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我在监狱第二次见到许龙龙，当我在阅读案卷内心解读一个又一个许龙龙的故事之后，真让我有点不敢相信，坐在我面前的许龙龙，这个二十多岁身高帅气的小伙子，喜爱文学且已经写了上千首诗，说他制造杀人的黑名单并且将母亲和继父杀成重伤？
“许龙龙，你为什么要杀你母亲？”
“因为我恨她，是她导致我的悲剧，是她和他们一起将脏水肆意泼到我身上，污辱多少年来我始终深藏不露的干净的情感。你说，我不杀她，不杀他们，杀谁？”
原本据说内向、不爱说话的许龙龙，想不到论起理来，还真显出了他的“诗人气质”。
2
我出生于一个贫苦的工人家庭，爸爸是一名车站司机，妈妈没有工作，一家三口全靠爸爸的微薄薪水维持度日。不管日子多苦，爸爸出差回来，将几枚红枣塞到我的小手上，我便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孩子了。破屋外面风雨交加，妈妈总是将我的被子掖了又掖，我觉得我生活得其实很温暖，很踏实。
一切的变化是从爸爸去世后开始的。12岁那年，车祸夺去了爸爸的生命，也彻底毁掉了我的幸福！记得那天下午，车站领导突然用车将我们接到医院，爸爸无声地躺在病房里。惊天动地的哭声中，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妈妈一次次扑向爸爸，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哭诉要让爸爸带她一起走。我先是被妈妈踢跪下，后又被她狠命地打得嚎啕大哭。她一边打还一边数落我：“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爸爸走了，你还不伤心！”当我明白爸爸是离我们而去了，当我看到妈妈一次次哭昏过去，我幼小的心灵的确被这种情感所震动。
然而，妈妈不久就改嫁了。改嫁前半个月的一个晚上，妈妈坐到我的床头，将我拉到她怀里，一边流泪一边摸着我的脸说：“龙龙，妈妈实在无力照顾你、培养你，好心人为你找了新爸，你是懂事的孩子，希望你同意……”那晚我被妈妈的话弄得心里酸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有点头，也没摇头。从那天开始，我一有空就站在爸爸的遗像前，凝视着他的笑容，回想他买红枣给我情景；睡觉前总要拿出爸爸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旧军大衣摆弄一阵。妈妈害怕我思念成灾，乘我不在家时将照片和衣服都烧了。这件事让我很伤心，对妈妈很反感，我觉得这是她对爸爸的背叛！
妈妈结婚那天，我一个人跑到湖边哭了很久很久。也就在那一天，街里巷间开始用“苦孩子”来形容我！我在学校里不断受到同学的讥笑，甚至欺负！他们不再叫我许龙龙，他们让我改名，甚至老师也赞成我不再叫“许龙龙”，我恨！我开始觉得那些怜悯和同情的目光中有一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虚伪，我的性格也渐渐由软弱变得倔强起来。当然，我也因此经常被打得鼻青眼肿。继父没时间管我，妈妈总是先骂我，然后教导说：“你呀，真无用。人怕狠，鬼怕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一旦犯了我，我就会像毒蛇一样咬他一口。”每当这时，我总是想不通，我只能回想过去幸福的家，回想过后一个人走进那间低矮的小阁楼，一夜一夜做着孤独的梦！
我发誓好好学习，考取大学，为爸爸争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2003年8月，我以优异的成绩一举考取了扬州大学。可我没能圆上大学梦，原因是继父的女儿也考上了大学。妈妈考虑到家庭负担重，就让我将机会让给了继父的女儿。即使继父的女儿考取的学校没有我好，但这不能作为取舍的理由，毕竟我们母子靠人家供养。我无法、无奈、无助。那个夏天，我几乎将所有的泪水都倾泻到父亲的墓碑上。妈妈让我跟继父学做小生意，我坚决不同意。我一心想赶快离开这个家，离开这个让我伤感、充满屈辱的家。那年秋季征兵，我顶着妈妈的不同意，偷偷报了名，并顺利地通过了体检。为了保险，按好心人指点，我还借了钱给相关领导送了礼。发榜的日子等来了，上面却没有我的名字。后来才知道，我和其他三人被几个上面“戴帽子”下来的名额冲了指标。那个受了我礼的领导，面对我显得很无奈地说：“我已经尽力了，但上面‘戴帽子’下来冲了指标，是没办法的，每年的‘城市兵’都是这样，明年不超龄再争取吧。”记得那天他说完后，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那扇门，出了门不知道该朝哪里走，我觉得我已经无路可走。
也许是爸爸显灵。2004年开春，车站照顾老职工子女就业，我被招工进车站工作。我不但有了工作，而且还交上了一个叫梅子的漂亮姑娘。也就是从进车站开始，我经受了种种屈辱和打击，我的思想也开始随之演变。现在想起来，不知道爸爸是救了我，还是害了我。
在车站，我被分配在检票口当检票员。上班第二天下午，我正在检2点的杭州班次票，车站办公室王副主任带着两个不买票的亲戚要过关。“小许呀，这是我的两个朋友，让他们过去。”老远王副主任就这么对我说。记得上班第一天，站长对我们说，工作要一丝不苟，认真负责。而且，我看到过通报，因检票不负责有扣工资的，也有调换岗位的。所以，我觉得王副主任显然不对，也是让我为难。于是我说：“王主任，还是去补张票吧，我刚来可不能将我的工作搞掉呀，你们考核那么严……”
“你他妈的才来几天就不上路呀，眼睛睁开点，让路！”
王副主任的无理、蛮横、粗鲁，以及检票口围观的人群，使我一下子来了斗争的勇气。“我在这里一天就是检票员，就得行使应有的职权，负起应负的责任。不买票不得通过我的检票口。”
“好，你小子狠，权大。我们不从这儿走。看我以后怎样收拾你！”说完他带着两个亲戚走出大厅。我知道他是让他们从出站口进去了。
发车时，我上了杭州的大巴，发现那两人坐在车上。我让他们出示车票，他们拿出了两张软票。我说，在车站上车要买硬票，并让他们下去补票。看我这个态度，另一人拿出手机拨打起来。司机老张见此情景忙上来打圆场。
“姓许的，你他妈的是欠揍还是怎么的……”老张还没说上一句，王副主任已经骂着冲上车来。
“请你别骂人，我行使职权没有错，倒是觉得你当领导的这样做不符合你身份……”我话音未落，他甩手就“啪啪”给了我两个耳光，一边打还一边骂道：“打的就是你这样没父亲教养的……”当时我被打得头脑嗡嗡作响，两眼直冒金星。看着他狰狞的面孔，听着他不堪入耳的咒骂，回想被人污辱的遭际，新怨旧恨一齐涌上心头。王副主任见我没有退却的意思，准备重新掀起第二轮打骂时，我猛地从旅客手中“刷”地抢过一把正在削水果的小刀，狠狠地向王某的大腿刺去……
这一刀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正值严打期间，我被定为抢劫、杀人的罪犯，失去了一年自由。公审那天，我觉得我已经光秃的头上，长出数不清的看客好奇的眼睛，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也与我无关，重要的是我既想看到，又不敢看到的一双眼睛，她在哪儿？我在不敢正视的余光里终于寻到了那双让我感动的眼睛，我知道那是梅子，是梅子让我坚定那棵梦中小草的摇曳。
3
许龙龙不再说话，他双手抱腿坐着，发红的双眼转朝着窗外。
我没有理由打搅他的片刻沉思，事实上他的叙述也引发我内心的思考。我想，在抢刀的那一时刻，是他的法律意识的防线崩溃了，法律的约束已经很难制约他！
许龙龙转过脸注视着我，对我说：“没有人天生就是杀人恶魔，能考上大学，足以证明我原来并没有偏离社会轨道。我无意也无从为自己所犯罪过做无罪辩护，我的行为自有法律去裁定。人们有权不给予我理解、包容和温暖，但无权对我本已自卑的心雪上加霜。我是一个人，一个所有的人必须平等对待的人啊！”
4
2005年6月我刑满释放后，政府考虑到我是初犯，结合我的悔改表现以及一些特殊情况，让我还回原单位工作。重回车站是我预先所没有想到的，我决心从头开始，好好做人。记得小时候爸爸曾教导我，在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我没有家，爸爸工作过的车站就是我的家。为了告慰爸爸，为了梅子的期望，也为了自己的心灵家园，我很珍惜这份工作，尽管车站的工作环境和风气很不好，上班打牌、聊天、吵架的现象时有发生，但我上班从不迟到早退；尽管我回到车站，领导没有给我定岗，像阿Q打短工一样，叫舂米就舂米，叫做吴妈帮工就做吴妈帮工，但我从不挑肥拣瘦。年终总结评比，我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可到大会颁奖那天，我却被划掉了，原因是办公室在审核时，认为先进工作者不能有“前科”。领导讲这是总工会通知规定的，也觉得不合理，说这不影响我的成绩。
2006年开春，车站决定竞选车站副站长。我对照条件觉得自己完全符合，在梅子的鼓励下，我调动所有的聪明才智，撰写了一篇竞职演讲稿。结果我的笔试成绩在三个候选人中名列第一，演讲也相当成功。
那天晚上，我带梅子到歌舞厅“狂欢”。我们尽情地唱呀，跳呀……“龙龙，我祝贺你成功，也为你的成功而感到由衷的高兴。为了你自己，也为了我们的将来，我期待着你更大的成功！”五彩灯下，梅子在舞池中依偎着我深情地说。“我会努力的，为了你，为了我们的爱情和未来。”梅子听了这话就把头抬起来，把脸整个冲着我。我明白她这是主动让我吻。第一次让我好长好长时间地吻她，我吻得她好激动，我自己也好激动。我似乎从来没有这样体验过，在我感到疲倦的时候，才放开她。当晚分手的时刻，我站在风中又一次握住她的手，我说：“亲爱的梅，我已经没有亲人，只剩下你了。你是我一切的力量，失去你就等于失去了一切……”
“别说傻话了，我永远爱着你！”说着她又一次停下来主动把脸冲向我，我于是又一次亲吻她，好久好久，真让我有种说不清的甜蜜和酸楚。
竞聘演说一周后，副站长人选上了公示牌，我又一次名落孙山。让我最不服的是，业务水平思想道德都很差的王副主任倒成了唯一人选。公布的当天，职工议论纷纷。“谁让人家王主任的姐夫在县委组织部呢？”很多人这样说。也有人替我鸣不平，但更多的是对我耻笑：“这明着是内定好了的事，竞选只不过是打个幌子做做样子，这傻小子还当真了！”“许龙龙这个二百五！不知天高地厚，这下又得罪了王副主任，接下来单位搞竞争上岗，这小子有得受了……”
果然，一个星期不到就搞竞岗了，先由分管业务的副站长选聘三个部门经理，经理各自选几个班长，班长再选职工，依次类推。如此推选下来我自然落选了。“站长人选，谁敢用他呀，让站里多设一个副站长岗位……”一时间，挖苦、讽刺、嘲笑的风言风语一齐向我袭来，我真的已经欲哭无泪。2006年下半年开始，倒霉事接踵而来，有的是工作上的，有的是八小时以外的，而这个时候，梅子到省城进修，我不想让她知道，也不愿她知道。白天我闭紧嘴巴，默默地工作；夜晚躺在宿舍里，黑暗中一遍遍反思自己：“也许‘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东西’，有光明就注定有黑暗，有好人就注定有坏人……他们为了谋得自己的利益，想让你成为替罪羊；而你不顾一切地往里跳，虽然那一跃划出了美丽的弧线，但是你得到了什么？是宁静的生活还是免费的三餐……你无言也无语了。”
处在孤独和恐惧中，情感在心灵中渐渐萎缩，随之而起的是发泄的欲望，思想与行动有时到了失控的状态。
有一天，我硬拉着一个同事往车水马龙的路上冲，我打赌说，我们去撞车，看谁先被撞死？看着同事惊慌失措的脸色，我听到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嘎嘎笑声，一种畸形的征服感使我从心底里涌起一阵又一阵的快意。
5
许龙龙的影子映在厚重的窗帘上，显得有些瑟缩和颓唐。
“我并非从小就坏，如果家庭、社会、单位、朋友们多给予我一点关注，能伸手拉我一把，让我融入到和谐的集体中，也许我不会有这样的悲剧结局。”
“你说得有道理，社会上免不了存在一些不良问题，如何正确地引导尤为关键。如果我们的社会能够形成机制，让心理压力得到释放，矛盾得到疏导，把那些有心理疾病的人从‘心灵死胡同’里给拽出来，不要让他们走向极端，也许你就不会干出这种危害社会同时也葬送自己的蠢事。不过你忽视了自身内在缺少教化的问题。”
那段时间我特别渴望朋友，可是我的处境，让我注定没有多少朋友，这让我在紧要时刻痛苦不堪。港台片中那些所谓江湖中的帮主们，拢住哥们除了心狠手辣以外，还有就是用大捆的钞票供那些手下人吃喝玩乐。‘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决定将计划用来结婚的五十多平方米的房屋给卖了，尽管那是爸爸在原单位留下的来之不易的“房改房”。
当我将房子贱卖的4万元钱作为“老大”的投资，八方兄弟四面而至。吃饭、唱歌、跳舞、找小姐，的确潇洒了一段日子。为了套紧他们，我还挺豪气地买手机给他们，希望他们真把我当老大。可是当钱潇洒得所剩无几时，他们一个个反叛而走，甚至和我为一个小姐大打出手。有一天，当我无意间走进常去的小酒店，碰上几个哥们在喝酒猜拳，看到我像见到陌生人一样，没有一个招呼我过去时，我明白我用4万元钱买来的“帮主梦”破产了。
这让我不能不想梅子，不能再不告诉我的梅子。2006年国庆前夕的一个下午，我突然看到梅子走下从省城来的车子，随即头也不回地上了一辆接她的小车。她已经知道我的情况，她恨我，是她变心了？为何我日夜思念的脚步只在我的视觉中轻轻划了一下，就无影无踪了呢？我必须弄清楚，我不能没有梅子。我开始发短信，但始终没有回音。
我决定写信约她出来，依然没有回音。
终于有一天，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小湖边等到了梅子，不过这次她是带着她父亲来的。她的父亲径直走到我跟前，没等我开口就毫不客气地对我说：“许龙龙，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骚扰梅子了……不许你伤害她！”
“我没有骚扰梅子，更没有伤害过她呀……”我急忙申辩。
“你可别忘了你是什么人，你是一个劳改犯，你利用梅子的单纯让她上当受骗……梅子要考研了，请你不要影响她！”
“叔叔，我真的没骗她，你误会了……”
“谁是你叔叔，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什么人。我这次来是警告你，再骚扰梅子将对你不客气……”说着，他掏出我写给梅子的信，撕碎、抛空……
湖边的晚霞，真红。当没说一句话的梅子随小车绝尘而去，望着湖面上漂零着的浸透我生命原色的碎纸片，我陷入了无声的世界。
然而，我还不死心，我决定单独会一次梅子，想让她亲口对我说。中秋节的下午，我将梅子堵在了下班的途中。“我们没有好谈的了，算我瞎了眼吧……”不管我怎么解释，她都不听。我苦苦哀求的声音引来了街人的关注。为了将情况说清楚，情急之下我叫了一辆出租，从后面将梅子一把推进车里。谁知她哭喊着大声呼救，车子刚开就被路边的“110”警车拦了下来。
一周后，我从拘留所出来，我的一切随着爱情梦的破灭而彻底“破产”了！车站王副站长将我叫到他办公室，当着许多人的面阴笑着对我说：“许龙龙，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呀，一条龙不够，还要两条龙。我们这小单位，一条龙都容不下呀，何况两条呢！你还是去找大庙吧……”说着将除名通知摔到我眼前。我没有看，也没有接通知，毅然大步走出门外，我听到身后响起一阵猖狂的怪笑。
当晚，我一无所有，头脑一片空白地走进那个不愿去已经无法不去的家，我遭受到前所未有的肉体摧残。我被妈妈、继父、继父的兄弟们捆绑起来，打得遍体鳞伤。妈妈揪着我的头发，大声谩骂：“你这个畜牲，你还我房子！你去死，去死吧……”继父丧心病狂地对我实施肉体摧残，一边刻毒地咒骂我：“你这个丧门星，丧了你死鬼老子还不够，还想来害我们。对你这样的人渣，打死了替狗死……”
在爸爸去世十周年的日子，我带着伤痕来到墓地，来到与爸爸生前合影的芦苇丛。站在泛黄色的水沟边，面对不远处的芦苇及与此相衬的墓碑，我的大脑开始冷却，我的思维开始安静，我跪着焚纸，告诉爸爸，在寒冷的冬天没有伤怀，如果有就该把压抑了一冬的泪水留给多情的春天。当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我祭奠这冬天。当想到人世间毕竟会有冬天的时候，我将更加坦然――当冬天过去，春天来临的时候，你看，熬了一冬的树木已长成一圈年轮。
那段时间，几乎彻夜不眠，我在疯狂地写诗，疯狂地为自己填写挽联。
2006年11月10 日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到自己曾经遭受的冷漠和嘲讽、污辱与损害，想起与妈妈继父之间恶劣的家庭关系，想到大学梦的毁灭，当兵理想的无缘，以及失去的工作，破灭的帮主与爱情梦，这一切的一切让我觉得自己真正已经一无所有，剩下的只有仇恨！
“不如把自己憎恨的人全部干掉！”这念头一跳出来立即引起内心的共鸣，长期以来沉淀积累的种种烦恼在胸腔里迅速产生仇恨的情绪，并且不断膨胀――我终于完成了由人蜕化成狼的过程。我是个很迷信的人，我决定打开家里的煤气罐，如果第二天自己死了，就算便宜了那几个该杀的；如果不死，那么天意注定他们必死，也就怨不得我了。
第二天凌晨，我被一股浓烈的煤气味呛醒。原来，家里的气罐已经只剩下余气。“天意啊！别怪我手下无情！”于是，我开始制造黑名单，妈妈、继父、王副站长、梅子的父亲……为了表示我的坦荡，我在他们名字的背后分别写上了“杀！杀！杀！”
15日清晨六点多钟，我特意换上一身我最喜欢的白色运动服，看起来就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如果此刻沿着湖边优雅地散步，或者在绿树浓阴里舞剑练拳，白色运动服也许是一道夺目的风景！但遗憾的是，我这是去杀人。当第一滴血从妈妈的头上、脸上飞溅出来，我瞬间觉得我失败了！妈妈捂着喷血的头颅，十分平静地对我说：“你何苦啊，我是你妈妈，你不要命了吗？快逃吧……”但是，继父不放过我，他在门外歇斯底里地大叫：“你这狗日的，我进去就让你没命。”不知道哪来的力量，我发现我眼前的门框和柜子轰然倒下，继父在我面前只喊了一声“救命”就倒了下去……
当我沿着黑名单的路线实施下一个行动时，门外已经布满了对付我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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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涉及有可能伤害生命的重大问题上，缺乏应有的恐惧感，不仅是对别人，也包括对自己――许龙龙的犯罪让人们警醒。做人是要有原则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就是要有自己的道德底线，绝不以正当的理由去做错事，绝不以任何理由去做伤害别人的事。现实生活中，一些人常常会以“正当的理由”，犯下许多“阳光下的罪恶”。许龙龙多次提到，他意识到自己缺乏信念、责任、理想、宽容，缺乏社会责任感和追求。
许龙龙的犯罪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如果我们能够早一点意识到在这个社会上有多少残缺的家庭，多少心理不健康的人群，就可能潜伏着多少不安定的因素！如果我们能够认识到性格残缺也是一种病，那么我们就会及早医治对症下药。如果我们都能积极行动起来，正视这个社会问题，我们的青少年也许不会误入歧途，至少能在心灵的家园里迷途知返！
离开许龙龙，天色已经放黑。回去的路上，许龙龙的身影一直浮现眼前。回味他的叙述，让我感觉到车子很颠，好像车轮失圆，尤其他与我的对白，时时穿透我的内心。
发稿编辑/楼伊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