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时小卓坐第一排。她胸口护着个花花绿绿的小册子,跑到最后一排的我旁边,问:“心理测试,在你心里我是什么口味的冰激凌?” 我一扬手:“书给我,读题!”小卓用一只手想挡着答案,可那手指又小又细,字从手指缝儿里全露出来了。我一瞟,说:“草莓味儿的。”草莓代表亲密朋友。
小卓蹦着走开去。我低头看书,没一会儿,那蹦跳着的一样的频率回来了:“小栎也想知道,在你心里,她是什么味道的。”
“草莓。”
等下又来:“还有李欣。”
“她们怎么自己不问?”
“她们喜欢你,就不好意思。”
我翻翻眼皮,信口来一句:“那她们都是草莓。你是土豆。”为这话小卓得了个外号,以后没搭理过我。
高中时我有一次打完篮球赛回家,路上看到小卓。这个女孩子,越长越像草莓,脸色新鲜红润,穿着小花布裙子。为什么女孩子几年没见,人明明还是那个人,怎么就好看了?
工作后,我没再变过样。高一米八,150斤,恋爱谈了又散,30岁,相亲相了无数。如果说我不想结婚,那不实诚;要说我急着想结婚,也不是。已经晚了那么多,索性边海选边等。
又见到小卓,在加拿大使馆门口。她坐在长椅子上,穿个亮晶晶的宝蓝色马甲,低着头玩手机。我站那儿想,这女孩波浪发挺漂亮的。冷不防她抬起头,我俩都来不及装不认识。
我总觉着小卓比我着急。
小卓:你说你参军时是特训兵?
我:嗯。
小卓:特训兵会什么呀?会玩枪吗?
我:嘿,这个还真会。当时我蒙眼状态下拆装都是优。
小卓:教我!
我:好几年不碰,都忘了。
小卓:那你也好意思说。唉。
小卓:你为什么一直没结婚?
我:我说等你,你也不能信啊!
小卓:对,我是土豆嘛!
她记着呢!我有义务致歉:我,我,我得解释一句。当时吧
小卓:你现在为什么和土豆约会?
我:现在你比草莓更鲜亮!
小卓:想追我啊?
我被架在这个高度,想都不能想了,说:好!
晚上殷勤地送小卓回家,出来冷风一吹:不对啊,是小卓约的我啊!
想不通,转天我打电话求证。小卓听完先“切”了一声,说:“那今天是你主动给我打电话的吧?追女人还这么撂不开面子。”
哑口无言。
后来我勤着约她,看电影,吃饭,穷溜达。终于拉上手了。
周末小卓在我家打游戏,手一指厨房:“你去!把海鲜粥搅搅,放盐、葱花、香油⋯⋯”我说:“你来吧,你来吧!我要是弄咸了,白熬一上午!”
小卓:你这么笨哪!别活了!
我:一个女人家不煮饭,难道让大男人来?
小卓:我赶明儿就嫁人,别指着我。
我:说什么?!
小卓凶恶的一张脸:怎么?
我:那,还不如咱俩结吧!
等我俩领完证儿,我很得意地拿小红本拍小卓的手:这下还怎么着,没想到啊,认识十几年,你被我完“剩”了!
小卓:美早了!是我帮你“脱光”吧!要不是我故意在使馆区截你,后来约你,引导你,你铁定结不上婚呢!
江蓉//摘自《北京青年报》,意达/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