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马德清，彝族，彝名玛查尔聪，1952年生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普格县，毕业于中央农业管理干部学院。 著有诗集、散文集、长篇小说、中篇小说、电视剧本：《彝人的世界》、《马德清散文选集》、《月城索玛》、《诺日河》、《支格阿尔》等。其中《诺日河》与《马德清散文选》获四川省第二、三届少数民族文学优秀作品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凉山彝族自治州文联主席、党组书记。
序
太久的黑暗
忽然出现一把
红色的火炬
火光导引出一种力量
颠倒着过去的历史
被压迫很重的人们
用力推倒一座大山
从石墙裂痕中奔涌出来
在耀眼的光亮中迎接
第一缕温暖的阳光
奴隶制度的废墟上
架起一座金色大桥
穷苦的山民奔向金色的大道
呼喊天上的太阳
太阳出来了
被撕裂的黑色地平线上冒出
一股股愤怒的洪水
在不断淹没一片片的黑暗
爆发的欢呼声
消除愚昧和落后的痛苦
被砸碎的锁链
堆积为火焰
燃烧着旧日的牢笼
席卷大山的春风
放飞骏马
放飞雄鹰
压抑了千年的呐喊
迸发出历史的火光
开始当家作主的喜悦
让凉山激动
让凉山兴奋
喜泪如雨
歌声如潮
生活在黑暗深处的彝人
忽然发现一缕异样的阳光
透过石墙中的裂痕
于是，那些受苦的彝人
拼命地跑出来
迎接崭新的太阳
在红旗的飘舞中
在牛角号的悲鸣中
他们钻出黑暗的洞口
开始呼吸自由的空气
用古老的火把
点亮了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
用从未有过的兴奋
奔走相告春天的降临
那些受苦的彝人
第一次得到这样的力量
挣脱了身上的铁链和枷锁
第一次得到这样的诱导
解脱了被压迫和剥削的痛苦
用古老的火把证实对光明的渴盼
用传统的火药枪证实了对解放的愿望
他们拥抱自由和幸福
把属于自己的希望
编织成春风的翅膀
把自由拿在手上
触摸真实的人间天堂
脱离黑暗的纠缠是历史的解脱
体会光明的珍贵是时空的跨越
被解放的欢呼声地动山摇
天空上的乌云已化为美丽的彩虹
山里的彝人涌动为一条黑色的河流
以无可抗拒的力量
朝着太阳的方向
朝着自由民主的天空
解放的歌声让凉山的天好蓝
彝人的世界在拥抱自由
凉山的天地在跨越历史
翻身
被长久地压迫
变形为黑暗的奴隶
几辈子都没有机会看到背后的太阳
用一生的脸贴着泥土的冰冷
背负历史的沉重和苦难
不知道天有多远
不知道地有多深
几千年来
就用这一种姿态
期待翻过身
看看天上的太阳
听听山上的风声
他们期待着
那座大山的崩塌
一阵春雷响过之后
那座大山忽然彻底垮蹋
罪恶的幽灵发出阵阵哀叫
翻过身的彝人终于看见了天上的太阳
站起来的彝人终于听见了山顶的曙光
翻身的背后尽是铁链跌落的尘埃
黑暗的社会毁灭于翻身的呐喊
黑色的天日灭绝于火把的燃烧
翻身的彝人终于顶天立地
不再承受野蛮和愚昧的压迫
翻身是春风春雨
扫荡岁月的苦涩
翻身是奔流的河水
清洗民族的污垢
身份的转变
是做人的尊严
翻身是复活的火焰
将历史的枯枝败叶化为灰烬
站起来
背靠蓝天白云
仰望东方升起的太阳
翻起身就是一座山
不再弯腰
不再低头
当家作主
守望太沉重的沧桑
并不是眷恋古老的山路
是因为渴望新日子的出现
太固执
太虔诚
承受太重的压力
就是为了企盼当家做主的日子
共产党带来的好日子
是全新的空气
是陌生的光亮
当家做主不是梦想
抬起头起路
正视眼前的所有
那些苦难的族人
把水深火热的日子丢进火塘
把深重的苦难抛进洪流
把被颠倒的地位颠倒回来
他们终于明白
谁是历史的创造者
谁是家园的主人
走出黑暗的族人
走出封闭的时空
他们不再维护过去的权威
他们不再忍受罪恶的欺骗
理直气壮地做人
清清醒醒地活着
当自己的家是一种尊严
做自己的主是一种自信
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走在宽广的道路上
放飞自由的思想
农会
阳光驱散了寒冷
春风将一种激情汇集在一起
那些吃尽了苦的农人
用从来没有过的热情
组成自己的农会
一种桥梁
联系着农人的心思
一种纽带
牵动着农人的觉醒
农会
是燃起的火塘
让大家享受温暖
农会
是一轮崭新的太阳
让大家看到光明
农会是一种凝聚力
黏合散乱的情绪
无以抗争的力量
让受苦的人们倾诉奴隶社会的罪恶
让翻身的人们迸发创造新生活的火花
把身心的禁锢抬上火葬坡
用幸福的泪水化为春雨
农会
是农人第一个真正的家
用蓝天做瓦板
用阳光做火塘
用彩虹做金桥
一条金色的道路
沸腾为挡不住的热潮
掩埋了黑暗
冲洗着愚昧
农会
是跨越历史的起点
是点燃智慧之火的地方
民主改革的春风的扉页
记录着
凉山壮丽的诗篇
分牛羊
被颠倒的世道
放牛的就是另一种牛
牧羊的却和羊一样
任人宰割
民主改革的春风吹来
世道不再歪斜
放牛羊的人
从奴隶主的手里
分回应该属于自己的牛羊
拿回了人的尊严
分享自己的劳动果实
分得牛羊的彝人
用从来没有过的喜悦
喂养自己的牛羊
用从来没有过的幸福
抚摸自己的果实
那牛那羊忽然变得美丽了
因为那些牛羊
都已经走进了阳光地带
因为它们回归了真正的主人
分到牛羊的彝人
分到了被剥夺的权利
把欢笑关进圈里
把欢乐放在山坡上
不再当牛做马的牧人
终于昂首挺胸
赶着欣慰
赶着自豪
朝着自由的世界
朝着灿烂的明天
分到了牛羊
分到了向往
他们把崭新的希望和牛羊
一起放在
感激的草坡上
再扬起牧鞭
驱散一路的云雾
换位
一种权利
让当年的奴隶
理直气壮地坐在主人的位子上
一脸的骄傲
一身的骨气
让当年的奴隶主抬不起头
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是历史潮流
统治和被统治也不是永久的待遇
交换一下权利有什么不可以呢
换位的滋味真好
体验平等就是一种享受
那些村长乡长县长们
引领着过去的主子
选择另外一种生活
带领着自己的同胞
为翻身解放不懈抗争
但并不是过去的那种欺压和剥削
他们是为主持公道坐上这个位子
他们是在纠正换位的心态
做了主人的人们
仅是一步的时空
就远离了卑下的地位
不再守候苦难的日子
不再充当劳动的工具
昨天的主子开始反省
野性和罪恶
今天的主人开始思考
平等与和谐
换位过后的族人
是在同一条路上寻找希望
该放弃的不再留恋
该拥有的不再拒绝
重新分配的平等
是崭新的道路崭新的生活
责任编辑 陈 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