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雨了｡阿丽说:改日再去吧｡� 上午下雨,下午会天晴｡板子说｡� 唉呀,真是的｡阿丽说｡�
怎么了?板子问｡�
没别的意思｡阿丽脸一下红了,像粉红色的苹果｡她低着头小声说:我来那个了,真是的｡�
呸!板子吐口水是一种习惯,不管有人没人都会“呸”地吐口水｡他这个习惯曾经被人误解,挨了耳光,嘴巴都给打歪了,却仍改不了｡他看着阿丽说:真是不吉利!呸,你咋这个时候来潮呢?这会得罪山神的｡呸呸……板子不高兴地说｡�
我怎么知道,真是的｡阿丽心里也委屈｡�
走吧,呸,只要不下大雨,就没事｡板子说着把一包东西背在肩上,手里还提一包东西,两张小画板捆在背包面上,就出门了｡�
阿丽怄了一肚子气,没吭声｡她把“护舒宝”装进布包里,手里牵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跟随板子来到车站购票处｡周围的旅客很是好奇,以为这一对男女是耍猴戏的,有人给猴子东西,又有人给猴子一元钱｡猴子却无动于衷｡�
板子和阿丽不止一次牵猴子进山了｡这只猴子是板子和阿丽买来的｡用猴子识别大山里的生灵与吉祥;以猴子作模特练素描基本功;以猴子为题材作画,表现山里的人文景观｡猴子对阿丽和板子来说,用处大着呢｡�
现在板子站在售票窗口买车票｡阿丽手里牵着猴子在候车室走来走去,心里老是七上八下:这次进山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事
故呢?�
2�
板子和阿丽在色尔山山脚下了车｡这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红彤彤的,照耀着绿色的山野,散发出白茫茫的雾气,一种清爽的感觉向板子和阿丽的胸中荡开来｡�
阿丽,我说准没有?板子问｡�
说准什么了?阿丽还没反应过来｡�
我说会天晴,怎么样?出太阳了吧｡板子得意地说｡�
我看你也就是缺牙巴咬虱子,遇端了｡阿丽说｡�
阿丽边说边逗着猴子玩｡突然,那只猴子刷一声钻到阿丽腿中间,叽叽地怪叫｡随后,他们看见,在色尔山脚的寨子里,白色的浓烟四起,法号奏着浑厚有力的号声｡阿丽急忙说,寨子里可能死人了,去看一看吧｡�
板子和阿丽来到寨子不远处,碰到一位老人,名叫多吉｡多吉老人问板子和阿丽从哪儿来｡他们说从城里来,到色尔山绘画的｡多吉问那你们怎么牵一只猴子呢?他们说猴子是用来当向导的,色尔山不是有很多金丝猴么?多吉接连摆手生气地说,哪儿还有什么金丝猴哟,都让那些新的神鬼给枪杀了,莫说猴子,连野鸡､老熊､野猪､狼､山羊都叫新的神鬼吞没了｡然后,新的神鬼就砍树木,砍了一山又一山,砍了一片又一片｡色尔山早就像人被脱光了衣服一样,光秃秃的了｡�
板子和阿丽听后,心里凉了半截｡继而又想,是不是多吉以为他们也是新的神鬼,不让他们进山呢?因为他们明明看到色尔山满山都是青幽幽的｡于是,阿丽问道:多吉老爹,你说树木砍光了,怎么山上还是绿油油的?�
阿丽姑娘,你有所不知｡多吉老爹说:这些年搞退耕还林,山上的树子已经栽三年了｡我就在山上苗圃里育树苗,要不是寨子里死人了,我还不得回来呢!�
多吉老爹住在这个寨子里?板子问｡�
没有｡多吉老爹说:我住在对面山梁上｡�
就是有三根柏树的寨子?阿丽问｡�
是啊是啊｡多吉老爹说,他住的寨子背后是原始森林,从没有人砍伐过｡去年春天,一场瓢泼大雨,泥石流差一点把对面麻窝寨吞没了｡你们看麻窝寨背后,好在泥石流从寨子侧边冲下去了,不然,几百号人全完了｡�
板子和阿丽望着被泥石流冲了的山坡,几乎有半边山那么大,怪吓人的｡板子问:多吉老爹,现在还有人砍树么?呸!�
偷着砍呗……多吉老爹气愤地说:那个刚死的,就是上山偷着砍树�死的!啧啧,不说了,走吧,老爹带你们进山｡�
多吉老爹,你不去寨子里哀悼死人了?呸｡板子问｡�
不去了,那种神鬼,不值得哀悼｡多吉老爹说话间用眼睛老盯住板子,心里很不安然:这个叫板子的小伙子老在说话之前或之后“呸”地吐口水,是不是他多吉说错话了?接着多吉老爹从皮袄里掏出一包用旧塑料袋装的叶子烟,撕开卷成纸烟一样的筒儿,按上一层蛋黄色的火绒草,用石英石撞击火镰,引燃了火绒草｡然后,美美的接连咂了几口｡�
多吉老爹,你别介意板子吐口水｡阿丽早已看出多吉老爹心里不舒服了,说,板子就是这个坏习惯,有人没人地吐口水｡多吉老爹,别怄气啊,板子不是对你吐口水呢!�
多吉老爹,呸｡板子说:我不是故意的｡�
多吉老爹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白色的烟雾还没散尽,说:板子,你刚才喊我多吉的时候,又“呸”地吐口水,看来是你的坏习惯,搁往日,你早挨耳光了｡�
板子和阿丽跟随多吉老爹行走半路上｡多吉边走边絮絮叨叨:你们是头一回到色尔山来吧?这条路从没有人修过｡前些年,不知怎么回事,一些人就像饿老鸦一样,紧紧盯住了色尔山｡他们成群结队开进山来,手里拿着上级的批条,100米､200米､1000米､2000米……一时间,山里的松树､柏树､白桦树､红桦树,像日本人屠杀中国人一样,机关枪一响,全部倒下了……几年过去,山,成了光秃秃的山,路,成了坑坑洼洼的路,更可悲的是那些金丝猴､老熊､金鸡､狼群､山羊不知去向……并且,那些原来曾经被我们治服了的旧神鬼,随着新的神鬼的出现,也死灰复燃了｡多吉老爹说着啪一声跪在路中间,一双树皮一样的手,紧紧抓住一根腐朽的木头,说:天哪……�
大约半小时,到了苗圃地,放眼一看,苗圃地像豆腐块块一样,树苗绿油油的｡这时,多吉老爹开心地说:我在这里育树苗近十年了,这地方就是当年的伐木场,顺山边的那些杉木板夹成的房子,能住几百号人,可热闹呢!�
板子和阿丽看着多吉老爹伸手扯着苗圃里的杂草｡那只猴子像小孩子一样,一会儿爬上树揪揪,一会儿钻进苗圃里尿尿,多吉老爹便吼:叱叱叱……�
3�
早上,太阳出来了,清风凉爽｡板子和阿丽吃饱了多吉老爹做的酥油糌粑,美美地喝了一碗马茶,便坐在杉木板夹盖的房子门前晒太阳｡多吉老爹咂着烟,说:这两天可能有暴雨,你们看太阳周围都生了毛｡�
真会有暴雨?阿丽问｡�
天气千变万化,说不清楚｡多吉老爹说｡�
嘻嘻……阿丽看见多吉老爹装叶子烟的烟口袋,竟是她昨天夜里丢弃的“护舒宝”外袋｡莫非多吉老爹不识字?她说,多吉老爹,你､你……�
你说啥?姑娘,你笑啥?多吉老爹问｡�
多吉老爹,你装烟的口袋……?阿丽不便说出口｡�
啊啧,我今早上捡的｡多吉老爹说,怎么,这不能装烟叶?�
能装能装｡板子说罢盯了一眼阿丽｡心里说,这位老爹一个人在山上育树苗,够苦的了｡板子站起来,解开腰间拴的鼓兜儿,将鼓兜里的东西掏出来揣进裤包,便将鼓兜递给多吉老爹,说:老爹,送给你装烟叶｡�
啊啧,使不得使不得｡多吉老爹婉言推辞,说,我拿了鼓兜装烟叶,你的东西装哪儿呢?�
没事没事｡板子说,老爹拿着吧,呸……板子控制不住地吐口水,呸呸……�
多吉老爹身穿一件老羊皮袄,腰间系一根牛皮绳子｡板子走过去将老爹的牛皮绳解下来丢了,将鼓兜儿拴在多吉老爹腰间｡多吉老爹说:小伙子,你真好,菩萨会保佑你们的｡走吧,我领你们上山去｡�
多吉老爹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帐篷,一个被烟子熏黑了的铝锅,酥油糌粑全部装进了牛皮口袋里,用双股牛皮绳套着口袋背肩上,远看像背的水桶一样｡�
阿丽要将猴子放了,让猴子回归自然｡可猴子不肯走,始终在他们三个人的前前后后跳来跳去｡突然,阿丽一声尖叫｡板子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一只虫儿咬了脚,扯也扯不脱,你看嘛｡阿丽说｡�
唉呀,那是水蛭｡板子弯下腰伸手一巴掌打在阿丽脚上,水蛭落在地上,像一只豌豆角｡�
多吉老爹在路边扯起一根狗尾巴草,将狗尾巴掐了,用草杆捅着叶子烟管,把捅出来的烟汁擦在阿丽脚上｡说:这条沟是阴山,蚂蟥起串串,走路脚步要快,慢了蚂蟥就爬上脚来吸血了｡从这里到了山梁,太阳晒着的地方,就没有蚂蟥了｡阿丽姑娘,你疼么?�
不疼,老爹｡阿丽差点哭了｡板子伸手把阿丽拉起来,用卫生纸擦掉阿丽脚上的血,说,只要水蛭不钻进血管里就没事了,一会就好了｡�
4�
山梁上是块坪地,尽是没有成材的杉树､柏树､松树以及白桦树,和一些叫不出名儿的杂树｡那些被砍伐后留下树桩的松树､柏树､杉树､白桦树上,已经长了菌子､耳子,有些木桩上还长出了酒杯大小的树杆｡站在地坪的左右两侧,能俯视下面的小路和沟边所有村寨｡台阶上有四棵剥了半节皮子的干枯杉树,远看像一根根旗杆｡这时候,多吉老爹的帐篷已经支起来了,是只黑色的牛毛编织的帐篷,圆圆的像一朵磨菇｡多吉老爹在帐篷侧边用三个石头砌了个灶,然后提着铝锅去打水｡�
这山梁上有水?阿丽问｡�
有水｡多吉老爹说:没有水怎么栽活树子,你们看那边坡上,就是我栽的树子,长得多活鲜｡他笑吟吟的脸上显出得意的神态｡�
板子和阿丽解开背包,将画板立在树子下,取出帐篷｡板子想,帐篷不能和多吉老爹的帐篷太近了,晚上,他和阿丽还要做事情,怕影响了多吉老爹休息｡板子把帐篷绷在一棵杂树下,与多吉老爹的帐篷约隔10公尺远｡阿丽知道板子的用意,却故意说,板子,你把帐篷支那么远,想干啥?�
明知故问,呸｡板子笑笑嘻嘻地说:你是女人,我是男人,你说会干啥?呸｡�
不要脸｡阿丽随便说一句:你快把画板给我,我看多吉老爹生火了,我要画素描,猴子也坐在火边上的｡�
板子赶忙将画板和炭精棒递给阿丽｡他想,把这幅素描画下来很有意思,不说艺术性,就凭生活的真实也会感人的｡看,朴实的多吉老爹,背后是蘑菇样的黑色帐篷,身前是熊熊燃烧的篝火,篝火上还吊着一个漆黑的铝锅,另还有只猴子坐在火边看着呼呼闪起的火苗｡阿,真是绝了!板子感奋不已｡�
画完了,阿丽把素描递给多吉老爹｡老爹借着火光看了看,问道,这个人是我么?�
是您呢,老爹｡阿丽说｡�
5�
天幕拉下了黑纱帐,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四周漆黑一片｡多吉老爹仍然坐在帐篷门前的火炕边,吧嗒吧嗒地吸叶子烟｡天边亮起一股火闪,接着传出一声雷鸣,黑云在天空上追赶,好像驮着什么笨重的东西,在麻窝寨头上盘旋｡天哪,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天哪……他走进帐篷里盘脚坐下,两手合并祈祷神灵保佑……�
板子和阿丽的帐篷,用绳子固定在一棵杂树下｡老远,多吉老爹就看见帐篷和杂树摇摇晃晃的｡他是过来人,他当然明白他们在干什么｡�
咔嚓､轰轰……一股闪电划破夜的长空,雷声震得山鸣谷应｡多吉老爹忙着用石板盖住火,害怕狂风卷走火星引燃山林｡他抬头看了看板子和阿丽住的帐篷,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那只猴子在帐篷门口跳上跳下｡怎么了,这么刺眼的火闪,这么震耳的雷声,他们狂放了半夜,现在睡死了?�
多吉老爹开始收拾东西｡他用泥土把火炕盖住了,取下帐篷卷成筒儿,用一张老羊皮垫子连同帐篷捆在一起,黑色的铝锅拴在背包上｡他想,如果老天不作怪,苗圃地需要扯杂草和施肥了｡这时候,阿丽喊道:多吉老爹,你过来一下｡�
多吉老爹不知板子和阿丽有什么事儿｡他手提行李走了过去,只见阿丽用吊刀割断猴子颈脖上的皮绳子｡阿丽说,多吉老爹,您把这猴子赶走吧,我真的不想要它了｡就让它在这山上自由生活吧｡�
多吉老爹看着甩在地上的皮绳,问道,阿丽姑娘,你真的舍得放猴子归山?�
怎么舍不得?阿丽说,您不是说山里没有野兽了吗?�
阿弥陀佛……多吉老爹双手抱起猴子亲嘴儿,那猴子一跳便坐在多吉老爹的肩上｡他指指划划地说:石头,地上的石头,纸,地上的纸……�
板子和阿丽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们赶紧捡石头,将石头堆集起来,如一座小山,上面插一根小木杆,然后把地上的卫生纸捡起来,放在石头周围用火点燃,烟雾随风飘散……好一阵,那只猴子像看见了什么,叽叽叽地几声尖叫｡多吉老爹双膝跪在石头跟前,两手并拢闭着双眼,从鼻孔里发出一阵阵祈祷的声音……待多吉老爹睁开眼睛时,那只猴子从树子上跳到他的肩头上,又一声尖叫,刷拉一下跑进了杂树林,再也不见踪影了｡多吉老爹心里像有什么预感,他背起帐篷包,定定地盯着板子和阿丽说,我们快走,快下山!�
6�
到了苗圃地,正是中午时间,没有太阳,天阴沉沉的｡阿丽想留在苗圃地住一晚上,她还想给多吉老爹画张像;但板子不干,他想走了｡两人争吵不休｡�
多吉老爹站在一边,淡淡地说了句,你们都不要走,如果闲着没事,就帮我扯苗圃地里的杂草吧｡一会儿,我给你们煮好吃的,木屋里有干牛肉,羊肉和香喷喷的酥油茶呢｡�
多吉老爹,你说那只猴子还能回来吗?阿丽不知怎么又想起了那只猴子｡�
姑娘,老爹知道你还惦记着那只猴子｡它不会回来了｡让它去吧,如今,山里没有老虎和狼了,猴子会安全的｡不过,就怕新的神鬼用火药枪打它｡�
那怎么办呢!阿丽紧张地问｡�
不用害怕｡多吉老爹说,现在我一年365天天天都在这山上看山育苗｡山上还有几株没被砍的白桦树,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的,谅那些新的神鬼没有胆量进山拾一片树叶!相信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少年,山里就会有几百只猴子在树枝上打秋千了,狼群､老虎也回来了,金鸡和鸟儿也在树上啾啾地歌唱了｡�
阿丽不再多问多吉老爹什么了,闷闷地站在土埂上｡�
板子不动声色地将背包丢进了来时住的木板房子里,手里拿一只皮撮箕到苗圃地扯杂草去了｡看得出,板子真的生气了｡�
阿丽也走到苗圃地,站在板子身后,说了声:小气鬼｡然后一脚踢在板子屁股上｡�
你……板子站立起来,右手按住屁股｡眉头皱得紧紧的,火气冲天,嘴巴一张一张,却没说出话来｡�
多吉老爹摆桌子,吃饭了｡他站在木屋门口大声喊:老天爷倒酒�,我们喝酒吧!�
轰隆､咔嚓……一道闪电,长长的,从天边拉扯到苗圃地｡紧接着又是一声响雷,狂风卷着树叶和泥沙铺天盖地,使人睁不开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瓢泼大雨倾盆而来｡板子拉着阿丽一起钻进了多吉老爹的木屋里｡多吉老爹把一根木头板凳,放在木屋中间,摆上几个冒热气的菜,说:今晚不用酥油糌粑,换个口味,吃吧｡�
板子看着牛肉､羊排,还有一碗白菜,胃口就来了,清口水直在喉管里上下滚动｡他伸手抓一块羊排,边啃边看着木屋外面的大雨,像竹竿一样,随风势一排一排地过去,一排一排地过来,一眨眼儿,地上全被雨水淹着了,对面山沟里哗哗地流着黄泥巴水,山坡上嘣嘣地滚石头下来｡板子一个急转身,面向木屋,说,多吉老爹,这么大的雨,不会出事吧?�
嗬嗬……多吉老爹心里烦躁,好像真要出事一样｡他将雨衣披上,手里拿一把锄头,径直走到苗圃地,把苗圃地周围的排水沟一一疏通｡然后回到木屋对板子和阿丽说,你们把行李搬过来,如果发生山崩和泥石流,我们三个人有个照应｡话刚完,一股刺眼的闪电,弯弯曲曲的像一条火龙,在麻窝寨山上闪亮,咔嚓､轰隆……巨雷声一个接一个,狂风和大雨像棍子一样打来,把木屋刮得如地震一样摇晃｡�
阿丽看着板子懒洋洋地站起来,披上多吉老爹的雨衣,很不情愿地走到木屋门口,自言自语道:这雨像瓢泼一样,咋个出去吗,呸,呸呸……�
你不去我去!阿丽说｡�
哎哟,我的大小姐,算了吧｡板子左手撑在门框上,说:还是我这个大男人去把行李背过来吧,呸,呸呸｡�
呵呵,这个小伙子｡多吉老爹看着板子远去的背影,说:板子心眼好,就是脾气不好,呵呵……�
不好!多吉老爹从门口一步跳出去,大声喊道:板子,你走到没有?板子!�
阿丽站在门口,心里急得发慌｡�
过了一会儿,只见多吉老爹被雨淋得像一只落汤鸡,气咻咻地走进木屋里,对阿丽姑娘说:不好了,出事了!�
出啥事了?阿丽拉住多吉老爹的手:老爹,出啥事了?�
山崩,山崩,多吉老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边木板房子没了,板子被埋了,麻窝寨也被泥石流冲没了,啧啧……�
板子……喔……阿丽哭着就往门外跑｡多吉老爹一把将阿丽抓住,说:山上还在崩呢,你往哪儿去,找死!�
阿丽软塌塌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嘶声嘎气,泣下如雨｡半晌,她低声问:老爹,板子他,咋办呢?�
造孽哟,啧啧｡多吉老爹也不知该咋办｡他明白板子已经被压在石头里,没法救了｡这都是滥砍滥伐造的孽!�
火､火……阿丽看着山上说:火,山上有火!�
多吉老爹也看见黑夜深处的麻窝寨上有火光闪亮｡这么凶的闪电雷鸣和瓢泼大雨,哪儿来的火呢?莫非是泥石流撞击出的火光?或者是板子在显灵!那可真是一件怪事!�
等雷雨过去,我和你一起送板子回家吧……多吉老爹对阿丽说｡�
是,老爹……阿丽说｡�
责任编辑 卓 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