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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山回望|天山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8 04:31:36 点击:

      乌鲁木齐是我一直心仪的一个地方,不仅因为它是一座少数民族聚居的最多的城市,还因为它有着一个蒙古语诱人的译意:美丽的草地。而与之百里之间的洞天幽地――天池,更是寄寓着一个千年不变的浪漫情缘。
      相传,上古时期,边塞部落首领西王母筑宫于天池西岸,邀穆王巡幸,并设宴池边酣酒对歌。西王母唱道:“嘉命不迁,我惟帝女。”穆王则亲植青槐回应,并手书“西王母之山”,刻碑立于树旁,临别时分,更是依依不舍地表示三年后再来相聚。如今,青槐已荫庇了山野,寓意着他们不变的“情怀”,远去的穆王成为了永远的星宿,而西王母也早已化作了天山,却依然含着一汪透碧的明眸(天池),与夜空的星光深情地对望着,竟整整对望了三千年。
      一个英雄美女之约,成就了千百年传诵的佳话,也吸引了无数寻奇觅异的游客。我没有看到周天子手书的碑石,却有一块定海神针的介绍。抬眼望去,定海的神针竟是一棵枝叶繁茂的古榆。有说是蟠桃会时水怪作乱,西王母从云鬓间拔下一枚碧玉宝簪投入池中镇锁了湖面,各路神仙得以尽兴赴宴,从此这里便波平浪静、风和日丽。也有说是西王母幽会穆王时,水怪吃醋作乱,被玉簪镇服,两位神仙得以徜徉于爱河。千百年后,玉簪化做了合抱的大树,一直静立于北岸的水边,为一批批的游客庇护着今日的观光盛会,水怪则再没有兴风作浪,沉溺在了湖底。传说本就是用想像编织的一种期愿,我们不必再去根究其中的真伪,总之都是仙人的逸事,能身临其境就是一种幸运。从远处望去,岸边的古榆更像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子,翘立岸边,守候着中土的穆王“三年之约”后再一次的到来,而我们这些周地的遗民好像是怀着冥冥中的牵挂,为还那个千年之愿来赶赴一个世纪的约会了。 “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这是唐代大诗人李商隐的疑问,也是我此时的不解。能不解金戈铁马的劳顿,抛开成就鸳鸯化为仙的诱惑,而终于完成了开疆扩土的伟业,重建了强大的西周帝国,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在这个男人的国家里,人们奉行着仁、义、礼、智、信的纲常礼教,超越时空地实现了运用道德标准治国的最高管理模式的境界,并被后来的孔老夫子所极力推崇。在这个男人的国家里,多少年后孕育了一个哲学的巨人――老子,他的五千言巨著《道德经》,灌注了中华几千年文明的精髓,影响直至今日。西王母倾情于穆王是值得的,即使化作了岩石、孤木,即使只是穆王遥远的一个情人,但却能惺惺相惜于天地之间,复活于后人的代代咏颂之中。
      清人宋伯鲁在他的诗文中用“若非阿房一炬红,定是建章三月火。燔云热雾何熊熊,千岩万壑走祝融”的句子描绘了天山的日出日落,让这晨曦与余辉显得悲苍,而火焰山却也执着地在燃烧着亘古不变的热情,经久而绚烂,只是这热情让我们难以招架。45度的酷暑高温蒸发了高昌故城所有的风雨经历,只留下了一片残垣,让那傲立的夯土干巴巴地证明着一个城池曾经的存在。这恰似一具被风干了的古尸,虽然已经了无生息,但却筋骨犹存。
      在烈焰下我们坐上了通向古堡深处的驴车,车夫是个维吾尔小伙,他骄傲地告诉我们他叫巴特尔,有着与篮球明星相同的名字。虽然他的身高不能让他成为运动健将,但他仍很自豪于能沾上带有NBA总冠军戒指的巨人的光,让我们很容易地就记住了他。巴特尔似乎并不习惯于这种生活方式,只是故城工作人员的职业荣誉感让他留了下来,而他更崇尚那种游牧牛羊驼马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由自在,这便是那自古相承的习性。在强光的曝烤下,人能晒成木乃伊,生活习惯也晒成了活化石沿袭了下来。烈日阻挡了外来侵扰的同时,也隔绝了习性的交融,而他们依然恬淡自若。无所知就无所求,原始的温饱就成为他们最大的满足和幸福。
      驴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是多种文化都来借用的一个媒体。汉人用他承载了点化生灵的张果老,维吾尔则让他搭乘着足智多谋的阿凡提。一个是下凡的仙,一个是民间的神,都能给人带来福祉,让迷途的人走向坦途,将苦难化作甘霖。我们乘坐的驴车也正将我们带到一个历史的街区,去聆听千百前鼎沸在这边城里的骡马嘶叫,是否也能引领着我们进入那个盛世的时代呢?下车时巴特尔一再地提醒我们,他的驴车是27号,一个轮回后再送我们走出这千年远古。“27”,一个跟我颇有渊源的数字。我出生在一个冬季的27号,在一个秋月的27号实现了自给自足,同样是相同月份的27号又将我的工作一分为二(服务处所进行的职能分拆),使我莫名其妙地如同被人遗弃,而这个夏月的27号让我这个生在西北的人又来到了更加边远的西部边城,偏又坐上了27号的驴车,这都是冥冥中的约定。道说是缘,一切的偶合皆因机缘的注定;佛说是因,所有的情由都是前世的因果。
      回去时我没有再去搭乘那辆驴车,可能是不想让它把我从那个盛世的年代带走,而多停留在这个王朝尽可能多一点的时间,与古人一样地感受与当时相同的日光。这条古老的路仍然是古老的沙石,在千百年的时间里被千百万的人踩踏过了的沙石。沙石的状态是不定的,也就没有留下一点点历史的皱褶。以后,还会有千百万的人走过。而今天,我走过时留下的脚印,却不知又能保留多久?这里,驻足过西汉武帝的军队,驰骋过蒙古大营的战马,还有盛唐的使者玄奘划过的身影。这里,一千多年之前,曾经被他们,验证过人生的壮美,历史的弘广。
      尽管没有驴车的带领,我竟也好像回到了一条非常熟悉的街巷,自如地在其中穿行而过。高昌故城自公元前1世纪建高昌壁,到13世纪末废弃,历经1300多年,现在已然是位两千一百余岁的老者,而他身体的骨骼,却是唐时的装备,和长安城有着相仿的布局,让我这个从东土而来的后人,自然就找到了那熟悉的痕迹。
      故城一角的讲经堂还尚且完好,外观是座圆形穹顶的夯土建筑,室内上圆下方,四角各镶一拱型的佛龛。这是一座神奇的建筑,它有着穆斯林象征生殖崇拜的穹顶,却内含了天圆地方的汉学思想,又供奉着天竺迎取的真佛。在历史的长河中,不同的时代完成了它不同的使命。只是大唐高僧玄奘在这里诵经说法时,与高昌王结拜为异族兄弟的逸事被传为佳话,而留下了更多的记忆。
      城中的可汗堡,想必是一支蒙古大军的王府,而相临的经塔则是一种信仰的至尊,当皇权和宗教捆绑后,权力也就成为了唯一。我想揣摩出他们走向权力之巅的路径,但门道与阶梯早已湮灭在了坍塌的灰土里,寻不到了踪迹。他们的主人应不会想到,千余年后,会有一个无名小卒对它实施了占领。只是渺小的我,在占领后却无法享用它的权威。尽管它已垂垂老矣,却仍似一匹难驯的烈马,伤痕累累中依然呲牙咧嘴地向我嘲笑,倒让我被这狰狞吓得退却了,它依然需要枭雄来驾御。
      同行的游伴问我,为什么是高昌故城而不是占城,此时答案已是显然。古城强调的是时间的久远,而故城更有其与今天的联系。古城只是古 在了它的处所,但时世变迁物事已非,而故城却一脉相承沿袭至今。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在占与故的比较中搜寻着历史的印记告别了高昌。
      “雾里辕门似有痕,浪传四十八营屯。可怜一夜风沙恶,埋没英雄在覆盆。”这是清代诗人肖雄所做的《沙山怀古》。我没有经陆路入疆,遗憾地错过了鸣沙山,但却在这里的一处处古堡、一座座荒丘、一片片大漠与他一样地凭吊了开拓西域的远古英灵。而当我们穿过克拉玛依的荒滩进入乌尔禾时,那突兀的雅丹山群所呈现的废都景象让我又一次地沉浸到了诗中。
      一座残破的城垣像是从戈壁滩上平地而起,突然出现在了前方,断断续续,绵延一片,就似黄土砌筑,并在日光下呈现着富丽庄严的金色。远处望去,垛口、射孔、城楼、肃立的士卒清晰可辨,及至近旁细看,却不过是巨大的怪石显现的魅影。这便是闻名遐迩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中的魔鬼城。
      魔鬼城就是一片雅丹地貌。雅丹,维吾尔语的转音,意为“陡峭的小丘”,后来演变成为了干旱地区风蚀地貌的专属地理名词。雅丹地貌应是千万年前沉积于海底的泥沙凝结,并在地质运动中隆起后,又历经沧海桑田的风吹日晒、霜打雨淋,再被强劲的沙漠风暴经年累月地打磨而成,有如自然在岁月的侵蚀中留下的一处美丽的疤痕。这是否是宇宙的主宰,不经意间运用了风、雨、雷、电的法力,潇洒地挥了挥手,便雕琢了大地,造就了一座风都鬼城,而成为人间雄浑又苍凉的绝响。这就是自然,没有刀锋,却温柔地用时间消磨着一切,如同我们眼角增添的年轮一样,给大地留下的岁月皱痕吧。
      旅行车小心翼翼地驶入了这片瀚海戈壁,像只甲虫般向前爬行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在空寂的环境中陡然间开始显得异常刺耳,景象也慢慢神异了起来。随着逐步深入,我渐渐进入到了一种失语的状态。魔鬼城如神灵的想像力一般莫测,绝非我的笔力所能企及。有的像驻守城池披坚执锐的勇士,可闻其号鸣箫咽之声;有的型如万马奔腾,可感觉到如飓风掠过;有的如千驼相聚,可望见那流沙飞扬。而形如神佛者,相貌或慈或悲,或怒或恶,或坐于莲花,或行于天际,无不形神兼俱,栩栩如生。还有静坐修身的喇嘛,虔诚无比的信徒,婀娜妖艳的鬼怪。每一种景象,在不同的角度,又有着不同的奇观。似人非人,似物非物,似神非神,似幻非幻。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品读着王昌龄的著名绝句,我们在望不到边际的土堆中慢慢前行,有如从哈密入疆,次第游历着巴里坤、高昌、楼兰、且末以及安西四镇等等的要塞城堡,一幕幕显现着穆王北征犬戎、武帝马踏匈奴、蒙古纵横葱岭以及胡汉和亲、丝路昌达的历史画卷。如同余秋雨先生在《阳关雪》中对于古战场悲苍的记述那样,竟也可以听到,我们的眼前“有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呐喊,如注的热血”;又可以想见,他们的身后“有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和故乡柳荫下的诀别”;还可以看到,“沙丘之巅那将军圆睁的怒目,还有猎猎于朔风之中的军旗”。就好像是在演绎着一曲相同的历史悲歌。又都是在瞬间,随着一阵烟尘,一阵迷雾,飘散远去了,也留下了一堆堆面向朔北的土堆,一律的迎着风的形象。我同样相信,他们都是面向着敌阵死去的,并且死得更为悲壮,悲壮的让历史凝固,凝固成了眼前的山丘;我还相信,他们仍是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身后远方的故乡投注一个目光,但是,胸膛里已插满了刀枪,便怒嗔着血红的双眼扭曲地倒下了,一样地化作成沙堆一片。这时,我的心中,涌现着唐人王翰的《凉州词》那“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气诗境,我的眼前,也浮现出了一幅艾略特《荒原》的画面,而这广袤的三山地带却应更是中华历史的荒原。
      我们没有等到夜深人静时去听风的呼啸,因为不忍再耳闻那据守了千年的灵魂的哀嚎,不愿惊扰了他们思乡的悲啼,也不想阻隔了他们与亲人呼唤的哭号,更怯怕那战场杀戮的血腥嘶鸣。而当我们离开这座梦幻的城堡,驶入戈壁的深处时,再眺望山岩的远影,嶙峋的奇石已渐渐模糊起来。于是只能透过车窗向上看天,却从未见过这么圆满的天,像个蚌壳般严严实实地罩住了荒凉的戈壁,使这些山丘慢慢地缩为了一堆,再缩为了一点,成为蚌嘴里含着的一枚滋生的珠粒。
      入夜,这里仍会一样地起风,而风已吹走了千百万年的时间,将发生过的一切都吹作了历史,历史也成为了我们一代一代的记忆。在这风里,浑和着胡笳与羌笛悠悠的哀音,从历史的暗角吹来,让整个民族都为之悲泣。“纵马边国几千年,荒野万里出长安。大漠英雄今何在,旌旗十万化作山。”这是我抑制不住的感慨。
      戈壁中很难走出路,路是要很多人经常踩踏出来的,而荒漠中四野是一样苍茫,它没有走过时沙的塌陷,也没有土的擦痕,根本就找不到一个更为特别的标记,便不可能都恰好迈上同一块石砾,行走踩踏成路。但却肯定会有一个方向,指向丰水沃草的方向,这便是牧人们迁徙行走的公规。这个公规,让远处总是蕴藏着探询生机能够收获的美丽。而我们的车子驰骋的路是修砌的,为了让更多的人行走,走向金山阿尔泰,走向美丽的神话喀纳斯,走进绿色的世界大草原。
      我读过很多关于沙漠、戈壁及荒野探密寻踪的文章,而只有置身于阿尔泰山旁草原石人的脚下时,才真正感受到了一种震颤,就仿佛是终于觅得了先民的源头。已经没有人能够说清这石人的祖先究竟来自于哪里,但它所表现的一些文化断面却清楚地反映出,在石人身后的泥土里深埋着的尸骨,竟可能来自于许多个国度,有着多种部族的“基因”。那是一个遥远时期的融合,让他们成为了很多族群祭拜的先贤。虽然,他们散落在多处草原的某个山坡上,但却都一样地面向着东方。是否都是在回望着他们迁徙时走来的路,以表示就是变做阴魂也在铭记着那里的故乡?或是觊觎日出,让魂魄能够攀附上初升的太阳,并随着红日凌空而升入午时的上天,以便化为世间的永恒?这所有的疑问,都只有留给那些专门的学者去探究了。我只知道,这其中定是蕴涵着一个民族深厚的信仰,一个族群久远的寄托和一个群落沉沉的哀思。就像那山峁上蒙古人垒砌的石碓,成为了一种乞天、乞地和乞人的记号,留在了通向喀纳斯的路上。
      喀纳斯,蒙古语,意为“美丽的神话”。喀纳斯湖,则被环抱于阿尔泰山的喀纳开特群峰之间,依山势而弯转,就如女子般蜷卧于青峰雪岭之下,显现着万般的柔情。当我置身喀纳斯的湖畔时,就仿佛置身于了山河的神韵之中。当然,这韵来自于山,而神则出自于水。登临高处,望天,蓝的洁净,白云如洗:看水,碧的自然,波光入翠。观山,绿的纯净,纤尘不染。再眺望远端,薄雾空蒙缭绕湖面,并半遮云杉。湖水青、碧、绿、黄变换不定。环湖是一片茂密的草地,满目都是过膝的绿草和灿烂的山花,山花又点燃了绿茵,让草原一片熠熠的生机。还有山林深处图瓦人的木屋炊烟袅袅,牧人的笛声也悠悠不断。在山的一 侧,葱郁的山林还分拥着两个静谧的湖湾,那是两个仙女在凡间的化身,温顺地任凭绿枝抚摸着她们的玉质凝脂,并随微风送来阵阵隐隐的低吟,颤动出一圈圈五彩的涟漪,让人情醉神驰。
      幸运的是当夜宿于山下的村落,竟宛如步入了隋代杨素的《出塞》那“交河明月夜,阴山若雾晨”的诗意之中。枕着天籁之音进入梦境,又更是一种绝妙的风景。让我在虚幻中梳理着几天的思绪,回味着刚刚的记忆。记忆是经历的沉淀,而经历都在记忆中还原。我们应把握好自己曾经有过的经历,并享受这种经历的过程,切莫总是沉浸在经历的缺憾里哀叹。获得了就尽情地分享,未竟的便留作恋念的遗憾,而错失的美景还将是我们再一次重游故地的又一个理由。
      我们走进了喀纳斯,初识了她美丽的芳容,但却又与那飘若仙云的白哈巴、遥远隔绝如世外桃源的禾木擦肩而过,始终未能撩起图瓦人神秘的面纱。他们究竟是成吉思汗的后裔,或者蒙古骑兵的遗属,还是印地安部落的流民,便就不得而知了。人说千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五百年就只有邂逅时的错失。我可是那明朝年代驰骋过这片草原的士兵,曾经被美冶的图瓦女子打动,而有过一个生死的约定,只是这约定的时间不足千年,使我们一直还要忍受不能相聚的历练?今天,我便留下一个诺言,五百年后再来寻觅那翘立船头的少女,演绎回眸间的爱恋。我怀着这样的欣喜睡入了梦中。我的梦很简单,就是把几天的心情沉淀过滤,然后装入笔囊,再流淌出荡漾的文字,留做永远的记忆。
      暮色四合,山顶洒上了水样的月色。而天边的晚霞尚未退尽,留下瑰丽的一抹还映照着高处的风景。很快,最后的风景便随着夜色升空,坠落了。没了依托,让山峰显得愈加寂静、遥远。一条流向北冰洋的额尔齐斯河从山脚下静静地淌过,与乌伦河一起,为我默默地唱着潺潺的歌,那是传说中的两个为了真爱而逃出了牢笼的美丽少女欢唱的情歌。
      醒来时外面的世界整个都是湿漉漉的,草木浸满了露水,散发着泥土的腥味。散漫的阳光犹如从童话里钻出,轻柔地洒在了山坳的草原上,我就像刚刚剥离了胎脐的婴儿般,对山川感受着清俊和新异。这便是图瓦人长久的生活。喀纳斯是美的,但她的美丽却没有掩盖住图瓦人的光鲜,反而使得他们更加飘逸,如书中的童话。这童话,给浮嚣以宁静清冽,给俗华以平实明丽,给信仰以寄托追觅,给神明以虔敬礼祭。这虔祭,是对自然,对草原的蓝天。
      西域,自汉唐以来一直都处于胡汉政权的交替或并存中。繁忙的丝绸之路,过往着众多的客商,极大地推动了相互的融合。汉学的思想得以流行,汉人的文化也得到了认同。而汉人与少数民族的杂居、通婚,更是在繁衍生息中进一步地促进了民族间的认识与交融。今天你就能够在新疆处处感受到,那种各民族之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融合。同时你还可以发现,这里的各个民族又是如何顽强地守护着自己的传统。且不说维、回严格的伊斯兰礼教,哈、蒙繁复的婚葬仪式等等,就是汉人也在一些定居的乡镇,保留着大量原始的传统习俗和民间技艺,甚至有很多在内地都濒临绝迹的珍贵文化遗产。
      途径屯麻札时一个偶然的安排,鬼使神差地在一个叫做哈力餐厅的路边小店用餐,就让我意想不到地完成了一个长久的期盼。席间老板娘端上了一份烙饼,这本是关中一种最为普通的食品,我却从中品出了两千多年前的余香。烙饼呈半圆球状,叫做“锅盔”。我急问老板娘是哪里人氏,老板娘说是本地人,这令我很是错愕。当我急速的寻找着她们可能落脚边陲的因由时,她却马上又告诉我,她的先祖在陕西,让我疑惑顿解,而从她的话语中到也听出了少许夹杂着的乡音。
      相传秦始皇横扫六国后,劫掠了各地的宝物,并用强权统一了货币,使得国库充盈,进而开始大兴土木。几乎同时动工了三大工程秦陵、阿房宫和万里长城。共征发劳役一百余万人,使得全国的劳动力顿时捉襟见肘,以致远赴边塞的军队的后勤保障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戊边的士兵只能定期从军需处领到少许的面粉,但没有火夫和锅灶,无奈中便借用自己的头盔来烹食。不知是谁,偶然发现可以将面粉和水后放入头盔进行烧烤,加工成外酥内香的美食,才化解了当时的困局。以后,逐渐改良、发展,成为了秦人特有的一种面食,被边卒们传为“锅盔”,并一直保留了下来,只是现在的形状与当初已相去甚远。不知从哪个世纪起演绎成为了一种厚寸许、大尺余的圆饼,还以“锅盔像锅盖”的美誉夺得了“陕西八大怪”的殊荣。而今天吃到的锅盔竟还是两千年前的形状,就仿佛少小离家后老大才还的亲人,让人有种遥远的相识和未曾谋面的熟知。“锅盔”的创制,不仅解决了士卒的温饱,同时还开创了以炊具为食物名称的先河。今天的锅盔,可是那昨天孟姜女夫君的主食,兵马俑们每餐的佳肴,秦始皇祭岳时旅途的必备呢?这个传说,至今并没有经过专家们的缜密考证,但它所富含的文化背景却也揭示了那个时期的一段历史传奇,而今天的发现,更是增添了这段遗事的一个新的注脚。像这样的注脚,在几天的行程中又岂止仅此一件,馕的来历就更有渊源。丝绸之路开通后,西域异族的土特产品、农牧作物和民俗文化传入中原的同时,随着驼队也将他们的饮食习惯带到了长安。他们喜欢吃肉时就着饼,简捷而实在,汉人便很快接受了这种饮食方式,并因胡人喜食而将其称为胡饼。胡饼就是一种用面粉调揉后炕烤的干粮,耐食用又便于携带,还能够储存,真可谓是当时居家旅行的最佳必备,得以广泛的流传普及。后来发现,胡饼因较干,更易于同汤食配用,几经改良后便慢慢地演变成了具有中原风格的汤饼。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代代的传续,汤饼已念转成了�饼(也叫��)。而由于传统上那种根深的喜爱,在如今的西安又赋予了一个“��馍”的昵称。又或是因其源自于西域,所以还一直为回回所独享,汉民烙制的却被叫做了烧饼,是否这也正是回人的祖先为我们引进的美食呢?不知何时,汤饼随着长安的商队伴随着丝绸、瓷器又带到了西域,“汤”便在一路的方言与发声方式的改造下,在葱岭以西被称作了“tonm”(音),又经地中海的洗礼和阿尔卑斯山的改造以及大西洋海水的浸染便演化出了“tart”的果馅饼,并派生出了意大利的比萨,而在新疆边陲,则念转成了馕。馕,从根本上说应是由西域泊来而又返销回去的一个结果,就如同今天“家私”的称谓,只是“家私”却是一种出口后又转了内销的产物,不过都是一种经济的强势在文化领域的反映罢了。馕与锅盔一样,是历史给予我们的遗存,也是一道隐现于生活中最容易被忽视的人文风景。它们既是历史的见证,同时还在继续演绎着新的历史。
      我曾在夜幕下于南国的浪边踩过蟹,也到过漠北,在蒙古人炭火灼热的帐中畅饮,还在清晨登临了东海的礁石看过冉冉的日出,在此刻,我又站在西部的边陲,眺望着最后一抹霞光的余辉从山河中落尽。
      当车行至312国道的4825公里处时,矗立的 里程就紧邻着中哈国境的界碑,这里应该是我国从东到西的最遥远的距离。霍尔果斯,西北边陲口岸,丝绸之路北线的西口,欧亚大陆桥的要塞。在这里,我度过了国内最晚的一个夜晚。当瀛海的又一个朝阳快要升起时,霍尔果斯远处的余辉竟刚刚散尽。是夜,我们在这样的边城垒起了“方城”。而今天的方城,在我的眼里,它已不再是一种博弈的游戏,而是对秦入阳关的延续。我们似乎在完成着始皇对葱岭未竟的霸业,而要将其纳入大秦西部的“围城”;也是在重新修砌着汉时边关的“壁垒”,为李广利、陈汤、甘延寿等戊边的将军继续坚守着前沿的阵地。但此时,他们面对的匈奴早已不见了踪迹,而我们只是沿袭着国人传承的血脉,追溯着华夏的传统,担承着56个民族久远的习性。小小的方桌,我们围起了自己的王国,建设着自由的家园,演绎着自身的梦想,同时也在推演着历史的洪荒。
      在方桌上推演历史的同时,我也在心里将西域复盘,点数着这里发展进程中的经典。我们今天走过的路,想必就是当年中原文化与西域文化交汇的通衢,东方与西方、亚洲与欧洲、中国与波斯、希腊以及阿拉伯世界的各国都在这里会晤,那些丝绸、黄金、玉石、象牙、香料、经卷、乐舞等等,曾经从这里出关入隘,灿烂地闪耀、流动出了一条辉煌的文明长卷。几千年来,数不清的部族群落在这里驰骋征战,他们又因恶劣的自然气候所引发的天灾而颠沛流离,一次次重新咀嚼着迁徙路上的苦难辛酸,一次次在陌生的荒原上又重建起新的家园。周穆王、张骞、李陵、班超、唐玄奘、骆宾王、李白、成吉思汗、左宗棠等名垂青史的人物,都在这个万松挺立的天山南北留下过历史的踪迹。
      临行时,在同伴的不经意间,我拔了一棵草枝,并挥舞着,像个得胜的战士。没有人留心,我却感到了深深的自豪。如果把中国比作雄鸡,那么,这里的草木,可以说就是雄鸡尾翼上的羽翎。尾翼是一切飞禽的平衡舵,是所有雄性禽类最爱炫耀的骄傲。因此,原始人以此装饰自己的英武,古代人凭它展示自己的尊贵。从宋时武将身后插挂的配饰羽毛到清代官吏的顶戴花翎,无不都是一种权利与地位的象征。这就是因为各代君王对西域这片领土的渴望,是骨子里对于无疆霸业的渴求。手握鸡翎便等同于降服了雄鸡,降服了雄鸡就如同占领了西域,而夺取西域便表明一统了中国。这是一代代帝王的梦想和一位位君主的伟业。
      翻阅新疆这“三山两盆”地带的风物与历史,天山竟如它那苍老的年龄一样的突兀。雪水滋润了南北广袤的绿洲,山林掩映了胡汉千年的经历。正是这座横亘西域贯穿内外的群峰秀岭,演绎着诱人的传说和壮阔的传奇。绵延逶迤不断的山脉,更是蕴涵着一个个古老而又遥远的故事。天山,涵养了荒漠的生灵,见证了民族的融合,也承载了西域悠久的历史。再放眼整个边国,那苍凉的荒漠、博大的疆域、厚重的风情和弥散的硝烟,以及悲壮的史诗、惨烈的疆场还有那雪岭的胸襟,无不拨动着人的热情,沸腾着心中诗的岩浆。“天明出月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这是李白重返边关时对那沧桑的感叹,更是他走出西域后对家乡的回望。
      
      选自2008年3期《延安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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