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不要命，我服了 黄小明的一生，是“倒霉催”的一生。人生的处处倒霉，催生了这个身负5条人命的杀人恶魔。一切罪恶，都源于他极度的自卑和可怜的自尊！ 黄小明的恶魔生涯，终结在江西省广昌县4个与他同龄的男人身上。那是从2011年4月7日凌晨开始的——
这天凌晨2点钟，江西广昌县城老街一片静寂，42岁的装修工陈长明正在家里呼呼大睡。突然，房门外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轻微响声，像老鼠啃噬木头的声响，门锁处正在轻轻抖动着。陈长明立刻翻身起床，对妻子小声说了一句：“赶快报警！”随后抄起拖把，猛地打开门就向门外冲去。
正在专心撬门的一个中年男子，吓得一屁股坐下然后仰面摔在地上。但他反应机敏，顺势拖着铁撬棍爬起身就跑，动如脱兔。陈长明光着脚丫子紧追不舍，疾如猎狗。
逃跑的中年男子身高1.73米，虽比陈长明身材高大，但除了手里的铁撬棍，身上还叮叮当当地挎着包，跑起来不如陈长明迅速。陈长明追了三里多路，追到县城中心花园时，终于赶上喘着粗气狂奔的盗贼。陈长明一拖把甩过去，就把那人绊了一个趔趄。
眼看逃脱不了，那人回头就是一棍力劈华山，陈长明也不含糊，双手高举拖把一横，二郎担山挡住头部，没想到对方力道太大，拖把“咔嚓”一声断成两截。“呀，不好！”还没等陈长明喊完，前额的鲜血就糊住了一只眼。
陈长明顾不上前额的伤痛，一手一截木棍挥舞着抵挡。对方急了眼，铁棍乱舞，招招致命。陈长明的头顶、胳膊、肩膀、前胸，处处留下伤痕。但他依然死死缠住中年男子不放。十几个回合下来，陈长明已经满身是伤。
那个中年男子被陈长明不要命的劲头吓住了。他喘着粗气说：“你别追了，放我走吧，我把身上的钱全给你。”
陈长明毫不理会，仍然挥舞着半截拖把棍，奋力扑上去。中年男子边退边走，躲到一个墙角，被陈长明死死逼住。
随后，接到报警赶来的民警将中年男子抓获。那个中年男子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陈长明：“你干什么的？你得告诉我。”陈长明：“怎么着？还想报复我啊？记住了，老子叫陈长明，搞装修的！”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接着说：“这么不要命，比我有种，我服了。” 这个被抓住的中年男子就是黄小明。事后，陈长明身上多处受伤，仅头顶就缝了6针。 2012年3月1日，在江西省抚州市广昌县政法工作会议上，身披绶带的陈长明在全场热烈的掌声中，从主席台领取了“广昌县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的奖章证书和6000元奖金。回到观众席上，他把证书往3个警察面前一递：“这证书，有你们仨一多半！”
这三个警察一个是广昌县刑侦大队队长曾卫军，一个是教导员李宏华，一个是中队长赖倡畅。他们3人，前赴后继把这个黄小明死死盯住，最后挖出系列血腥大案。
而在表彰会的同时，黄小明正在福建三明市等着审判之后上刑场。
证据不足“捉放曹”
2011年4月7日黄小明被广昌公安局刑事拘留后，怎么定罪，给当地的司法部门出了一个大难题。广昌县刑侦大队中队长赖倡畅承办此案，他向大队长曾卫军和教导员李宏华汇报案情后，三人一边讨论，一边直挠头。
“黄小明只是拿着撬棍撬门，要是按照盗窃定罪，他连门都没进去，什么都没偷到，只能算盗窃未遂。可看他那一脸凶相，凭直觉我就认为这小子有问题，不止小偷小摸这么简单。”赖倡畅说。
曾卫军接过话茬说：“关键是咱们现在没抓住他别的犯罪证据。但他持械打伤陈长明，可以按照抢劫罪报捕。”
他们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别看1965年出生的黄小明和他们岁数差不多，但黄小明的人生，比起这3个警察来说丰富得多。
黄小明出生在江西省赣州市于都县一个矿工家庭，家里穷得只供他念到初中，就辍学打工了。1983年，18岁的黄小明跟着大哥到新疆给人家弹棉花，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就像《天下无贼》中那个傻根一样，揣着一包钱坐火车往老家赶。可到了郑州一摸兜，发现钱没了，那小偷连饭钱都没给他剩下。
在举目无亲的郑州火车站，黄小明哭了，哭得稀里哗啦。要吃饭，还要买张车票回家。黄小明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也去偷。可他刚把几十块钱从一个老太太身上摸出来，那只盗窃的手就被警察抓了个正着。几个月后，黄小明在郑州被判了3年徒刑。
3年后回到江西老家，黄小明再也没脸出门。他家里兄弟姐妹多，他是最小的一个，老母亲还没来得及疼他就早早离世了。
1988年，哥哥姐姐们凑份子，给他娶了媳妇。婚后媳妇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不久之后，媳妇就跟别人滚到一张床上。媳妇却很无所谓地说：“你别怨我，你不行，我只能找别人。反正你都看到了，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离婚。反正跟你这不像男人的男人，我也过够了。”
从此，黄小明恨上了女人。也因为这件事，他没脸再在老家呆下去，开始四处流浪。
1993年在江西崇义县，要吃要喝又没生存能力的黄小明，管不住自己的手，因盗窃被崇义县法院判刑5年；2002年又因为盗窃，被江西信丰县法院判刑7年；2007年刑满释放之后，黄小明彻底变成了一个流浪汉。
黄小明此后的人生轨迹，散落在江西抚州的广昌、南丰、石城，福建三明、南平、龙岩等两省四市的十几个城市。
黄小明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但他不是出入路边美容店嫖娼，就是到麻将馆打牌赌博。这些钱是哪里来的？赖倡畅认定，黄小明出狱后长期流窜作案的可能性很大，起码不止一起盗窃案。
但在网上追逃的记录中，并没有黄小明的名字，所以在报捕时，广昌县人民检察院不予批捕。因为按照黄小明的犯罪，既不构成盗窃罪，也不构成抢劫罪。
黄小明在看守所关了21天，警方只好放人。在办理取保候审时，赖倡畅赶到了看守所。“采集指纹和血样，一并报送上级公安机关。”赖倡畅凭直觉坚信，这个黄小明一定有事，而且是大事。至于什么事，赖倡畅一下子还说不上来。
DNA比中强奸案
正如心细如发的赖倡畅所料，在黄小明血样中提取的DNA基因型，入到江西省公安厅的基因信息库，于2011年8月17日竟然比中了2010年10月9日，发生在广昌的一起入室盗窃强奸案。 “黄小明在广昌有前科！？”赖倡畅吃惊不小。因为10个月前的一个案子也很蹊跷，正是赖倡畅带队承办的。那天一大早，正在睡梦中的赖倡畅接到110指挥中心电话，说是下面一个镇上发生了一起案件，一个小偷先强奸后盗窃。
赖倡畅连忙带队赶到案发现场。调查得知，当天凌晨3点，22岁的杨丽正在临街的金店里酣睡，突然摸进来一个操着普通话的中年男子，一脸凶相，带着手套，手里拿着撬棍和螺丝刀。他用手一指床铺，对杨丽说：“脱了，躺下！”
杨丽是这家私人金店的售货员，见来人眼里射出凶光，惊恐万状中顺从地按照中年男子的话做了。这个中年男子顺利把杨丽强暴了。
完事之后，中年男子竟然从容地打扫了“战场”，细心到连擦拭精液的卫生纸都打包带走，现场并未取到任何有价值的痕迹物证。
更让赖倡畅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在强暴完杨丽之后，这个中年男子还从容地到一楼营业厅，撬开金店后门，盗走价值两万多元的玉器五十余件，然后扬长而去。
临走时，这个中年男子还不忘吓唬缩在床角的杨丽：“今天放过你，敢报警，掐死你！”
由于凌晨3点的小镇街上无行人，也没有安装监控，根本无从查找犯罪踪迹。而杨丽在案发后，不但没有保护现场，还哭着洗了澡，加上害怕，没及时报案。等赖倡畅他们赶到时，早已找不到什么破案线索了。
唯一的希望，是杨丽洗澡时没有洗干净——警方从杨丽体内提取犯罪嫌疑人的精液，送到抚州市公安局司法鉴定中心DNA实验室，获取了嫌疑人的DNA数据。据此，专案组以DNA数据为切入点，对广昌及周边的各县重点人员进行全面摸排，并发出串并案件协查，但却一直没有查到线索。
没想到，这次DNA竟然比中了黄小明，而且两次在广昌境内作案，证明赖倡畅的判断没错。
根据掌握的信息，赖倡畅沿着黄小明最近几年的人生轨迹查找，发现从黄小明长期落脚的福建南平到江西于都没有直达车，需要经过广昌转车。广昌，就成了黄小明的人生旅程的中转站。黄小明游荡在两省四市的十几个县，既然他在转车的中途都不忘作案，那么他在逗留的其他城市作案，就不足为奇，他身上应该背负大量案件，抓捕黄小明迫在眉睫。
赖倡畅跟随刑警大队长曾小军和教导员李宏华，走进了广昌县公安局长尤晖的办公室。
“我跟你们的判断一样，这应该是条大鱼。赶快成立专案组，李宏华带队，一定把这小子抓回来。”尤晖局长回答得很干脆。
根据已掌握的黄小明的大量信息，李宏华和赖倡畅很快通过技术手段查出黄小明使用福建南平地区的一个手机号码，经过技术跟踪，锁定黄小明正在福建尤溪县。
李宏华立即带队赶赴福建尤溪县，最终将黄小明的活动范围锁定在尤溪县医院。
8月24日，外围调查也取得进展。黄小明在南平市有一个女友陈芳，是个公交车的售票员，十几天之前，陈芳出了车祸，黄小明一直陪伴在病床前，只在吃饭的时候，才离开病房。
李宏华穿着便装到病房门口转了一圈儿，透过门外的玻璃，只看了一眼背影，他就确定了陈芳病床前削苹果的那个人，就是黄小明。
为确保万无一失，李宏华让抓捕民警在住院部楼下守候，等黄小明出门后伺机抓捕。
刚安排完，李宏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尤晖局长的一番话把李宏华惊得说不出话来：“今天下午刚得到市局的消息，这个黄小明的DNA又比中了福建两起命案，黄小明连杀两人，你们要慎之又慎，千万别出纰漏。”
刚挂断尤局长电话，接着有一个福建的号码打进来：“我们是福建警方，我们知道你们已经包围了黄小明，但这个人你们不能动，他在福建杀人两起，有没有同案犯还不清楚，所以，抓捕后要移送到我们这边来。”李宏华一听，知道必须要收网了，不然这条“大鱼”很有可能漏网。
8月24日下午6点，走出医院出门买晚饭的黄小明，突然被几个人摁倒在地，头上扣上了一件老头衫，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他的手机随即被收走，接着被塞进一辆警车。
层层剥笋查出6起血案
8月25日，李宏华等人押着黄小明赶回广昌县公安局。迎接他们的除了尤晖局长等领导外，还有福建省建瓯市公安局的刑警。
此时，曾小军和李宏华才知道，2008年和2010年，黄小明在福建建瓯市、龙岩市犯下两起命案，死者都是发廊小姐。
接下来是艰难的审讯。黄小明曾三进宫，又在外面游荡多年，面对这样一个经验老道屡教不改的家伙，想让他立刻交代所有问题，基本不可能。果然黄小明先是百般抵赖，后来干脆沉默不语。
怎么尽快攻下黄小明，成为江西抚州、广昌公安机关的棘手问题，因为黄小明犯下的两起命案在福建，如果攻不下，意味着黄小明很快就会被移送到福建，那时候本地警方再审讯就更难了。
“熬他！我就不信他是铁嘴钢牙！” 局长尤晖下了命令。
曾小军、李宏华、赖倡畅轮番上阵，坐在了审讯台前。经过三天三夜的苦熬和斗智斗勇，8月27日上午，黄小明只交代了2010年10月9日在广昌入室盗窃、强奸一案。
“那你在强奸之后，又放过那个22岁的小女孩，为什么没像以往那样杀人灭口？”曾小军趁热打铁：“说明你还有起码的人性！还没丧尽天良！”
“她听话，没反抗，跟我又没什么仇，我杀她做什么？”黄小明反问一句。
“那你在福建建瓯市杀人，人家跟你有仇吗？”曾小军揪住不放，随即把DNA的比对结果，展示给了黄小明。
黄小明见警方已经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知道无法抵赖，随即说：“仇是没有，可她一个小姐，竟然笑话我作为男人不管用，凭什么？我玩小姐又不是不给钱，那种贱人，也敢笑话我？这女人瞧不起我，我就掐着她脖子，用枕头捂住脸，把她弄死了。临走，我顺手拿走了她的手机，还有几百块钱和手上的戒指。我可不是为了钱杀人，主要是她瞧不起我，她那口气，跟我前妻一样！”
交代第一起杀人案之后，第二天，面对李宏华出示的2008年7月在福建武平县的杀人证据，黄小明又百般狡辩否认。整整一天下来，没有任何进展。
显然，黄小明的心理情绪出现了波动，看来黄小明还心存幻想，希望侥幸过关。多次蹲过监狱的黄小明知道，如果只承认一起杀人案，还有活命的一线希望。如果两起都承认了，基本上没活路了，所以他闭口不谈。
李宏华干脆把审讯笔录合上，扔给黄小明一支烟说：“我也累了，咱俩不谈案子了，聊聊家常吧。从你父母和兄弟姐妹聊起怎么样？”
听到李宏华说这些，黄小明松了一口气，一边抽烟，一边谨慎地跟李宏华聊了起来。当聊到妻子出轨离婚时，黄小明的脸扭曲着说：“我身体是不好，但我毕竟是个男人，她再忍不住也不能跟我朋友上床吧？她不能瞧不起我，自从离婚后，我就恨上了女人，尤其是瞧不起我的女人，都该杀！”
李宏华随即开导说：“可你对南平的女朋友很好啊。她出车祸你在医院陪床就没离开过，你不是恨所有女人啊。”
“她离婚了，跟我一样命苦，她是个好女人。我本来打算等她出院后就结婚，好好过日子。可让你们抓住之后，我就知道完了，这辈子我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作孽太重了。”黄小明黯然神伤。
“放下思想包袱，现在把事情都说清楚，才对得起你的亲人，也对得起你女朋友。”李宏华不失时机地劝慰。
“我也知道，这次进来肯定是死刑。算了，我都说了吧，不让你们费劲了，交代一个是死，都交代也是死，不如死个痛快。”8月29日，黄小明不再回避狡辩，像竹筒倒豆子一样，交代了2007年在福建泰宁县、2008年在江西石城县、福建建宁县、武平县、2010年在福建沙县等地抢劫杀害按摩女的6起案件。
这6名女性，被害的原因都相同，都是在黄小明作为男人最自卑的关键时候，笑话他不够男人。事后警方查证，被杀的6人中，只有一名女性最终被救活，其他5人死于非命。
2012年2月，公安部指定管辖，黄小明被移送到福建三明市受审，等待他的必然是死刑判决。
幸福提醒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纵使黄小明多方伪装，百般抵赖，他身上背负的血腥命案也不可能被掩埋。多行不义必自毙。一个人若想活得自由、活得有尊严，就应该珍惜生命，尊重并敬畏生命。
编辑：兰芷 happyljh9@163.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