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笔者在田野调查的基础上，对海南省陵水黎族自治县竹葵村黎族的自然崇拜作了详细的陈述和分析研究。本文首先介绍了竹葵村生态人文环境的基本概况。其次陈述了竹葵村人对土地公、灶公、燕子的崇拜，畏惧猴子鬼、鹧鸪、乌鸦、鸡。最后链接黎族有无“万物有灵”的观念问题、能否把不同村落的黎族人对具体崇拜对象的观念和做法作为黎族集合体的信仰对象和做法问题以及对于黎族神鬼不分的问题与研究者商榷。
关键词：自然崇拜 万物有灵 土地公
竹葵村基本概况
在我国的南海海域里，有一个美丽富饶的宝岛，它就是我国的第二大岛——海南岛，也是海南省的第一大岛，黎族主要居住在海南岛的中南部。“陵水县是黎、汉、苗等民族小聚居、大杂居的黎族自治县，位于海南岛的东南部。据2000年全国第五次人口普查全县总人口323357人，其中黎族人口177473人，占全县总人口的51.75%，汉族人口为145026人，占全县总人口的44.85%，苗族人口537人，其他少数民族人口321人 。黎族有本民族的语言，居住在不同地区的黎族还存在着方言的差别，有哈方言、杞方言、润方言、美孚方言、加茂方言，在这五种方言中，又有多种土语（笔者注）。居住在陵水县内的黎族主要是操哈方言的黎族（272个村庄）、操加茂方言的黎族（181个村庄）和操杞方言的黎族（36个村庄），还有操半黎语半汉语方言的黎汉杂居的黎族，当地人称为水流黎”。
陵水县文罗镇管辖6个行政村委会19个自然村，竹葵村是其中的一个自然村，行政划归文英村委会管辖的一个村小组。这个村的村民虽然男女老少都穿汉族服装，但他们全都是讲黎语哈方言的黎族。村中共有35户人家，238人，其中32户是同宗同姓马，2户姓黄，1户姓卢，他们都与村中的大姓有姻亲关系。竹葵村地势西北高、东南低，是丘陵地区，一般海拔30—50米，土壤多为红壤土和少量沙质壤土，肥力中等。该村地处热带，属热带海洋季风气候特点，多热少冷，高温多雨，年平均温度24.6°，年平均降雨量为1600毫米，主要影响该村的气象因素是台风。全村土地面积176亩，其中耕地面积147.9亩。农作物以种植水稻为主，其次还种有番薯、玉米；冬季种瓜菜，面积131亩；热带作物有椰子、槟榔、荔枝、龙眼、芒果等。畜牧业以饲养牛、羊、猪为主。（这段数据由文罗镇政府副镇长陈法发同志提供）。
一条新修好的水泥公路从竹葵村中通过，从镇政府沿着这条公路往东走大约500米处，便来到了竹葵村的村头。站在村头向北望去，看不到成片的村庄，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两套新建成的水泥平房座落在园林中，园林中有椰子、槟榔、荔枝、龙眼……各种果树与周围高大的桉树和低矮的灌木丛构成一幅非常和谐的自然景观。沿着这条公路继续往前行，公路的两边在密密麻麻的毛竹、刺竹和高大的林木环抱中，半现半隐可以看到竹葵村相对集中的几十户人家，从路边的几条羊肠小道步入。每户都是一个庭院式砖瓦房住宅，每个庭院中有独立分开的住房、厨房和冲凉房，由于村中和周边没有河流、小溪，家家户户都在庭院中打一口或两口井，水清甘甜，供人们生活和果树饮用。鸡舍、鹅舍、猪圈和牛栏都盖在园林中。白天，学龄的男孩女孩都上学去，未婚的女青年都外出打工，村中剩下一些老人、中年青年夫妇和未婚男青年，他们白天干自家的农活、家务，晚上便在家里看电视或聊天、休息。自从2004年国家取消农业税后，村民们的生活显得轻松多了，他们都种够自家吃的粮食，有多余的便拿到市场上卖，生活在忙碌中有时也有几分悠闲。笔者深入这个村落，采用村落整体调查和对一些村民深入访谈以及实地观察的方法，了解到竹葵村人的信仰习俗。从清朝直至今日，竹葵村人依次进入了封建社会→民国时期→社会主义社会，由于历史的原因，该村人的经济生活从十分贫穷落后到较贫穷落后再到几户人家先富起来，大部分人家仍然贫穷的发展过程；从普遍保留着原始的“刀耕火种”的初级农业生产方式到普遍采用犁和牛力拽引、水利灌溉和人工施肥的精耕农业生产方式，这种经济生活状况和生产特点，决定了竹葵村人在意识形态方面仍然以自然崇拜、祖先崇拜、灵魂信仰和相信“禁”为主，由于他们居住的村落距陵水县城汉族人较近，因此受汉族道教影响很深，信仰仪式往往请三伯来主持。
竹葵村黎族是黎族这个集合体的一个组成部分，也是黎族这个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或要素，她们是不可分割的有机统一体。在研究竹葵村黎族的信仰习俗时，不可避免地会涉及到黎族研究的一些问题，解开这些问题之锁，才能把人们对黎族村落调查研究和对黎族集合体的研究更好地融合在一起。这些问题的提出，可以给我们提供一种新的研究模式，那就是以村落为研究对象，展示村落黎族文化。
问题一，几部主要的研究黎族信仰习俗的著作都认定黎族（人）有万物有灵的观念。《中国黎族》云：“黎族信奉万物有灵”。《祭祀与避邪》云：“在万物有灵观念的支配下，黎族人认为万物与人一样有‘灵气’”。“这与黎族的万物有灵……有极大的相似性”。“黎族人认为，天地山川的一切物体都是有灵性的东西，即自然界中的一切事物都有精灵，可统称它们为‘鬼’或‘魂’”。笔者早期的研究成果《黎族文化初探》中也曾写到：“黎族人认为天地山川的一切实体都是有灵性的东西，黎族称它们为鬼。万物有灵，是黎族原始宗教观念的根本。”在对竹葵村黎族的调查和研究过程中，笔者从竹葵村黎族人没有万物有灵的观念中得到启发，开始重新思考这一命题。如果说黎族人认为“万物有灵”的话，那么无论哪一种自然物死后都会变成黎族人所说的鬼或魂，按照黎族人的鬼魂观念，他们会区分每一种自然物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或是微生物它们的亡灵是善鬼抑或是恶鬼还是既善也恶之鬼，并且认为得罪某种鬼或碰上了某种鬼，就会被它作祟。试问：用鸡、鹅、狗、猪、羊、牛等动物来做法事祭品，这些被杀的动物死后，它们的亡灵是否也变成鬼？是善鬼还是恶鬼？是否会作祟人？被砍伐的各种各样的树木、被铲锄的各种各样的灌木丛和杂草，它们死后是否也有灵魂？它们的灵魂是善还是恶？是否也会作祟人？黎族人压根就不会去思考这些问题，他们更多的是听从三伯、娘母、鬼公等仪式主持者的安排，按照世俗人们的习惯性做法行事，黎族人的这种无意识从而也证明了他们没有“万物有灵”的观念。 如果把黎族作为一个集合体，说她信奉“万物有灵”，这种哲学认知图式虽然可以使我们从完整的表象蒸发为抽象的规定，但是，它不能使抽象的规定在思维行程中导致具体的再现，也就是不能清晰地反映居住在不同地域的黎族人有无这种观念，竹葵村黎族没有万物有灵的观念就是最好的印证，其它村落的黎族人最多也只能列举有限量的上百种事物之灵魂。因此，我们不能用“黎族信奉万物有灵”这一命题作为演绎推理的大前提，推出“某村落的黎族也信奉万物有灵”必然真的结论。说黎族信奉万物有灵，这个结论是运用简单枚举归纳法得出来的，只要一个反例就可以推翻这一命题的真，证明这一命题的假，这就告诉我们，必须走出研究的误区，以村落为单位进行调查研究，用完全归纳法概括出黎族人观念的一般性结论，再用演绎思维方法推导各村落黎族人也具有这一般性观念，再进一步在各个黎族村落调查研究的基础上，对黎族人思维进行分析与综合，得出可靠的一般性结论。
问题二，黎族人普通对土地公、灶公等自然对象的崇拜，以及对各式各样的恶鬼的畏惧，但是，具体到不同的村落，做法又有区别，因此，在研究黎族的自然崇拜、鬼魂畏惧以及其它的信仰形式时，作为研究者应该走出以具体某村落的黎族人或操某种方言的黎族人的做法来一概而论为黎族集合体的做法这一误区；而作为读者，也不要误以为某村落的黎族人或操某种方言的黎族人的信仰形式和做法就是黎族集合体的信仰形式和做法，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把握黎族的信仰习俗。
问题三，笔者早期对黎族的研究，曾经指出：“神鬼不分……是黎族宗教观念的特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有的村落的黎族人把他们崇拜的雷公（天）、灶公、山 、土地公、水浮、落水、风、树统统称为神，而有的村落的黎族人则把这些崇拜或畏惧的对象称为鬼，诸如雷公鬼（天鬼）、灶鬼、山鬼、地鬼、水浮鬼、落水鬼、风鬼、树妖精。笔者正是基于上述情形，从黎族集合体上对黎族的信仰特点作出的概括，也就是说，黎族作为一个集合体，没有统一的绝对的区分以上这些崇拜或畏惧对象是神要么是鬼的规定。要想了解具体村落的黎族人对上述崇拜或畏惧对象是神还是鬼，就必须以村落为单位进行调查研究，而不能以对集合体所作出的这一概括性结论为演绎推理的前提，推出具体某村落的黎族人也对神鬼不区分的结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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