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那天是圣诞节,我被一个男人廉价地买来,送给了一个女孩。女孩给我买来威嘉猫粮,给我洗澡、剪指甲,每天回到家都抱着我左亲右亲。我知道,我是她喜欢的男人送给她的礼物。她喜欢他,因此喜欢上我。在未来的20年中,我也许只能住在这里,每想到此,心中便有些落寞。
那天,我正站在窗前看风景。突然,一只黑猫从花园里穿过,步子矫健而优美。它看到我,打了声招呼:你好。然后,转身跃入花园消失了踪迹。我的心也随着它那深黄色的眼睛飞走了。我终于发现,这样寂寞地待在偌大的房间里是多么地恐怖,如果可以像它一样在花园里肆意地穿梭该有多好。
终于,我在女孩早上开窗的瞬间跳出了窗外,头也不回地跑掉了。我觉得,她所喜欢的,并不是我,而是一种寄托,我要去寻找我自己的幸福。
外面的世界精彩而宽广。我又看到了那只帅得一塌糊涂的黑猫。我对它说,我喜欢你。它听了大笑,一只家猫会爱上野猫?我涨红了脸回驳它,为什么不能?我可以跟着你去任何地方,我现在是自由的。它沉默了,没有拒绝。我知道,从此,我便注定要跟着它流浪天涯。
这只叫乔的黑猫将我介绍给其它的猫,它们大都是野猫,身体又脏又臭。但它们却对我不屑一顾,认为我只配躺在主人的怀里撒娇。对此我毫不在意,只要乔在我的身边就好。它带我穿梭在庭院间,奔跑在楼群里,向来少于运动的我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但是为了它,我忍着。
整整一天我滴水未进。傍晚,我忍不住问乔,你不饿么?它看着我,饿了可以吃垃圾筒里的食物。我,我怎么可以吃垃圾筒里的东西?我只吃威嘉猫粮的。而且天已经很黑了,柔软舒适的猫窝在哪里?乔告诉我,作为一只野猫,它一生都吃不到那种猫粮,如果不被人类驱赶,能睡上一个好觉就很知足了,而且要不停地奔波才能填饱肚皮。而你,一只家猫,你只要向主人撒娇,就会拥有一生的幸福。说完,乔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我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追上它。
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才找到家。女孩看到我,亲切地把我抱在怀里,不顾我身上臭臭的味道,为我洗澡,剪指甲,给我吃最好的威嘉猫粮。她对男友说,从第一眼看到它,我就喜欢上它了。原来,她并不是只当我是他送的礼物。
我又开始过起锦衣玉食的生活,偶尔也会想起那几天的流浪生活,每次想起,都会为自己的行为发笑。那天,我正站在窗前发呆,有一只黑猫“呼”地从草丛中跑过,是乔。它问我,你还好吗?我点头。
也许,我这一生也得不到像乔那样自由的生活,但是,只要有一个能关心我、爱我的主人,也就够了。因为,我是一只家猫。
(摘自《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