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扬雄 汉大赋 美学特色 雄壮精妙 摘 要：扬雄的大赋主要有《蜀都赋》《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等。这类赋的美学特色是“雄壮精妙”，“雄”是指气势和情感之充沛，“壮”是指范围极广､程度极深，“精”是指刻画精细､面面俱到，“妙”是指思路奇妙､生动传神。大赋雄壮精妙之美主要体现在七个方面：一是高度的美，二是范围的美，三是丰富的美，四是速度的美，五是声､色之美，六是虚构的美，七是顺序的美。
扬雄是西汉的大文学家，他早年曾创作了《蜀都赋》､《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等雄壮精妙的大赋。这类赋的美学特色是“雄壮精妙”，“雄”是指气势和情感之充沛，“壮”是指范围极广､程度极深，“精”是指刻画精细､面面俱到，“妙”是指思路奇妙､生动传神。
大赋雄壮精妙之美主要体现在七个方面：一是高度的美，二是范围的美，三是丰富的美，四是速度的美，五是声､色之美，六是虚构的美，七是顺序的美。下面，我们将逐条分析这七个方面的美。
第一是高度的美，它的美学特色是“高峻”。《蜀都赋》描写了山的高峻：“尔乃苍山隐天，?��丛。增崭重�……，投并�嵬，霜雪冬夏。叩岩岭嶙，崇隆临柴。……五�参差。湔山岩岩，观上岑岩。龙阳累�，�粲交倚。……集险胁施。形精出偈，……砾乎岳岳”，这里的山峰回路转，山峦密集如丛，山很尖，很高峻､雄伟，山上的石头也高耸堆积;“五�山”山峰高低不齐，“湔山”怪石林立，“观上山”非常陡峻，“龙阳山”山势高险，这些山重峦叠嶂，艰难险阻，石头形状奇特，就像是精怪一样;“彭门山”两峰对峙，高峻险峭。正是因为四川山高峻､路难走，所以李白才慨叹：“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甘泉赋》写汉成帝祭祀的队伍“登椽乐而�天门兮，驰阊阖而入凌竞”，这里的“椽乐山”是甘泉宫的南山，登上它就似乎到了天门，在那里人们冷得浑身战栗;写通天台“是时未�甘泉也，乃望通天之绎绎。下阴潜以惨廪兮，上洪纷而相错;直��以造天兮，厥高庆而不可强度”，还没到甘泉宫，就看见了通天台，通天台很高，它的下面阳光很难照得到，因而站在通天台下感觉阴森寒冷，而通天台的上面则阳光灿烂，通天台的尖端都耸入天上去了，它真是高得让人无法爬上去;写甘泉宫“于是大厦云谲波诡，��而成观。仰挢首以高视兮，目冥�而无见”，甘泉宫构造复杂，它宫门前的两个“观”非常高峻，你仰起头来想看它有多高，把眼睛都看花了还是看不到它的顶端;又写洪台“掘其独出兮……列宿乃施于上荣兮，日月才经于��。雷郁律于岩�兮，电倏忽于墙藩。鬼魅不能自还兮，半长途而下颠。历倒景而绝飞梁兮，浮篾蠓而撇天”，洪台耸峭，在洪台顶上可以看到北极星，很多星宿都在那儿睡着，太阳和月亮也才在洪台的顶端走过，在那儿可以听到雷声轰鸣，可以见到电光闪耀，鬼要是爬上洪台顶端，他都会吓得不敢下来，一不小心就从半中间掉下来。扬雄所描写的高度的美，和崇高比较相像，只不过“高峻”之美没有崇高那样不可战胜､令人恐怖，而是显得亲切､和人神交融为一体。
第二是范围的美，它的美学特色主要是广大。《蜀都赋》写蜀都的广大：“蜀都之地，古曰梁州。禹治其江，�皋弥望，郁乎青葱，沃野千里”，蜀都过去叫做梁州，大禹曾经在岷江治水，那里的平原旷野一望无际，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景色，肥沃的田野有千里之大，真不愧为天府之国啊;《羽猎赋》写汉武帝时代修建的上林苑的广大：“武帝广开上林，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而东，周袤数百里。穿昆明池､象滇河，营建章､凤阙､神明､�娑，渐台､泰液像海水周流方丈､瀛洲､蓬莱”;而汉成帝划定的田猎禁区范围更大：“帝将惟田于灵之囿，开北垠，受不周之制，以终始颛顼､玄冥之统。乃诏虞人典泽，东延昆邻，西驰阊阖。储积共�，戍卒夹道，斩丛棘，夷野草。御自�､渭，经营丰､镐。章皇周流，出入日月，天与地杳。尔乃虎路三�以为司马，围经百里而为殿门。外则正南极海，邪界虞渊。鸿�沆茫，碣以崇山。营合围会，然后先置乎白杨之南，昆明灵沼之东”，汉成帝的苑囿之大，可以遥望日月出入于苑囿之中，峰峦叠峙的大山是它的外围，它的内围也有百里之大，由此可见汉代帝王的“以大为美”之惊人;《长杨赋》写围猎长杨范围之广大：“今年猎长杨，先命右扶风，左太华而右褒斜……纡南山以为�，罗千乘于林莽，列万骑于山隅，帅军��，锡戎获胡”。扬雄大赋里有一种“大气”，这种“大气”表现在面积上就是无所不包，占有一切的美。
第三是丰富的美，它的美学特色是繁多。《蜀都赋》写树木之多“于木……青稚雕梓。�梧�枥……�沈樘椅。从风推参，循�撮挪。淫淫溶溶，缤纷幼靡。泛闳野望，芒芒菲菲”，蜀都的树木品种繁多，它们互相推举高耸､撮摩相击，其品种多得叫人说不出名字来，它们莽莽无边，非常茂盛。《蜀都赋》写果树品种之多“尔乃其裸，……绿畛黄甘，诸柘柿桃。杏李枇杷，……棠梨离支，杂以延橙，被以樱梅，树以木兰。扶林檎，�般关。旁支何若，英络其间。春机杨柳，袅若蝉杪，扶施连卷”，这里的果树有黄甘树，结的果实特大，颜色苍黄，味道甜美;有甘蔗､柿子､桃子､杏､李子､枇杷;有榛子､板栗､柰李､棠梨､荔枝;果树实行套种，有的在中间套种一些橙子树､樱桃树､梅子树､木兰树，林檎树上结着沙果，般关树上结着美梨，这些果树长得繁茂，枝叶修长，婀娜多姿。《蜀都赋》写饮食文化之丰富：“江东鲐鲍，陇西牛羊，籴米肥猪，隹巳不行……独竹孤�。炮�被纰之胎，山�髓脑，水游之腴。蜂豚应雁，被�晨凫。戮�初乳，山鹤既交。……脍�龟肴，粳田孺�，形不及劳。五肉七菜，朦献�臊。可以颐精神养血脉者，莫不毕陈”，这里吃的有江东运来的河豚､鲍鱼，有陇西盛产的牛羊，有肥猪，有大大小小的鹿，……有鸭子和鹅，有炮制的�和豹，有山上的獐，有会飞的鸿雁､斥�，有野鸭､野鹅，有仙鹤，有长得兔子那么大的竹鼠，有田里的锦鸡，凡是可以颐养精神､血脉的统统都可以弄得来吃。《河东赋》写祭祀车马之多：“千乘霆乱，万骑屈桥。嘻嘻旭旭，天地稠�。簸丘跳峦，涌渭跃泾。秦神下慑，跖魂负�;河灵矍踢，爪华蹈衰”，祭祀的车辆有千辆之多，它们走过的声音就像是雷霆之声，祭祀的骑士有万把个，他们嬉笑的声音让天地都要动摇起来，这么多的车辆人马合在一起，能让山丘颠簸，能令泾水和渭水翻腾，能把河边的神牛吓傻了，能把河里的巨灵吓得疯疯癫癫狂奔不已了。扬雄大赋对丰富的追求，显现一种对自然和生活的无比热爱，表露出一种“美是无处不在的”的美学思想。
第四是速度的美，它的美学特色是快而有力。《蜀都赋》写江水的汹涌：“于是乎则左沉犁，右羌庭。漆水�其匈，都江漂其泾。乃溢乎通沟，洪波溶沈，千�万谷，合流逆折……纷�周溥，旋溺冤，绥颓惭。博岸敌呷……樘汾汾，忽溶�沛，�窘出限，连混�隧，�钉钟涌。声欢薄�，龙历丰隆，雷�电击，鸿康�速，远乎长喻，驰山下卒。湍降疾流，分川并注，合乎江州”，漆水和都江合流在一起，洪波巨涛夹杂着泥沙，沿着山峡冲撞下来，石头都撞碎了，急流拍打着沿岸，轰轰作鸣，有的石头被撞得�嗒作响，水声就像钟鼓齐鸣，河水受阻以后，一起挤着往下冲，好像是成千上万的士卒冲下山来，非常的迅疾。《甘泉赋》写祭祀队伍速度之快：“齐总总撙撙，其相胶葛兮，�骇云讯，奋以方攘，骈罗列布，鳞以杂沓兮，柴�参差，鱼颉而鸟�;翕赫�霍，雾集蒙合兮，半散照烂，粲以成章”，浩大的队伍聚合起来，其速度之快就像是飙风流云一般，队伍分散开来，显得参差不齐，但行进时就像是鱼跃鸟翔，迅猛异常，好比那雾气和灰尘腾地而起，又恰似蒙翳从天而降。《长杨赋》写汉高祖刘邦当年攻战之神速：“于是上帝眷顾高祖，高祖奉命，顺斗极，运天关，横钜海，漂昆仑，提剑而叱之。所过……下降降旗，一日之战，不可殚记”，汉高祖的部队纵横驱驰，大海为之腾跃，昆仑因之而动摇，他们攻城斩将，对手纷纷挂起降旗，一天之内打的仗都不可胜记。《长杨赋》写汉武帝对匈奴的战争之快捷：“于是圣武勃怒，整其旅，乃命骠､卫，汾�沸渭，云合电发，�腾波流，机骇蜂轶，疾如奔星，击如雷霆，砰��，破穹庐，脑沙幕，髓余吾”，汉武帝的铁旅一下子就聚合好了，队伍出征的速度就像是大奔波流，又像是机弩射出箭来､蜜蜂从蜂巢里冲出来，它快得像流星，它击败敌人之快犹如雷霆之疾，把敌人的城池､车马､帐篷全给夺了过来，敌人的人头遍落沙漠，敌人的尸骨漂满余吾河。扬雄大赋对速度的审美追求，表露出一种征服世界的豪情壮志，是对人的本质力量的赞颂，是对带有崇高性质的主观的美的肯定。
第五是声､色的美，包括歌舞之美和色彩之美，其主要美学特色就是缤纷多彩､充满和谐。先来看扬雄对歌舞之美的描绘。《蜀都赋》写蜀都的歌舞之美：“昔天地降生杜�密促之君，则荆上亡尸之相。厥女作歌，是以其声。呼吟靖颂，……户音六成。行夏低徊，胥徒入冥。及庙�吟，诸连单情。舞曲转节，��应声。其佚则接芬错芳，……发阳春，罗儒吟，吴公连。眺朱颜，离绛唇，眇眇之态，吡啖出焉”，蜀都原来就有歌舞传统，歌女们的歌声清脆婉转，就像是呦呦的鹿鸣，他们跳起大夏之舞，低徊徐舒，乐工们所作的乐曲能够感动鬼神，蜀都的士女出去游玩都要到望帝庙前歌吟，她们随着音乐节奏而翩翩起舞，她们会唱“阳春白雪”，她们就像“罗敷”､“虞公”一样能歌善舞，她们舒展容颜，张开朱唇，眼睛迷离之际，唱出了鸟鸣般动人的歌曲。《长杨赋》中扬雄奉劝汉成帝要欣赏雅正之乐舞：“然后陈钟鼓之乐，鸣�磬之和，……拮隔鸣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铄，肴乐胥，听庙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颂》，吹合《雅》”，也就是要摆好钟鼓，奏出和谐之乐，击打玉磬，来伴八佾之舞，要有诚信才能显现光辉，要听启迪智慧的音乐，要听和谐的庙堂之音乐，歌咏之诗要与《颂》诗相应，吹奏之声应与《雅》乐相合。再来看扬雄大赋里的对色彩的运用。我们仍旧来看《蜀都赋》里对果树的描写：“绿畛黄甘，诸柘柿桃。杏李枇杷，杜�栗�。棠梨离支，杂以延橙，被以樱梅，树以木兰”，这里有绿色(畛)､黄色(甘)､青色(柘)､浅红色(柿)､青红色(桃)､深红色(杏)､浅黄色(李)､红色(杜)､暗红色(�､栗)､青黄色(�)､黄白色(棠梨)､大红色(离支)､橙色(延橙)､深红色(樱､梅)､白色(木兰);再来看《蜀都赋》对花的描写：“百华投春…翠紫青黄”，这里的花颜色多样，其中就包括翠绿色､紫色､青色､黄色，由此可见，扬雄十分喜欢大自然多姿多彩的颜色，他把这些琳琅满目的色彩搭配起来，让人们陶醉在颜色多媚的世界中。
第六是虚构的美，其美学特色是极尽夸张､浪漫生动､人神相合。比如说《甘泉赋》写天子祭祀队伍声势之浩大：“于是乃命群僚，历吉日，协灵辰，星陈而天行。诏招摇与泰阴兮，伏钩陈以当兵，属堪舆与壁垒兮，梢夔�而�狂。八神奔而警跸兮，振殷辚而军装，蚩尤之伦带干将而秉玉戚兮，飞蒙茸而走陆梁”，汉成帝选择良辰吉日，群臣跟随着一起去甘泉宫，这就像众星围着北斗转一样，他们把这次的祭祀通知了天地，弄得神呀､鬼呀的一起来狂奔，“天主､地主､兵主､阴主､阳主､月主､日主､四时主”等八位主神一齐来为这次祭祀穿好军装､充当警戒士兵，蚩尤挎着“干将”宝剑､提着玉石做的斧头，头发飘飘地飞奔着､跳跃着担当前锋。在这里，天､地､神､鬼都为人所服务，“招摇”是北斗的第七星，在北斗的柄端，“泰阴”是岁星，“钩陈”星在紫微垣内，离北极星最近，“堪舆”是天地的总名，“夔�”是山鬼的代称，“�狂”是无头之鬼，“八神”是八位主神，“蚩尤”是和黄帝､炎帝一起争霸的远古部落酋长，“干将”是干将､莫邪夫妇为楚王铸造的宝剑，扬雄打破了人､神､鬼之间的界限，让他们聚合到一起来，也打破了时空和事实的界限，通过大胆的虚构，形成了一幅瑰奇的画卷。《甘泉赋》写甘泉宫的神奇：“前殿崔嵬兮，和氏玲珑，炕浮柱之飞榱兮，神莫莫而扶倾，闶阆阆其寥廓兮，似紫宫之峥嵘。骈交错而曼衍……乘云阁而上下兮，纷蒙笼以混成。曳红采之流离兮，扬翠气之宛延。袭�室与倾宫兮，若登高妙远，肃乎临渊”，甘泉宫的前殿以美玉镶嵌，显得光明玲珑，它的柱子耸入云霄，似乎有神灵暗中支撑着，它的宫殿高大，简直就是天帝所居的紫微宫，攀着云阁而上下，人间和仙境都混为一体了，甘泉宫上红彩飞扬､翠气蔓延，和当年桀筑的�室､纣筑的倾宫没有分别。《甘泉赋》写登上通天台所见､所为：“吸青云之流瑕兮，饮若木之露英。集乎礼神之囿，登乎颂祗之堂……想西王母欣然而上寿兮，屏玉女而却宓妃。玉女无所眺其清�兮，宓妃曾不得施其蛾眉”，在通天台上能够吸到青云变成的流霞，吮到若木树花朵上的露珠，这就是祭祀天神和地神的地方……幻想中好像在给王母娘娘祝寿，为了保持圣洁，把娇媚的玉女和宓妃都赶走了。在这里，人和神也是混为一体的，人能够吃到天上的仙品，见到天上的神仙。其中“若木”是昆仑山西边尽头的神树，“王母娘娘”是天帝的夫人，“玉女”是神话传说中东王公的爱妃，“宓妃”是伏羲的女儿，曾溺死于洛水，后来成为洛水女神。扬雄把天上的神仙和远古的先人混在一起，达到了神奇的虚构效果。《河东赋》写祭祀队伍“掉奔星之流旃，�天狼之威弧，张耀日之玄旄。扬左纛，被云梢，奋电鞭，骖雷辎，鸣洪钟，建五旗。羲和司日，颜伦奉舆。风发飙沸，神腾鬼�”，他们摆动着绘有流星的旗帜，张开绘有天狼星和威弧星的大弓，天子乘坐的车上有犀牛尾和野鸡尾做的装饰，旌旗飘动起来就像云在流动，赶车的鞭子是用闪电做的，车子是用雷做的，羲和掌管着时间，颜伦驾着车，犹如狂风在飙飞，好似神鬼在奔跑。这里运用夸张的手法，把各种凡间的器物和神物挂起钩来，让神仙来为帝王服务，更加显得帝王的气势非凡。《羽猎赋》写出猎队伍之声势：“贲､玉之伦，蒙盾负羽，仗莫邪而罗者以万计;其余荷垂天之毕，张竟懋之罘，靡日月之朱竿，曳彗星之飞旗。青云为纷，红霓为环，属之乎昆仑之虚，涣若天星之罗，浩如涛水之波。隐隐与与，前后要遮。�枪为�，明月为侯，荧惑司命，天弧发射，鲜扁陆离，骈衍�路”，像孟贲､夏育一样的勇士们都扛着盾､拿着莫邪宝剑，其余的人拉着大网，扛着绘有彗星的旗帜，旗上的飘带是云做的､结环是红霓做的，仪仗队武就像密布的星空，又好似滔滔的波涛，彗星把着门，明月放着哨，火星发号施令，天弧星弯弓射箭，各种物件汇合起来显得光怪陆离､色彩斑斓。这里同样也是现实和虚构在想象中融洽无间。《羽猎赋》写打猎队伍之威猛：“壁垒天旋，神�电击，逢之则碎，近之则破，鸟不及飞，兽不得过，军惊师骇，刮野扫地。及至罕车飞扬，武骑聿皇;蹈飞豹，绢�阳;追天宝，出一方;应�声，击流光，野尽山穷，囊括其雌雄”，这里运用夸张手法，说打猎的队伍弄得天在旋､地在转，他们的威猛就像是神仙在打仗､闪电在劈击，凡是东西碰到他们就要粉碎､靠近他们就会破裂，连鸟也不能从他们那儿飞过，他们所过之地就像是扫过的地，什么也休想留下来，这也是扬雄的虚构给我们营造的美。《羽猎赋》用夸张手法写鸟的鸣声之大：“凫鸥振鹭，上下砰磕，声若雷霆”;用夸张性虚构笔法写水中所见：“乘钜鳞，骑鲸鱼。浮彭蠡，目有虞。方棰夜光之流离，剖明月之珠胎，鞭洛水之宓妃，饷屈原与彭胥”，扬雄想象勇士们能够骑在鲸鱼等大鱼的背上，能看到彭蠡和有虞居住之地，能击破夜明珠，能挖出蚌体中的珠胎，还能鞭打洛水之宓妃，祭祀屈原､彭咸､伍子胥等人，这里的事有的能够做到，有的根本就做不到，但作为一种以审美为本色的文学作品，有了这种虚构才有了文学的美。
第七是顺序的美，其美学特色是统筹安排､有条不紊。《蜀都赋》写蜀都的整体面貌：“东有巴�，绵亘百濮。铜梁金堂，火井龙湫。其中则有玉石�岑，丹青玲珑，邛节桃枝，……南则……昆明峨眉，……堪岩�翔。灵山揭其右，离堆被其东。于近则有瑕英菌芝，玉石江珠;于远则有银､铅､锡､碧，马犀象�。西有盐泉铁冶，橘林铜陵。邛连卢池，淡漫波沦。其旁则有期牛兕旄，金马碧鸡。北则有岷山，外羌白马”，为了让人们对蜀都有个大致的了解，扬雄有条不紊地按照方位对蜀都进行了介绍，在这东､南､西､北的顺序当中，透露出扬雄运用顺序美而驾驭全局的美学思维方式。《甘泉赋》写甘泉宫的内部结构：“左�枪右玄冥兮，前�阙后应门”，这里是按照左､右､前､后的顺序来大致介绍甘泉宫的内部构造。《河东赋》里有一句：“叱风伯于南北兮，呵雨师于西东”，这是按南､北､西､东的顺序来描绘人的神通无边的。《羽猎赋》写上林苑：“武帝广开上林，南至宜春､鼎湖､御宿､昆吾，旁南山而西，至长杨､五柞，北绕黄山，濒渭而东，周袤数百里”，这里是按照南､西､北､东的顺时针顺序对上林苑进行介绍的。扬雄大赋中顺序的美，让人们看到艺术家在对纷繁复杂的美的世界中运用理性进行把握的能力，这也说明美需要人具有对其进行统筹安排､在时间延续中把握空间的本领。
通过以上七个方面的介绍，我们发现扬雄大赋创作中所透露出的积极､乐观的美学追求倾向。比如说对高度的美的追求，透露出一种追求崇高的积极心态;对范围的追求，就透露出一种把握世界的雄心壮志;对丰富的追求，也透露出人对世界和生活之美尽情享受的欲望;对声､色的追求，表明人们对美的艺术和色彩极端热爱;对虚构的追求，透露出扬雄对文艺本质的有意把握，文艺就是要虚构出现实里面没有的美来供人们享受，文艺追求善，但善不是文艺的唯一追求，也不只有文艺才追求善，文艺的第一要素是美，第二要素才是善，尽管扬雄口口声声说要追求文艺的讽谏作用，似乎文艺要达到大的政治目的和道德目的才算是文艺，但在扬雄的大赋创作里，还是表明了文艺对美的追求的第一天性;对顺序的追求，表明扬雄高瞻远瞩､熟练地驾驭全局的能力。而综合这七个方面，扬雄大赋的美学本质就是积极的美､乐观的美､阳刚之美，而这积极的美､乐观的美､阳刚之美所透露出的美学特色就是“雄壮精妙”。“雄”表明扬雄创作时的满怀豪情，创作气势上锐不可当;“壮”表明扬雄作品里充实的艺术内容和形式;“精”表明扬雄具有细致的､逼真的艺术表现本领;“妙”表明扬雄高出寻常人的想象､虚构能力。
(责任编辑：古卫红)
作者简介：万志全(1970- )，江西东乡人，文学博士，江西赣南师范学院文学院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