只纸鹤,想着“山有木兮木有枝”……
二
终于有一阵风了,纸鹤抖了抖翅膀上简悠的血渍,以便自己可以飞得快些。风越来越大了,纸鹤飞得越来越快了,它开心地笑了,可它却不知道,自己所飞去的方向,却与林落越来越远。
三
“林落,知道‘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什么了吗?”
“你总是问我,却不告诉我答案。简悠,你知道我语文不好的,告诉我吧!”
“那是秘密。嗯,到现在我送了你多少只纸鹤了呢?”
“有59只了,每一只我都有收着。”林落努了努嘴,“简悠,我们交换秘密吧!”
“嗯?什么?”简悠扑闪着大眼睛望着林落。
“知道‘××××’(莎朗海呦)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应该是韩语吧?”
“聪明的丫头,”林落扯了扯简悠头上的蝴蝶结,“如果你告诉我‘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是什么,我就告诉你那句韩语是什么意思,好不好?”
“为什么那么想知道下一句呢?”
“那一句诗会不会是你想对我说的话呢?”
“你怎么知道?”简悠瞪着大大的眼睛,害怕林落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呵呵,心灵感应嘛!平常的你,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想告诉我,而这一次就那么有耐心,肯定是你的秘密喽!”
简悠羞得脸通红,拽着衣角不敢看他:“那这么说,那句韩语也是你想对我说的?”
“是啊!所以我们交换秘密吧?”
“不行!”简悠用眼角偷偷地看了一下林落。
“为什么?”林落低下头,与简悠四目相对。
简悠慌忙拿书挡住林落的目光,那目光像日光一样将简悠的脸灼得发烫。“等我送你第100只纸鹤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答案的,好吗?”
“嗯!”林落收起目光,开心地笑了。
四
纸鹤仍快乐地向前飞。它不认识简悠的学校,只是一个劲儿地飞。它坚信总会有个叫林落的男孩子捡起它,像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知道她的秘密,明白她的心意……
五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班主任哽咽着,“昨天,我们班简悠同学因为,因为过马路的时候……”
全班同学都明白了,教室里变得鸦雀无声,只听到夏叶不停地抽泣着:“不会的!好好的,她前天不还好好的吗!她说过考完试要和我出去玩的,老师弄错了吧?”
林落面无表情地呆坐着,他似乎觉得简悠就在身边,正折着第100只纸鹤,然后扬起脸来,向他神秘地笑笑……
六
纸鹤终究是没有回到林落身边,它不可能跋山涉水地绕着地球飞一圈。当然,它即便飞到林落身边又能怎样?简悠送给他的99只纸鹤里面都有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并用铅笔轻轻地写下了下一句的一个字。其实,简悠早已把答案告诉了林落。她是个害羞又藏不住话的女孩,她希望林落可以发现,发现她的秘密,发现她的心意。而林落只是小心地珍藏它,不敢碰它美丽的翅膀,不敢让它有丝毫损伤。他只期待着第100只纸鹤,只期待简悠对自己说出她的秘密。
七
简悠:
当我鼓足勇气想要告诉你,“××××”(莎朗海呦)的意思就是“我爱你”的时候你却突然离开了。你落下了一支蝴蝶结的发夹,一张贴满“Hello,kittey”的椅子,落下了一双粉红色的手套,落下了我们的约定,甚至落下了你自己。你是个粗心又任性的女孩,创造性地跟着上帝走了,创造性地丢下了你的父母,创造性地丢下了我。你没有给我第100只纸鹤,没有给我‘山有木兮木有枝’的下一句,你是个自私的丫头。我现在告诉了你我的秘密,是的,我喜欢你,而你离开了,想说,这是你回绝我的一种方式吧?
今天是你17岁的生日,希望你可以一直幸福,不管在哪里,只要充满幸福,天使都可以嗅到你的味道并祝福你,请你一直幸福……
林落
林落把信用蝴蝶结的发卡夹好,放进手套,在简悠的墓前烧掉了……
八
原来,当简悠折好第100只纸鹤的前一天晚上,她知道了“××××”(莎朗海呦)的意思,她了解了林落的心意。
16岁的女孩带着她的秘密和幸福上了天堂,她没法让林落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法让他知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但是,她获得了幸福,即使生命短暂,幸福却可以一直延续。
原来,天便真的可以嗅到幸福的气味,可以让人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