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团山民居是云南最精美的古民居建筑群的代表,其建筑构件上装饰有琳琅满目的艺术表现形式,木雕以构图的别致、内容的丰富、刻技的高超最引人注目。木雕成就的取得与材质、技法、审美、社会、历史等因素密不可分。
关键词:团山民居 木雕 装饰 艺术 调查报告
中图分类号:J317 文献标识码:A
团山民居保持和延续了中原汉族传统合院的构造技术和基本性格,代表性建筑修造于19世纪清光绪至民国年间,是云南最精美的古民居建筑群的代表。2005年6月21日,被世界纪念性建筑保护基金会(WMF)列为“世界濒临文化遗迹”之一,入选2006年世界纪念性建筑遗产保护名录。
团山民居在建筑构件上装饰有大量的木雕、砖雕、石雕、书法、绘画、楹联、匾额等艺术表现形式,木雕再现着时代和生活,反映着一定的意识形态,洋溢着民族气息,给人们予美的享受。木雕成就的取得与材质、技法、审美、社会、历史等因素密不可分,具体表现为:
一 材质的适应性
传统木构架建筑体系,是以柱为点成网状布局的梁枋组合,有抬梁式、穿斗式、井干式三种结构,团山民居运用了抬梁式和穿斗式两种。抬梁式(叠梁式)是在立柱上架梁,梁上又抬梁。其特点是柱上搁置梁头,梁头上搁置檀条,梁上再用矮柱支起较短的梁,层叠而上,梁的总数可达3-5根。柱上采用斗拱时,梁头搁置于斗拱上。抬梁式可采用跨度较大的梁,以减少柱子的数量,取得室内较大的空间,适用于宫殿、庙宇。团山大乘寺、上庙、下庙采用。穿斗式(串逗式)是用穿枋把柱子串联起来,形成一榀榀房架;檀条直接搁置在柱头上;再沿檩条方向,再用斗枋把柱子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框架。穿斗式木构架用料小,整体性强,柱子排列密,只有空间尺度不大时才能使用,适用于居室、杂屋。团山“张家花园”、“秀才府”等民居采用。井干式房屋是用圆木做成,两头、四角上下排列,用十字相交,端部刻出榫卯,交接紧密,屋顶做平顶或者做起脊式都行。这样房屋居住起来,冬暖夏凉,感觉舒适。
木构架建筑以柱梁承重,合院在承重与围护上分工明确,面对不同的地理气候,合院只要在墙的厚薄、屋面材料和做法以及门窗的开设大小上加以变化即可适应。木构架的室内柱间可随意分隔,布局上可满足各种房屋功能要求,使用灵活,便利装修。木材取材便利,易加工,性能易为匠师认识和把握,便于匠师对木材进行随意的劈、砍、凿、锯等得心应手的施工。木雕材料需要选择木质纤维横向结构紧密,利于运刀,打击不易发生顺纹开裂,不易变形,有一定韧性和强度的木材,一般为楠木、柏木、樟木、椴木、银杏、柚木、红木、沉香、龙眼等。
二 社会、历史因素
中国人求生、重生,产生出“祈福避祸”观念;先民“万物有灵”的生殖、祖先等崇拜,产生出“祈福避祸”的吉祥装饰和象征性概念,人们把之作为审美形态应用到生活、思想、建筑中;木雕根植于传统文化,呈现出鲜明的“天人合一”文化特性,装饰内容以“福禄寿喜财”和“仁义礼智信”为主题。
明清资本主义经济萌芽不断深入,有较强经济财力的官宦、商贾、地主对家的营造另辟天地,在室内装饰上花功夫、做文章,雕刻成为热点,百姓人家竞相效仿,为建筑木雕的繁荣提供了雄厚的经济基础;明清以来,南北文化、帮派技艺的交流,朝廷数次对云南进军、屯垦、移民、充军等,为云南带来了中原先进的文化、思想,木雕先进技艺也随之流入。
团山民居是张氏族人的村庄。张姓始祖张福,于明洪武年间贸易到临安(今建水),三迁择里,定居团山,子孙繁衍成巨族。光绪十三年(1887年),清政府与法国在北京签订《中法续议商务专条》,指定蒙自为通商处所。十五年(1889年),又置蒙自海关,集散云南进出口商品。这一切刺激了个旧锡矿生产量的更加兴盛。团山张氏族人相继到个旧采矿,开采中,连获富矿,继而购置厂位,设立炉房,冶炼大锡,采、选、冶兼营,开办了张福来的“福来祥”商号,张国义、张国明的“吉昌”商号等,因经营有方,财源茂盛,遂把资金投入进出口贸易,把大锡运到香港,又从香港运回棉纱、百货等商品,批发给各县零售。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成立“天吉昌”集团,由张桂明、张国义、张国民、张福来、毛有寿任董事,合资的“天吉昌”在个旧、蒙自、建水增设3个分号,由张桂明负责并管理原有的个旧总号和越南海防以及香港分号,张福来负责经营个旧和蒙自的“福来祥”,张国义、张国明负责经营建水的“吉昌”号。短短几年间,商道通达,获利颇丰,跨入建水八大商号行列,被称为“团山帮”,团山人把钱寄回家,修缮家园,为木雕装饰的实施提供了经济条件。
三 木雕的源流与发展
木雕是一种雕塑,起源于新石器时代,上古多见于玉器,夏商周多见于金属铸造,秦汉多见于陵墓陶俑、画像石等,魏晋多见于石窟造像,唐宋多见于宗教、墓葬。北宋李诫编修的《营造法式》,是我国第一部总结宋代和宋代以前建筑规程、技艺的著作,书中有关大木、小木、雕木的篇章,论述了木雕的混作、雕插写华、起突卷叶华、剔地叶华工艺,这些工艺成为明清木雕技艺的基础,明清木雕得到长足发展,建筑木雕由宫式殿阁转而盛行于民居住宅。
木雕随着人类的发展而发展,在我国被称为“民间工艺”,是从木工中分离出来的一个工种,在我国的工种分类中为“精细木工”。明清盛行于建筑的木雕,开创了中国雕塑史的新篇章。
明清建筑木雕分为4个时期:1、明末清初。施雕比较简单,多雕刻花草题材,品种不复杂。2、清中期(康熙、乾隆年间)。加强了装饰性雕刻,内容丰富,造型和雕饰精细、活泼、多样、构图紧凑,形象耐人寻味,有较高艺术性。3、清中后期(嘉庆、道光、咸丰年间)。人物形象作品大量涌现,形象由帝王将相到村民,由神仙到凡夫俗子,注重性格刻画,造型优美;动物及花卉写实性增强,注重形象神采,自然逼真;4、清末(同治、光绪、民国初年)。写实能力增强:人物注重比例、骨骼、肌肉的表现,动物造型真实,花鸟贴近自然。刻技多样化。人物、花鸟、动物进一步从装饰纹样中独立出来,表现力丰富。
团山民居代表性建筑修造于清末,正是木雕的鼎盛时期,时代流风所至,团山民居木雕精美绝伦,木雕反映了当时的社会、生活、风俗、伦理、愿望等内容。
四 木雕技艺
团山民居木雕随处可见,形象各异,创作、刻制的程序一般为:1、整体规划。雕刻前,匠师结合建筑对雕刻的内容、花样、位置、数量、尺寸、风格等进行布局安排,规划巧妙、严谨。2、雕刻放样。匠师依据木雕的花样粉本,把花样描摹在木作材料上,作为雕刻的“格式”或做小范围的调整。3、打坯分层。粗坯是整个作品的基础,要求以简练的几何形体概括全部构思造型,有层次、动势,比例协调、重心稳定、整体感强,初步形成作品的外轮廓与内轮廓。凿粗坯:从上到下,从前到后,由表及里,由浅入深,一层层地推进。凿细坯:先从整体着眼,调整比例和各种布局,然后将具体形态逐步落实成形。4、修光。运用精雕细刻及薄刀法修去细坯中的刀痕凿垢,使作品表面细致完美。要求刀迹清楚细密,或圆滑或板直或粗犷,力求把作品意图准确地表现出来。5、打磨。根据作品需要,将木雕用粗细不同的木工砂纸搓磨,达到理想效果。6、染色、沐漆、贴金。着色不仅为了弥补某些木质的不足或缺陷,起到保护作用,而且起到丰富材质美和形式美的作用。作品上色时要酌情而定,尽量体现作品内容的形式需求,符合木质天然的种种美感。
木雕主要分布于:1、梁枋、檩条、瓜柱、斗拱等主要构件上;2、牛腿、雀替、梁垫等块状构建上;3、外檐装修的格扇门、窗、天花上。木雕装饰以合院的一进院为重点,雕刻形式的选择和内容安排均处于优先地位,以后数院渐次减少。木构架建筑体系的梁、枋、檩、柱等大木作和门窗户牖等小木作,处于合院建筑的显要位置,匠师们极尽装饰之能事精益求精的加以刻画表现。木雕形象与建筑结构巧妙结合,为室内外开辟了广阔的审美天地,使团山百姓于观赏中愉悦性情,教化子弟。
木雕表现技法主要有:混雕、剔地雕、漏雕、线雕等。木雕作品有时单独运用一种技法,多数情况是几种雕法同时运用。其中:1、混雕。相当于雕塑里的圆雕,利用刀、凿等工具打凿、切削和修磨,对刻件作立体造型,具有三维立体效果,可多面观赏,形象充满生气。多见于雀替、梁枋;2、剔地雕。是传统木雕最基本的雕刻技法,指剔除花形以外的木质,使花样突出。主要有。(1)半混刻法,对构件花样作较深的剔地,使花样起凸较高,再对起凸花样进行混雕,把花板中部分造型雕成半立体形象。常见于檐枋、梁垫。(2)浮雕式刻法:对花样以外的部位剔地,但剔地不很深,花样起凸也不太高,然后进一步给花样做深浅不同的剔地,造成花样表面的凹凸,表现花样本身的起伏。主体花样在第二次剔地后大多加上线刻。多见于格扇的绦环板、裙板。(3)剔地漏雕。剔地发展到极至,刻穿花板,或造成上下左右的穿透,甚至把刻件镂空。多见于格扇隔心、窗。3、漏雕。利用刀、凿、锼具,穿通花板,做剔地或线刻,雕成正反面均可观赏的作品。多见于格扇隔心、窗。4、线雕。是一种历史悠久的刻技,以刀代笔形态多端,可长短线、三角形、圆点等形态,表现力强,可刻成花纹作平面装饰;可做形象勾勒加强或辅助刻件造型;可刻制雕件表面纹理表现质感等。
民居木雕在构图方面,注意立面、侧面的不同观赏效果,布局讲究虚实、疏密、繁简等关系;造型方面:具有意向性造型和手法意象化,与绘画结合和运用绘画手法的特点;形象塑造方面:注重轮廓线和线条作用,借鉴绘画效果,注重形象精神气质表达,追求绘画文雅、古拙等艺术效果。
五 题材内容
传统“天人合一”的文化特性,使人们在遵守社会规范的同时,极力追求、向往着喜乐人生。木雕装饰的题材内容以“福、禄、寿、喜、财”和“仁、义、礼、智、信”为主题,由花卉、飞禽、走兽、人物、山水、植物、几何图案等具体呈现。
1 福。幸福。有两类,一类是民间崇拜的神,如八仙、龙、凤、麒麟等;一类是利用借音手法创造出来的吉祥符号或图形,如八宝、暗八仙、蝙蝠、佛手、如意、大吉(鸡)、吉祥(象、羊)等。如张家花园二进院堂屋格扇裙板“丹凤朝阳”(41.5×55cm)等。
2 禄。有“升官进爵”和“科举及第”两大主题。“升官进爵”有:“连升三级”、“封侯挂印”等。“科举及第”有:“鲤鱼跳龙门”、“连中三元”等。此外还有松、竹、梅、狮子、鹿、仙鹤、禄星、魁星、文昌帝君等。如将军府厅房格扇隔心“封侯挂印”(40×49cm)等。
3 寿。长寿。装饰题材主要有:寿星、桃子、灵芝、菊花、南天竹等。如皇恩府后院厢房格扇裙板“长寿”(30.5×59cm)等。
4 喜。喜庆。核心内容是祈求人丁兴旺和农业丰收。装饰题材主要有:石榴、萱草、莲花、喜鹊、狮子、鸳鸯、比翼鸟、麒麟等。如秀才府东苑“莲花”瓜柱等。
5 财。财富。装饰题材主要有:财神、金蟾、百果、芙蓉花、牡丹花、金鱼、鲤鱼等。如太平府后院格扇隔心“牡丹花”(16×16cm)等。
6 “仁义礼智信”。儒家“五常”。以有关仁义礼智信的文学作品、故事等为内容脚本,教化后人,规范言行,如皇恩府前厅槛窗“千里走单骑,关公送嫂”(28×43.5cm)等。
团山民居琳琅满目的木雕装饰艺术,以木雕形象的象征性传达出传统文化的意境和风尚,表达着传统朴素、自然的审美理想和审美情趣,使居住其间的人们在木雕装饰的艺术氛围中得到精神的愉悦和审美享受,提升着日常生活的审美境界。寻求安全、吉庆的生存环境是人之本能,传统木雕至今仍可作为现代居室装饰的表现形式,愉悦性情,美化生活。
注:本文系云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基金项目(项目批号:07Y20142)阶段性成果之一。
参考文献:
[1]李丹丹:《云南省建水团山“申遗”成功》,新华网,2005年10月24日。
http://www.yn.省略/new scenter/2005-10
/24/content 5419425.htm.
[2] 柯治国:《团山―锡矿上拖回的村庄》,云南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
作者简介:陈军,女,1972―,云南个旧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画、书法,工作单位:红河学院美术学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