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儿童散文诗的园地里，有郭风、圣野等老一辈诗人的辛勤耕耘，他们对儿童世界的歌赞以其纯情、美丽、无邪激荡人心，侧重挖掘不沾俗尘、纯净美好的幼稚心灵。以此观王野的儿童散文诗，继承前人而又能不拘于藩篱，于纯性的儿童散文诗之外开拓了一番新的领域，给人另一番新鲜感受。他自幼在草原上放牧，饥渴劳累，风餐露宿，蚊蠓叮咬，凄苦浸泡了他的童年。但是苦难的岁月，也充实了他童年的生活。正如王野在《啊，人间・后记》中说的，“那时的生活是凄苦的。凄苦的生活却给了我甜美的回忆。那时的生活是平淡的。平淡的生活却给了我新奇的诗意。”“正是这些苦难的岁月，给了我闪光的灵感”。他把童年在农村的生活经历化为笔下散发着浓郁乡土味的散文诗，把根深深扎入农村，谱写了黑土地上的童谣。他的三部儿童散文诗集《啊，童年》、《啊，太阳》、《啊，人间》，就好比是在黑土地大草原上生长出来的野百合，花香馥郁。字里行间飘逸着作者怀念乡土的缕缕情思，也悠扬着他童年生活的长长回音。在他童趣谐出而又朴质细腻的描画中，有浓厚的乡野趣味，一幅幅鲜活的农村儿童生活裹夹着乡野的泥土味青草气扑鼻而来。诗人把孩子眼中的农家、牧人的日子尽量写得很单纯很透明，却总能在干净的文字外供人品咂生活的酸甜苦辣，使作品能蕴涵更多思考。他用淳朴清浅的语言集中表现艰难生活中农村少年别样的童年。在《出牧》中，他以农村放猪娃作为抒情主人公。少年过早地背上了生活的担子，体验劳作的艰辛，却又童稚未脱，儿童的天真总能让他寻找到乐趣。他土生土长，熟稔乡间土地上的一切草木、虫豸、禽兽，最和泥土亲近。他耳闻了许多发生在这块黑土地上的苦涩的过去，在严冬的饥寒中亲身感受生活的艰辛，因而早慧多思。生活的凄苦、劳动的艰辛是农村孩子成长的必修课，催发了他们的少年早熟，早早地磨砺了孩子的心志，现实变革的举步维艰与土地沉重的历史也一起投影在孩子幼小的心灵上。在《脚印》、《街口》、《一幅年画》、《唢呐声声》、《采野花》等作品中，作者往往通过对儿童心理体察入微的展现，从而很好地书写了农村少年心灵的成长历程。王野敏锐地抓住了农村儿童独特的心理视角，细腻地体悟并传达出他们内心初萌的微妙情思，它与孩子纯真的爱心、求知的欲望、好奇与冒险的心态以及成长中的惶惑与担忧汇合一起，不断锤炼着他们对生活的思考与认识，成为作者笔下“最是童年无忌”的天籁之音。这种细致入微地描绘农村儿童心灵世界的歌声是我们很少能听到的，它让人在浮躁和健忘的时习中呼吸到一股乡野土地上吹来的清新而健康的风，让人振奋。作者对乡土充满挚爱，他深情满怀地寻找和展示农村童年的乐趣，并善于以纯净而丰满的歌喉吟唱土地上的劳动与生活，在习以为常的生活流中抓摄灵光，不经意间深深打动人心中最温暖柔软的角落。在《采黄花》、《叫叫》、《篮球场》等篇什中，他以不事雕饰的白描、简洁明了的叙述、朴素清浅的语言、开朗明快的调子，叙说着乡间土地上的、童年生活中的稍纵即逝的细枝末节，充分反映了黑土地大草原的乡野田间独特的儿童世界和乡土特性，表现了只为乡间所有的农家孩子的嬉戏与游乐。阅读王野的这些作品，我们似乎跟随着他在草地上探求新知，我们的长了厚厚的脂肪的手与足从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茧中挣脱出来了，感受到黑土与脚趾亲密接触时“滋滋滋”的欢唱，嗅到风带来混合着青草气的泥土芳香，我们的感觉复活了，草地上的各种声音、最细微的变动，哪怕是最轻的触摸，我们都能察觉，我们也认识了那么多千姿百态的叫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名目的花啊草啊虫啊鸟啊的了，地丁、节骨草、碱蓬草、车轱辘菜、黄瓜香、打碗花、芨芨草，老鸹筋、鸥鹂鸟……这都是这个农家少年帮我们打开了对土地对大自然的记忆，很久以来我们那封闭的心门在泥土的熏染下似乎被唤醒了。这正是王野的儿童散文诗带给我们阅读的快乐。他深刻明了：能为农村孩子艰难苦寒的童年生活带来色彩和温暖的，是宽阔的大草原，是脚下这块丰实的黑土地，还有土地上热情、爽朗、坚强、淳朴的乡亲――他们大地般朴素而宽厚的温情，如黑土所特有的那般厚实与柔韧，以乡土情缠绵的感召力，滋养着孩子们的童年，不仅赋予他们如草原上的花草一般的顽强生命力，而且丰富了他们如黑土般细腻、大地般开阔又富足的情感世界。所以，他要热烈地歌咏对乡土乡情的爱，这时候，童年时黑土地上的乡村就仍旧是一个充满美、爱和欢笑的世界。也正是这块黑土地孕育了他的生命力，黑土地和土地上的亲人和乡亲们使他凄冷的童年充满了温暖和浓情。单薄的幼小身躯在泥土和青草中摸爬滚打，在亲近大自然中获得了异常丰富多姿的童年体验。黑土地富足的滋养使孩子健康、茁壮，黑土地的厚实与宽广赋予孩子博大的爱心，而黑土地上一切的善良和美好。使我们都被从污浊的空气中唤醒过来了，为那么博大而深沉的爱感动。充分抒写黑土地上儿童生活的乡土特性，尤其是充分展现乡土乡情，充分描绘农村儿童苦中感乐的童年，挖掘它特殊的艺术魅力，成为王野儿童散文诗着力表现的独特境界，并构成了他的独特风格。
（作者单位：浙江传媒学院艺术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