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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葱地上的兄弟] 洋葱兄弟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46:19 点击:

      三月初的一天,幺弟从老家来电,请我在电脑上查询一下全国洋葱的销售行情。他说今年跟往年比起来,贩子来得早,起价高,是不是全国洋葱行情看好。如果推断没错,他准备发几个车皮出去。“别老窝在家里,让白花花的银子都给贩子赚了去。”他说。
      幺弟的话,让我感到欣喜。我一下觉得,我的幺弟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在人均两亩多土地的安宁河谷,在那些靠这两亩多土地生存的河谷乡亲中,有这样的想法是可贵的。
      在我国许多地方普遍存在着这样的观点:外出闯荡或者做农业经纪人(俗称贩子),那都是别人的事情;只要规规矩矩种好自己的地,太平日子总是有得过的。
      很早我就意识到,这是需要改变的观点。在我文章中,不止一次谈到,安宁河谷富饶的物产之所以不能为河谷百姓带来财富,最重要一条原因,是当地群众因满足于温饱、满足于现状,而导致市场运作手段的缺失。而这个手段,被远在重庆或者成都的经纪人,紧紧捏在手中。比如当地的特产石榴,在树下卖给贩子,一公斤仅一元钱,而到就近城市,比如成都或者昆明,一公斤就得五六元。我曾用埋怨的口气写道:“也许正是这片土地的丰饶,缠住了河谷众生冲闯的步伐。”
      如今,自己的亲弟弟有这样的想法,我岂有不支持和欣喜的道理。
      去年秋末以来,安宁河谷跟大西南其他地区一样,半年多时间没下一颗雨,大旱几十年未见。别的地方饮水都困难,河流干涸,水库见底,龟裂的口子宽过平摊的手掌。而河谷土地,靠一条不息的安宁河浇灌,依然稳保丰收。幺弟、弟媳以及我年迈的父母,一家人种了六亩多洋葱。幺弟在电话里说,那六亩洋葱长势喜人。“种了好多年,没有哪一年有今年长得好。亩产一万斤不成问题!”听得出,他的语气是喜悦的,也是充满期冀的。
      在“百度”中输入“洋葱行情”,哗啦,几万条关于洋葱的信息,一瞬间来到跟前。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首先是,中国每年洋葱上市最早的产区云南元谋,今年因长期干旱,大幅减产,畸形洋葱太多,贩子绝迹。而其他重要产区,比如上海南京的洋葱,要小满前后才上市;河南天津的,要等夏至前后,东北的,得到小暑大暑。这意味着,紧随云南元谋半个月上市的四川西昌安宁河谷的洋葱,将成为今年中国洋葱市场最早、最重要的产区。这也许就是今年贩子来得早、起价高的一条重要原因。
      其次,原产地与市场批发价间的差价大得惊人。在今年“起价高”的安宁河谷,按亩销售,每亩收购价为2800元,即每公斤不到0.6元。而在南宁、西安、成阳等地大型农产品批发市场,批发价在每公斤2.5元到2.9元之间;到了内蒙古或者北京,就高到每公斤3.2元以上;如果能出口,价格更是高得惊人。按照国家规定,农副产品在运输过程中不收过桥过路费。从原产地到市场,增加的只是人工费和运费。算下来,这确实是一桩值得做的生意。
      再加上,我按西安朱雀农产品交易市场一个专门从事蔬菜批发、且其中一个经营项目明确为洋葱的老板留在网上的电话打过去,对方用迫不及待的口气说:“你的洋葱有没有下来?下来你就拉过来。”我问他要多少,他说:“你有多少我就要多少。我一天吞吐量为10到20卡车。”
      我把这些信息反馈给幺弟,他很高兴,看来他的推断不错。离洋葱上市还有将近一个月,他要我在这头帮他关注全国洋葱行情,他在那头做一些调查。“我一直不清楚去年和前年搞洋葱生意的昌明哥今年为啥没有动静,今年的价格比前几年高一倍呢。”他说。昌明哥是我舅舅的女婿,村干部,脑子够用,见多识广。听幺弟这么说,我也认为很有必要。我建议他向昌明哥打探一些经纪洋葱过程中的细节,不打无准备的仗嘛。通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幺弟还说,去年本村刘洪德做到一单外贸,这边才报关,那边就已经把钱打过来了。用的是那种特别羡慕人家的口气。这也许是河谷人最辉煌也是最令人羡慕的事情。但大家知道,做外贸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因为刘洪德做成那一单以后,至今还没再撞上第二单。眼下要紧的是搞好调查,把情况摸清楚,然后发几个车皮,这极现实。
      我真希望幺弟从这一单生意始,能翻开他人生全新的一页。幺弟自幼勤劳、眼巧,特别体贴父母。那时候,我们大的三弟兄在外读高中、大学。农忙的时候,他经常落下功课帮父母做农活。中学毕业以后,先后做过摩托车、汽车和棉机修理工和电动工具生产线工人。后来,在感觉父母年纪大到必需子女照顾,而三个哥哥都因工作原因无法尽这份责任的时候,不管外面的待遇开得多优厚,他毅然选择回到父母身边。土里刨食,也就将就果腹而已。尽管这些年老家的情况一年比一年好。但再怎么好,土地上那点收入,也赶不上物价狂涨的速度。贩子,一度遭歧视的贬义词,如今已是中性词,在书面语中,还换了个好听的名字:经纪人。我所理解的经纪人,就是在供和销的路上,只要有点脑子,脑子里有点子,点子里有路子,路子里有门子,随时夹个包子,包子里塞点票子,最大的辛苦就是磨嘴皮子。就能既满足普罗大众的消费愿望,替乡里乡亲的劳动成果找个比较合适的归宿,还能在赚上一笔的同时,改变自己与土地的关系。这里面尤其重要的是,改变了看待土地的视角。从前是生产劳动的直接参与者,面前就那么几亩土地;而之后,就是生产组织者、市场调配员,最终成为土地价值的实现者。人世间的许多改变,都是从改变观察角度、并为之付诸实践开始的。
      此后一个多星期,不见幺弟打电话来,我心想,他是不是准备就绪了。又过了几天,还是不见他打电话来,我沉不住气了,打电话给他。他说,他一连访问了几个前几年贩过洋葱和石榴生意的本地农民,人家都随便搪塞他几句,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事情上。我问他打探过昌明哥没有,他说打探过了,他跟那些人一个腔调。
      这让我感到蹊跷。大家都从事过的行当,而今又如此默契地对这件事讳莫如深,其中必定有重要原因。
      我给昌明哥打电话,希望他指导一下幺弟。昌明哥说没啥指导的,他就是在这条阴沟里翻的船。然后就不愿意再谈这事。我当然不会轻易放弃,反正隔了八千多里路程,厚皮涎脸也没人笑话。被我追问得实在不行,他才说:“这一行就不是我们干的事情。”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几句话跟你说不清楚。”
      我说,既然电话里几句话说不清楚,就让幺弟登门请教。于是,不容他答不答应,就挂电话叫幺弟再次去请教昌明哥。
      到晚上通电话,我问幺弟从昌明哥那里问到些什么。他说,昌明哥说如果他不见棺材不掉泪、硬要做车皮的话,只有一种结果:赔得底儿掉,血本无归,三年不得翻身。我问他昌明哥有没有说什么原因。幺弟说:“没有,他说,说起来满肚子都是气,都是不服气,但不服气又不行,所以懒得说。”幺弟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疲惫。
      幺弟说:“实在不行,我就大起胆子发几个车皮出去。万事总得有个开头。大不了今年白干。”
      他的话,使我感到我有责任让他不要在 第一步上摔跟斗。但我能做什么呢?我没有办法撬开昌明哥的嘴,也不可能丢掉自己的工作跑回故乡去做调查;而遍布在全国的朋友,都是捏笔杆的,不拿大印,很少有生意人,更没有经纪洋葱的。
      幺弟说,父母很矛盾,才过了十来天时间,洋葱价格已经涨到3200元一亩,现在出售,总比前期2800元一亩的划算;留着发车皮吧,真的怕亏得“血本无归”,对不起自己也就罢了,让跟他一道下地劳作的年迈的父母伤心,那就太不该了;况且,半年多不下雨,天也该早到头了,就怕天气剧变,突然下冰雹之类,那就真的要看着银子化成水了。这样的天气,安宁河谷不是没有经历过。多年以后,人们都还谈雹色变。
      该怎么办,得赶快拿定主意。
      我帮不上忙,但又不能不帮忙。从哪里帮呢?想来想去,从对父母和幺弟一家负责的角度考虑,我认为我不能盲目地鼓励幺弟发车皮,也不能让幺弟刚刚燃起的自立之火熄灭。我得利用我的渠道搞一些调查,至少可以把昌明哥那样头脑灵活、见过世面的人产生“这一行就不是我们干的事情”的缘由搞清楚。搞清楚这个问题,才可能找到不致马失前蹄的措施。
      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打电话。
      我把16年前离开老家前认识的所有跟这一行扯得上关系的人,筛子一样过了一遍。终于想起两个人来。一个是我高中同学的弟弟,另一个人是我初中同学的丈夫。前一个从前没有交往。后一个彼此认识,但我不愿意跟他发生任何关系。此人很早就入蔬菜贩卖行,靠此发家,在外面养了四五个小,无论老婆如何吵闹,却绝不跟老婆离婚。在乡亲眼里,他就铁杆一个“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的典型。有一年在故乡遇到,热情得不得了,又递香烟,又发名片。西装革履,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掩盖不了眼神里的匪气。
      我给高中同学打电话。明白我的意思后,同学立即向我提供了他弟弟的电话,还说马上给他弟弟打电话说我有事情咨询他。同学说他弟弟早于几年前改行开药店了。他弟弟的电话很快接通。他说他已好多年不从事蔬菜生意了,这行十几年前虽然还收过桥过路费,但还能做。原因多方面,比如农残检测没有那么严格,菜农所能施用的激素还没有那么多,搞这一行的人也不算多,竞争不像现在激烈,且大家都比较上规矩……后来就不好做了,比如,市场信息越来越发达,这本来是好事,现实情况却是坏事,今天晚上才听说上海的土豆价格高,明天早上就可能有几十车皮的土豆,狂奔在开赴上海的火车上。待诸路英雄到齐,金刚石都卖得出煤炭价。至于产地农民为什么不从事洋葱生意,他就说不上来了。他推荐我去咨询某某某。他说某某某如今不仅在安宁河谷出名,整个大西南,他只要咳嗽一声,都会产生相应回响。
      他所说某某某,正是我那同学的老公。
      越是不想碰上,偏偏越是绕不开。
      犹豫了一阵,决定给他打电话。在我回忆把他当年给我的名片放哪里的时候,收到同学弟弟的短消息。他向我提供了他的手机号码。后五位全是8,跟我几年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电话通了。一听是我,那头之热情,使我不得不把手机拿来离耳朵远点,小心燎出水泡。我急于得到问题的答案,他却左右不接我的招,嘻嘻哈哈的,把话题岔到别的事情上去。他问我是不是想跟他干,要是想,凭我的见识和文化水平,保我“不出五年,可娶八个姨太太”。
      他喜欢这个,我就从这儿切入。我说:“怎么样,传授点管理姨太太的经验?”
      “顺序不对哦,是先娶,还是先管?”
      “娶跟管,哪个更有本事呢?”
      “当然是管�!”
      “所以说,我就该向你讨经验嘛。”
      “你明说我身边那些女的不就得了。”
      我沉默了一下,故意把两个字掰开来说:“经,验?”
      “铲铲的经验,”他热情似乎减少了一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工作需要而已。”
      “工作需要?”
      “也就是赚钱需要。说白了,”他说,“什么样的客户,交给什么样的女人。”
      “没有女人打不开的局面啊!”他似乎有很多感慨。此时他的声音已听不出热情,“你是作家,你隔我那么远,你得在适当的时候替我说句公道话。她们是我的必备武器,可我向你保证,我从来没上过她们。”
      上!多么美好的词语,眨眼就被蒙上一层灰尘。
      “谁信?”
      “老子敢赌咒发誓!”
      “这就是你‘红旗不倒’的理由?”
      “算。而且,”他说,“我绝对对得起那些女的。”
      “我对这个感兴趣,你能不能说得详细点?心痛我电话费的话,你拨过来。”
      他没有掐断了回拨。他说:“一,这些女的当初来的时候,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冲钱来。我当然不是傻子,男人在关键时候,连裤裆都管不住,一辈子难成大事。虽然这而今眼目下,做那回事情就跟跳个舞差不多,彼此娱乐,有安全工具,又不产生结果。二,我用我的方式让她们懂得什么是最重要的,那自然是在她们基本上都有足够的钱的时候。三,到后来,我把她们一个一个体体面面地嫁了出去,都是相当不错的小伙子。”
      “你是一所学校!”
      “作家同志,巴金说,作家是知识分子的良心。为此,我相信你,才跟你说那么多,你别卖山西老醋好不好?”他歇了一口气说,“我是生意人,满脑子都是钱,但绝对不是大老粗。我读过两年本科,到现在没事还读书,我家的书不比你家的少。甚至你搞不到的,我都有,钱嘛!我订了好几种杂志你信不?前一段还在《北京文学》上读到你一篇写风景的文章。你信不信,全安宁河谷,读过你这篇文章的,一双手伸出来,十个指头数不完。”
      我记得,那句话好像不是出自巴金之口。可这重要么。后半句话既出乎我预料,也让我感动。文人嘛,总有那么一点虚荣。当然我知道,在我寻找切入点的时候,这个精明的生意人也在寻找贴近我的切入点。从他的话听得出来,他绝对不是那种不读书的人。
      “全都嫁了?”我问,“一个不留?”
      “想让我收摊关门呀你!只要客户不绝,我就得开‘流水席’,有嫁掉的,就有进来的。最近还来了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你都让她们做那事?”
      “这就要看她们的本事了。有的靠喝酒,有的靠唱歌,有的说话缠人,有的什么也不做,只要她立在那里,人家就给面子。当然,有人本身就喜欢贡献自己,娱乐嘛,谁不喜欢呢?话说回来,我不提倡这个。把自己贡献出去,一单生意都做不成的,也不是没有。”
      “你不会就靠这个吧?”
      “那是,辅助手段嘛,不到万不得已不用杀手锏。如今生意不好做啊,我需要各地的眼线给我提供准确无误的信息,更不希望我发出去的货在农残检测上受刁难,还有遍布各地市场的销售寡头,弄好了,天天都有金条往家里拿;弄得不好,就是惨得跳了黄河,人家连讥讽的表情都懒得赏你一个。”我听见他打了个哈欠说,“换个话题好不好,太严肃了。”
      这话题也严肃?那好吧,我把幺弟想发车皮的事情说给他,请他指点指点。他立即来了精神,爽快地说:“原来是这回事情。这样对你说吧,他要是今年发车皮,我不靠年庚生月,也不看他面相手相,我就敢断定,即使每公斤有两块钱利润,他也赚不到一分钱。若信得过我,你就叫他跟我跑三年,我包吃包住,有我干饭吃,绝不让他喝稀饭,按月开饷。你莫担心我把他带坏――当然,要干大事,多少要坏一点,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我显得很急切,说了五十亩宽话,最关键的就是这一畦。
      “哪一行都有行规。你不入行,贸然闯进来,你就是所有菜老板的敌人,每个老板都几十种‘啃’你的方法伺候你。可以单独‘啃’,也可以合起来‘啃’,哪怕你有座金山……”他说,“要不是你亲弟弟,我还懒得带呢。带出一个来,就等于给自己培养一个对手。”
      交流还在继续。他在我心中的形象,逐渐被还原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谁活着都不容易啊。如果不跟他通电话,谁想象得出,一个洋葱从土里跑上餐桌,还有那么艰险的历程。一切都基本明了了。到此时我才明白,在那些一度被我认为“不思进取”的河谷乡亲中,曾经产生过蹬�念头的,岂止我幺弟一个呢?可,正像昌明哥他们那样,只要敢贸然出头,必定头破血流。于是不禁感叹:做老百姓怎就这么难呢,流血流汗不谈了,丰不丰收得靠老天爷,丰收了,还得靠老天爷啊。
      我该怎么去跟幺弟转述这一切呢?我又能把幺弟交给他带么?我回答不了自己。我想象,此时焦急地等待着我回电话的幺弟,也许正困惑地坐在洋葱地上,无助地发愣,或者沉思。绿油油的葱苗,像一片燃烧的火苗,炙烤着他充满期冀和迷惘的眼神。葱苗下面,一个个炒菜盘子那么大的洋葱,依旧在义无返顾地生长着。从土里去出来,多像一枚枚尚未镌刻文字的印章坯子啊。
      倘若真是问题,镌刻哪几个字合适呢?
      
      责任编辑 魏心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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