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摩洛哥碰到了一个麻烦,我所乘坐的车蹭到了旁边的一辆出租车,那辆车发出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后,司机怒气冲冲地下了车。我看到他脸色铁青,眼睛中似乎燃烧着怒火,他的拳头在颤动,好像随时都要给人一拳。
这个时候,我不禁想到,来摩洛哥之前我看的一本旅游书上,把摩洛哥描述成一个非常和谐的社会,这里的人走在大街上都是面带笑脸的。而我在马拉喀什城内闲逛的时候,也觉得这里的人都心情很好,说话轻声细语。我曾感叹穆罕默德六世(摩洛哥国王)将这个国家管理得如此和谐。
但眼前的这一幕令我诧异。这个出租车司机拍打着我们的车门,让司机下车理论,甚至摆出了“功夫”架势。我怀疑那本旅游书上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难道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警察很快来到了现场,出租车司机语气强烈地向警察说着什么,还不时用“愤怒的”手指指着我们。我不由想到,这样纠缠下去,这个晚上恐怕要在警察局度过了,想到可能整晚不能休息,要坐在警察局冰冷的凳子上,我不寒而栗。
又来了一辆警车,下来几名警察。那名出租车司机抱怨得更起劲了,旁边还有几个看热闹的小孩,场面显得很混乱。这时,一名警察拍了拍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他先向我们几个看起来目瞪口呆的人解释了出租车司机的话,然后又拍了拍手,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这名警察先温和地跟出租车司机说了两句话,然后上身前倾,在出租车司机的头顶上轻吻了一下。接着,另一名年轻一些的警察上前,亲吻了出租车司机的脸颊。随后,所有的警察都友善地与出租车司机握了握手。出乎意料,这起事故就这样了结了。
我们打算给这位出租车司机一些钱作为修车的赔偿,但他拒绝了,他需要的,仅是我们的一个道歉而已。乍一看这种“亲吻式”解决方式好像很怪异,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这种方式节省了警察局很多人力,节省了填繁琐表格的时间。公共开支就是靠一个又一个的“亲吻”节省的,犯罪数字也随之降低。
不难想象,这样的事故假如发生在英国,解决方式肯定是程序化的,双方要报警,等待警察时可能互相指责,警察来到现场会例行查看驾照,为双方进行酒精测试,然后开罚单。双方回家后联系保险公司,等待法院传票,最终上法庭解决问题。相比于摩洛哥人的“亲吻”,这一切程序显得太没有人情味了。事实上,很多时候,人们像那个摩洛哥出租车司机一样,只是想要一个诚恳的道歉而已。■
(张茂森荐自《读者俱乐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