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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与红妆] 公子与红妆来自什么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5-12 04:53:56 点击:

      壹  他跟随那女子已在大漠中行了十日有余。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让人举步维艰。女子红裙加身,四散的青丝衬得她面容越发艳丽——江湖女神策木青瑶的美貌同她的本事一样,并非徒有虚名。这些日子,云龙山庄少主苏祈风为了寻她费尽辛劳,最终才来到这片沙地。彼时,她望着他,漫不经心地问,是来寻仇还是求策。苏祈风摇了摇头,道:“不知姑娘可曾见过舍妹?”
      若非无法,他也不会来找木青瑶。
      三月前,苏家小姐苏陌翎无意撞见未婚夫婿陆问天惨死场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从云龙山庄夜逃而出。苏祈风顺着线索一路找去,直到木青瑶这儿,也不见蛛丝马迹。
      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那日是他第一次见到木青瑶,但也听过她的无数传言。木青瑶是在五年前同神机世家的白鹤公子风卿尘的那场比试中扬名江湖的。谁都知道凤卿尘虽双腿残疾,病弱缠身,却是布阵奇诡的天才。此前,天下无出其右者。
      然而木青瑶竟胜了他。
      之后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却因她性子古怪,行事狠辣,其间求策不成反倒赔了性命的不在少数。苏祈风知道这个女子招惹不得,但无论如何他都要一试。他问木青瑶要什么才肯把苏陌翎的消息告诉他。她笑道,梵驮花。苏祈风一怔。半晌才接口:“姑娘在说笑?”
      梵驮花可治百病解千毒,增强内力,乃是圣宝。谁都知道,此花十年开一花,只有苏家人才有。但也是谁都知道,苏家为了斩断因此而生的祸乱,已将所有的花种焚烧干净。
      他自是拿不出。
      半晌木青瑶才重新开口,一偏头媚眼如丝地望向他:“既是如此,那便用苏少主任我差遣三月这个条件来换,如何?”
      苏祈风答应了。
      为了苏陌翎,他别无选择。
      木青瑶依旧游荡在沙漠间,不见半分动作。她诺过他苏陌翎尚且安全,因而苏祈风虽心急如焚,却也不能言语。他一直在等,等着看这个奇怪的女子为何停留在这里。一直到那日,他亲眼历见她为了一株长着碧绿根茎的花骨朵儿险些命丧沙暴,才终于揭了谜底。
      黄粱梗。
      听闻,此花只在沙暴前生,在沙砾中灭。几乎无人知晓它的模样如何,用处何在,它的存在像是一个传说,黄粱一梦,难辨虚实。木青瑶躺在沙砾之中,脸上尽是细碎的伤口。她虽侥幸逃脱,却还是被沙暴中掀起的巨石击中了心肺,九死一生。苏祈风环臂站在一旁,冷眼看她缓缓起身。
      有什么物件自她衣间落下,他随意一瞥,却略略怔住了。落在地上的是一个香囊,色彩有些脱落,大概是有了些年头。木青瑶顺手捡了起来,冲他略略一笑:“走吧。”
      走出沙地的时候,已经有人等在了那里。并且,来者不善。
      木青瑶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子以及他身后十多把寒光凛凛的长剑,不由得笑了笑——能劳烦文庄主亲自动手,想来她也不算面薄。
      “妖女!”文长靳持剑上前,怒目而视,“你盗我文家珍宝卿玉石,杀我至亲侄儿文墨,今日这些老夫定要用你的血来偿!”
      声声震天,字字含怒。
      这件事苏祈风也略有耳闻。江湖中文家与云龙山庄比肩而齐,皆为世家。只是与苏祈风冷血的雷霆作风不同,文长靳为人谦和,广结善缘。唯有一事不如意——他膝下无子,只有一个自小过继来的亲侄儿文墨。可惜这个侄儿也已经不在了。此前不久,传闻文墨痴恋木青瑶,为娶她不惜与文家反目,文长靳只得妥协。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大婚前三日,文墨被发现暴毙房中,木青瑶不见踪影。
      与她一同事失踪的还有文家的宝贝——传闻中可解剧毒的卿玉石。文长靳大病一场,誓要手刃仇人。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这里。
      “死了?”木青瑶仿佛惊得抽了口气,“我在这大漠待了很久,竟不知道他死了吗?”听见这样的辩驳,文长靳大怒,举剑便是杀招,却未料竟在半途被人止住。他抬头,看见苏祈风手中的飞刀,冷冷一笑:“近日听闻云龙山庄少主残杀妹婿,逼走亲妹。老夫本不信,未想少主与此妖女厮混亲昵。看来传闻亦有几分真切!”
      苏祈风一怔。而后,依旧冷声道:“你们不能杀她。”不论是为了苏陌翎,还是其他,她都不能死。
      话未完,已有人举剑而来已至。
      文长靳纵横江湖数十载,其剑法,堪称天下第一。
      贰
      暗夜陇上枝头,密林深处一片惨淡。
      他们已经被追杀了十多天。那日他们侥幸从文长靳手下逃脱。一路追兵紧随,苏祈风费了心思才能暂得安宁。木青瑶重伤未愈,他要用内力替她疗伤,却未想竟被断然拒绝了。她只是白着一张脸问:“你为何要救我?”
      他们都十分清楚,若是将她交给了文长靳,即便不能立时逼问出苏陌翎的消息,但苏祈风也绝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因与她这个妖女为伍,被江湖中人猜忌唾弃,英名难存。
      “你当初要我伴在你身边,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见到文长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她留他,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寻黄粱梗的过程中会受伤,所以必须有一个高手护在身侧。
      她早已算计好了一切。
      是他,自入虎口。
      木青瑶的面色浮起了一丝笑意,却叫一声刺耳的鸟鸣声打断,苏祈风眉头微皱,飞刀已是在握。
      “住手!”木青瑶急着阻止,一不小心牵动了内伤,面容因疼痛狠狠扭曲着。她毫不在意,吹了几声古怪的声调,便见着那只灰色的鸟俯冲下来,落在她的手臂上。
      鸟儿的翅膀下藏了一张纸条。已经是第四封了。
      从她和文墨扯上关系开始。言语依旧寥寥,展开来只有两个字:速归。只是这次相较于前几封字迹更加力透纸背,似乎带了写信人的情绪。那人说过文家招惹不得,她最好悬崖勒马,如此看来她也不似想象中那样在那人心中占不到分毫。
      木青瑶笑了笑,却因胸口持续的剧痛凝紧了眉。不由得想要抓起始终挂在腰间的酒壶,却在半途被人拦住。
      “你这是想要死?”
      “你懂什么?”甩开苏祈风的手,她自顾自地饮了起来,这些日子她便是靠着这壶酒撑过来的。醉了,便不会再痛,不管是身还是心,“我本来以为天下人都是木青瑶杀的,没想到苏祈风也会杀人?”
      无端生出这样一句话,不知是因酩酊大醉,还是心明如镜。   苏祈风却顿了下来。他知道她指的是文长靳说的那件事。当日苏陌翎推门而入之时,苏祈风正拿起落在尸体旁的染血长刀仔细查看。所有人都以为陆问天是他杀的。因他有绝对的动机——
      世人皆知云龙山庄少主苏祈风冷酷无情,偏待亲妹百般好,恨不能摘星揽月给她。
      只在一件事上同她起过争执,苏陌翎执意要嫁的人,他不许。那陆问天根本就是走花船逛赌坊的纨绔子弟,用花言巧语讨了苏家小姐的欢心。那日,他本是为了逼他离开云龙山庄,谁想竟发现他已经死在了血泊中。
      江湖中因此事议论纷纷,他不是不知,而是不在乎。
      苏祈风只担心一件事。
      “你何时带我去找苏陌翎?”他怕他那涉世未深的妹子落入歹人手中,性命难保。
      木青瑶不答,递了那壶酒来。苏祈风接过,仰头一饮。酒香醇厚,入胃却是一片寒凉,与他以往喝的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酒?”
      “笑红尘。”木青瑶眼眸清亮,“爱恨嗔痴,红尘之事最是可笑。”世间之人纠结的,无非这些。苏祈风酩酊大醉,朦胧中仿佛看见那人扶着树干缓缓起身。
      “去哪儿?”伸手,捉住她的袖子。
      木青瑶回眸一笑:“去寻你的妹妹。”
      在这个时候潜入文家,是连苏祈风都觉得太过冒险的事情。可是木青瑶却说她的妹妹就藏在里面。她确实曾见过他的妹妹。彼时,苏陌翎缠斗在一群武林人士中,寡不敌众,落败被俘。那些人粗布麻衣,招式毫无章法,似是山野草寇。但木青瑶留意的却是其间一人破碎袖袍中露出的左臂——上面状若星辰的烙印只有文家才会有。
      所以,抓走苏陌翎的,是文家的人。
      苏祈风依言而行,潜入文家,当真在密牢中找到了被关押已久的苏陌翎。听着苏陌翎看见他时喜极而泣的哭喊,他握住飞刀的手不由得颤了颤,他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直到这个时候,几个月来焦躁难安的心才终于有了着落。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下,像是儿时那般。
      只是片刻,那只手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背后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猛然一顿,旋即不可思议地抬头。入眼处是苏陌翎带着笑容的面庞:“哥哥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她又怎会不知,方才便是她亲手将藏在指缝的那枚长针刺进了苏祈风的后背。针上淬的毒,任是内力比苏祈风强上十倍的高手也抵挡不来。
      她要他必死无疑。
      “为什么?”许久,苏祈风才开口,语意无波,偏生悲凉。
      苏陌翎笑容烂漫:“云龙山庄的大小姐我当腻了,如今倒是很想知道坐在庄主的那个位子上是什么滋味。”她记得爹爹未生前在她的生辰上曾问过她想要什么,她说要云龙山庄为礼。那时,他们都以为她是在说笑,但苏陌翎却知道她所言皆是心中所想。
      她才是庄主之位最适合的人选。苏祈风冷面寡情,偏生少了颗毒药心肠。这江湖中做了败寇的人,有时不是技不如人,而是因为不够狠。看,如今苏祈风不就败给了这颗狠心?
      陆问天算是什么东西?她怎会看上他?不过是做给她的好哥哥看罢了。
      那个废物是她亲手杀死的。她知道他一定会阻止这桩婚事,所以若是陆问天死了,就必然是苏祈风所杀。至于之后的事情,那位女神策倒没让她失望。
      木青瑶果然把苏祈风带到了文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夜的之事才是重点”,木青瑶忽而开了口,“苏小姐这是想要给我和苏少主安上因被追杀恼羞成怒,意欲刺杀文长靳未遂的罪名。而你苏陌翎大义灭亲手刃被妖女迷惑心智的哥哥,之后临危受命接管群龙无首的云龙山庄——倒也是顺理成章。”
      “木姑娘果然是聪慧过人。”话毕,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木青瑶转身,不出意外地看见了文长靳。这个人,才是这场阴谋的关键。以苏陌翎的力量必然无法上演这样一场戏,但他不同。所以,当初有关苏陌翎踪迹的线索才会刚好在她这里断了。所以,苏祈风才会沦落到和她“狼狈为奸”。所以,他们才会被追杀。
      所以,才有了她和苏祈风今日所谓的夜袭文家。
      一步步,将他们逼至绝境,再无转圜的余地。
      “文伯伯。”苏陌翎甜甜地一笑,向他走去。文长靳亦是笑意盈盈:“好孩子,你做得很好。只是——”
      哗。
      长剑蓦然而出。
      “陌翎!”苏祈风痛声疾呼。
      眼前的一幕突如其来,长靳手中的那把剑最终刺进了苏陌翎的身体,剑法是一贯的狠辣。苏陌翎颓然倒地,无声无息。文长靳拂了拂手中的利剑,补完了那句话:“只是,也只能如此了。”他看向地上的那具尸体,眼神轻蔑,仿佛不过是一只蝼蚁。
      苏陌翎错了。错在,与虎谋皮。错在忘记了比起她的狠,文长靳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合谋之时应该有过约定,只是他想要的怕是比苏陌翎能给的更多。他要整个云龙山庄。所以,无论是苏祈风还是苏陌翎,都得死。
      而现在,轮到的就是他们。
      叁
      再往西行百里便是天机阁了,苏祈风紧了紧蜷在他胸前的人,以防她在昏睡中从马上跌了下去。此行他们要去的是神机世家。为的是白鹤公子风卿尘。苏祈风忆起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情,总觉得像是做了一场临水照花的梦。一梦半生,将他近三十年来经营的人事搅碎了干净,什么也不剩。
      那一晚,他们最终还是从文家逃了出来。连苏祈风自己都没想到,文长靳利剑袭来的时候他竟能用飞刀反将一军。四下静默,唯有木青瑶笑了出来,原来她从未入过局。她来时给苏祈风喝的那壶笑红尘中掺了卿玉石的粉末,所以针上的毒对他不起分毫作用。为何?木青瑶想起那群抓走苏陌翎的人,分明做了万全的准备,偏偏不小心让她洞悉了身份,实在是太像做戏。更何况——当初她只是偷走了卿玉石,从未伤及文墨。杀他的人,无非是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如此,那人会是谁?
      她看向文长靳,略略扬了扬眉。选择这时来文家并非心血来潮——今夜的大风她等了许久。方才她在潜入文家时就已经布下了阵法,随时都可借风势纵大火,全身而退。
      不过大约是不必要的。文长靳审时度势多年,最是聪明。
      “木姑娘好手段。老夫甘拜下风。”文长靳忽而冷笑出声,猛然提起长剑往自己的肩上刺去。   那样一刀,深可见骨,毫不留情。
      “苏祈风与妖女木青瑶为伍,杀其亲妹,伤及老夫,夺我文家至宝,恶行累累。今我文家誓要将其二人斩于剑下,为武林除害,不死不休!”
      他们全身而退,代价是成了江湖的敌人。
      此前,文长靳为了得到云龙山庄已经做足了埋伏。他那刀是添了一把火——武林之中陆续有人挺身而出,表明愿与文庄主协力铲除败类。苏祈风孤身在外,毫无助力。并且,身边还拖着个昏迷的木青瑶。
      她的伤一直都不见好转。那晚从文家逃出来已是强弩之末,不过十里,就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他的怀中。她推了推他的手臂:“你走吧,你已依言在我身边待了这样久,我也替你找到了妹妹,如今我们是钱货两清了。”苏祈风的目光流连在她腰间的那一个香囊上,道:“不,我还欠了你一条命呢,你救了我。”声音淡然,却是不容置喙。
      她忽然就停了动作。是啊,她救了他呢。她本可以不问他的生死,却偏偏让他喝下那杯加了卿玉石的酒。甚至忤了那人的意,她要的东西如今已经齐全,没有理由再去蹚这趟浑水。可她还是那样做了。为什么?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只是下意识地不愿他死。
      除了那人以外,苏祈风大约是这世上第二个她想要保护的人。
      这场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三日。雨水冲去路上的行迹,让他们得以逃过追兵在这座旧庙中暂作歇息。
      木青瑶烧得迷糊。苏祈风想起那一天,他顾不得她之前的拒绝执意为她运功疗伤,却在触到她体内真气的一瞬大骇。她根本不是内伤未愈,而是中了毒,毒性凶猛已侵蚀五脏。苏祈风从她身上翻出了卿玉石的粉末,但没想到她只是饮了一口便喷出血来,状况急遽而下。
      惊惧中,苏祈风险些将那个法子抛在脑后。他急着救她,却被她死死捉住了手。木青瑶在混乱中叨叨念着:“卿尘,卿尘。”
      一遍又一遍。
      苏祈风一怔,原本还在挣扎的右手顿在了原处。她仿佛找到了依靠般,将他又拉近了几分,口中不做停歇,一句句,东拼西凑毫无逻辑,而他竟听得明白。木青瑶说她的布阵献策之术并非无师自通,而是得了指点。那个人,就是白鹤公子风卿尘。
      那是一段沉寂了十多年的往事。彼时,天下大旱,路有饿殍。木青瑶奄奄一息地从尸骨堆里爬出来,遇上了风卿尘。他将她带回了风家,供她衣食,教她五行布阵行兵之法。那时的风卿尘还是双腿带疾的病弱少年,待谁都礼遇有加,也是待谁都冷淡寡情,木青瑶知她并非他唯一的弟子,也知他藏了数不清的秘密。可那有什么法子,她还是当他是这世上唯一可依赖的人,将全部的热情都投了进去。
      所以后来,风卿尘让她叫嚣挑战假意胜他,她便胜。让她尽量抹清同风家的瓜葛,她便藏得密不透风。从不问因果,也不理前尘。
      只有这次,他锦书鸿托几番她皆是不作理会。因为她不要他死。
      这些年,她为他杀了许多的人,搅了许多的局。风卿尘本就应做与世为善的公子,恶名尽管由木青瑶担着,有什么关系。
      滚滚红尘,她心心念念的唯有这么一个他罢了。
      苏祈风的手被她抓得发痛,不由得颤了颤,她却像是生怕他要走一样抱得死死的:“卿尘,我已经寻到能救你的药了,你很快便会痊愈。”
      声音怯懦,仿佛低到尘埃里。
      风卿尘的病天下皆知。他尚在生母腹中时已经染了蛊毒,能活着来到世间已是奇迹。但也因此双腿落疾,疾病缠身,靠珍药吊着命。这两年风卿尘的身子每况愈下,郎中说他撑不过多时。只有木青瑶始终不信,她踏遍山河才终于找到一位神医。神医说这种蛊毒只有两个方子可解。一个是以云龙山庄苏家的梵驮花入药,可是此花早已绝迹世间。而另一个,则是用几样珍药研成粉末散在黄粱梗的根部,以人温使其花开。
      卿玉石也在那方子中。
      神医道,黄粱梗本身无毒,只在花开的一瞬释放出毒素。毒性剧烈,几乎无药可解。他又道姑娘,你可想好了。
      所以,卿玉石才会对木青瑶毫无作用。
      为了他,她竟甘心送上性命吗?苏祈风本想问出这句,却叫木青瑶颤动的眼皮打断了话语。半晌,她睁开眼,意识渐明。苏祈风望着她,挣扎了许久才决定把那个将将得来的消息说出口:“文长靳找不到你我,去了风家求策应对。风卿尘不应,他震怒出手。如今——他危在旦夕。”
      话音未落,身旁已有了动静。木青瑶猛然起身险些栽倒在地,苏祈风扶着她道:“不必惊慌,我会陪着你。”她冷笑一声:“你我毫无瓜葛,你不必陪着我去送死。”
      她也知是去送死吗?
      木青瑶挣脱不开,几欲发作,却听见耳畔有人叹了口气:“你真的认不出我来吗?”她一怔,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那些早已模糊的记忆在他的一言一语中渐渐清晰起来。
      似乎是在她初出江湖的那年。她去执行风卿尘布下的任务,却在回去的路上无意间闯进了一片密林,那里一个男子正与一群人斗得昏天暗地。她心血来潮,蒙了面,顺手便救下了男子。林子很大,他们迷了路,男子受了重伤,木青瑶难得没有丢下他一人先行离去。他们在林中行了七日,靠着果木野禽为生,到后来,终于走了出去。男子赠她随身香囊为礼,她欢欣收下,这些年来一直随身携带。倒不是有所爱恋,而是喜爱那香囊的味道。
      如今想来,那人似乎是苏祈风。
      可是,这么多年她只记得风卿尘。
      苏祈风说那个香囊前几日在他带着昏迷的她逃亡时遗落了。木青瑶心中思绪万千,摸着空空的腰侧,胡乱点了点头。
      苏祈风便沉了眉眼。
      他们两个人,何其相似。几年来云龙山庄与他谈论嫁娶的人不止一二,他却通通回绝了。旁人笑他寡情,只认江湖名利,却不知他和她一样,只为一人花开。其他的,万千姹紫嫣红也都成了灰。
      只可惜,他遇上她,生生迟了那么多年。
      肆
      木青瑶依旧断续地昏睡,只是再没有似要死去的迹象。她心中有一口气,撑着她必须救出那个人。他们最终来到文家。甫一进门她便觉得有些不对。偌大的府院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人,静得有些可怕。苏祈风也觉察到了,转身想要带她离开。只是——
      为时已晚。
      狂笑声忽起,原本空荡的阁楼四面突然冒出百余把弓箭,寒光凛凛的箭头无一不是指向他们。文长靳在高处睥睨:“幸得白鹤公子相助,老夫终于同二位再见了。”   话落,四下一片寂静。苏祈风一怔,飞快地偏头看向木青瑶,她眸中晶莹,带了三分惊七分惧。蓦地,响动声忽起。院落的侧门已被人推开,风卿尘坐在木质轮椅中缓缓而出。他面色甚好,与病危全无半分关系,甚至嘴角也带了一贯的浅笑。
      “卿尘。”她不由得喃喃道。然后又像是被人突然截了舌头般——视线中,风卿尘竟慢慢起身,阔步向他们走来。
      步履轻盈,不见半分颠簸。
      文长靳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白鹤公子果真了得,这么些年骗过了天下人,若不是与老夫私交甚笃,如今是连我也要骗了去。我曾听密报说木青瑶薄情寡义,只对白鹤公子情有独钟。老夫本是不信,如今看来,你当真是——不自量力。”一字一句,皆是打在她的心上。
      震惊,诧异,愤怒……一瞬间,木青瑶的脸上涌过千般表情,却到最后竟凝出了一抹笑意。她自衣袖间摸出一方包裹仔细的锦帕。帕子里是她九死一生才得来的黄粱梗,只是如今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早已变了模样,开出一朵艳丽似血的红花。
      她缓步上前,将它递到风卿尘面前。
      “这只黄粱梗本是为了救治你的病。如今看来——”她指间微微使力,“已经不必要了。”花瓣四散而落,只剩根茎,这世间再也开不出第二朵黄粱梗。
      风卿尘的眼眸颤了颤。
      木青瑶声若蚊蚋:“自始至终都是你布的一场局,是吗?”无论是她和苏祈风,还是文长靳、苏陌翎,他们皆是他手中的棋子。只有他才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下棋人。
      “青瑶。”风卿尘终于开口,语中含了一丝叹息,“你不该违逆我的意思。”
      听着这句话,她忍不住嗤笑出声。是啊,他三番五次传信让她回来,让她不要去招惹文家,是她自己一意孤行。她已是不听话的棋子,所以风卿尘只能将她算进这场局。她不恨他布下天罗地网来抓她,也不恨他要她死,但凡能够助他达成心中所愿的,她都甘之如饴。
      她只怨一件事。
      风卿尘骗了她这样久。这么多年过去,她才终于愿意承认他待她和旁人没有什么不同——他不信她,从未信过任何人。怪得了谁呢?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心甘情愿,像是在演一出缺了对手的折子戏。她本来以为木青瑶缺了一颗心,就定然是不会动情不会含怨的木头人,却原来,她的心早已落在了另一个人那里。
      喜怒哀乐皆由他牵着。
      到如今,这颗心终于碎了。木青瑶也快要死了。
      半晌。她回头看向始终站在她身后的苏祈风,笑了笑:“我左右是中了毒,命不久矣。却终究连累了你。”话未完,已被人揽在怀中。苏祈风听见她伏在他胸前低声呢喃。
      “下一次让我先遇上你好不好?”声调渐轻,最终全无声息。
      “好。”那样一声迫切的回答,也不知她到底有没有听见。烈日渐升,刺得苏祈风睁不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好似海市蜃楼。恍惚中,他仿佛看见点点星寒,自远及近袭来——
      万箭齐发。
      尾声
      远处青山低坳,一川溪流,两点人家,是个避世的好去处。男子粗布麻衣耕种田间,原本握着飞镖的手如今更惯用锄头。
      那一日,那些势破万军的利箭最终并没有落在他们身上,风卿尘用移花接木的手段将他们带到了安全之地。而其他的人,包括文长靳,却都亲眼见着他们被万箭穿心,绝无活路。风卿尘不想杀他们,或者,不愿她死。苏祈风忍不住替怀中的人将那句话问出口:“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木青瑶?”风卿尘的眸光微颤,答非所问:“梵驮花当真能解她身上的毒?”
      苏祈风一怔点头,便看见他转身离去,似乎低吟了句——
      那便好。
      他终于信了江湖中的那句传言,天下间没有风卿尘破不了的局解不了的秘。看来,他一早便知梵驮花并没有消失。当年苏家的人留下一枝,制成香囊传于历任庄主,以备不测。那个香囊在很久以前就赠予了木青瑶。后来,又被他亲手剥出其间的梵驮花救了她的命。
      木青瑶不会死。她会昏沉皆是因为梵驮花同她体内的毒抗衡所致。他在她身边守了半个月,才等到她醒来。
      只是,睁眼却忘了前尘。木青瑶不记得所有的人事。苏祈风不知是不是因了梵驮花的缘故,但既然她已然忘却,他也没有理由替她揭开过往的伤疤。他瞒了她许多事,带着她千山万水寻到这个地方,安土重迁。直到许久后的一日,那个消息传进村子他们才知晓,如今王朝已是变了天。帝王被人斩杀于殿前,新帝带着武林大股势力和半数朝臣的倾援以雷霆之势定了胜负。
      听闻,新帝是旧时在宫斗中被毒杀的太子的遗子,这些年被藏在神机世家,顶着幼年已经死去的风卿尘的名号活了下来。听闻,新帝为了掩人耳目,一直装作病弱腿残,暗谋宏图。听闻,新帝因助文长靳得了云龙山庄得其信任,日后才有了机会取而代之,垄得武林大势。听闻……
      彼时,木青瑶握住苏祈风的手微微颤了颤。他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祈风!”突然传来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拖了出来。
      苏祈风转身,眼眸深处佳人缓步向他走来,她面上带着如花笑颜,莫名让人心安。
      他忽然明了。
      忘却与否又有什么关系?这一程,山水静好,唯有他与她,一双人。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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