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将2004年定为“消除奴隶年”。 即便在现代文明中,奴隶制仍然没有彻底根除,不但一些贫穷国家依然有奴隶制,就连一些发达国家,非法的人口贩卖也在制造着“新奴隶”。
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富庶的国家和人口贩卖的主要目的国,见证着人性的泯灭与残酷
伤心的阮青
当越南女孩阮青得知自己能到美国,根本没考虑萨摩亚(地处南太平洋)在什么地方,就义无反顾地辞掉了原来的工作。结果,除了每天13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外,她必须和35个工人一起挤在促狭的宿舍,三餐不见油水。二百多人的午餐里面只有不到1公斤鸡肉,偶尔可以吃上土豆。虽然月薪讲好了是200美元,但经过种种克扣后的薪水要少得多。这家名为“大宇沙一萨摩亚”的服装加工厂位于萨摩亚首府帕果帕果附近,主要为美国零售巨商西尔斯百货和知名品牌JC Penny生产贴标服装。此外,该工厂也承揽制作大学体育运动队的队服。
曾经有工人们罢工,老板就把电源切掉,锁上车间的大门,整个车间像个蒸笼,热得让人虚脱。就是在那最激烈的对抗中,老板命令几个萨摩亚工头把带头的越南裁缝从缝纫机旁拖走,然后用塑料管把她的一只眼睛挖了出来,提起那幕惨状,阮青至今仍心有余悸。
为了能赚到美国200美元的月薪,阮青放弃了在家乡月薪30美元的工作,向当地一个劳务输出机构支付了4700美金。这笔费用是她父母通过抵押房产的办法筹到的,她们笑着把女儿送走,因为相信这是一份不错的差事。事实上,阮青在9个月里只赚到了690美元,由于债台高筑,当工厂被查封时,她没有感到丝毫的宽慰,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只能以泪洗面,因为没有钱,她不敢回去也没办法回去。
“现代版的奴隶”
事实上,像阮青的劳工在美国并不鲜见。他们更名改姓,或者在佛罗里达的热带果园里采摘,或者在美属萨摩亚的服装车间里劳作,或者藏身于得克萨斯高速公路上的某个拖车车厢,或者在晦暗的酒吧里卖弄着疲倦的肉体和笑容。
他们被迫长时间从事高强度工作,但薪水微薄;他们无法离开,更谈不上选择新的职业;他们被迫永远地依附于雇主,他们共有的名字叫:“现代奴隶”。
与一个半世纪前的黑人奴隶不同,这些非法进入美国的劳工先是被人用幸福生活的梦想逗引着,然后在暴力的威胁下无可奈何地廉价出售自己的劳力。虽然他们的身上不再被烙上奴隶的记号,但他们要永远背负欠下的沉重债务。
残酷剥削源于利润至上
根据美国国务院2003年发布的人口走私年报:目前全球每年新增被贩卖人口70万,其中有5万进入美国。在这份年报中,美国对本国的人口走私情况一带而过,只说有关具体情况仍在整理和调查之中。但是反人口走私的特遣部队已先后在华盛顿和夏威夷等地组建。
在2003年11月在夏威夷召开的“美国―太平洋全球化人权问题挑战――人口走私问题”国际会议上,夏威夷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主任巴里・吉尔斯说:“人口走私是亚太地区增长速度最快的国际犯罪活动,也是令人震惊的人道主义危机。”
专家认为,这种丑恶行径的死灰复燃并非偶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商业竞争日趋激烈,只有依靠低廉的价格才能吸引到更多的消费者,而为了最大限度的降低生产成本,劳动力价格被商家看作是最有伸缩力的一环。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棕榈滩邮报》甚至尖锐地指出:正是因为非法劳工的存在,佛罗里达州有着620亿美元产值的农业经济才能如此蒸蒸日上,美国的消费者才能在市场上花3.39美元购买半加仑新鲜的桔汁,花1.29美元购买一磅新鲜的西红柿。
同样,正是因为有剥削工厂的存在,一些服装零售商才能在价格战中常盛不衰。在离华盛顿7000英里的美属萨摩亚,它的特殊地理位置为压缩劳动成本提供了最佳环境。作为美国领土的一部分,在当地生产的商品进入美国大陆不需要征收进口关税,它们可以贴上“美国制造”的标牌,使消费者以为产品的劳动力成本很高。
由于偏处一隅,这个岛屿对美国的法规熟视无睹,而美国本土的官员也不愿兴师动众到那里检查生产环境。除此之外,当地的移民法律也比本土松得多,再加上一系列优惠的税收制度,吸引了不少希望一夜暴富的商人。
类似的现象也存在于塞班岛,它是美国在北马里亚纳群岛的领土,目前已有数千名服装工人向美国主要服装制造商和零售商提出了集体诉讼。过去25年里,大量海外资本从韩国、台湾和菲律宾进入这些太平洋岛屿,利用它们作为美国领土所能享受的优惠待遇。
联合国人口走私环球项目顾问凯文・贝尔斯说,奴隶制度废除以前,一个南美奴隶的价格相当于目前的4000美元;现在,一个被雇用的收割可可豆的廉价劳动力仅值40美元。当人力成本被压榨到这种地步,劳动力就和一次性餐具差不多了,它的所有者可以随时将其抛弃。
“现代奴隶”的绝迹实非易事
然而,要遏制这种剥削决非易事。据了解,官商勾结、司法不健全与执法不力是现代奴隶犯罪猖獗的主要因素。虽然美国在2003年9月的联合国大会以及2003年全球人口走私年报上着重强调人口走私与恐怖主义、有组织犯罪的关系,然而商业利益推动下的人口走私正在成为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在佛罗里达,农业劳工法律由一小撮“农场主政客”来操纵。该州众议院的农业委员会委员中有一半来自农业,该委员会主席马蒂・伯文本人就拥有三个果林基地。她曾反对通过一项杀虫剂保护法案,该法案要求对所有使用杀虫剂的工人进行技术培训。此后,她又带头扼杀了一个反奴隶法案,该法案一旦通过,将允许工人就压榨行为对农场主和中间承包商提请诉讼。伯文认为,反奴隶法案得到实施的可能性很小。她说,“奴隶制度早在1865年就已经废除了。”
为此,佛罗里达农业工人移民司法项目主管罗伯・威廉姆斯呼吁:立法和执法部门必须真正发挥作用。他说,“没有任何行业能靠商家自律来解决问题。”
自去年开始,美国政府加紧了对贩卖人口罪行的惩处。官方统计显示,美国在过去两年已耗资1亿美元用于支持全球反走私项目,其中,大部分资金用于安置和补偿被贩卖人口及为他们创造更多的经济机会。去年,一名成功逃离奴役的尼日利亚女子被纽约一法院判予赔偿金27.2万美元,她曾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被迫工作了9年。
然而,对其他数以万计的受害者来说,得到官方补偿的可能性实在是凤毛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