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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身体未解之谜_留美女硕士弑夫之谜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4 04:36:14 点击:

      她第一次在电视新闻中露面时,我便留意了她。看上去她像一个女中学生,小小的脸庞,五官并不鲜明,一副眼镜掩盖了她的表情,一顶连舌帽也像是用以掩饰内心的道具一样,略显突兀地盖在她的头上。后来才知道帽子下面是光头,她刻意剃掉头发装扮成男人,拿着被她杀死的丈夫的护照,蒙混过关出了美国,但一下飞机就被上海浦东机场的边检民警怀疑而查扣:她那慌乱不安的神情,游移躲避的目光,瘦小的身子和尖下巴,明显与护照上那个也戴眼镜的壮实的年轻男子不是同一人。事情很快清楚,这个身高1米55、拖着两口大箱子进入中国上海的人,是一个28岁的四川籍中国女子,名叫陈丹蕾,系清华大学化工系95届毕业的留美硕士,数天前亲手枪杀了自己的丈夫何雷,然后将尸体藏匿于她和何雷共同用过的别克车内,独自逃回中国。
      她的凶器是一把事先在美国互联网上订购的手枪。这个弱不禁风的高学历女生,也许一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沉的装上子弹的手枪。正式实施凶杀前她练了一下枪法:趁丈夫不在家时,朝她和丈夫同眠的床开了两枪,留下了枪洞,但丈夫毫无觉察。看来这次她很冷静,远没有前一年圣诞凌晨那次,用一把切牛肉的刀先两次刺伤丈夫的胸膛,再跑到另一个房间,用同一把刀对自己割腕时那么激动。用法律术语说,圣诞那次应属激情犯罪,而最后这次应该是有预谋有步骤的故意杀人。
      下此毒手,为了什么?说出来也就是那类千百年来两性间一直在发生的情感变故:她爱他,而他不够爱她,甚至要与她离婚。后来,在看守所,陈丹蕾对我说(也像自语):“我爱他,没他我活不了。”爱,这个词从她嘴里出来,有一种阴冷的怪异,但又像是真的。这个词人人会说,也的确容易脱口而出。但爱之却要杀之,爱而不得就断然毁灭,这还是爱吗?这爱多么可怕!而且她杀死他后,也并没有“活不了”,反而扮成男人自逃性命。在我有限的视野和信息范围内,也听闻过不少相似的案例,在模糊、笼统甚至可怕的爱的名义下,朝对方泼硫酸的有之,夺取性命的有之,双双自尽或自杀了断的也有。如果原先有爱,爱也演变为伤害、剥夺、践踏。不过,如果陈丹蕾不是这么一个年轻的留美女硕士,而是中国偏僻地区一个没文化的农妇,以如此逻辑做出如此惊人的残忍举动,我或许还能稍稍理解:她不够理智、不够独立,她以为丈夫和婚姻就是自己人生的一切,她缺乏文明社会公民基本的关于“任何人无权剥夺他人生命”的法律常识。而陈丹蕾应该不在此列啊,她接受过硕士以上的高等教育,有大好的事业和前程,又处在一个开放的年代和社会环境,她的幸福观和生命价值观不至于如此滞后吧,而且,她的行凶方式也是这么现代的甚至美国化的。
      在这样的狐疑中,我记住了这个可怕案件中的女主角。但她的镜头很少,几乎只是一闪。
      接下来我看到她远在四川的父亲在电视上接受采访。这位大学教授的脸上,布满了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重重击伤甚至摧垮后留下的疲惫、苍老和茫然。他说:“我不知道我上辈子犯了什么事,出这么大一个事。陈丹蕾和何雷在美国有金子般的前程,这一下全毁了,从天堂掉到了地狱。”他说,“尽量地,我千方百计地不去想陈丹蕾。……挥之不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样一个陈丹蕾,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他告诉采访者,陈丹蕾带回来的箱子里甚至还装着她和丈夫过性生活的避孕套,还有两盘自摄的有关两人私生活的录像带。他估计那最多是两年前拍的,他感慨:“两年前都还那么好啊,关系还好到那种程度,还要自己拍一个片子自己去观赏,就是说那种爱的程度,其他一般人不会那样做的,对不对?就是他们两个人,我就不知道为什么爱到那种程度又会突然之间发生那么大的问题?”他不能理解。他和女儿在心理和地理方面也许隔绝已久。但是他谈到自己的前妻,也就是陈丹蕾的母亲,觉得母女俩在某些方面很像。母亲从前也老盯着丈夫,总是无中生有,觉得丈夫会离开她,反对丈夫和一切女性交往,也有暴力倾向,如当街冲上前抽假想中的“情敌”的耳光,拿菜刀站在丈夫床前等等,两人最终离婚。他认为女儿和她母亲一样有这方面的精神问题。
      采访者将这归结为“离婚恐惧症”。电视上说,陈丹蕾的丈夫曾在半夜凌晨时分给妻子写下一份保证书:“我,何雷,保证:一辈子不跟陈丹蕾离婚,不能对她不好,不能老惹她生气,不能不听话,不回国,不跟狐朋狗友乱来往,不能跟别的女人乱搞(各种身体接触一概不允许),不许喜欢别人。”这一系列“不”字后面就是陈丹蕾的担忧所在吗?还是她的幻觉?她自己后来承认,丈夫从未在外面拈花惹草。而婚姻已到了要靠书面保证(而且是深更半夜写下的)而不是两颗心自然的趋近来维持的地步,明显是岌岌可危并可怕了。陈丹蕾害怕离婚的理由,在她到案后的一份供述中可以见出:“父母时常争吵打闹。在我考上清华以后,他们还是离婚了。母亲一个人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我想离婚对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以致在我刚去美国的时候她就病逝了。她的逝去对我来说简直是场噩梦。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再困难也不能离婚!我不要重复我母亲的悲惨人生。只是这样的坚持更加剧了我们的矛盾,最终令我崩溃。”看到这里,我只能说,有着高学历高智商的陈丹蕾,在感情思考上是远远不合格的,她不明白爱一个人是应该让这个人感到幸福、可以自由呼吸的,而不是有压力、受束缚的。当然,婚姻双方必须在道德上自律,但这应该是一种自我约束,是人一辈子的修行,双方可以互相提醒,而强行压制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加大加深矛盾,导致事与愿违。后来在看守所,陈丹蕾对我说过的寥寥数语中,“事与愿违”是令我印象深刻的一句。我希望她这时已经悟到,挽救婚姻靠蛮力、武力、暴力没用,如果一方或双方不幸福了,两颗心越来越远,离婚未必不是好事,至少一方还有幸福的可能,而怀着爱却痛苦着的另一方,痛苦也会走到尽头。是的,我就是这么认为的:婚姻的缔结或者解体,都应该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其最初、最终的目的都是幸福,而不是相反。
      当然,婚姻关系里包含着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情感变化,也关系到当事人的生命质量、幸福指数等等,并不是一句话、一个道理可以讲清的。它在大多数时候甚至以感性为主导,而非理性。因婚姻带来的家庭,是这两个人最安稳最放松的身心栖息地,没有人愿意把它变成战场。婚姻是夫妻双方携手学习人生、共同成长的一座摇篮――我不愿意把它形容成一座学校,虽然可能更确切,却太过严肃而不温馨。婚姻是一件严肃的事,视之为儿戏很危险,但把自己的人生全押在上面更危险,再怎么说,它也不能与人最宝贵的生命等同吧。
      年轻的陈丹蕾,从她小小年纪就离开离异的双亲去远方寄宿读书,一直到和同学、爱人何雷双双赴美,结婚,直至闹出这天大的命案为止,她的人生是一条坦荡的阳光道,还是一条幽暗曲折的隧道,其间还有众多密室,以致她总是在黑暗中?当我决定去采访她时,我承认,是这些疑问吸引了我。更确切地说,我就想了解这么一个1977年出生的高学历女生,她对爱情、幸福、婚姻的看法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引她走向了黑暗?
      采访前我在互联网上搜索有关陈丹蕾杀夫案的相关信息,想多了解她一些。我看到她从小到大的邻居、亲戚、同学、在美的朋友们对她的评价。一些评价是互相矛盾的――正如每个人都有多面性。一个学习勤奋但有些孤僻的乖乖女,从来不惹什么是非。似乎和同学关系不太好。很天真,像个小男孩。老师眼中的好学生。从不穿裙子也不留长发。不合群,我行我素。爱丈夫,非常担心他申请来美时被拒签。等等。最让我触动的是几张她和丈夫在美国的生活照。背景可能是他们的房间,电脑、各种生活用品、晾衣架上洗过晒干有点皱巴巴的衣物凌乱地随意摆放,倒像是一间大学理科生的寝室。她在里面显得安然,满足,脸圆圆的,带着笑意,坐在房间地毯上拿一个不锈钢碗,正把一块食品往嘴里送,完全是一个馋嘴而幸福的可爱小女生。另一张照片上,她被丈夫何雷从后面伸出的双臂抱住,两人都坐在地上,她面对镜头的笑容幸福而满足,但不知为何,抱着妻子的何雷没有笑,眼里有某种忧郁,但这表情是坐在前面的陈丹蕾看不见的。另一张,她略带调皮地从后面拥着何雷的脖子,仍在笑。何雷仍没有笑,但抿起又略微撅着的嘴像是含着幽默,又像有些无可奈何。很像两个大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戴眼镜,高材生模样。都是独生子女。是否他们都还没有长大?无论如何,他们有过美好的时光。但美好没能持久。美好能否持久是一件复杂微妙的事情,也许任何事物都像生命一样,有开始就有结束,有上升就有下降,永恒总是相对的。因曾经有过美好,就要把后来的不美好强行拖回到从前的美好中去,这显然不可能。该放手时就放手,这才是明智的有尊严的选择。陈丹蕾却没有放手。
      于是我看到最痛心的时刻。是法院开庭审理时陈丹蕾的亲口供述所提供。经常为琐事吵架的这一对年轻夫妇终于走到婚姻尽头:何雷要和陈丹蕾离婚。然后发生了2004年圣诞凌晨的陈丹蕾杀夫未遂案。然后何雷借钱用重金将妻子保释。然后两人被美国法律规定分居一阵后却又住到了一起,争吵并未停息反而愈演愈烈。然后,陈丹蕾花300美元在网上买了一把手枪,她的试射就发生在一次争吵后。然后,也可以说是最后,在2005年8月19日晚上,两人又一次爆发激烈的争吵。次日凌晨,在何雷熟睡之际,陈丹蕾从床头柜中取出手枪,对准背朝自己的丈夫的后脑勺,开了一枪。“当时我看到血流出来了,立刻就慌了神,我捡起地上的衣服把他的头包起来想为他止血,但是止不住。我推推他,他一动不动,我当时就呆住了,在床前不知站了多久……”血,是否警醒了愤怒中的陈丹蕾呢?她竟还想用衣服把丈夫的头包起来为他止血!之前她在干什么?她不知道这一枪足以致命吗?她究竟在干什么呀?你要离开我我也就不让你活?愤怒和偏执是多么危险而巨大的一种力量,非要通过不可挽回的毁灭来达到释放?而子弹射出去就收不回来了,正如血流出去也再不可能回流到身体里,因为生命只有一次,它是不可逆的。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被她一枪断送,而且还是她深爱之人的生命。于是,所有的可能、所有的希望也就被断送了。我想象她站在床前,看着一动不动的丈夫的尸体,闻着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外面天还没有亮,她一个人,在遥远的美国的一个州的一间屋子里,是多么深多么重地被黑暗包围着。黑暗无边,那是她内心的恐怖和孤独。而她还要打开空调去拼命去除尸体带来的异味,还要找人帮忙,把尸体分解后藏到汽车里――她不忍再看丈夫这“凄惨的样子”。这个过程,这段时间,对这个瘦小文弱却又残忍、危险、胆大包天的年轻女子来说,真是太漫长了。漫长的黑暗,将要浸透她的一生。她实际是亲手断送了自己。
      我第一次去上海市看守所时,陈丹蕾正处在一审被判死缓,终审还未下达的阶段。这显然不是采访的合适时机。我只见到管教她的女警长杨泰娟和女警官龚伊丽。龚警官对陈丹蕾刚进看守所时的光头形象记忆颇深,还有陈的洁癖和怪僻:不愿别人碰她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看她,连她自己换下来的内衣裤都只用拇指和小手指头捏着,对自己在监房里的床铺位置和同室人都要挑挑拣拣,不要靠近卫生器具,不肯和聋哑人同处一室,等等。喜欢一样东西就不愿别人搭手。平时不和人说话,有时看报纸杂志,或一个人闷闷地想心事。龚警官与她谈话时曾问她:“你怎么会做出这件事(指杀死丈夫)呢?夫妻吵架很正常啊!”陈丹蕾怔了一会儿答道:“其实他(指何雷)很忙的……”似乎答非所问,但又含义丰富:丈夫对她的冷落,她的孤独、寂寞和由此引发的怀疑、愤怒、丧失理智……
      杨警长说,自己做看守所女监管教工作多年,从没碰到过陈丹蕾这样的管教对象,典型的高智商低能力,从小死读书,不关心窗外事,完全以自我为中心,不懂得怎样爱别人,怎么对待别人,怎么处理人际关系和生活中的矛盾。刚进来时陈丹蕾情绪很不稳定,除了严重的洁癖,从不和同监房的人谈自己的案情,但别人的事她是留心听的,也打听,特别那种类似的恶性案件。有人判了死刑,她就敏感,可见非常在意自己的判决结果,非常恐惧。一说自己这件事就哭,怕死,也后悔,但看不出对自己有什么反省。对丈夫,仍表示爱死他,而言谈中看得出她潜意识里就是要男人样样听她的。任何事,第一反应就是:他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和我过不去?!在美国曾看过心理医生,后因价钱太贵没再继续,而丈夫非但没安慰她,还嫌她“作”,让她心里大不平。对管教的苦口婆心,对她生活上的关心和必要的照顾,她似乎认为是应该的。她“就是自我为中心。”杨警长说。
      一年多来,看守所的女警官们在细致观察陈丹蕾的同时,有针对性地对她进行过多次谈话和教育,疏导她的心结,稳定她的情绪,让她做能够发挥特长的事(如为外籍犯人翻译),希望她有正确的认识和好的改变。当杨警长和龚警官这么向我述说的时候,我突然想:如果陈丹蕾的身边一直有这样深切关心她的师长同学朋友,她也不拒绝与别人的交流,那么,这桩惨案还会发生吗?
      2006年岁末,陈丹蕾的终审判决下达,维持原判,死刑缓期执行。我又去上海市看守所采访她。之前,杨、龚两位女警官已经断言:陈丹蕾不会愿意说的,不接受采访也说不定。是的,极有可能。她一生中最黑暗惨痛的时刻,回避、删除都来不及,或者说她自己到今天都还无法面对,她还会和陌生人去说吗?以她一贯的性格,她必是保持沉默。可我还是来了。我在看守所一间提审室里等她。我们围着那张她要坐的专椅,呈扇形摆好了我们的几张椅子,离她的椅子很近,咫尺之遥,以形成一种对等的关系:我们只是来看她,关心她,和她随便聊聊。除了纸和笔我没带任何采访工具,我甚至不准备一边交谈一边记录。就这么说说话,说说爱情,婚姻,幸福,幸福的反面,脆弱和强悍,困惑和艰难,这些女人们注定要面对的话题。
      陈丹蕾出现了,和龚警官一起,出现在看守所四方形的大院子里,朝我所在的楼房走来。我在楼上窗前看得很清楚。上海暖冬的太阳均匀地洒在大院的每一处,使得这地方就像一个学校的操场,而身穿厚重的草绿色棉大衣的陈丹蕾,梳着短发,戴着眼镜,穿着白色球鞋,仍是一个女学生的样子。宽长的棉大衣在她身上像一件厚厚的裙袍,外面套着的红色识别马甲远远看去很耀眼,配着绿衣分明也是青春的颜色。她的头是低垂着的,背也没有挺直。阳光下,这样一个形象显得怪异。她其实不应该在这里,而应该在任何可以发挥她聪明才智和专长的地方。她应该是挺拔地笑着的,而不是这样要拼命躲进一件棉大衣里的瑟缩样子。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的话。
      如大家所预料,陈丹蕾什么也不愿说。“不好意思我不想说,抱歉。”“无论记者作家,还是同监牢的人,都一样,我都不想说。” “从前?我什么都不愿意想。” “你们就去看网上、报纸上说的好了,我没意见。”“我爱他,没他我活不了。”“和他沟通?表面的沟通算什么?有没有用?”“我从小孤独,孤僻,一直都这样。就这样。”“事与愿违。”“说什么都晚了。”“现在我很茫然。”“最好大家把我忘了。”“记忆,记忆能删除吗?我巴不得删除。”“心里再有什么也是无的放矢了。”……她断续的话语透露出高学历理科生跳跃而不失敏捷的思维习惯,语速很快,语气决断,用语突兀,那可能是她的性格使然。没有一点余地。就像飞快地把一扇扇门关上,关得严严实实,让人再也找不到她。
      我理解她的不想说。在她始终低着头不愿和我们的视线接触的时候,当她的泪水接二连三掉下来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当她把我的名片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折着时,当她接过我递去的纸巾擦着脸上、手上的泪水,再无意识地把它包在那张名片上时――我看到她藏在宽袖管里的手腕,细瘦白皙,不锈钢手铐铐住了它们。她心里的黑暗没有过去,也许永远都无法跨越。即使她有后悔,反省,或也连带着那些难以消除的不平、委屈和愤怒,她都准备一个人烂在肚子里了。黑暗将伴她终生。这是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的最惨重的代价。
      离开时我握了一下她的手。出于礼貌。也或者是因为我告诉她,大家并没有看她笑话,她的女管教们说到她时都表示痛惜,这时候,一两颗硕大的泪珠重重地从她脸上跌落。我心里突然生出莫名的震动。她的手和她的脸色一样苍白,很小,无力,冰冰冷。后来我才想起她是不喜欢别人碰触她的。
      从看守所出来后,我遇到一个专攻犯罪心理学的年轻女硕士,比陈丹蕾更年轻。我们一起吃饭,她身边坐着她的男友。我们还不怎么熟悉,但我十分欣赏她的生气勃勃,开朗,健康。她总是笑,开怀而温柔。她也非常爱身边的男友,虽然他们的结合还要跨越很多鸿沟,譬如年龄,譬如地域。他们彼此间说过“没你我活不了”之类的话吗?就爱的执著和深度而言,这的确是一句最具热情和感性的话,就像信乐团的歌《死了都要爱》所表达的那样。可是我宁愿他们没有说。我相信没有一个人离开另一个人是活不了的,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主体,爱情和婚姻只是两个生命在特定时段里的交集,这时候自我并没有消失,也不应该消失,一个生命不能也不应占有另一个生命,无论他们有多爱。
      我想他们是懂的。他们都是成年人。我和女硕士谈起陈丹蕾的案件,她做了一些相应的分析。很准确。女硕士还说:“普通人和罪犯有时只有一线之隔。”
      噢,是的。千真万确。
      
      发稿编辑/楼伊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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