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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蜀奇人 巴蜀奇人(四题)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10 04:23:31 点击:

      桂 妓   大清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洪杨聚众起兵,八桂大乱。   越明年,成都府望江楼,有妓自桂林来,年十七,色艺双绝,一时名动西川。   清明节将至,家住城西浣花溪畔的大粮绅邓洪川,呼朋唤友游览锦江,船至望江楼,天色将暮,忽闻一阵悠扬的歌声伴着叮叮咚咚的琵琶声,从望江楼茂密的竹林中传过来:“万里桥边女校书,枇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知。”声音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
      邓洪川曾中过举人,略识音律,知道此阙为前蜀皇帝王建所作《蜀中薛校书》一词。心中不由得暗想,此处乃烟花红尘之处,何来如此高古雅洁之音?遂起了好奇心,嘱咐众人不必等他,独自一人上得岸来,循琵琶声而去。
      初及园中,轻风徐徐吹来,竹枝疏疏地漏月影。修竹夹一狭窄的花径,曲折蜿蜒,甚是清幽,邓洪川沿着小径觅音而至一小轩处,但见窗明阶净,心中有了几分欢喜。隔了花窗向里一望,看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葱指纤纤,正抱着一柄琵琶,倾情而歌。
      琵琶女子年约二八,黑纱披肩触地,微风荡漾着溶溶月色,似有似无。
      邓洪川惊为天人,暗想此女必是人们口中传言的“桂妓”,顿时心花怒放,意欲昵之。找来老鸨一问,所猜果然不差。
      妈妈听了邓洪川的想法后,把一个脑袋摇成了巴郎鼓。她告诉邓洪川说,此女虽然沦落为妓,但却不是一般的俗物,等闲之人休想见她一面。
      邓洪川听妈妈这么说,以为老鸨嫌他没有银钱,便诱以重金,向她许愿道,事成之后当以纹银十两相赠,千方百计意欲得逞。
      妈妈不为所动,口里再次说道:“此女果真不比她人,官人的银子老身也不敢要,请官人自便吧。”
      邓洪川讨了个没趣,只得向老鸨另索一位名叫小春桃的女子,陪自己饮饮花酒,调调情。
      邓洪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寡酒,心里却始终一直挂念着那个桂妓。
      小春桃见客人心不在焉,知道他心中所想,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大官人果真要耍那位桂妓,为何不早来几日?”
      邓洪川不知道小春桃何故有此一说,想她话中有话,便将她一双小手捏住,甜甜地说道:“乖乖,将你知道的实情告诉我,待会儿定有你的好处!”
      小春桃忸怩不肯说,直要邓洪川兑了现才肯告诉他。
      邓洪川摸出一个银元宝,放在小春桃手里,顺便摸了摸她扭来扭去的屁股。
      小春桃眉眼如花地告诉他:“六天前,郫县大粮绅梁松来望江楼游玩,偶然和那位桂妓相遇,便一见倾心。二人一个风流倜傥一个温柔多情,连日来出双入对,吟诗作画琴瑟相和,早已两情相悦了。据姐妹们说,只等桂妓赎了身,便可洞房花烛,百年好合。”
      邓洪川听到小春桃这么一说,心中甚是惋惜,连喝花酒的那一点点兴趣也没有了。但他并不完全相信小春桃的话,便留宿在望江楼里,想看看是不是真有个什么梁松与那位桂妓相好。
      第二日午后,梁松果然前来相会。
      邓洪川从门缝中向外张望,他看见梁松年纪约有二十岁左右,身上穿了一袭府绸长衫,风流倜傥。
      桂妓一眼看见梁松,欢快得像只小喜鹊,蹦蹦跳跳地开了门,二人相拥入内,紧闭房门不出。
      邓洪川见了若有所失,心中陡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恼怒。他站在园内呆了一会,百般无聊地离去。
      五月初十,麦初黄。
      郫县知县李中桥午后正在后庭纳凉,忽然接川抚刘大谟密函一封,连忙开启观看。信函上言辞甚是急促,让李中桥大吃一惊:“贵县粮绅梁松等五人,勾结长毛逆党,阴谋作乱蜀中,业已侦获,证据确凿。令速捕归案,秘密正法勿误!”
      李中桥见信函言之凿凿,大为惊异。据他所知,梁松等五人俱是郫邑内清白公正之士,内有秀才二人贡生三人。而且,他们个个家资丰饶,从未与匪类交往,不知为何突然有了悖逆反叛的举动?
      李中桥细看密件,确信印鉴乃川抚刘大谟的官印无疑,便唤老管家到后庭来,嘱咐他马上到巡捕房去,传黄捕头速来府上,说有要事相商。
      老管家见老爷的脸色不太好,也没有多问,就匆匆离府往县衙中赶去。
      申时时分,黄捕头奉命前来报到。
      李中桥示意老管家和丫环们全部出去,又叫黄捕头将门关上后,才把手中的密件递给他看。
      黄捕头接过信函在手,仔细地看起来,突然拍案说道:“此信函是假的!”
      李中桥闻言吃了一惊,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信函是假的?难道川抚刘大人的印鉴有假不成?”
      黄捕头抖抖手中的信函说道:“大人看仔细了,此函怎么会只有巡抚的印鉴而无监印官的衔名?”
      李中桥听他这么一说,连忙将信函拿来仔细察看了一遍,果然如黄捕头所言,此信函只有巡抚一枚印章,监印官的衔名签押全都没有。
      李中桥吃了一惊,若不是黄捕头仔细,几乎误杀好人!但他实在想不明白,信函上那枚巡抚的印鉴千真万确,刘大人为什么会送此密函呢?
      黄捕头见知县大人疑疑惑惑的样子,知道他必是为巡抚的印鉴所累,便说道:“大人既然已明信函是假的,就不必再考虑其它了,只需要到省城里走一遭,拜见巡抚大人即知详情。”
      李中桥考虑到案情重大,本来心中没底,听到黄捕头这么一说,觉得在理,遂备了快马,径奔省城巡抚衙门而去。
      傍晚时分,李中桥到了巡抚大人的府上,递了名帖,护院兵弁让入前厅等候。
      川抚刘大谟刚刚用过晚餐,正在天井中散步消饱胀,听说郫县知县有急事求见,便趿拉着一双木拖鞋,呱达呱达来到前厅。
      李中桥见巡抚大人来到,慌忙行了跪礼,嘴中叫声刘大人,双手就把密函递了过去。
      刘大谟接信在手,就着灯光反反复复阅览,越看越觉得恐惧,不由得汗如雨下,面色如土,颤声地问道:“不知李大人从何得来此函?”
      李中桥见巡抚大人发问,不敢诳言,便一五一十地禀报道:“今日午后,下官正在午眠,突有三名巡抚衙门的官差,匆匆送此密函到寒舍。若非县衙黄捕头仔细,下官必误办此案矣。”
      刘大谟已没有刚才那么难堪了,听李中桥说完后,十分迷惑而又认真地说道:“印为真巡抚印一点不假,然则本官何曾为之?”
      李中桥听到巡抚大人这么一说,不由得大惊失色地问道:“莫非刘大人也不知晓吗?”
      刘大谟略一镇静,口里轻声地唠叨道:“真是奇哉怪也。”他见众人面面相视于己,又十分郑重地嘱咐道:“事关重大,尔等不得泄漏半点风声,待查个究竟后,再作他议。否则,休怪本官不讲情面!”
      李中桥见巡抚大人如此言辞威严,心中不由得打起鼓来。这厅中除了丫环护院,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外人,刘大人的话不是指他还会指谁呢?当下骇得浑身发抖,伏地诺诺而言道:“下官省得,下官省得。”
      刘大谟并不理会李中桥的表白,立即密招府中男女仆婢到内室,逐一加以询问。由于事关重大,巡抚大人始终黑起一张脸,轻则怒叱喝骂,重则拷夹殴打。
      内有夫人的小婢梅儿,轻轻地告诉老爷说:“端午节夫人身体不适,曾请小南街的唐巫婆来府上作法避邪,唐巫婆在夫人的卧室里走了一圈后,胡乱画了一道符,乞夫人用大人的印鉴盖在符上,言可镇邪,符迄今犹挂在夫人的卧室中。”
      刘大谟听了梅儿一番诉说,连连大声喝叱荒唐。旋即传令,速逮唐巫婆到府上。
      初时,唐巫婆百般抵赖,待要用刑时,才小声哭诉道:“大人休要怪我,此事实乃城西大粮绅邓洪川以重金诱我,我才这么做的。”
      复又传令逮捕邓洪川到府上,未待用刑,邓洪川便一五一十地全部招了,并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
      原来邓洪川迷恋桂妓致痴,后又多次去望江楼探视,然而桂妓已心有所属,终不为其所动。邓洪川曾泣声对桂妓说:“如果没有梁松这个人,你又当如何待我?”
      桂妓被他死死缠住,假意诓骗他说:“如果世上没有梁松这个人,妾自当倾情奉君,以报君之一片痴情。”谁知道就是这句戏言,竟差一点酿出了五个人的人命惨案。
    [ 2 ] [ 3 ] [ 4 ] [ 5 ]   邓洪川听了桂妓的话,自然信以为真。但他一个文弱之人,怎么可能让梁松这个大活人从世上消失呢?冥思苦想后,终于让他想出了一条毒计,欲假借县令李中桥之手,来除掉梁松。他先用重金买通唐巫婆,利用巡抚夫人敬畏鬼神的心理,盗盖巡抚印鉴在空白纸上,然后,摹仿官府文本拟就信函,又花钱雇来三个大胆之徒,假扮巡抚衙门里的官差,将信函送到李中桥府上。
      邓洪川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官方文本格式和官场规矩,被黄捕头识破,功亏一篑,最终落得个身陷牢狱的下场。
      李中桥闻言,苦叹一声,读书人仗着有几滴墨水在肚,多自作聪明,往往做出些蠢事来,真是可悲可叹。
      刘大谟着令将邓洪川押入省城大牢关押,连夜写就案牍,择日当众审判。同时自知失印责任重大,另写就渎职文书,呈报吏部,等候上峰发落。
      桂妓闻听此案,连夜潜逃,不知所终。
      孪生盗
      成都府西去一百二十里路,有邑曰灌县。秦蜀郡太守李冰开凿宝瓶口,构筑飞沙堰,建鱼嘴分洪导流,毕十年之功,终使暴烈的岷水化为川人的幸福之泉。千百年来,都江堰惠泽天府,功盖千秋。
      灌邑西北接茂县汶川,东南邻省垣成都,是内地通往藏区的必经之路。邑内有号称“天下幽”的青城山,被道家尊为第五洞天。山中栗子坡上,胡乱搭着几间茅屋,茅屋的主人名叫朱长富,原本是成都华阳人,因无意中得罪了知县冯作礼,逼迫举家迁往青城大山中,终日以伐樵打猎为生。
      朱长富虽然家徒四壁,却育有一对十分可爱的孪生宝贝儿子。二子身高相貌几无差别,从小举止言谈如出一人,很多时候,朱长富两老口都不能准确辨识。
      山中生活清贫,粗茶淡饭反倒健人筋骨。兄弟二人长到十五六岁时,已壮如盛男,高高大大的两条汉子,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却无一丝一纱遮体,朱长富两口子常常为此长吁短叹。
      弟兄两个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便私下里商量,欲走出大山到外面去拜师学艺,以期掌握一技之长,靠手艺挣钱养活自己,或可缓解家中负担。二人把想法告诉父母双亲,两老见他兄弟俩年龄尚幼,心有不忍。然而家中时常断炊,两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张嘴要吃,闭口要喝,哪里养他得起?
      朱长富夫妇好几个晚上没困好瞌睡,叽叽咕咕商量后,不得已将家中两架木床典当给他人,为兄弟俩分别添置了一套新衣裳,余资作了盘缠,让他二人远走高飞。临行前,老母亲颤抖抖地将一对陪奁玉佩,分系在兄弟二人的胸前,嘱咐他们好好保管,千万不可遗失,如若二人不慎分散,将来也好作为弟兄相认的凭证。
      弟兄二人泣别父母后,本欲一同前往成都府求职,但有好事者取笑他俩呆傻,说哪有两个人会同时找到同一处工作的?二人认为别人说得在理,挥泪别于都江堰二王庙前,彼此相约,十年后的今天,无论天涯海角都必须回家相聚。
      弟兄二人从此天各一方,数年间音讯全无。
      大明成化十一年,省垣成都出一巨盗,专偷豪门大户。该盗行踪甚是诡秘,官府衙门四处缉拿,始终不见盗的踪迹。
      越明年,冯作礼擢升成都府。上任之初,盗似有意与他作对,旬日之内,连窃大户十五家,气焰十分嚣张!更让人不能容忍的是,该盗每每在作案之后,还用木炭书写“盗者鹰”三个大字于粉壁,让冯作礼十分难堪。
      冯作礼新官上任,遭此当头一棒,自然脸上无光,同僚们都在偷偷地看他的“笑神”。他发誓要擒获此贼,将其碎尸万段,便严令巡捕房全员出动,在城中的大街小巷日夜巡逻。然而,半年过去了,不仅没有抓获盗贼,甚至连贼人的一丝信息都没有找到。“盗者鹰”之名,依旧频频出现在城中的各大豪门府第。
      一时间内,省垣哗然,冯作礼更是谈“鹰”色变。
      蜀中八月的天气,犹如蒸笼一般闷热和潮湿,省垣成都地处平原洼地,境内又无大江大河,酷热尤胜丘陵山区。入伏后第三天的傍晚时分,城里下了一场小雨,市民们纷纷走上街头纳凉,大人细娃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夜里酉时,巡捕在西门较场口逮住一盗,盗者随身携有炭笔锉刀之物。众捕以此判定,此盗乃是“盗者鹰”无疑。
      冯作礼得报后,大喜过望,连夜赶往衙内审讯。
      盗者年约二十许,长得眉清目秀,文文雅雅地端坐在大堂的木凳上,神情自若,一点也没有盗贼的“匪气”。
      冯作礼一见之下,心中不甚了然,轻轻摇了摇头,例行公事地问他身带犯案工具,意欲何为?
      “雅贼”拒不承认有犯案动机,声言自己正在街边纳凉,就被巡捕当贼拿了,至于身带锉刀一说,则正色道:“请问大人,凡带刀者皆贼乎?果如是,盗贼何其多矣!”
      冯作礼见“雅贼”叙述口齿清晰伶俐,神情不慌不忙,左看右看不像是盗,更不可能是“盗者鹰”。便以夜不归宿为由,将其暂时收归狱中。
      “雅贼”初入狱中,终日不言不语,每见狱吏从牢门前经过,必眼泪汪汪地望着他流泪抽泣,一副饱受委曲的可怜样子。
      狱吏悯“雅贼”年少殊为可怜,因而不像对其他犯人那样恶语相向,偶尔还好言好语地开导他。
      忽一日深夜,“雅贼”见四下无人,悄悄对狱吏说道:“我视大伯为好人,便实话告诉你,我确为盗贼,但不是什么盗者鹰。今日自知无脱身之理,望大伯好好待我,我有贼银若干藏在青羊宫某神龛,你可潜往取之,算小侄报答大伯待我之恩。”
      狱吏听“雅贼”言之凿凿,心里暗自想到,青羊宫乃人来人往之地,他说的必然是假话,便摇头表示不相信。
      “雅贼”见狱吏虽然摇头表示怀疑,但心已被金钱所动,便轻言细语地说道:“大伯不用怀疑小侄所说的话,尽管前往宫中,装做烧香的香客,在那尊神像前虔诚跪拜,待天黑后必取之可得。”
      狱吏听他说得诚恳,心想就算他是诳语,去看看又有何妨?便依盗所言,第二日乔装成香客进入青羊宫中,果然得金无数。
      狱吏大喜,认为盗乃信人,便心存好感。当日午夜入狱内,秘密带上好酒好菜,给盗饮食。
      逾十日,盗又悄悄地告诉狱吏说:“我有器物一瓮,藏在灌县青城山栗子坡朱长富家中,大伯可前往取之,如若主人不许,你将此玉佩送于主人,必得重金相酬。”盗言毕,将贴身玉佩双手交与狱吏。
      狱吏自那日得了好处,对盗所言之事深信不疑,遂对上司说自己家中有事,要请假数日回去料理。狱吏历来恪尽职守,以前从未请过事假,上司不疑有他,便准了他的长假。
      狱吏怀揣玉佩,径直来到青城山栗子坡朱长富家中,他看见数间茅屋破败不堪,不像有金银珠宝的样子。正在他疑惑犹豫的时候,茅屋里颤巍巍地走出一位老媪来。心想既然来了,问问又有什么关系?
      狱吏走上前去,将盗者所言之事,向老媪作了详细的陈述。
      老媪骇了一跳,她望了望眼前的陌生人,一时惊得哑然无声。近年来,自己的家里每每有不白之金出现,老两口常常胆战心惊,以为不祥。因此,从不敢对外人言及此事,但不知道此人如何得以知晓?
      狱吏见老媪不言不语,便把盗者所给玉佩拿出给她看。
      老媪一见玉佩,几乎惊呼出声,她看看四周确定无人后,便把狱吏引入茅屋中,取出百金赠送给他。
      狱吏怀揣重金,欢天喜地而去。
      傍晚时分,朱长富从山中打猎归家。老媪出示玉佩,二人相视叹息,朱大娃肯定出事了。
      三日后,朱二娃依照十年前兄弟二人的约定,匆匆从遂州回到家里,听父母说及此事,心中甚是焦虑。他独自一人潜往成都,重金贿赂狱吏,得以探视兄长。
      二人隔牢相见,朱二娃始知轰动全川的“盗者鹰”案,竟然是亲哥哥朱大所为。朱二娃不敢多言,目视兄长良久,朱大点头表示明白朱二之意。
      朱二娃才起身告别兄长,默默而退。
      当天夜里,成都西门上数家大户被盗,损失十分惨重。盗贼无一例外地在粉壁上,用木炭书写着“盗者鹰”三个大字。
    [ 1 ] [ 3 ] [ 4 ] [ 5 ]   冯作礼闻听报告后,对手下人得意地说道:“若非本官谨慎,几误断此案矣!”
      众官诺诺,无不称颂冯大人英明,乃当世狄公。
      冯作礼遂将朱大当做一般蟊贼,杖三十而释,逐之出城。
      成化间,冯作礼任成都府十年,“盗者鹰”作案数百起,无一案侦破。朝廷震怒,直到冯作礼丢官罢职,“盗者鹰”才销声匿迹。
      大明成化十一年春上,冯作礼穷困潦倒,不得已将老家华阳的冯家大宅子抛售,被一位不知姓名的灌县富商购得,扩建修缮后改名“朱宅”。直到清雍正年间,“朱宅”仍是华阳县境内第一豪宅。
      大麻子
      遂州蓬邑城北嘉禾桥的李家祠堂,是清道光年间湖北人修的会馆,乃蓬邑内第一大豪宅。据阴阳先生说,祠堂的风水好得很,占了一龙脉的下庭穴,可富及五代。老百姓不懂风水,但也知道李家祠堂的宅基是选对了地方,要不这李家怎么就像肥猪身上的膘,一天天见长哩。
      祠堂内有偌大一个荷花池,池中水面辽阔。每当夏日来临,莲池内必然荷叶莲莲,荷花喷香。
      大清同治元年七月二十六日申时,老爷李涪山正躺在池畔的凉椅上纳凉,两位十三四岁的丫环各执一扇,左右为老爷打扇摇风。莲池里已有尖尖小荷绽放,夜风中不时飘来阵阵幽香,让人好生舒畅。
      夜里酉时,蓬溪县令朱永前率领兵丁百十人,将李家祠堂团团围住,大呼“擒拿叛党,重重有赏。”
      街坊邻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偷偷地从门缝往外窥视,只见李家祠堂四周骤然火起,身穿“兵”字服装的上百兵丁,手执明晃晃的钢刀,见人就杀,见物就抢。一时间里,李家祠堂火光冲天,哭嚎之声不绝于耳。大火中,众人突然看到一道袍老者,腋下擒一小儿,冲天而起,越过官兵的重重包围,瞬间没入院后的山林中。
      数日后,县府在域内城乡广贴安民告示,街坊邻居始知李家祠堂上下三十一口,因抗拒官府缉拿,悉数被歼,李家偌大的家产全部充公拍卖。朱永前之兄朱大秀才,以万两白银拍买成功,成了李家祠堂新的主人。
      于是,蓬邑城乡民众盛传,朱秀才早就相中了李家祠堂的一脉风水,却苦苦没有办法弄到手,暗地里唆使朱永前合谋图之。
      逾十五年,川中梓遂二州间,出一巨盗,能飞檐走壁,专与官宦人家作对。经年之间,屡屡犯下滔天血案,贼曾三次潜入李家祠堂作案,皆因朱秀才得县府兵丁护卫,而未能得手。梓遂二州数派官兵围捕,却累累缉拿不得。
      一时间内,茶肆酒楼中便议论纷纷,且多有谣言流传,说此盗身长六尺,浑身毫毛遮体,望之如天神一般。
      五黄六月间,川陕二省相邻的大山里,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良田龟裂,民不聊生。
      突然有一天,潼川府来了一个操北方口音的陕人,身健貌雄,满脸的麻子。陕人对衙里的差人们说,自己从小是个孤儿,跟着族叔长大,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三五个人不在话下。因为陕南地区久旱无雨,粮食欠收,被族叔赶出家门,已流落蜀中半年之久,尚未找到立足之地。今日想到此处谋求杂役苦力之类的差事,借以饱腹。
      衙内有一个好事而且自恃力大的人,听说陕人能敌两三个人,有些不相信,便要与他较力。陕人顺手将自己挑物用的扁担递过去,二人各持一端,甫一发力,衙役即扑倒在地。众人见他力勇,以三人敌之,陕人也不在意,依旧气定神闲地与之较,三人仍不能敌。
      适逢府尹梁先知大人从旁经过,爱其勇武,遂留在衙内,使以挑水劈柴的粗活,月给薪数金而已。
      衙役们见陕人满脸的麻子点点,又不知他的真实姓名,就以大麻子相称于他。大麻子并不感到难堪,和大伙儿相处得甚是融洽。每日里勤劳苦做,加之性情谦和,衙内诸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梁先知见大麻子忠厚诚恳,大加赞赏,破格提升他当了潼川府狱吏的班头。
      大麻子一介流民,没想到梁大人如此地抬爱他,工作中越发地勤谨,无事绝不出衙门一步。偶尔外出,就购些旧皮箱回来,数年间已经收集到旧皮箱百十具之多。
      同事们见大麻子将旧皮箱密密麻麻地码在自家的卧室里,都感到很奇怪,纷纷取笑他成了捡破烂的了。
      大麻子见大伙儿并无恶意地调侃他,很不好意思地说:“蜀中皮货质优价廉,俺家乡的人很是喜爱,待暇闲时携带回去抛售,获利必然丰厚。”
      众人都笑他面带猪相心头明亮。
      大暑节的晌午,大麻子私下里对梁大人叩首说道:“大人,小的离开家乡已经有五年多的时间了,想返回老家去给父母祭扫灵堂,事情完毕后即刻回潼川来,诚望大人恩准。”
      梁先知念大麻子既孝又忠,便同意了他的请求,嘱咐其速去速回。
      大麻子得了假期,高高兴兴地雇了五辆大车,将数年来收集到的旧皮箱悉数装在车上。狱吏们平时得了大麻子的不少关照,纷纷赶来送行,看到他将一只只旧皮箱加锁密封,都笑他是个憨包,皮箱里空无一物,有必要加锁密封吗?
      大麻子挠挠头,嘿嘿地憨笑着,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大麻子憨憨地上了马车,启程向北而去。
      涪江左岸的驿道,是蜀中北进陕南汉中的唯一官道。大麻子坐在头车上,叫驾车的师傅慢慢地赶路,他要好好地观赏沿途山水的绝佳景致。这样慢腾腾地走了七八个小时,才来到离潼川城二十里的芦溪镇。
      大麻子抬头看了看天,见暮色已然降临,突然命令赶车的车把式将车急速地往回赶,到了碑亭子的三岔路口,车队并没有直行,而是择左道飞速地直奔蓬溪县城而去。
      戌时时分,车队到达蓬邑李家祠堂,天色已经完全黑尽。
      大麻子手持梁先知的手谕拜谒朱秀才,说是受梁大人之命回乡扫墓祭祖,由于未时才启程,天黑后慌不择路居然到了贵府,请求留宿一夜。
      朱秀才见了梁先知手谕,怎敢怠慢?二话不说,连忙将大麻子一行车马迎入祠堂中。
      大麻子阔步进入祠堂,左顾右盼之间,仿佛对院内的布局十分熟悉,径直来到客厅里站定,朱秀才才气喘吁吁地跟上来。
      大麻子屏退所有的人,独留朱秀才在厅中,他神色凝重地附在朱秀才耳边密语。
      朱秀才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乘着大麻子一行用膳的空隙,朱秀才专门吩咐下人,马上腾出一间密室为大麻子匿藏皮箱用,另外又准备了若干的皮纸、一桶面糊和一个浴盆,统统放到密室中。
      二更的时候,大麻子把皮纸一张一张抹上面糊,又一张一张贴在窗户上,严严实实地将窗户密封起来。密室里连一丝灯光都透不出来,里面也悄无声息。
      蜀中的七月末八月初,正值炎炎苦夏,一般的水阁凉亭尚且酷热难熬,何况如此密不透风的暗室?大麻子在里面干什么呢?
      朱秀才好生奇怪,便悄悄眯眯地来到窗户下偷看。
      密室之中,大麻子正赤身裸体地坐于浴盆中洗澡!
      朱秀才偷偷地暗自好笑,一个五大三粗的�汉,难道还怕别人看见卵子不成?朱秀才不可理喻地摇摇头,正要离去,突然听到大麻子恨恨地作声道:“都是你这个狗东西作怪,让别人都认识我,害得老子无立足之地,只好屈身与狱吏为伍!”他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不停地拔腿上的毫毛。
      朱秀才见了大惊失色,猛然想起数年前,川中一带那个累犯要案的大盗。他依稀记得官府曾经悬赏缉拿,告示上明言此贼浑身长满毫毛,神情威猛,状若天神。
      这个大麻子不是那贼是谁?
      朱秀才大喜过望,自忖不但可以领到官府丰厚的奖赏,还可白白贪得他百十箱珠宝。当下蹑手蹑脚地退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急急忙忙修书一封,派得力家丁迅速报与朱永前知晓。
      朱永前半夜里被人吵醒,正要发火,见是兄长府上的家丁前来送信,知道必有要事。匆匆阅过兄长的密函后,心中也是狂喜不已,自己在蓬溪为令已近三十年,一直没有晋升的机会,倘若抓到了朝廷要犯,何愁不能升官晋爵?
      朱永前来不及更换衣服,上身只穿了一件汗衫,就急急忙忙调集兵丁前往李家祠堂,强行将大麻子捆了,一路吆喝着押到县衙中。
    [ 1 ] [ 2 ] [ 4 ] [ 5 ]   朱永前端坐在大堂之上,喝令差狗们对大麻子严刑拷打,要他快快从实招来。
      大麻子似乎早已知道朱永前兄弟二人的图谋一般,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是匪。并反复声称自己乃是潼川府牢狱的班头,口口声声要见遂州的长官大人。
      朱氏兄弟见过当初州府悬赏的榜文,榜上所画之像与此人十分相似,但任由差人们百般拷打,大麻子咬紧牙关不再吐一言一语。
      朱永前兄弟曾想独占缉盗功劳,并不愿意他人从中分羹。谁知道大麻子弄死不肯承认,看来要想吃“独食”已不可能。兄弟二人商量后,决定将大麻子解押到遂州,交由上司处置。
      大麻子来到州府衙门,十分痛快地承认道,自己确是数年前那个累累作案的大盗,并声言有赃物百十箱存在朱秀才的庄院内。
      州牧段鸿飞深感案情重大,必须人赃俱获方可具结上奏。他连忙亲自率人前往李家祠堂启赃,谁知道百十个皮箱里,装的全是残破的衣物,哪里有一分一厘的银钱?!
      大麻子却一口咬定,他多年来盗窃的金银珠宝全装在皮箱里,计有百万之巨。肯定是朱秀才贪财,使了调包计!
      段鸿飞当然知道大麻子的一身能耐,而且蜀中各州府衙门都备有他的盗案文档,当然就信了他的话,要朱秀才如实招来。
      朱秀才连皮箱都没有摸过,哪里肯招?连天价地叫起屈来。
      段大人并不听朱秀子的解释,喝令手下的人对他严加拷打。
      朱秀才十分地冤枉,他是起过贪财之心,但他还没来得及摸一下皮箱,就匆匆报了案,设若没有他,官府抓得到大麻子吗?他感到委屈,没有功劳吗也有苦劳嘛。
      州里为了邀功请赏,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以致将朱秀才活活地打死狱中,那价值百万的金银珠宝便成了悬案。
      当朝皇上得报,十分震怒,连罢州府及以下官员达百人之众。朱永前涉嫌转移窝藏赃银,涉案数额巨大,斩立决!
      大麻子所犯罪孽深重,下至遂州死牢关押,准备提解京师,交由刑部会审。三日后的一个晚上,大麻子竟然不见了踪影。众狱吏见牢狱的墙壁上,题着如下的文字:“吾本谪仙子,居住秦岭巅,为报血海仇,巧计惩凶顽!”落款处用鲜血写着三个大字:李小郎。
      遂州城乡一时轰传,大麻子者,实乃当年李家祠堂火灾中,被道袍老者救走之李家遗孤是也。
      神 卜
      阳春三月,桐子花开,天气正一天天暖和起来。
      康年勋站在自家门前的阶沿上,远望青山如黛,心情却像苍茫的暮色一般迷惘。今天是他到射洪为令十周年的日子,同僚们设宴为他庆贺。席间,县衙里的大小官员,纷纷给他敬酒,无不夸赞他十年来政绩卓著,深得百姓拥戴,并祝愿他早日青云直上。就是这最后一句祝词,触痛了他的心病。说句不该说的话,康年勋在射洪县的历任县令中,当是屈指可数的好官,论品德能力无出其右者。但不知道是何缘故,他始终得不到上司的赏识,一直“窝”在这个小小的县令位置上,胡子都熬白了,也没有得到升迁。每每看到他人晋升后的春风得意,康年勋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齐涌心头。最近一段时间,他听说遂州知州一职很快就要补缺,心里又开始活泛起来。
      谷雨节。
      平常的公休日,康年勋总爱一个人到处走走,今天也不例外。一大清早,他便身穿粗布麻衣,独自一个人来到遂州广德寺进香。他慢腾腾地向山门走去,老远就看到那棵百年黄葛树下,端坐着一位算卜的瞽叟,白布招子上大书着三个字――神卜张。
      但凡心里有事的人,无一例外地会迷信这样迷信那样,神神鬼鬼地颇多禁忌。康年勋早就听说广德寺的菩萨灵验得很,求啥得啥,于是才悄悄眯眯地前来求神问卦。
      他刚踱步来到算卜者的摊子前面,瞽叟突然说道:“来人龙行虎步,必将军也。”
      康年勋吃了一惊,但表面上不动声色,装出一副下苦力之人的口吻,漫不经心地叱道:“你一个瞎子,何故在此打胡乱说?”
      算卜瞽叟一本正经地说:“我虽是一个瞎子,但听力尤胜常人多矣,您步履沉稳,非大勇者不可为也。”
      康年勋将信将疑,请求卜一卦试试。
      瞽叟叫他附身向前,伸手抚其头,摸其身,捉其脚。凝神良久才对康年勋轻声密语道:“您凤头龙身虎步,贵不可言,不知为何流落到这个地方?”
      康年勋见瞽叟满脸凝重地相问,便据实告诉他自己乃是射洪县令,到广德寺进香,想求得晋升之道。今被大仙“慧眼”识破,恳请点拨一二,本令可否争取遂州州牧一职?
      占卜瞽叟再作凝神状,沉吟再三后,授计曰:“潼川府台李大人求贤若渴,您何不前去一试?”
      康年勋接过话茬说道:“府台确视晚生为国家栋梁之材,然而李大人刚正不阿,决不会为了本令徇情枉法。”
      瞽叟耳听四下无人,便在康年勋的耳朵边密语授计。
      康年勋直听得连连点头,他一边掏出一个二两重的翘宝银子塞给占卜人,一边欢天喜地而去。
      占卜瞽叟掂一掂手上的银锭,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康年勋急急忙忙赶回射洪县城,立即把心腹捕头田鹤飞叫到卧室里密谈,嘱咐他尽快携带万金赶赴潼川府,送与府台李长庆大人做寿礼。并修了一份自荐书,托其一并交与李大人。
      田鹤飞领命后,当下率领十名捕快护车同行。射洪至潼川一线路径,沿途皆浅丘平坝,当天夜里酉时,一行人来到云台观古刹。此去离潼川府尚有六十里路,田鹤飞决定留宿道观中。
      道长松明子见有官兵来到观中,连忙准备晚膳供奉。田鹤飞要求手下的兄弟们只能吃些菜蔬与米饭,滴酒都不准沾。晚饭后,一行人早早上床安息。
      众人一场好睡,直睡到翌日大天亮,醒来后已日上三竿。
      田鹤飞懒洋洋地打着呵欠,他有些奇怪,昨晚上的觉恁地如此好睡?当他揉着双眼查看装金之箱时,顿时骇出了一身冷汗,金箱尚在案头,所置之金竟然悉数被盗!
      田鹤飞心里甚是奇怪,他仔细察看了卧室的门窗,皆严严实实地关闭着,并没有一丝一毫撬动的痕迹,真是奇哉怪也!难道金子还会长翅膀自行飞走不成?
      田鹤飞思来想去,认定是道长松明子从中作祟,要不是他在饭食里下了蒙汗药,众人哪里会一夜沉睡不醒?
      众捕快迅速将观中的道士悉数擒下,并逐一严加拷问。
      松明子一干道士大叫冤枉,纷纷拿性命担保,失金之事肯定与他们无关。
      田鹤飞见审不出个所以然来,一时又别无他法,只得快马加鞭奔回射洪县城,将实情原原本本告与康年勋知晓。
      康年勋闻听后,心痛至极,他本是一位清政廉洁的官员,万金之数,乃是他一生的积蓄,焉能不痛彻心肺?康大人情急之下,便要出告示,悬赏缉拿盗金之人。
      田鹤飞急忙阻止,轻声地说道:“此事怎可公告于众?望大人准假一月,待小人私下寻访,或可有所收获。”
      康年勋想想田鹤飞的话甚是有理,便毫不犹豫地准其所请。
      田鹤飞回到家中,改装换束后打扮成一位农夫的模样,悄悄潜入到云台观一带秘密暗访。他的手里提着一把粪铲,肩上挑着一对竹箢篼,见了野地里的人畜粪便,就一一铲进竹箢篼里,闪悠悠地挑着行走在田间地头。
      一日,田鹤飞来到离云台观不远的安居古镇,看见镇东骡马市的街口有一位瞽叟在算卜打卦,自诩为“神卜张”。田捕头一直吃着六扇门的公家饭,当然知道算命先生见多识广,信息灵通,说不定人家就有关于失金的消息。想到这里,他撂下肩上的粪挑子,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相卜。
      瞽叟不待田捕头发话,仰着头很有信心地问道:“可是前来相卜失金之事?”
      田鹤飞闻言吃了一惊,同时心中也暗自高兴,果然有些板眼!他见左右无人,便据实相告于卜者。
      瞽叟又轻描淡写地说道:“瞎子我略知道一丝踪迹,你可去雇一辆敞棚的马车载上我,然后随我一同前去,说不定能找到你失去的东西。”
      田鹤飞见占卜瞽叟说得肯定,便遵其所言,花钱雇了一辆敞棚车载上他,沿着涪江左岸上溯而行。初一日,尚可见村落田舍,农人们三三西两在地里劳作。次日再行,已深入大山中,道路崎岖而不知道远近,既不见村落也不见农人。三日黄昏,抵一山中小镇,石碑阴刻“青杀口”。
    [ 1 ] [ 2 ] [ 3 ] [ 5 ]   车停在镇的南门入口处,占卜瞽叟对田鹤飞说道:“已到达了目的地,你只管往镇中走去,当有消息。”
      田鹤飞感到莫名其妙,仿佛遭到了占卜瞽叟的戏弄一般,心中有无限的恼怒。但又别无他策,只好姑且听之。
      田鹤飞徒步走进镇中,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偏远的一座山中小镇,居然万瓦鳞次,人流如织,异常地繁荣。正在东张西望间,忽然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轻声说道:“君非此间人,可自遂州来?”
      田鹤飞心中甚为诧异,难道这座川边小镇里,竟然有认识自己的熟人么?心想既然被人识破了,告诉他又有何妨?于是大声告诉自己来到此镇的目的。
      来人精精瘦瘦地像只山猴,听了田鹤飞的诉说,也不多言多语地再问,只嘱咐他跟着自己向前走。二人曲折前行了数条街道,来到一座大宅子前,望之如官宦之家的豪宅。
      田鹤飞随着“瘦猴”步入大宅,宅内庭院深深,两厢及大堂中皆寂寥无人。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二进的中堂,“瘦猴”嘱咐田鹤飞稍待片刻,自己推门进入厅内。俄尔即复出,“瘦猴”上前挽了田鹤飞的手,二人携手进入内堂中。
      中堂内摆放着偌大一张紫檀巨榻,一位相貌雄奇的伟男子,赤足盘坐在木榻上,左右各有两名俊美的男童,侍立在旁。
      田鹤飞上前毕恭毕敬地打躬施礼,伟男子抬头瞟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问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田鹤飞立一旁,小心翼翼地据实告之。
      伟男子端坐在紫檀木塌上,不再言语,左手指着一锦衣童子,点了点头。
      锦衣童子一阵小跑出了中堂,赓即有两位少年抬着一叠金条,来到堂中。
      田鹤飞定眼细看,见金条上的封识毫发无损,果然是自己在云台观中遗失的金子无疑。
      伟男子抬起头来,对田鹤飞说道:“康年勋自诩一生清廉,他怎么会有如此众多的金条呢?”
      田鹤飞听到伟男子这么一问,当下哑然无语。他自认为与康大人私交甚密,但确实不知道康年勋何以会有如此巨额的财产?
      伟男子见田鹤飞默不作答,也不再相问,嘱咐锦衣童子带田鹤飞早点前去用膳。
      锦衣男童轻快地在前面引路,田鹤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转过数道曲廊,来到一座小院旁,二人从侧门而入。
      小院的东厢房内置一餐桌,食物丰盛而精美。田鹤飞的肚皮早已饿得呱呱叫了,当下坐在桌前,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食毕,锦衣童子又引到小院的西厢房中,侍候田鹤飞洗漱住下后,才轻足轻手地离去。
      是夜,明月高悬,把一座小院明晃晃地照得如同白昼。
      田鹤飞满腹心事地躺在床上,一时无法入睡。他不知道占卜瞽叟凭什么判定失金已到了青杀口?更不知道这座豪宅的主人是谁?那个气度不凡的伟男子又是什么来头?一连串的问题,搅得田鹤飞头昏脑涨,越发地睡不着。到了二更天,田鹤飞翻身起了床,打开后窗向里望去,里间好像是厨房的储藏间,他看见粉壁上累累地挂满着腌腊制品。细看之下,田鹤飞顿时魂飞魄散,那些腌腊制品居然都是用人的耳朵鼻子和舌头制成的!
      田鹤飞大惊失色,准备偷偷地逃出去,但遍寻四壁,居然没有任何窗户门洞可用!田鹤飞瘫坐在地上,战战兢兢地一夜不敢入眠。
      翌日天明,锦衣童子前来传唤,田鹤飞起身至门前,特意摸了摸门枋,他感到如梦一般不可思议,昨夜遍寻不着的门窗,今日又真切地呈现在面前。
      田鹤飞随锦衣童子复又来到中堂,伟男子在紫檀木榻上盘坐如初。他见田鹤飞进来后,就瓮声瓮气地对他说道:“失金已不可再得矣,我自当修书给康年勋。”
      伟男子一边说,一边在榻上铺了纸张,匆匆一挥而就,折叠装入信封中。顺手将信封掷出,其疾如飞矢,“呼呼”有声,到了田鹤飞面前,突然下坠落于地上。
      田鹤飞惊得两股直颤,连忙将信封拾起来,诚惶诚恐地收入怀中藏好。锦衣童子把他带到镇南门外,田捕头还犹如在梦幻之中。
      田鹤飞寻了一匹快马,飞奔回到射洪城中,当天夜里就前去拜谒康大人,绘声绘色地向康年勋讲述近日的所见所闻。
      康年勋听得心惊肉跳,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嘴上却大声叱责田鹤飞胡言乱言,分明是在搪塞本令。
      田鹤飞见康大人责怪自己,急忙从怀中掏出书信,双手呈献给康年勋。
      康年勋接信在手,启视内笺,忽然脸色大变,匆匆退到内室,点火将书信烧掉。田鹤飞呆呆地站在书房中,他不知道康大人为何大惊失色,也终不知伟男子所书的具体内容。
      翌年七月,义军举事川北,首领为一瞽叟,号“暗无青天白日大将军”!

      责任编辑 聂作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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