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意象是中国古典诗学和美学的一个重要范畴,在中国古代文化和诗论中,具有广泛的文化意义和深刻的审美内涵,同时,意象作为情感化了的物象,无不渗透着特定历史年代下诗人或某一群体强烈的个性色彩,本文力求对活跃于大历年间的十才子诗歌意象选取特征与晚唐诗人许浑意象选取特征做一分析比较,得出他们在孤、残、荒、冷类意象选取上的趋同性。
关键词:许浑;大历十才子;意象;趋同性
作者简介:温彦芳,民族:汉族,单位:新疆师范大学文学院,学历:硕士,专业:中国古代文学,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隋唐五代
“大历十才子”是指活跃于大历时期的一个诗歌群体,其称号及所指人名最早见于姚合的《极玄集》:“李端,字正己,赵郡人,大历五年进士。与卢纶、吉中孚、韩诩、钱起、司空曙、苗发、崔峒、耿炜、夏侯审唱和,号十才子。”“大历十才子”是一个自然形成的流派,他们既无共同的组织,也无共同的宣言,但是他们有着共同的思想基础和审美趣味,遵循着共同的创作原则,又相互唱和,交往密切,所以将他们看作是一个流派。正像闻一多先生在《唐诗大系》中所言,“所谓的大历十才子实际上可以看成是一人” 闻一多先生的话并非是说十才子缺乏个性,而是强调作为一个诗歌流派,他们的同远大于异,现将他们诗歌共同的思想内容及艺术特色作为一个元素,与晚唐诗人许浑诗歌在意象选取方面的趋同性做一比较,以求宏观把握诗歌发展中的继承与革新。
中国古典诗歌非常注重托物言志,即通过特定的意象来表达诗人的某种特定的思想感情,诗人选择什么样的物象来构成意象,这是由诗人自身的情感意旨决定的,每个诗人都是在万象中“抛弃着,拣取着,拼凑着”,选择与自己的情感思想能揉合的意象群。“大历十才子”与许浑因经历了类似的“中兴梦断”与“安史之乱”的家国之悲,“位卑官小”与“科场蹭蹬”的一己之悲,故在意象选取了具有趋同性,表现出精神意趣上相似的基调与情怀。
综观许浑与大历十才子的诗集,不难发现他们的诗作中往往偏向于选择残缺、阴冷、清寒的意象,反复把玩、吟咏残阳、落叶、孤蓬、寒灯之类的天候与物象,使全诗笼罩上了一层清冷凄寒的情调。这种清冷的情调一方而是寒苦蹉跎的生活经历在诗作中的折射,一方而也体现了他们“荒寒”的相似美学追求。
陈植锷《唐诗和意象》一文,曾将意象区分为描述性,比喻性,象征性三类。大历十才子与许浑诗歌都追求散淡明朗的诗风,故两者在意象的选择上都强烈倾向于描述性及象征性的单纯意象,而不像盛唐诗人意象或取自经史诗,或庄,曲乐府。更近一步讲,大历十才子与许浑在意象的选取方面主要集中在天候意象,动植物意象及自然人文场景意象,下面我将以表格的形式列举大历与许浑诗歌常用意象 从而论证他们意象选取上的趋同性。
大历十才子常用诗歌意象统计:
天时 季节:残春 孤秋 岁暮 晦日 寒日
时分:昏旦 寒暮 凉夜 颓阳 夕阳 斜晖 落照
气象 云: 愁云 孤云 寒云 暗云 黑云
雨:苦雨 残雨 秋雨 凉雨 晚雨 疏雨 夜雨
风: 悲风 霜风 秋风 寒风 夜风
雪:残雪 暮雪 冰雪 障雪
动物 鹤:独鹤 吊鹤 孤鹤 怜鹤 惊鹤
鸟:倦鸟 啼鸟 湿鸟 幽鸟 暮鸟 晚鸦 寒鸦
植物 花:残花 寒花 孤花 落花 黄花
竹:幽竹 寒竹 竹阴 飘蓬 荒枝 衰柳 寒树
自然 山:苍山 寒山 暮山 冷山 秋山
溪:重溪 晚溪 寒溪 孤峰 寒江 幽石 乱水
人文景观 孤客 荒城 孤灯 寒漏 孤烟
寒窗 孤帆 孤棹 孤舟 寒钟 孤驿 孤冢
许浑诗歌常用的意象统计:
天时 季节:早春 寒秋
时分:日暮 残阳 落日
气象风:秋风 夜风 阴风 凄风
云: 暮云 断云 残云 寒云
雨:疏雨 暮雨 暗雨 凄雨 寒雨
月: 残月 寒月 凉月
动物雁 猿 鹤 杜鹃 蝉 秋虫
植物树:秋树 寒树 凉树 枫荫
断蓬 黄蒿 残花 荒草 黄菊 寒林
自然山:寒山 青山 暮山 苍山 荒山 秋塘 青溪 寒水
人文景观 灯:残灯 寒灯 孤灯 夜灯
孤城 疏钟 孤枕 清簟 落帆 孤棹 罄寒
经归类统计,发现许浑与大历十才子惯用以上“孤独”、“荒残”、“冷寒”、“凄清”等意象类别,这与他们身历动荡的社会现实有关,时代的阴霾挥之不去的笼罩着他们的心灵,使他们的情感状态潜意识处于一种忧伤凄苦的状态,不管是润物无声的“细雨”,相看两不厌的“山川”,还是野渡自横的“船只”在诗人久郁心中的一腔愁怨之下,变成“冷雨”、“寒山”、“孤舟”。可以说诗人随目所遇的万事万物都附上自我的色彩。其实的“雨”、“山”并没有温度,“舟”并没有感情,寒冷孤都是诗人一己之感。正像普斯在《移情作用》中所说的:“我们总是按照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件的类比,即按照我们切身经验的例比去看待在我们身边发生的事件”(《古典文艺理论译丛》第八辑),许浑与大历十才子诗中山水、风物、自然的凄冷化,实际上是诗人主观情感的显现于客观物象的上“烙印”。 同时许浑与大历十才子意象选择的这一特色也是他们对皎然“取景”说的一种创作实践,《诗式》卷一:
取景之时,须至难至险。始见奇句。成篇之后,观其气貌,有似等闲不思而得,此高手也。有时意静神王,佳句纵横,若不可遏,宛如神助。不然,盖由先积精思,因神王而得乎!
在此处“取景”即选取意象、组合意象。从取景的要求:“须至难至险”来看,皎然主张“择取、构造意象”这一创作环节的完成,绝不是“感物而动,兴会属词”的随机的不期而遇,而是从过去的生活及社会经历积累下的经验与情感中提炼,纵观许浑与大历十才子“成篇”之作中的“气貌”实非眼前之景,而是多对客观存在“天候、物象”的虚化,景致成为他们表现情感的媒介,植入了他们自身强烈的主观个性色彩,使得意象呈现荒凉凄清之特色。
参考文献:
[1]王长俊:诗歌意象学[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0
[2]罗时进:丁卯集笺证[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1998
[3]蒋寅:大历诗风[M],南京:凤凰出版社,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