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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恨|内心充满仇恨的人表现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7 04:38:07 点击:

       一   吕二虎出车祸死了,消息像疾风一样很快传遍了厂宿舍区。小区里热闹起来。   有人饶有兴味地议论着:“车上其他人都没死,怎么偏偏把他给甩出来摔死了呢?这就叫报应!谁让他这些年这么得意忘形呢!……”
      有人眉飞色舞地夸张着:“哎哟,那个惨啊,脑浆子都飞散了,眼珠子都出来了……”
      有人煞有介事的评估着:“这回呀,同他分居多年的老婆可得回来了,在他住的大房子里指不定搜出多少金钱和宝物呢!……”
      “老李头,这花圈多少钱啊!个儿挺大的啊,得个百八十块吧?够你勒半个月腰带了,你平时那么抠门,这会儿怎么这么大方啊!”
      “哎,哎,你别走,你跟大伙说说,你和吕二虎有什么特殊关系?”
      “我和他没有什么特殊关系:我这个人只记别人的好,不记别人的坏。咱们小区北面这条小柏油路,现在走起来挺舒坦的,可你们还记得原先的样子吗?原先是个大臭水坑,长年返下水,臭气重天。他在后勤当生活科科长时带十几个工人白天黑夜地干,把破碎的地下水管全换成新的,把淤积的臭泥清理干净,下水才得以疏通,后来又和解放军联手修成了这条小柏油路。吃水不忘打井人,走路不忘修路人,我就为这给他送花圈的。至于他贪不贪、黑不黑,有纪检部门调查处理,咱也没有证据,过把嘴瘾有什么用!昨天还跟他点头哈腰,巴结逢迎,今天看他死了,就戳他骂他,这事我干不了!”
      “唉,你说话我就不爱听,咱老百姓是小人物,命运掌握在有权人的手里,你看见人家敢不恭敬吗?你敢当面骂他啊?你说的那点儿事是哪百年的事了,亏你还记得!那时候他主管这工作,干也是应该的,再说了,他当时年轻吃点儿眼前苦也是为了日后向上爬嘛!这家伙年轻时就有野心,你干活儿比他还卖力气,你怎么没当上官!”
      一个矮个子老头气愤地冲着老李头说。
      “你们爱咋说就昨说,我的理由说完了。”老李头背着手弯着腰,不看众人一眼倔巴倔巴地走了。
      “这个老倔头,为工厂干了三十多年活儿,腰都累弯了,也没提个一官半职的。听说了比吕二虎的资格还老,可吕二虎一直是他的上司,他不但不计较,还那么任劳任怨地干,还记着人家的好,人家对他怎么样啊?”一个胖子应和着矮个子老头。
      “怎么样?想当年他没白没黑地搞什么技术革新,把食堂的破旧锅炉改造成多功能节煤锅炉,这在当时是件了不起的事。可他只知吭哧吭哧地干,不知总结革新经验,更不知搞关系;而吕二虎呢和他正相反,干啥儿活得让大家都知道,更善于逢迎搞关系,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食堂科科长。而老李头呢,人家说他只低头拉车,不抬头看路,所以只能在后勤继续当维修工。你说这个老李头傻不傻,窝囊不窝囊?人家踩着你的肩膀向上爬,你就愣是不觉景?是真糊涂还是真境界?”矮个子老头依然愤愤。
      “哼,老糊涂,糊涂透顶,简直犯混!”
      “够境界,真够境界……”
      “听说他老婆和吕二虎还有过事儿?”
      “哎哟,这话可不能说,别看他老实,他骨子里可刚倔着呢,这要让他知道了,还不得出人命哪。这话千万不能说啊!”矮个子老头叮嘱大家。
      “还真有这事啊!这老头儿还蒙着大辱不知情呢,还念人家的好呢,真怪可怜的!”
      “把仇人当恩人了,真可怜!”
       众人唏嘘不已。

      二

      “爸,您着急了吧?”晚上九点多钟,晓东急匆匆地进了家门,边脱湿衣服边带着愧疚和老李头说话。
      “能不急吗?下这么大的雨,你开着车,我能不惦念吗?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今天可巧了。我从133厂送客人回来,想快点儿回家,就走了新开的高速路。路上几乎没人,我猛踩油门开到120迈。天黑下来了,雨下大了,我开得更快了,在拐弯处,突然发现路边停着一辆白色轿车,我的车打轮,差点儿侧翻,赶忙紧急刹车,车紧贴着那白色车的车皮向前滑了十几米才停下,我吓出一身冷汗。
      “你怎么把车停在这里?!”我想先发制人。
      “对不起,先生。我的车没油了,启动不了,你的车没刮坏吧?”一个文弱的书生样青年从车里走出来。
      看到他可怜兮兮地向我真诚道歉的样子,我的心软了。这是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咱总不能见难不帮吧。我把我油箱里本已不多的油往他的油箱里灌了一些,然后结伴而行。到加油站后,他执意给我加满油后才放我走。这不就晚了。”
      “那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
      “啊呀,别提了,手机没电了。我怕您着急,把车开到厂的车库里,这雨衣都没拿,骑上自行车就狠命地往家骑。其实像今天这特殊情况厂里是允许把车开回家来的,可我不敢,得严格遵照您老人家的谆谆教导啊。”
      “好了,别借机耍贫嘴了。车是厂里的,不往家开是对的,孩子,在这点上,我挺为你骄傲,你不愧是我的独生子,一直这么朴朴实实的,我看着挺顺眼。快换上干衣服,别着凉了。我给你炖的排骨,都热两遍了,赶快趁热吃吧。”
      晓东看着父亲弯驼着腰,忙着给自己盛饭盛菜,他的眼睛有点儿湿。别人都说父亲是个老倔头,可他却从父亲身上得到无限的柔情。在他眼里,父亲是那么慈祥、那么温厚,对他的关怀那么细致入微,在浓浓的父爱中又夹杂着许多母爱的成分。因此,在这个家里虽没有母亲,他却从没有缺少母爱的感觉。
      “爸,你猜猜我今天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开车的人是谁?”
      “我哪猜得着,是谁?”
      “吕厂长的公子哥儿吕小虎。”
      “吕小虎?他不是在国外吗?”
      “他爸死了,他刚从国外回来。他是去郊区接他叔叔来参加葬礼的,可是走错了路,耽误了时间,他叔叔自己乘火车赶来了,他又急忙往市里赶,半道上车没油了。你说我帮他对不对?”
      “对,见有难就得出手相助,你看他还挺好吧?”
      “人家出国读书能不好吗?人挺精神挺斯文也挺和善的,特有礼貌,还说要上咱家来感谢呢。不像他爸那样冷面。爸,你说吕厂长也干了不少工作,为老百姓也做了不少好事,可大家怎么都恨他呢?他这一死,不少人拍手称快呢。”
      “这人那,嘴是两层皮,他活着时怎么都拍他奉承他,他一死就都骂他呢?这人心真没法看,没法说。晓东啊,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吕厂长的功与过自有人评说,咱谁也不听,就是好好工作,不谈论人的是非,只记别人的好,不记别人的坏,就会少许多烦恼。你从车间调到小车班当司机,那还是吕厂长点名要的呢。”
      听了这最后一句话,晓东心里有些不快。当小车司机有什么好的,每天起早贪黑地净伺候领导,车也不允许自己用,嘴得严得用胶条粘,使唤你越得劲、越顺手、越把住你不放,整个儿是人家的车夫!这还念人家的好,真是的!
      “你吃完饭,用热水烫烫脚,解解乏,早点儿睡。我出去溜达溜达。”
      “不下雨啦?这么晚了你还出去?”
      老李头没有听见儿子的话,已踱出门外。
      雨已停了,秋风带着寒气刮起来了,枯黄的杨树叶铺了一地,踩上去湿湿地渗出一些水来,他的鞋帮湿了半截。
      他仰头望望天空,灰白色的云在缓缓地流动着,他的心带着湿气也随着这云缓缓地沉重地流动起来了。

      三

      “师傅、师傅,您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您别这样。”李仲民边给师傅擦着眼泪、边握着他的手。
    [ 2 ] [ 3 ] [ 4 ]   “仲民啊,你虽是我的徒弟,可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待。我一辈子没有结婚,特羡慕有家室的人,你有了老婆有了孩子,我真替你高兴。可是最近我又替你担心。我现在要不行了,有句话嘱咐嘱咐你:你媳妇太年轻,还不懂过日子的实在劲,她有点儿攀热的劲头,你――你――可要看紧点儿,每星期三晚上是――是――吕二虎值宿的――时――间。”
      师傅吃力地说着话,两颗浊泪从眼角落下来,突然握着他仲民的手松开了,头一歪就倒向了一边。
      “师傅,师傅!你醒醒!大夫,快来呀!我师傅他不行了!”大夫跑过来,师傅已经停止了呼吸。师傅带着对他的牵挂走了。
      他的师傅退休后一直在厂行政大楼的门卫室里打更。他知道师傅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才这样提醒他。师傅的嘴特严,在全厂是出了名的,不是出于对他的关爱,是决不能说出这话的。
      师傅的话犹如铁锤一般重重地砸在他绵软的心上,他的心被砸碎了,从此他的心开始承受苦难。
      一个周三的晚上,他又照例去食堂鼓捣那台旧锅炉,临出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给晓东喂奶的魏淑芹,她很平静也很专心,似乎并没有别的心思。他想,自己每次半夜回来时,她都睡得很香很沉,如果真出去偷情,哪能这样平静自然呢?该不是师傅老眼昏花看错了人吧?
      从食堂的南窗能远远地看到厂行政大楼一楼值班室。今天晚上,他根本没心思鼓捣那台旧锅炉,他的心思全在那值班室里。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窗户前,眼睛死死地盯着值班室。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的脚有些麻,眼睛有些酸。值班室里仍开着灯,可是却没见有人从楼口进出,他有点儿耐不住了:算了,回家吧,忽然,一个黑影从办公大楼的楼口出来,黑影快速地向前移动着,离食堂的窗户越来越近了,他借着路灯光一眼就辨认出来了,这黑影正是魏淑芹!人的心狂跳不已,眼睛开始冒火。这个骚货,这个婊子,这个臭娘们,你她妈真会装灯,你把老子给耍了!怪不得结婚满打满算才八个月你就生孩子,你她妈骗我说是早产,原来这孩子是个野种啊!今晚我打断你的腿,扒了你的皮,我让你再骗我再耍我!
      他从食堂窜了出来,紧追黑影。“李师傅,你不搞革新了?你还回来不?我锁门了啊。”打更的老头在后面喊着。
      “锁吧,我不回来了!”
      黑影听到声音,站住了。
      “仲民,是我。”
      他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拽住魏淑芹的胳膊,像擒小鸡一样,一阵风似的把她给拎回家。一进屋,一把把她摔到炕上,啪―啪―啪不容分说,照着她的脸左右开弓,几个来回打下来,魏淑芹的脸已红肿,鼻子嘴角开始流血,她瘫成一堆,趴倒在炕上,没哭也没喊。
      李仲民打得手麻痛了,他看到魏淑芹的样子,理智才恢复;别打出人命来。他停了手,“死去吧,骚货,你她妈的让我恶心!”他顺手拿起一个枕头,砸向魏淑芹,把门�的一声关上,走出了家门。
      他的心乱极了、沉极了。他毫无目的地走着,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看看周边无人,他坐在路边的枕石上,一根一根地吸着烟。此时他的脑海像万花筒一样,不停地转动,浮现出一件件往事。
      “仲民,你还愣着干啥?还不快给魏姑娘倒杯水,魏姑娘,你快坐,我这个徒弟绝对是个靠得住的人,他脑子灵,钻研技术,就是嘴笨不会说话,不会来事儿,可是过日子靠的是实在劲儿,不能靠虚乎。我不多说了,话多招人烦。一会儿你们自个儿介绍介绍,我有事先走了。”
      那时魏淑芹刚刚十九岁,她的脸粉白粉白的,头发油黑油黑的,眼睛不大但会笑,看你的时候表情羞答答的,眼睛却向你笑,能把你魂勾走。李仲民见了一面就对她爱怜不已,对她临时的身份毫不在意。两人很快就结婚了。
      “仲民,给我倒杯红糖水,我渴了。”“哎,马上就倒,魏小姐稍候。”
      “仲民,帮我洗洗脚,你看我脚都肿了,我哈不下腰啊。”
      “好、好、摸媳妇的脚那是享受。我马上烧热水。”
      “仲民,我想吃洋柿子,你能不能想法买几个啊!”
      “小祖宗,这都十月末了,洋柿子可不好买,不过你想吃,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得去买。”
      “好,我先不吃饭了,这就去。”
      她很会撒娇,李仲民的心每天都被这柔柔的撒娇抚摸着,他觉得特舒坦,虽然要付出许多体力,那也高兴。
      “她妈的,结婚后,我一心一意对你好,心思全放在你身上,可怎么就换来了你的狼心狗肺呢?你要是跟吕二虎好,为什么不跟他结婚,何苦来作践了,你安的是什么心啊?晓东这孩子,我含在嘴里怕化了,抱在怀里拍碰了,我喜欢他喜欢到了我的骨子里,谁想到他竟然是个野种!我这个大傻瓜呀,我把心都掏出来了,结果呢,喂了狼子!哎哟,我他妈真傻呀!”
      ……
      “爸,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坐在这里?刚下过雨,多凉啊。”
      “哎哟,晓娜啊,你怎么回来了?事先怎么不来个电话?”
      “给您个惊喜啊。事先给你打电话,您又该忙这忙那了,我要是稍微晚一点儿你又该惦念了。爸,女儿长大了,我不想让您再为我操那么多心了。走,快回家吧,回家我告诉您一件喜事。”
      “现在告诉不行吗?”“现在不告诉,走吧。”晓娜搀扶着老李头向家走去。

       四

      “快告诉我,什么喜事。”老李头一到家就迫不及待地问。
      “爸,今天我又晋升了一级,现在是质检部的主管了,下午总经理在大会上宣布的。”
      “太好了,值得庆贺。孩子,你大学毕业刚三年就升了两次职了,真了不起啊。”
      “爸,没什么了不起的。外企在用人方面挺公平的,只要你踏踏实实认认真真地工作,就有升职的机会。我们单位考核制度挺严格的,只看业绩,不讲人情,本本分分干工作的人在这样的单位就能得到认可。您现在的观念转变了吧?我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吧?您如果在这样的企业干,说不定早就升官了呢?”
      老李头听到这,心咯噔一下,他的软肋又被戳了一下,哼,吕二虎你个势利小人,一辈子都在压着我,你怕我这样的人上去了,没你施威的地方了,你作损啊,你早就应该被车轧死!他咬着牙,他的肋邦鼓了几下,他觉得胸口又要冒火了。
      “仇恨是毒草,如在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你的心田就会长满毒草,就会荒芜而死。孩子,要学会宽容,宽容能化解仇恨。”父亲临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像一杯清冷的水洒在他发烫的头上,他一激灵,缓过神来,看着眼前洋溢着青春朝气的可爱的女儿,他的心流滴出一丝甜蜜:这是上天对他的偏爱,对他的善待,对他的恩赐,还有什么比这更宝贵呢?什么官不官的,那都是身外之物,为什么还要想那些陈旧的无聊的事情?我这一辈子足矣!有这样一个宝贝,还奢求什么?想到这他笑了。
      他扎上围裙,像往常一样,熟练麻利地到厨房给女儿做肉丝面。几分钟后,一碗香喷喷的肉丝面就做好了,他又切了一小盘黄瓜丝,炸了一小盘鸡蛋酱,鲜亮亮地摆在餐桌上。“娜娜,快趁热吃。”
      “哎哟,我的亲爸爸啊,你做的面条真叫一绝,有些当妈的也不一定能做出来。”
      晓娜话一出口,觉得有点儿失言,怎么提“妈”这个字呢?二十多年来,她从不提这个字,她甚至对这个字有些恨意。今天怎么啦?她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二十年前那刻骨铭心的一幕又浮现在脑际,又在啃噬着她的心灵。
      “妈妈,妈妈,我要跟妈妈一起睡!”她已哭哑了嗓子,仍不见妈妈的身影,只有爸爸紧紧地抱着她,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小脸上,她只觉得滚烫滚烫的。
    [ 1 ] [ 3 ] [ 4 ]   “乖乖,好乖,别哭了,听爸爸的话,吃点儿东西吧。”爸爸边哄边一匙匙地喂着鸡蛋羹。“不吃,不吃,我要妈妈!”她把汤匙扒拉到地上,鸡蛋羹洒了一地。后来她哭累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她醒来时,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变了样的爸爸坐在床前。“爸爸,您的头发怎么全白了?”爸爸愣了一下,站起来走到镜子前照了照,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又回到床边,紧紧地抱住晓娜,“娜娜,爸爸是因为这两天你不吃不喝而着急才白了头的。你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不会回来了。有爸爸在,不会让你和哥哥受半点委屈的。好孩子,不要再哭闹了,爸爸的心都要被你闹碎了。”
      当时,她只有四岁,哥哥只有六岁。
      她的妈妈再也没有回来。上学以后,填写的所有表格,在母亲一栏,她都写两个字:“已故”。
      她的妈妈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至今是她心中的一个谜。随着年龄的增长,探究这个谜底的欲望越来越强烈,可是,这种情感里仍夹杂着痛和恨。
      晓娜偷视了眼父亲,日渐衰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正在发怔。她知道又触痛了父亲那根受伤的敏感的神经。�,亲爱的老父亲啊,我们只看到你每天默默不语,任劳任怨地忙这忙那,操持着家务,谁知道你的心里包容了多少委屈和痛苦啊!她赶紧转移话题。“爸,我哥今天怎睡得这么早?”
      “他到郊区送客人忙了一天,太累了。”
      她吃饱喝足了,打着饱嗝,向父亲撒娇:“爸,撑死我了,看我吃得动不了了,我不洗碗了,行不?”
      “你个小懒鬼,你是典型的家懒外勤啊,特像你――(这个“妈”字差点说出来,老李头忙改口)哥。”
      “我才不像他呢,我比他勤快多了,爸,不许你说我像他。”
      “好,好,我女儿又聪明又漂亮又勤快又孝顺,谁也比不了,这可以了吧?”
      哈哈――父女俩开心地笑着。

      五

      屋里静静的,只能听到晓东和晓娜酣睡的呼吸声。他轻轻地到两个孩子的卧室门口,看着正在熟睡的儿子和女儿,心里特舒坦。他轻轻地给他们关上房门,然后轻轻地回到自己的不足五平米的小卧房里,轻轻地躺下,他把两个南面的卧室让给儿子和女儿住,自己则住在用厨房改造的小北卧室,不但很满足,而且很惬意。因为许多年来,他的情感形成了一个惯式:只要儿女好,不受委屈,他就舒坦,他就惬意。
      他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时间已过零点,可是他全无睡意。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魏淑芹的影子不时浮现在眼前。这个该死的娘们,是不是死到临头了?还是遇到什么事了?她怎么还这么折磨我呀,他竭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想她,可是不知怎的,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委屈,他的眼泪不住地顺着眼角流下来,流到枕头上,打湿一片。
      你是怎么啪?这么没用!起来吃片安宁,赶快睡觉!明早还得给孩子做饭呢!对,给孩子做饭,这是最重要的事!睡觉,赶快睡觉!
      “爸,我得走了,你今天烙的鸡蛋饼真好吃,我剩下的那半张晚上回来吃。”晓东拍拍老李头的肩膀,老李头则拍拍晓东的脑袋:“开车稳当点儿。”
      “爸,我也得走了,快帮我拿兜子来,要晚了。”晓娜总是撒着娇,而老李头心里总是甜甜的,因为他从女儿的撒娇里看出了女儿对自己的依恋,作为父亲,他对女儿的爱有多深,恐怕只有苍天能给予公正的评价。
      “稳当点儿,都当主管了,别毛手毛脚的。”老李头一边给晓娜递兜子,一边叮嘱着。晓娜拿起兜子挎到臂弯里,临出门时,她忽然转过头来,亲吻了老李头的脸颊一下,“老爸,拜拜!”然后笑着走了。
      “怎么还像个孩子!”老李头一边摸着被亲吻的脸颊,一边说,心里却甜甜的。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李仲民!这是李仲民的家吗?屋里有人没有?”老李头赶忙去开门。一个又黑又瘦的老女人,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走进来,没等主人礼让,就一屁股坐到小厅里那张旧沙发上,喘着粗气。
      “你还认得我不,老李头?哎哟,你也老了,腰也弯了,老了,二十多年了能不老吗?快,快给我杯水喝,我偷着从医院跑出来的,没几天活头儿了,临死前我想见见你,见见孩子。”
      老李头这才认出了是魏淑芹,她瘦得已脱相了,头发几乎掉光了,眼睛凹陷,眼皮耷拉着,脸色蜡黄。怎么会这样子!老李头心里一直恨的这个女人,今天突然以这副模样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是暗暗地高兴,诅咒她活该,造孽应得的报应,而是心里有一种怪怪的酸酸的滋味。
      他递给她一杯水,“你找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你说想干什么?我不是说了吗,就是想见见你,见见孩子。我患子宫癌已晚期了,癌细胞飞到全身了,化疗了,几个疗程也不见好转,我知道命要走到头了。我左打听右打听的,今天可算找到你了。”她边说边哭边把水喝下去。“哎哟我的妈呀,这杯水又给了我点儿精神,要不我就要晕了。”
      “魏淑芹啊魏淑芹,咱俩的事早就了断了,我和孩子早就把你当成死人了,我不愿见到你,你赶快回医院去吧!”
      “老李头,你不用撵我,我有句话必须说,说完就走,要不然我死了闭不上眼睛。”
      “二十二年前你因为在厂值班室的楼道见到了我,就狠命打我,我满口牙都被打松动了,害得我三十多岁就镶了满口假牙。一天晚上你又发疯要掐死晓东,说他是野种,我因为护着他,后腰被你踢伤,直到现在仍有伤痛。你恨我恨得咬牙根,动不动就对我动拳脚。今天我告诉你:你百分之百错了,我和吕二虎之间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一次次地去找他,是因为他是我老乡,我让他帮忙给我转正;晓东百分之百是你的亲生儿子。”
      她喘着粗气,眼角里的泪水流了出来,她用袖子擦着。
      老李头僵硬地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两只手却有些抖动。
      “后来吕二虎果然帮忙,让我转为正式工人,我为了感谢他,给他织了件毛衣,怕你起疑心,起早贪黑地偷着织,眼看织完了,被你发现了你用剪刀剪得稀巴烂,又把我打得鼻青脸肿。你觉得出气了,扬长而去;可我哭了半夜。
      这次你伤的不仅仅是我的皮肉,你彻底地伤了我的心,你用剪刀把我的心剪碎了!从这一天起我开始恨你,特别恨你!整整两年你连碰都不碰我一下,对我的冷落又让我产生报复之心。后来我就和姓黄的厨师好上了。后来我发现怀孕了,为了掩人耳目,我不得不哄你给你炒了几个菜,烫了酒,在你面前耍贱耍娇,终于有一天你开了戒,淋漓尽致地干了一回,我悬着的心放下了。晓娜出生后,你围前围后亲个不够,左一个亲闺女又一个亲闺女地叫个不停,我心里舒服极了,扬眉吐了一口气。哼,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愣把自己的儿子说成野种,把别人的闺女当成新闺女,真愚蠢,真可笑,真可怜,叫我耍了一把、真过瘾!”
      “啪――”的一声,一个茶杯摔在地上,老李头浑身颤抖,回过身来,怒目张视着魏淑芹,说不出话来。
      “扑通”一声,魏淑芹跪倒在地,磕着响头。
      “我对不起你啊,后来我被那姓黄的玩够了,甩了,我到处漂泊时,我才知道过日子是实实在在的,不能太感情用事啊。我知道你是个本分的好男人,就是女人在你面前脱裤子,你都不会动心,你一个心眼对我,才那样的气恨,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还嫁给你,给你当牛作马赎回我的罪过。
      “呜――呜――”她放声地哭起来。
      “你说完了吧?你赶快走,快走!”老李头吼起来,脖子上青筋鼓胀,他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 1 ] [ 2 ] [ 4 ]   老女人瘫倒在地上,吃力地想爬起来,突然,她的眼神呆滞地停在老李头的脚上,她惊恐地向后退了几步。二十多年前那可怕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晚上,她和姓黄的偷完情刚从旧仓房出来,食堂打更的老王头大声地喊:“魏淑芹,你快到厂值班室去吧,你丈夫拿着大棒子去找吕科长了,别出人命啊!”
      她跑到值班室一看,吕二虎没在屋,只有李仲民在喘着粗气。
      “你,你这是干什么?快回家去!”
      “你个臭娘们,你躲到哪儿去卖骚去了?你他妈的把吕二虎给我叫出来,今天老子跟你们拼了!‘他像头发怒的雄狮,一把揪住魏淑芹,用手掐着她的喉咙,逼着她。
      “他在哪儿?快说!你他妈的快说!”
      “你有种管住你的娘们,是你的娘们撩的骚,跟别的男人没关系!就你这熊样,哪个女人能瞧得起你,能跟你好好过日子!”
      “啪”的一声,她的头重重地挨了一拳,“咣当”一下她的头被撞到墙上,她晕过去了。
      几个钟头后她醒来了,值班室的灯依然亮着,没有一个人,她庆幸刚才的一幕没被吕二虎看见,她急忙踉跄地跑下楼,她的泪水和着雨水哗哗地流淌。
      就在这天夜里,她跑到姓黄的宿舍里,她决定跟着姓黄的回到他西北的老家去。
      她定了定神看看眼前这个老态十足的李仲民,感慨万分。
       “李仲民啊李仲民,你吃亏就吃在一根筋上,你遇事不动脑子好好分析分析,太感情用事了。你不想想,吕二虎那种人怎么能看上我呢?我想巴结也巴结不上啊,你冤枉了吕二虎啊。”
      魏淑芹说着说着突然头一歪倒在地上。
      “魏淑芹,你怎么啦?你快醒醒!”老李头俯下身抱起她的头,轻轻地晃动着,又掐她的人中穴,摸摸她的脉,傻眼了,赶忙拨打110和120求助。
      “你这个又傻又招人可怜的女人,你坑了我啊,我只知对你动拳脚,不会好好沟通,我也对不起你呀!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我嘴上骂你,说恨死你了,可实际上我每天都望眼欲穿地盼着你回来啊,我盼了二十年啊,我心里放不下你啊,我外表硬邦邦的,可心里却软囊囊的,几次燃起的仇恨的火焰都被这软心肠给熄灭了。对吕二虎的恨渐渐淡了,对你的恨也渐渐淡了,我一心只想到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时不时地想想你的好。你知道吗?有时男人比女人的心肠还软啊!恨并爱着是特痛苦的!
      这两年我的心已静如止水了,可你今天又来揭我的伤痛,现在你又不明不白地死在我家,你这个坏婆娘啊,咱俩一辈子也扯不清。”
      老李头抱着魏淑芹,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流着泪,嘟哝着、自语着。
      “你看你这惨样,离开我不知遭了多少罪呢!你这个傻婆娘啊,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回来呢?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要不是两个孩子的责任支撑着我,我可能早疯了、早死了……”
      十分钟后,110警务车和120急救车都来了,人们打开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老李头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魏淑芹,他的头俯贴在魏淑芹的胸前,他们像一尊亲密爱人的雕塑,两个人都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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