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多么幸福 大树的最高处 安家的喜鹊 曾经多么幸福 喜鹊飞走了 如今不知去向 走在田埂上
放鸭子的孩子
曾经多么幸福
孩子长大了
如今不知去向
坐在草地上
相爱的口弦
曾经多么幸福
口弦丢失了
如今不知去向
藏在云雾深处
唱山歌的村姑
曾经多么幸福
村姑走远了
如今不知去向
喂奶的少妇
少妇坐在门槛喂奶
她的额头滴着汗水
刚才背上啼哭的娃娃
一边吸着甜蜜的奶汁
一边抚摸硬鼓鼓的乳房
母鸡领着一窝鸡雏
在少妇的身边啄食
风赶开又跑来
在她的身上调皮
少妇想起
风有没有照看它们的妈妈
不久前她还是姑娘
胸脯躲避男人们火辣的目光
她是妈妈了 这初为人母的女人
门前有人路过
不管是男人女人
她的胸襟敞着
像公开天地的秘密
少妇轻轻摇晃渐渐熟睡的娃娃
她的眼皮沉重起来
可是很多很多活计醒过来
催促着她的手脚
少妇伸了伸懒腰
她的哈欠拉长娃娃的奶味
在故乡我不会失眠
只有在故乡
我才不会失眠
一枕蓑衣
可以做最安宁的梦
谁家的公鸡
最先得知天地醒来
啼出高亢的嗓音
村头村脚 家家户户
一片连一片
一声连一声
又引来成群的狗
狂叫
然后响起老人的咳嗽
娃娃哭着寻找母亲的奶头
饥饿的猪乱拱食槽
女人们拉开木门
炊烟跟着起床
很少像这个时候
我能感到自己
是故乡身上割不掉的庄稼
面对牛马
在牛马中间
你需要表白
自己活得多么苦
望望它们的皱纹
数不清的疤痕
你的不幸
只是挨蚊子一嘴
劳累是它们一生的命运
最后连皮包骨头的身子
也喂给土地
牛马宽广大地的胸怀
牛马走出大地的年轮
如果没有牛马
大地会是什么模样
会缺少多少发育田园诗的肥料
牛马啊
我不知道怎么尊称你们
作为农民
我宁愿把你们当作
看得见摸得着的神灵
跪下来膜拜
山脉
把我领大的故乡的山
天穹下耸立
山顶上的神
在风中放牧鹰
梦中伸出手臂
总是搂住山的肩头
故乡的山
雾在这里
穿上云彩
早晨在这里
等候最早的阳光
青山哺育绿水
绿水滋养哈尼人
哈尼人挖梯田
从家门口
抬脚走进劳动
山上的草地
多少颗心在歌声里懂事
多少对爱情在跳舞中拉紧
草地上我有过一位阿妹
偷偷对着我的耳朵说
喜欢跟我做一家人
不必问我的民族是什么模样
不必问我的祖先是什么模样
不必问我是什么模样
故乡的山那样
天穹下耸立
责任编辑 陈 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