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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夜总会排行_天上人间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6 04:57:54 点击:

      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团委书记章小林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显然她怀孕了。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怀孕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不管她有没有�婚,怀孕似乎都是天理。奉子成婚这种事现在也算是司空见惯的,没有人会因为新娘大着肚子而鄙视她,人们关注的是章小林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孩子的父亲是谁。人们很有耐心地等待着孩子的父亲最终出场。章小林总得到镇里的计生办领�婚证,拿准生证吧。镇里的计生干部天天等着章小林来领�婚证,到时她对章小林的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件事就可以做权威发言了。那些天,常有人跑到计生办打听章小林的事。但章小林挺着个大肚子昂首出入镇政府大门,每天都经过计生办,却从未在计生办门前停留片刻,更别说进去了。
      人们发现,章小林的生活规律并没有多大改变,她还是住在宿舍,她的生活里没有亲密的男人。有人借故到她的宿舍查看,她的屋子里找不到一丁点男人的痕迹。眼看着章小林的肚子越来越大,孩子仿佛随时都可能呱呱落地,章小林却还没有去领�婚证。她没有�婚证,也就不可能有准生证,那么孩子一旦出生就是违反了计划生育政策。党委书记第一个着急了,他郑重把章小林请到办公室,问她:“你什么时候�婚?”章小林沉默了很长一会儿,才说:“我不�婚。”这四个字让党委书记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得不再次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章小林低着头看着她自己的鞋尖,不吭一声。章小林一向不多话,能不开口的她就不开口,能用一个字说完的事情她绝不会用两个字。当她决定不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能让她开口。党委书记在章小林的沉默下束手无策,他知道章小林肯定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了,否则,她早就私底下处理掉了,所以,他只好生气地说:“你�不�婚,是你自己的事,你说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是你的自由。但生孩子要符合国家的政策,如果你没有准生证就生下这个孩子,你就违反了计划生育国策,你要丢掉公职的,到时谁也没法帮你!”听到这话,章小林终于抬起了头看着他,脸上是受了惊吓的表情,她的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章小林从党委书记办公室出来,没有请假就直接回寝室了。她坐在窗前,望着远方,若有所思。初夏的天空很蓝,远处的山正显出迷人的苍翠。章小林一会儿看看山,一会儿望望天,她看到一片白云在蔚蓝的天空里四处飘荡,随风变幻出各种形状,最后那朵白云在章小林眼中变成了一朵绚丽的玫瑰花。她笑了,多年前那朵灿烂的玫瑰花又回来了。那一瞬间,她站了起来。她决定出去。
      但章小林没有走成,王强把她堵在了门口。他对她说:“告诉我,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章小林站在门口,没有让王强进屋的意思,也没有回答王强的话,她就那样沉默地站着。两个人僵持在那里。终于,章小林挪动了一下脚步,王强让了一下,但章小林并没有朝寝室里走,而是径直朝楼下走去。王强急了,他跑过去抓住章小林,不由分说地把章小林推进了寝室。
      “你真不�婚?”
      “孩子的父亲你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
      “不管那个人是谁,你总得让他为你为孩子负责。你告诉我他是谁,我为你去讨个说法。”
      “你知道你要为这件事付出什么代价吗?你会丢了工作的,你不能那么便宜那个家伙,不管那个人是谁,你都必须说出来。
      不管王强说什么,章小林就是不说话,她只是看着窗外。
      “那么,你执意要把孩子生下来了?”
      这一次,章小林点了点头。
      “生下这个孩子,你很有可能没有工作了,你拿什么养活他?”
      “我不知道,到时再说吧。”
      王强气得扭头就走,但很快他又折了回来,他站在门口对章小林说:“好,既然你一定要生下他,就生下来吧。你知道我爱你,如果你真没有办法,我愿意当孩子的父亲。”章小林依然不说话,她仔细地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等确信他已走远了时,她出去了。
      身怀六甲的二十三岁的章小林独自一人乘车前往若水镇。
      章小林大学一毕业就在甲水镇任团委书记。二十一岁的章小林出现在甲水镇时,掀起了不小的轰动。甲水镇的团活动,很难得到工业园区的一线小伙子的支持,就算人未了,也只是来过过场,但自从章小林来后,园区的各级组织参与团活动的积极性空前高涨。很多人冲着章小林去,他们喜欢看章小林的笑脸,那张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脸,那么美,那么妖娆。尽管章小林除了必须说话的时候,其余基本就是一个哑巴。但有了那张脸,况且她对每一个都一视同仁地笑脸相迎,她不说话又有什么关系?人们原本就是去看她那张令人赏心悦目的笑脸的。
      章小林知道园区的许多小伙子都喜欢她,她知道她是他们的明星,她的一笑一颦牵引着小伙子们的心。但是她的身份让园区的工人们望而却步,她成了天上的月亮,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她总是面带笑容,但笑容里却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她逗引着他们,他们却无法靠近,人们只能在她的笑容里饮鸩止渴。章小林在园区人面前如此和蔼可亲,但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对镇政府里的同事,却并不笑,她一脸宁静地在镇政府里穿梭,不串办公室,甚至不说话,人们很少能听到她的说话声,她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她的矜持和她的美貌同样出名。大多数曾对她想入非非的追求者在她的矜持面前一个个落荒而逃,坚持下来的只是园区办主任王强。只是王强在章小林的心目中并不重要。他的存在对章小林来说,可有可无,她不承认王强是她的男朋友,他们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约会过,人们也从来没有在章小林的脸上看到她对王强有什么特殊情意,所以,不仅她承认,别人也不认为他们是在谈恋爱,王强最多只能算是章小林的一个忠实追求者。
      但章小林不是一直都这么沉默寡言的。如果说三岁看老这话准确的话,章小林应该属于喋喋不休的那一类人。在十六岁前,章小林只要醒着,她就想说话,就连上课时,她也忍不住想说,有时,都被老师翻了好几次白眼了,她还是要说。她想不起那时她都说了些什么,但似乎总有那么多话要说,不说出来就憋得难受。她特别喜欢和别人拾杠,而且她永远都认定自己是正确的,在她眼里没有真理,真理就是她自己。只要她高兴,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太阳说成方的。当别人被她说得哑口无言时,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当她在课堂上说得忘乎所以被老师狠狠批评时,她红着脸低着头心里挺恨老师的,但一下课她就忘了,路上遇到老师,仍然亲热地一口一个“老师”地叫他们。她的没心没肺讨人喜欢。
      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叽叽喳喳的章小林也开始懂得了害羞,当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时,尤其说话的对象还是一个男同学时,尽管嘴上并不服软,但她的脸上也会飞起两块红霞。只是她的思维是如此敏捷,少有人能让她脸红。但那个叫刘飞的少年,却让章小林的脸一次又一次地变成了红苹果。刘飞的成绩排名班级倒数第一名,对什么事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章小林觉得说错话不可耻,这世上有谁能永远正确呢?可耻的是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她觉得她大丢面子,恼怒异常。有一段时间,她满脑子里都是如何把刘飞“灭”了的念头,一心一 意要找回面子,绞尽脑汁要刘飞难堪,她是班长,给刘飞出点难题太简单了。他在她的逼迫下终于低声求饶的时候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不料,懵懵懂懂的爱情就在唇枪舌剑中悄悄地发芽了。他们居然相爱了。
      他们的爱情理所当然地遭遇了封杀。早恋本来就是一条碰不得的高压线,更何况是这两个相差如此悬殊的人呢。只是章小林决绝地置前途名声于不顾,时时刻刻都想和刘飞在一起。老师父母联合起来挽救优等生章小林。他们对章小林严加看管,限制章小林的人身自由。章小林的上下学都由她父亲亲自接送,一到自修课,刘飞就常常被请到办公室,刘飞那么一个人,找找他的错还不是手到擒来,况且他又是一个死不认错的主,一件错事可以折腾许多天。但控制得住章小林的人控制不了章小林的心,更控制不了两个执意要爱的少年人的感情。他们在课堂上眉目传情,在作业本里夹带字条,只是苦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一天他们终于找到了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
      为了这次相见,他们预谋已久。一星期前他们就知道这天下午学校安排高二的学生参观科技馆,五六百个人挤到科技馆,一散开,没有人会注意少了谁。章小林决定一到科技馆就走。她没有对父亲说参观科技馆的事,她想好到点了给父亲打个电话,就说学校突然组织参观科技馆,不用来接了。而班主任那里她说她已经告诉父亲参观科技馆的事,她父亲直接会到科技馆接她。为掩人耳目,刘飞在三天前就开始玩失踪,谁也没能找到他,万一被老师发现章小林不见了,不至于马上联想到他们在一起,等他们想到再联系章小林的父母时,章小林已回到了家。但那天出现了意外,章小林没能及时赶到他们事先约好的地点――章小林家附近的公园,因为年青的数学老师一直在她身边。章小林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机会摆脱了数学老师,急急忙忙地跑到马路上打的,不料,所有经过的的士都已有了乘客,章小林急得都快哭了。最后是数学老师用摩托车送章小林到公园门口的。下车的时候,数学老师顺手亲昵地去拍章小林的头,他平时常常这样拍他喜欢的学生。正巧章小林转过头,那只原本应落在章小林后脑勺的手就落到了她粉嫩的脸上。显然数学老师对这个意外有些措手不及,他的手尴尬地停在了章小林的脸上,少女特有的肌肤柔滑的质感一时迷惑住了他。他看到章小林的脸迅速地红了起来,才猛然回过神来,赶紧缩回了手,飞也似的走了,他原本是想问问章小林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的。年青的老师不会知道他这么一个随意的动作,竟然在章小林心里引起了极大的怨恨。多年以后,章小林才明白,她对他的怨恨不是因为他拍她的脸,而是因为他整个下午都妨碍了她。
      章小林带着一肚子的怨气向刘飞控诉数学老师,她恨恨地说:“我真希望他立刻死,他那双脏手竟然摸我的脸!”章小林不知道刚才她下车的一幕恰巧被等得心急火燎的刘飞尽收眼底,刘飞对他的怨恨不会比章小林少。少年刘飞比章小林更不愿意数学老师的手停留在章小林的脸上,尽管只是极短暂的几秒钟,他却已被妒忌之火折磨得死去活来,那张脸只应属于他,别人怎么可以摸他的章小林的脸呢?此刻,他牵着他的恋人的手,听着恋人的深情款款的倾诉,他从她的话里确信她只爱他,心里充满着从未有过的幸福。恋人的倾诉平息了他的妒忌之火,但点燃了他的愤怒之火,他们同仇敌忾,有着共同的敌人,他情不自禁地升起一股豪情壮志,他说:“小林,我向你保证,早晚有一天,我会要他死。”少女章小林听完恋人的誓言,纵声大笑。
      第二天早上,刘飞居然当众送给章小林一朵玫瑰花。在同学们的哄笑中,章小林佯装生气,心里却乐开了花。她知道班主任老师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她已做好了中午被老师找去谈话的心理准备,但预想中的谈话并没有发生,而且从此她再也没有因为早恋这种事被父母老师教育。因为中午放学时,刘飞怀揣刀子,假装去请教问题,趁其不备,忽然拔出刀,捅向数学老师。幸亏这一刀偏离了心脏,数学老师才从死神手里捡回了一条命。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开进校园,章小林在人群里看到刘飞被警察扭进了警车。被警察铐住了手的刘飞的头一直不安分地转动着,直到他的目光和章小林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才安静下来,然后低着头乖乖地上了警车。这是章小林最后一次看到刘飞。那最后的目光相撞长留在章小林的心中。刘飞的供词里没提章小林一个字。但章小林知道,那是刘飞的爱情誓言。当晚,章小林的体温高达40度,随后几天里,她高烧不断,胡话连篇。病愈后,人们再也听不到章小林银铃般的笑声,再也听不到章小林叽叽喳喳的说话声。她成了不是哑巴的哑巴。
      傍晚六点,章小林在若水镇下了车。章小林走在陌生的街头,竭尽全力寻找着那种熟悉的气息。她露出了她迷人的微笑,就好像此刻她是走在甲水镇的园区里。章小林常常去园区,镇政府和园区隔着一条马路,所以,只要章小林一走进园区的大门,王强常常就能及时地出现,陪在章小林身边。但章小林似乎更愿意撇开王强,单独去园区。她一个人漫步在厂房林立的园区里,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所到之处,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她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那么多人在窥视着她,双眼平视,平静地走过。但其实她的周围就是一个镁光灯四射的移动舞台。她在重重叠叠注视她的目光中,搜寻着辨别着一双她似曾相识的眼晴。她会在忽然间转过头,那双原本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迅速避开,她其实一直期望能和他的双眼遥相对视。在所有的注视中,她只在意他的注视,她一次次地走在园区里,为的只是细细体会他的注视。是的,每当章小林的心因遥远缥缈的思念而备觉空落的时候,她就会认真地对镜梳梳头,修饰一下尽管素面朝天仍然漂亮妩媚的脸,然后袅袅婷婷地走在厂房林立的园区里。
      无论人群里有多少人,章小林都能准确地辨别出他的目光。每次她经过他的身边时,都会有意地放慢脚步,甚至有一两次她还问了他几个问题。他回答她的时候低着头,双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来回摩擦,话说得语无伦次。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让她想起多年前的时光,他的憨态逗得她想纵声大笑,清脆的笑声甚至已经呼之欲出了,但她终于还是没有笑出声来,因为她感觉到了芒刺在背――太多太多的眼睛都盯在了她的背上。
      她对他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她很想拉近他们的情感距离,但找不到合适的方法。她已不是当年那个率真莽撞的少女,她有太多的顾虑,她清楚地看到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现实距离,但是她确信他爱他,他只是不敢。她甚至想只要他愿意,她会等,等到她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那么他们之间巨大的差别就会被忽视。
      此刻,章小林走在若水镇的街上,寻找着她熟悉的目光。但现在的章小林体态臃肿,步履蹒跚,脸上零星地长了些孕妇斑,她只是一个走在大街上的普通孕妇,而不是一个能吸引别人长久注视的美女。人们的目光只是漫不经心地从她身上掠过,甚至连这样漫不经心的目光都没有。但是,章小林却在这样的漫不经心的目光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熟悉的气息,她停下来,环顾四周,细细地辨别那一丝熟悉的气息究竟来自何方。在她停留的片刻,她再一 次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一回,比刚才强烈了许多。她猛地转头,尽管她并没有碰上那束熟悉的目光,但是她果断地朝路边的一个卖烤羊肉串的摊位走去。
      她看到了他,他在低头忙着烤羊肉串,他现在是一个卖羊肉串的了。生意很好,她让在一边,等簇拥在羊肉架子前面的人拿着一串串羊肉串离开,她才从容地走到他面前,轻声地说:“你好。”他拾起头,说:“一块钱一串,你要几串?”章小林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并不想吃羊肉串。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甲水镇的章小林。”
      “哦。”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章小林碰到了一个比她更不想说话的人,她比谁都清楚沉默的力量,很久了,她习惯对所有的问题都保持沉默,很多时候谁沉默谁就掌握了主动权。现在,她有很多话哽在喉咙里,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她必须得说。她记得她曾经能言善辩,把一件事情说清楚应是很容易的,只要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面的话就能自然而然地出来了。她想,她在说话前,总得叫他一下,她在心里一直叫他刘飞,因为他真的太像刘飞了,尤其是眉眼之间的神态,和刘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是他的确不是刘飞,也是直到此时,章小林才意识到她竟然还不知道他确切的名字,在甲水镇,别人都叫他“光头”。
      其实光头“刘飞”早就认出了章小林。他天天在路边卖羊肉串,几乎熟悉若水镇的每一个人。街上出现一个陌生的孕妇时,他立刻注意到了。他第一眼看她时,只是觉得有些眼熟,再看一眼时,他的心就狂跳起来,那个人竟然是章小林!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还有,她竟然怀孕了!
      和甲水镇园区里大部分人一样,章小林是光头想入非非的对象。章小林每一次经过他的身边,都会引起他异常的反应。最初是手足无措的紧张,后来是冲动,他想把她按倒在地上,剥光她的衣服,体会一下她的身体是不是像她的脸那样令人销魂。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身体的向往怎样折磨着他,他费了多大的劲才把自己的冲动一次一次地压下去。但是他从来没有产生要去追求她的念头,连晚上做梦他都不会这么想。他觉得他知道而且是清楚地知道,那个叫章小林的美女打心眼里就瞧不起他,他若去追求她,只能成为一个供人消遣的笑话。不仅仅是章小林瞧不起他,所有这个城市里的人都瞧不起他们这些外地人。他恨这个城市,恨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尽管他从来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城市。他在甲水镇失去安身之地后都没有离开这个城市,而是辗转到了若水镇卖起了烤羊肉串。
      他很喜欢吃羊肉,他是卖烤羊肉串的,但自己却舍不得吃。他有几个固定的特殊买主,每次来都开着汽车,他们有时会告诉他,他们是特意从哪里赶来买他的烤羊肉串。他表面热情地感谢他们,但心里却充满了愤怒,凭什么他们的生活能够那么富足?他也认得一些高档轿车,他们开一趟来,油钱都比羊肉串钱高出许多。他妒嫉他们这样的奢侈生活,所以他恨,恨这里所有的本地人,当然也包括章小林,甚至,他最恨的人就是章小林。是的,章小林那么美,章小林和很多男人睡了觉,却一定不会和他睡觉,他认定媚人的章小林一定有很多情人。章小林是狐狸精,她把他的魂勾走了,她却对他不理不睬。她处在高高的云端,他却几乎在地狱的边缘,他不恨她还能恨谁?
      章小林说话了:“我怀孕了,我要和你�婚。”
      光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惊讶地问道:“你说什么?”章小林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神情宁静自然,眼里隐隐地闪着幸福的神采。
      光头愤怒了,章小林这个婊子,被人搞大了肚子后,竟然要我和�婚,我尽管什么都不是,却绝对不会去戴一顶绿帽子,绝不会给别人去养孩子。章小林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她尽管漂亮,被人搞大了肚子,再怎么漂亮也不值钱了,她把我看成什么了,以为她一句话我就能和她�婚?真是可笑!
      “你应该和我�婚,因为孩子是你的。”光头又听到了一句令他匪夷所思的话,他愤怒的火苗“噌噌噌”地往上蹿。这个不要脸的婊子,这个害人的娼妇,竟敢栽赃到我身上,我就那么好欺负?他顺手从架子上拿起的一把小刀,在章小林面前比画着,恶狠狠地说:“你再胡说八道,我一刀�果了你。”
      “去年12月24日下午,那是个星期天,你强奸了我,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后来,我听别人说你在若水镇,如果我没有怀孕我不会来找你的,但是孩子有权利要他的父亲,所以我找来了。”
      “你他妈的乱说,我是强奸犯,公安局怎么没来抓我?我强奸你,你会不报案?你以为你真是明星,天下的男人都想强奸你,7我就是去强奸一头猪,我也不会来强奸你。和你睡过觉的男人太多了,当然连谁是野种的爹都不知道了,你这臭婊子白日做梦,竟然想赖我头上!你这个骚母狗趁早给我滚得远远的……”章小林目瞪口呆,她听到她的刘飞用世上最不堪入耳的话辱骂她,不,不是刘飞,只是一个与刘飞很像的人,他叫光头,是的,他不是刘飞!不是!他从来就不是刘飞!从来不是!
      去年12月24日下午,无所事事的章小林独自一个人在镇政府后面的山上散步。山里很安静,阳光很温暖,浅蓝色的天空有云朵在慢慢地移动,章小林的心很宁静。她喜欢在这样安静的下午,一个人静静地看山看天看云,那些云最后在章小林的眼中总是变成玫瑰花。在这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自由的,她的思想可以停留在很遥远的过去,她会觉得自己依然还是那个天真无邪不经世事十五六岁的少女。
      这个下午,有一个人一直尾随着章小林。他因为偷窃车间里的工具被老板解聘了,他灰溜溜地拖着他简单的行李在路边等车,他就要离开甲水镇了。这时,他看到章小林了,章小林正独自一个人走向山里。他只犹豫了一会儿,就把行李放在路边的一个角落里,跟在了章小林的后面。
      章小林毫不设防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托着腮,望着天陷入了深思。他站在她身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犹豫了一下,此时的章小林一个人坐在空旷寂静的山里,削瘦的背影传达着孤独和无助,他的心里也涌起了一丝怜惜之情。但很快他就嘲笑自己的多情是如此可笑,她章小林会在意他的怜惜吗?他的怜惜,别说他的怜惜,就连他的人在章小林的眼里恐怕连一只苍蝇都不如,一只苍蝇落在章小林的碗中,也会换来她一声尖叫,而他呢,无论做什么,章小林都不会正眼看他一眼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怜惜她?他就要离开甲水镇了,他将再也见不到章小林,今后就算他有胆也没有机会把章小林掀翻在地了,这最后的机会,况且又是在寂静无人的山里,他怎么可以错过?所以,他不再犹豫,从背后猛地把章小林扑倒在地。他整个身子压在章小林的背上,腾出一只手慌不择路撕扯着章小林的衣服。他遭到了剧烈的反抗,他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章小林的劲儿竟然不小。她拼命似的反抗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他想他终究是得不到这个女人的,哪怕是一次。
      在厮打扭斗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他和章小林变成脸对着脸了。他怕章小林扯下他脸上的面具,正想放弃算了。忽然,他觉得身下的章小林停止了反抗,甚至觉得她还轻轻地抱住了他。他看到她脸上的神情不再是害怕惊恐,而 是奇怪地呈现出了一种宁静。他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她。他感觉到她的顺从,他鄙夷地想,原来她是喜欢别人干她的,那刚才又何必惺惺作态?女人就是贱,章小林这种女人更是天生就是贱骨头,别看平时一副正经的样子,现在不就是一个荡妇吗?他不知道,尽管他蒙着脸,但章小林已经认出了他,那双露着的眼睛早把他的身份出卖了。章小林想和他说几句话,但是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她也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了他根本就不想和他说话,他根本就不关心她,更不要说爱她,她终于明白了,她的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一丝后悔涌上心头。她看着他匆匆地从做案现场逃走,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但荒凉里又有那么一点点快乐。就这么这一点点快乐支撑着她走过五个多月,但现在,这点快乐终于像肥皂泡那样不可避免地破灭了。
      悲愤交加的章小林扬手给了光头一个耳光。光头气势汹汹地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拿刀在她眼前晃呀晃,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威胁着她。章小林毫无惧色地盯着她,忽然一把抓住他拿着刀的手就往自己肚子上剌,她想:“你就杀了他吧,亲手把你的孩子杀了,大家都干净!”光头一下子慌了,奋力地抽出手,头也不回地跑了。他边跑边骂:“这个烂婊子看来真是疯了,她想让我在众目暌暌下杀了她,她想把我搞进监狱!”
      章小林看着光头越跑越快,越跑越远,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但笑着笑着,眼泪却汹涌而落。她擦着眼泪一步一步地挪动脚步,离开了若水镇。“不管怎样,孩子是无辜的。”章小林对自己说,她还是决定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是未来会在哪里,7她一片茫然!
      王强和章小林�婚了,这是一个出乎人们的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的�果。镇政府的同事们拍着王强的肩膀,夸他有本事:“你这叫先上船再买票,生米煮成了熟饭,她还真没办法跑。”王强只有笑,他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
      王强以为他对章小林的爱足以让他忽略她肚子里的孩子,但事实却并非如此。章小林很感激他。沉默寡言的章小林在�婚那天说了许多感激他的话,这让王强很受用。他觉得自己很崇高,他被自己的崇高感动了。但这样的感动并没能持续多久,每天他看着怀着别人的孩子的妻子总觉得有些别扭。他相信章小林说的话,相信这个孩子是遭人强奸之后的遗留症,也觉得章小林说孩子是无辜的话很有道理,他的确不应被剥夺来到世上的权利,况且他都有六个多月了。但内心里却被一种烦躁一种不甘折磨着,他隐隐地后悔了。他渴望听到章小林的感激之话,他得用她的感激来抵抗他的后悔。但章小林的感激之词只在�婚那天说过一回,从此再也没说一句。仿佛他给她婚姻,是理所当然的。这让王强很恼火。开始他提示她,旁敲侧击地要她说感激的话,后来是逼迫她说。偶然有一天,她若用沉默来回对他的逼迫,他就一整天不痛快,一整天都在她面前骂骂咧咧摔摔打打,他恨得甚至想打她,特别是想打她的肚子,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控制住他的拳头。
      但在章小林看来,她也受了很大的委屈,她是在他再三发誓他不在意她怀着别人的孩子,他保证他会对她和孩子都好的前提下欣慰地嫁给他的。她觉得自己尽管遭遇了种种不幸,但她依然是幸运的,因为她遇到了王强,她幸福地想这么些年来,只有他才是真正爱她的人,这种爱是如此无私,如此崇高,让章小林不由得对他心生歉意。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在今后的岁月里她一定要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去爱他,忠于他,尽自己的所能去补偿他。她理解他的苦闷,毕竟接受一个别人的孩子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因而她顺着他,她按他的要求说许多感激的话。但天天说时时说,她厌倦了,感激应放在心里,而不是挂在嘴边。在无数次地重复中,她对他的感激大打折扣。她对他的感情越来越少。她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这天晚上,章小林已经睡着了,她梦见她被人脱了衣服,然后一堵墙倒了下来,压在了她身上,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醒了,是王强压在她身上,她知道他在做什么,她使劲地推了推他,没有推动,她只好求他:“别这样,要压着孩子的,等孩子生下来,你怎么要都可以。医生说了现在不可以的。”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就在白天他们还去做了检查,胎位不是很正。医生严厉地警告他们在这个月里绝对不能做爱,否则对胎儿十分不利。章小林听到王强一声冷笑,痛苦地感觉到他的动作反而更加粗鲁,然后她又听到他说:“孩子?这个孩子死了更好!”章小林的大脑一片混沌,然后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她后悔她轻信了他的爱。她终于意识到她和他们从来都不在同一个空间,她和他们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地水乳交融。她在天上,他们在人间。天上人间隔着的何止是万水千山?
      
      责任编辑/曲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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