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柳絮纷飞的时节。烟花朵朵飘忽不定,时而缠绵,时而分别,都只是一瞬间。编织着这一切的柳树,亭亭立在一边,目睹着这画面。条条丝绦温顺地垂下来,遮住它沧桑的枝干。裸裸垂柳就像饱经忧患的妇人,虽已洗尽铅华,却仍散发着岁月独有的风韵与味道。
我很喜欢英文对垂柳的翻译:weeping willow,用中文讲就是垂泪的柳树。当然,中国文化也把“柳”与“留”联系在一起,赋予柳树情感与生命、对于这两种文化的异曲同工,我心中荡起的惟有无尽的感动。杨柳依依,是对爱人的丝丝留恋,是对友人的缕缕不舍。“杨柳岸,晓风残月”,包含着多少痛楚与挂牵:“柳丝长,玉骢难系”,流露出多少无奈与愁怨:“春风知别苦。不遭柳条青”,诉说着多少苦闷与悲悯――纤纤柳叶见证了无数离愁别恨。多少难舍难分在其中萦绕,也只有无尽的泪滴才能道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滋味,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送别也许是这世间最难描绘的一幅画卷。它糅合了太深的情感,交织着太长的丝线。牵扯着太多太多的眷顾,但这也成就了这幅画的永恒。就像树上的片片叶子,在春天夏天聚集在一起,到了秋天冬天不得不各自飘零一样。分别是人生必经的叉路口,是一个人没有办法丢弃的经历。要知道。上天是慷慨的,既然让我们共享团圆的喜悦与满足,就必然使分别的悲伤与失落降临,它赋予有限的生命无尽的情意。然后告诉我们这就是人生。
面对分别,李白看到的是孤帆远影、长江天际,耳畔久久回响着的是汪伦踏出的歌声,这样一个与墨为伴、与酒共眠的豪放之人也终无法抵御别离的伤感。面对分别,岑参只有发出“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的嗟叹,留下“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的叮咛,身为边塞诗人,他独立大漠的豪情已成为被别离的无奈冲散。但我们也不能忘记王昌龄“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的坦然与坚强:王勃“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豁达与从容。不一样的人对心灵有着不一样的把握,经历分别,有的人献上的是一颗乐观的心,有的人奉上的是一曲悲天的歌,但不变的是那一声“珍重”。
今朝的别离是为了明日的重聚,这大概是每一个经历分别的人内心永恒的主题。或许是年少。至今我还从未体验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分别。但每当看到远行人孤独的背影与送行人久久挥动着的手臂。泪水便会充盈我的心灵,一次次浸润萌发的新芽。而这株植物的名字便叫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