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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透墙壁的树_穿透墙壁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4 04:49:53 点击:

      墙不厚,也就是两块砖横放在一起的……小争伸出一只柔细的小手比划了又比划,才拿起钻头插在电钻上。小争身后放着好多装修材料,打孔的地方是用笔画在墙上的圆圈。小争把钻头戳在圆圈里,咬咬嘴唇轻轻摁动开关。电钻吱吱地响了,小争满眼都是飞舞着的砖渣和灰尘。
      小争的手随着电钻触电一样抖着,两眼死死盯着不断深入的钻头……小争突然觉得不对了,电钻早穿透墙壁还吱吱地响着。小争额头上的汗珠子刷地滚了,慌忙往外拔电钻,电钻却像粘在了墙壁上。小争原想断了电源,可随着电钻抖着的手是不听使唤的……小争咬着牙往后一仰,人坐在了地上,手也离开电钻……看着墙壁上那个不大的窟窿,小争的心嘣嘣地跳得更急了。
      小争住的是县政府宿舍楼,楼旧了也窄了。小争活得很实在,要不是老婆也将就着住下去了。可老婆赌气带着儿子跑回了娘家,小争三请五请就是不回家。
      说起来,小争也在县机关,却是一个小小的门卫,县水泥厂倒闭了,老婆的工作也是按正常渠道解决的。小争的老婆在水泥厂上班时是化验员,冷的时候戴口罩、热的时候罩上白纱巾……娇嫩嫩的小娘子天天抱着扫帚扫大街,晒不坏脸,肺病也得把她害死。小争十六岁进了县委,伺候走了三任书记,在县机关里也算“老人”,可小争满足不了老婆。
      进了腊月门,小争又去接老婆,岳母让小争把房子好好拾掇拾掇,再哄哄老婆就回去了。小争买了几本装修的书,设计了好多方案,决定亲自动手,可第一步就惨了……住在小争隔壁的是美婆袁辛。
      小争爬起来,脸贴着墙、觑着眼玩三点成一线,袁辛的床紧靠着墙壁,床上落了一片砖渣和灰尘……小争口干得要命,汗珠子却在额头上欢蹦乱跳了。
      小争和老婆结婚前,正赶上县政府集资盖宿舍楼。那时候,袁辛还是宣传干事,小争在县委送文件、打扫会议室,给书记、部长们打水。有时候,小争也去宣传部。袁辛第一次见到小争笑呵呵地拉住他的手,说,看见小争的手恨不能把自己的手剁了去。
      小争的手是很漂亮的,好多小女子们大冬天的握住小争的手都说又细又滑,还热乎乎的。袁辛在大学里学的是音乐,喜欢弹钢琴,手指动起来柔软又有弹性,还很有节律的。袁辛让小争跟着她的手指来回动,小争红着脸灵活地动着手指,连那些不懂音乐的宣传干事们都觉得小争是个弹钢琴的料子,可袁辛在意的不是小争是不是能弹钢琴,一个小男人的手那么漂亮很奇怪的吧?
      小争在政府宿舍楼里结了婚,袁辛却离了婚。袁辛的丈夫也是学音乐的,希望袁辛跟着他去京漂。袁辛的老家在山区,家里兄弟姐妹一大群……那时候,县委里的人就知道袁辛是有野心的。果然,袁辛在宣传部干了几年,就去西部山区的一个乡当了乡长。小争的老婆下岗的那年,袁辛调到建设局当了副局长,至今还单着。袁辛喜欢把头发盘起来,身条板直、两片薄薄一动,俩大眼也跟着眨,谁见了白白净净的袁辛都说她是稀有的美婆。
      两家的卫生间也是隔壁,小争晚上坐在坐便上,常听见袁辛洗澡或在厅里来来回回走着。有时候,袁辛深更半夜回来还听音乐,帕瓦罗蒂曳着脖子嚎得小争心里惶惶的。可最近一段时间,袁辛突然安静了。就是星期天,小争也很少看见袁辛。
      纸里保不住火吧?小争伸出手拍了拍头,找来一根细棍插进墙壁上的小窟窿里,可那不是掩耳盗铃吗?马路对过的工地上正在施工,弄一点水泥简单,不说落在袁辛床上的砖渣和灰尘,人家的墙可是装修了的……见到袁辛后实话实说吧?
      小争却又软在了地上,大瞪着眼看着墙壁上的小窟窿越来越大。一只嫩白的小手突然从小窟窿里探了出来,小争眼前一黑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
      小争每天早晨都和同事们轮流着站在县政府门前,像解放军叔叔又像警察。今天,小争站在台子上心里就打颤,直到县政府门前清净了才离开台子,心里又敲起了小鼓。
      建设局在城南,袁辛有时候找书记、县长直接来县政府。袁辛有司机,却常自己驾车。袁辛看见小争站在门前,在车里眨着眼冲着小争笑着扬扬小白手,进去离开都那样。有时候,袁辛故意把车停下来摇开车窗,咧开两片薄嘴唇笑着伸出手来。小争以为袁辛有话要说,跑过去袁辛却让他把手伸出来……那是袁辛心情特别好的时候,小争要是看见袁辛的桑塔纳2000一溜烟地从眼前消失了,肯定挨骂了。
      昨天夜里,袁辛家又安静了一夜。小争把满屋子的装修材料堆起来,又把床挪到墙边,躺在床上伸手就能摸到那个不大的窟窿。睡到半夜,小争迷迷糊糊地一骨碌爬起来,把眼贴在墙壁上又玩三点成一线,袁辛的卧室里一直黑着。今天,小争骑着自行车走在上班的路上还想,把事情说说明白吧?袁辛的桑塔纳2000却迟迟没有出现。
      小争回到警卫室,坐在窗前,眼睛一直盯着进进出出的车辆。上午十点了,还没袁辛的影子,小争想袁辛是不是出了车祸……可有人整理袁辛的遗物看见墙壁上的窟窿,难堪的不还是他小争吗?
      袁辛驾车进来的时候,小争正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看见一辆桑塔纳2000开了进来,却没看清驾车的是谁,可小争记住了袁辛那辆桑塔纳2000的牌照。小争不敢再待在警卫室里,站在外边像很是恪守职责的。
      袁辛在快下班的时候才露面,没等小争招呼袁辛,她又把车停在了小争跟前,摇开车窗探出一只小白手。小争把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脸红红的,嘴唇也不住地抖着。袁辛把手收回去问小争是不是想老婆了,小争咧咧嘴,说,袁……袁局长,我……我……你……
      我我我你你的什么呀你?袁辛摇晃着一只小白手格格地笑着,踩着油门的脚一动就要离开了,小争觉得不说不行了,可他抖着嘴唇说了半天,墙壁上的窟窿一个字没提。
      袁辛没时间看小争抖嘴唇,县政府大楼早是她心里的“白宫”,副县长的位置空了好久,竞争者一大群,有人早把关系拉到省委,凭着她和康哲民的关系恐怕是抵不住的。
      总得像个辙吧?小争中午回到家坐在床上,冲着墙壁上的窟窿喘粗气。电钻还在地上扔着,小争手抖、心也颤悠,趴在床上再把眼贴在墙上接着玩三点一线,可他看到袁辛的床上那片砖渣和灰尘心里又敲起了小鼓。
      小争突然蹦下床,拿起一张报纸卷成筒塞进窟窿,可那还是掩耳盗铃呀?小争拍拍脑袋想,必须把床上的砖渣和灰尘除掉才能解决窟窿的问题,要做得天衣无缝,必须扩大墙上的窟窿。
      今天是星期一,小争跑到小客厅里拿起电话请假,这是他第一次撒谎,却是没人怀疑的。回到卧室,小争拿着笔在墙上围着小窟窿画了一个大圆圈,又伸出柔细的小手比比划划老半天才把床移开,拿起电钻放在窟窿里……直到墙壁上出现了一个足可以把手探进去的大窟窿,小争才长出一口气,很小心地把袁辛床上的砖渣和尘土掏过来,掸了又掸,床上干净了,可墙壁上的窟窿越来越大了。
       小争跑到储藏间里找了一块硬纸板,比着墙壁上的窟窿卷成筒,又把一边用剪圆的纸板涂上胶上封严,再在上边糊上一层白纸,把纸筒插进去还不能严丝合缝。小争又用电钻把窟窿打磨得顺顺溜溜了,再把纸筒插进去就天衣无缝了。刚才,小争透过窟窿看见袁辛的房子装修了,可墙还是白的……那小争就做得天衣无缝了吧?
      小争躺在床上还睡不踏实,侧着身子大瞪着眼看着墙壁上的纸筒呱唧眼。小争实在熬不住了才迷迷糊地睡了过去,工夫不大被一阵拖鞋踩地板的声音惊醒了。小争冷地坐起来又趴在床上,耳朵紧紧贴着墙壁上的纸筒,袁辛的拖鞋踩地板的声音很响,还不住地叹息……小争的心嘣嘣地跳着,袁辛的卧室里突然没了声音。
      袁辛可能去了卫生间,小争想抽出墙壁上的纸筒看个究竟,手放在纸筒上却像摸到冒着火苗的火炭。小争跳下床来到卫生间,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见隔壁哗哗冲坐便的声音,才蹑手蹑脚地回到卧室……最让小争担心的时刻还是到了。小争在床上趴到天光大亮、耳朵被墙壁上的纸筒蹭得红红的,袁辛的拖鞋踩地板的声音还一直响着。
      小争答应了岳母,却不想再装修房子了,借来的电钻也还了回去。小争不抽烟不喝酒,照顾孩子、做饭买菜,给老婆洗内裤、乳罩……老婆没压迫他,小争也没怨言。老婆刚走的时候,小争天天琢磨着怎么才能把老婆、儿子接回家,达不到目的心里究竟装着俩人,可心里多了一个窟窿就挤了。小争烦烦躁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转着,心里呼呼地着着火。
      小争不喝酒,酒柜里却存着好多,有年节时单位发的,也有自己买的,有亲戚、朋友来了喝一两瓶,再掏钱把酒买回来,酒柜里老是满满的。小争心情不好,老天爷跟着他伤心,哗哗地掉着眼泪就是漫天飘舞的大雪,家属楼供暖没问题,可到了后半夜就冷得不行了。小争要是缩在被子里还行,可他一躺在床上就瞪着墙壁上的纸筒发呆。小争把耳朵贴在纸筒上听不到一点声音,眼前晃动着的却是一双双蹦蹦跳跳的小白手。
      小争抵不住从窗外钻进来的寒风,拎着酒瓶和花生米回到卧室,灯也不开,盘腿卧脚地坐在床上,一口酒、一粒花生米……可小争的眼还在墙壁上的纸筒上,侧着耳朵什么也听不见,眼前晃动的还是蹦蹦跳跳的小白手……夜深了,小争才迷迷瞪瞪地睡去了。
      袁辛回到家,去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冲了澡,穿着睡衣走出来还不想回卧室,坐在沙发上也想喝酒了。袁辛天天要和市里、县里的头头脑脑们打交道,吃吃喝喝、说说唱唱,酒不能不喝又不能多喝,积攒的是人气,可谁心里都揣着一把刀。
      包里的手机响了。
      康哲民告诉袁辛,他才和省委组织部的副部长通了个电话。袁辛知道,一个小小的副县长值不得惊动省委,可她的竞争对手们恨不能把中组部部长都拉到自己手里。不过,袁辛对康哲民还不失望,康哲民从市政府的小主任熬到市委副书记,在这个小县当县委书记是不可抹杀的一笔,也是在官场上久经考验的。康哲民五十多岁了,越到了晚上越有精神……康哲民最后说,他把袁辛的五个竞争对手推出了局外,就剩下了县农业局副局长贺青国,那是个强手,却不要失去信心……
      袁辛挂了手机,从酒柜子里拿出一瓶风迪威士忌,倒在高脚杯里一口口抿着,想前想后,想的最多的还是康哲民。没根、没靠山的袁辛从小小的宣传部干事坐在建设局副局长位子,算不上官运亨通,可她是祖上多少年来的第一个官,还是女的……袁辛一口把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又倒了满满的一杯。风迪威士忌是烈酒,袁辛再喝下几口酒,心里也呼呼地着了火,眼前晃动的康哲民丑陋又粗糙的身体……袁辛把手放在胸前,摸到了还很坚挺的乳房,脸刷地红了。
      袁辛的头胀疼胀疼的,丢下酒杯回到卧室,灯也不开,躺在床上俩眼却大睁着。袁辛浑身燥热,睡衣凌乱了,一只手探出羽绒被扬起又放下,不想康哲民丑陋的身体,也不想早先和丈夫浪漫得有些不要脸的床上生活。袁辛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小手,突然想起了小争,小争每次乖乖地把手伸到她眼前,脸是红的,嘴唇触电一样抖着……袁辛咧开嘴笑了,脸对着墙,不经意地把一只手放在了墙壁上。酒精慢慢麻醉了袁辛,小争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袁辛也迷迷糊糊地走进县政府那座六层高的白宫……
      小争回到卧室喝了几口酒就挺不住了,歪倒在床上睡了一大觉,胃里的酒气慢慢散了。袁辛正在小争的梦里追着他跑到悬崖边上,小争打了一个寒战睁开了眼。
      外边的雪飘得正欢,小争坐起来呱唧着眼想去外边找口水喝,却看一只小白手在墙上摆来摆去的。小争揉揉眼,看清那只小白手是从墙那边伸过来的,纸筒还在墙上,封住纸筒的圆纸板肯定掉了。
      小争心里敲着小鼓,回身拿起放在枕边的酒瓶,打开瓶盖咕咚咚灌下几口,呛得他脸红脖子粗的,却没敢咳出声来。墙壁上的小白手抖了几下,小争慢慢把手放在那只小白手上,又像触了电一样缩了回来。
      小争家里外的门窗都该修了,钻进来的寒气在不大的卧室里盘旋着,逮住小争就抽一鞭子。小争紧紧地把被子裹在身上,探出一只手,墙壁上的小白手又抖了一下。小争仗着胆子拿起那只小白手,小白手是凉的,在小争的手里却慢慢热了起来。小争把自己的手摊开,又把那只小白手放在手掌上,小白手慢慢舒展了,弹钢琴一样有节律地动着。小争又拿起开着盖的酒瓶喝了一小口,心里热热的,脸红红的,却变得坦然了。放在小争手掌上的小白手可能累了,平展展地摊在了小争的手掌上……又有一股寒气抽在小争身上,小争打着寒战慌忙把那只小白手推了回去。
      天亮了,袁辛又穿着拖鞋很响地踩地板了,小争的心差不多窜到了嗓子眼里。直到袁辛卧室里没了响动,小争才把眼放在纸筒上,看到那个封纸筒的圆纸板就在袁辛的床上。袁辛没来得及整理羽绒被就走了,小争把手探过去,拿回圆纸板,又用胶粘在纸筒上。墙壁上的窟窿又被堵得严丝合缝了。
      雪住了,环卫所里出动铲车,连在所里看门的老刘头都被赶到了街上,却还是忙不过来。每年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各扫自家门前雪,小争一上班就拿着铁锨和一群人在政府门前铲雪。袁辛带着一帮小闺女嘻嘻笑笑地走了过来,看见正在铲雪的小争摘下手套还要和他比手,一群小闺女们也跟着袁辛起哄。小争拿着铁锨脸红红的、嘴唇颤着,看着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小白手眼晕晕的,可还是袁辛那只小白手扎眼……
      手机响了,袁辛从兜里掏出手机,冲小争眨眨眼笑笑又扬了扬手,把手机贴在耳边哎哎哎地说着带着小闺女们走了。小争拿着铁锨愣愣地站在雪地里,直到袁辛走了老远还想,我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快过年了,老婆还不回家,小争跑到岳父家,老婆看见小争带着儿子气哼哼地走了。岳父拦不住闺女,却骂小争是个混球! 当初,小争去县机关上班,他那个教书的爹掏了六千块钱,求的是早先的县供销社主任、现在的县委副书记马都。马都当了县委书记,小争还在县委里打水、扫地,马都看见小争直接喊儿子。
      小争找马都前,从银行里支了五千块钱装在一个信封里,瞅准机会跑着去办公室里找马都。马都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拿着座机话筒,哎哎呀呀叨叨老半天才看见小争,哈哈笑着喊着儿子问小争是不是有事情。小争给马都拿出烟插在他嘴上,马都那张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像真的享受儿子的孝心,故意等着小争为他点烟、笑呵呵地端起小争给他泡的茶。马都听完小争抖着嘴唇说完老婆的事情,把那个装钱的信封硬塞回小争兜里,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咱爷儿俩还客气什么?我这就打电话给王局长,他亏待谁也不能亏待我儿子是不是?
      小争颠颠地跑到建设局,正好遇到要出门的王局长,王局长也是从县委出来的,没少喝小争泡的茶,可他听完小争的话,也嘻嘻哈哈地笑着说,去找袁辛……袁辛不是最喜欢和你比小白手吗?
      袁辛正好在办公室里,看见小争眨眨眼笑了两声,还没伸出手来,手机响了。袁辛接着手机不住地哎哎哎,像听老师训话。关了手机,袁辛忙着穿好大衣,看也没看小争急匆匆地走了。
      雪中暖、雪后寒,是说雪后比雪中更冷。小争回到家,饭也懒得做。床上还放着那兜生花生米,小争从酒柜里又拿出一瓶酒,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却露出了两只手,小争把抓花生米的手放到眼前说,叫我的手是软的……
      隔壁客厅里突然传来脚步声,小争忙着摁灭灯,心却怦怦地跳着。小争拍着胸长出一口气,又忙捂住了嘴。袁辛好像还在客厅里,小争偷一样拿起枕边的酒瓶、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奇怪的是酒不再辣了,酒液慢慢流进胃里,浑身麻酥酥的,舒坦呀!
      袁辛紧紧地裹着大衣,灯也不开,卧室里还放着一瓶风迪威士忌,袁辛把酒倒在杯里一口口酒喝下去,胃里热了,心却是冷的。
      袁辛接到康哲民的电话紧着去了市里。康哲民说贺青国撬动了省里给他说话,他这个市委副书记管得了县委,却管不了省委呀。袁辛问康哲民怎么办,康哲民拉住袁辛的小白手说,我也快下课了,不把你的事情办妥对不起老天爷呀。
      袁辛的脸刷地红了,康哲民的手大也粗,像一块冰!康哲民说的那个老天爷是袁辛离了婚的丈夫。那时候,袁辛在宣传部天天写稿子,隔三差五还要跟着领导们出去,可她一进宣传部就把当时的县委书记康哲民当成了可乘凉的大树。一来二去,袁辛结婚前一个月还是在康哲民面前倾其所有了,好在她和早先的丈夫有过床上生活,康哲民又是十分老辣的,人们也只是猜测,并无实据。
      康哲民松开袁辛的小白手又打电话给他儿子,他儿子在市里有一家公司,和省委书记的儿子有生意上的来往,今天省委书记的儿子来市里,钱先让儿子花,反正他也快下课了,想办法让儿子把花去的钱再挣回来也不是难事,只是……康哲民很焦虑地看着袁辛那张和小手一样嫩白的脸痛苦地摇了摇头……袁辛明白,可她和康哲民的儿子在酒店等了一天,省委书记的儿子也没露面。
      袁辛驾着车行在回县城的路上和康哲民通了话。康哲民很忧虑地说,如今,钱呀色呀的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法宝……这么着,我和省委宣传部的姚部长还有点战友情谊,今天是周末,我连夜去省里……可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官场就是蜘蛛网,哪个当官的都是道行通天的蜘蛛,你们县的贺青国也是行伍出身,从部队出来的人远比你们从学校里出来的强……等着我胜利的消息吧!
      后半夜,气温还在下降,袁辛喝进去的酒也难抵御这个寒冷的冬天。袁辛身上裹着大衣,捂着厚厚的羽绒被,身子却还抖个不停,伸手摸摸额头……哎哟哟,烫得像火烧一样。
      小争破天荒地喝完了一瓶酒,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袁辛脑子里乱乱的心里却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折腾又面对了墙,不住地抖着的小手扬起来突然摸到一直暖烘烘的手……袁辛却迷迷糊糊地跑进雪地,小争那只柔软的小手才还在眼前晃来晃去的眨眼又不见了,看到的是一棵长在雪地上的参天大树……小争呢?
      袁辛咧开嘴笑着突然睁开眼冷地坐了起来,摁亮床头柜上的台灯,看见搭在墙上的手,也看见了墙壁上的窟窿……袁辛拿起掉在羽绒被上的圆纸筒惊讶地摇摇头,说,不可能……怎么也不可能吧?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袁辛没等手机叫起来忙拿起来贴在了耳边。康哲民喝了好多酒,��嗦嗦地说了半天就一句话,他仁至义尽了,却没在战友那里讨到一点香火……说出天大来,她袁辛不还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建设局里吗?
      寒流在不住地在卧室里盘旋着,袁辛撩开羽绒被要把自己裹住,看着搭在墙窟窿上的手,慢慢把手伸过去,小争的手还是热乎乎的……拉住小争那只热乎乎的手,袁辛笑得有些不要脸了,脑子却里空空的。
      小争睁开眼,天大亮了,看着墙壁上那个被纸筒严丝合缝地堵住的窟窿,心里却还是疙疙瘩瘩的。
      过完年,小争的老婆又去扫街了,却还是不回家。小争想起老婆心里别扭,却远不如墙壁上的窟窿让他揪心。袁辛还像早先一样驾着车出入县政府,冲小争眨眨眼,再扬扬小白手,却没再停下车来。小争看见袁辛想喝酒,回到家看见墙上那个被纸筒堵得严严实实的窟窿还想。可袁辛的卧室里十天有八天是空着的,小争喝完酒在床上躺不住就跑出来。
      气温一天天高了,隔三差五还飘一场春雨,肚子里满是酒的小争眼前晃动着的是摇来摆去的小白手。有时候,小争下班后跟着几个同事去小酒馆,喝到很晚了才离开。小争走在街上满眼的小白手摇来晃去的,咚地一声,脑袋撞在街边的洋槐树上还醒不过神来。
      有一天早晨,小争站在县政府门前看见袁辛坐着车离开县政府,开车的却是男司机。晚上回到家,小争在电视上看见袁辛被好多人陪着在西部山区,播音员说袁辛副县长怎么怎么的……小争坐在沙发上把酒倒在杯子里,还做了一个鱼香肉丝,慢慢吃着喝着该是有滋有味的。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半夜醒来是被一只小白手晃的,可小争把耳朵贴在墙壁上的窟窿上,袁辛还是没有动静。
      袁辛能当上副县长,连她都觉得意外。康哲民为袁辛处心积虑,却争不过贺青国。贺青国稳操胜券了,却意外地遇到了车祸。贺青国还没走马上任,乡官们就先行一步了,今天吃明天喝,吃了喝了还唱也跳呀的。贺青国自己驾车喝得迷迷糊糊的又情绪高涨,遇到车祸意外也不意外。
      袁辛的办公室在四楼,正好对着警卫室。袁欣坐着奔驰出去有好多人跟着,报社的,县电视台的……坐在会议室里也常暴露在电视上。袁辛坐在办公室里看见站在县政府门前的小争,又不由自主地扬起一只小白手,心里却是疙疙瘩瘩的……小争也该遇到车祸!可袁辛想起车祸后血肉模糊的贺青国,忙把放在小争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
      袁辛的司机给四个副县长开过车,知道男县长的脾气,也知道女县长的嗜好,更乐得落一点清闲。袁欣把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驾着车行在回家的路上,常看见晚上醉得一塌糊涂的小争。袁辛看见小争就看见了墙壁上的窟窿,不可能的事情往往是可能的……袁辛咬着牙猛踩油门,可她的车就要撞向小争了,眼前又晃动着一只自如、灵动的小手。
      回到家,袁辛坐在床上看着那个被纸筒堵住的窟窿,会想起在梦中遇见的那颗长在雪地里的大树……很可笑的事情吧?袁辛摇摇头蹦下床又在高脚杯里倒上满满的一杯风迪威士忌。
      小争遇到车祸的前一天晚上,墙壁那边又伸过一只细柔的小手,袁辛慢慢把手伸过去,小争的手还是热乎乎的,却抖得厉害……袁辛把小争的手慢慢推回去,拿起掉在床上的纸筒,把粘在纸筒上的圆纸板摁了又摁才塞进去。袁欣端着杯酒长久地坐在床上,一遍遍想在梦里遇到的那颗遮天蔽日的大树。
      可小争还是死了,那个机会不是袁辛制造的,是偶遇或歪打正着。那天晚上,袁辛和一群乡官喝了很多酒,却很冷静。袁辛看到歪歪斜斜地走在午夜大街上的小争,踩在油门上的脚是毫不犹豫的,眼看就要撞在小争身上了,小争却倒在一辆奥迪下边……撞死小争的是县农行的主任,小争的死亡鉴定报告上说是司机酒后驾车所致。
      袁辛当了副县长还管着城建这一块,帮助那个房地产开发商筹措资金、在政策予以最大限度的优惠……在一天早晨,七辆铲车一起出动,县政府家属楼眨眼被夷为平地,经典花园小区就是好多人的未来。袁欣暂时住在办公室里,晚上在电视上看见自己为开工典礼剪彩的镜头咧开嘴笑了,扬起的小白手却又很快落了下去……那个窟窿呢?
      小争死的第二天,袁辛把他老婆调到了县政府,在她的办公室里收拾卫生、打水,送送文件什么的。县政府家属楼拆迁前,袁辛倒着把那个纸筒塞进墙壁上的窟窿里,小争那边堵死了,她又把自家这边用一张B5纸糊得严严实实的……为袁辛搬家的是一群小伙子,他们是不会在意墙上那张B5纸的,袁辛看见小争的老婆心却是疙疙瘩瘩的。小争老婆的手和袁辛的手一样也是嫩白嫩白的,可袁辛在梦里怎么也遇不到那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了。
      【责任编辑 黄哲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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