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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冬里的盛夏】 隆冬盛夏造句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37:04 点击:

      秦漠对锦�说,你是帆,是要牵着我的。   锦�就笑,真俗套!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形容词了吗?帆也会让船翻掉的。   秦漠轻叹一声,说话声音很低却很清晰。翻了也不怕,帆还是那个帆,船还是那条船,在一起的。
      锦�的唇角还浅留笑意,秦漠的声音总是挠着她,柔暖。心却微微颠簸,于是转了脸,不去接秦漠的眼风。
      盛夏的盐京,溽热难耐。
      锦�能感觉到汗水从毛孔钻出的执著,然后看着衣衫一点点被晕染,水墨画一般,慢慢与皮肤贴合,逐渐露出身体的线条。
      在这个茫然的苦夏,她在一遍遍追问,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为什么惊惶?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点儿退路?
      答案永远含糊。只知道越是遥远,越是长久,越是正确。
      她奋力地工作,为活着,好好活着,为别人眼中的好。
      秦漠的讲述――
      知道锦�的时候,她已有了男朋友。
      那是初春,春寒料峭。我们在一个研究院,虽说不在一个部门,但上下班骑车总会碰到。她束着长发,嘟嘟的粉脸,一双大眼睛水水的,引人遐想。她骑在车上板板的,从不左顾右盼,在一群嘻嘻哈哈的年轻人中显得特别安静。听说她是刚分来的,研究院聘请的兼职广播员。字正腔圆的普通话每天回荡在山间田野、上下班的路上,一点点苏醒着人们的听觉神经。
      研究院很大,虽地处山区,但每年从全国各地分配来的年轻人可不少。所以,每周会举办两次舞会,鼓励大家认识、交流。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舞会是最流行的社交场所。我就在舞会上认识了锦�。
      那天,她和男友一起来的。她男友我认识,一个学校的,不熟,但我知道他,嘴甜,很有女人缘。我有点儿失望。
      很快,男友就撇下她邀请别的女孩子跳舞去了。她规规矩矩坐在那里,视线不离男友,平时束着的长发现在披散在肩头,别了枚藕荷色的发卡,很乖的样子。可她的眼神没有不满。这个女孩有意思。
      一曲又起,我鼓足勇气走到她面前邀舞,她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迟疑,还是礼貌地站起来。我才发现她的个头比我看到的高,站在她面前,我的身高优势不大。
      一曲慢三,童安格的《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一直记得,好像替我说。走着花步,飘来转去间,她的眼神在寻找男友。我也看见了。她的男友已连跳了好几曲,这时正和舞伴边跳边聊,我甚至听见了他愉快的笑声。她转过脸对我微笑了一下,就又垂下眼帘。感到了她的失落。
      有点儿替她不平。说真的,刚才敢邀她跳舞也有这意思。于是,我就带着她旋转到男友身边。她急急地把头转过去,冲着他笑,有句话怎么说?嗯,纯甜。他也看见了,瞥了我一眼,我们互相点了头,就又带着各自的舞伴飘走。
      自那以后我放弃了对锦�的幻想。有时还会在路上碰到锦�,微笑点头而已,便擦肩而过。还是喜欢广播里的声音,由此铺开想象的路径。
      一门心思想考学,各种书本搞得我焦头烂额。但并不妨碍我听到锦�的消息。她的男友到外地进修,有了新的恋情。这件事居然连我都知道,传播的范围估计不会小。
      锦�是最后知道的。那男的回来过暑假,她忙着给他拆洗被褥,发现了那女孩的照片。他们了结得很干脆。让众多人看热闹的希望落了空。
      冬天很快来了,一场大雪令寒意迅速膨胀。这里的降雪记录在三十五年前。我就在隆冬去了她的宿舍,屋里出奇的温暖,窗玻璃上竟然有一层密密的水汽。她奢侈地在不足十五平的屋子里摆放着片数很多瓦数不小的油酊,外加两个电暖气。
      她刚泡了脚,赤足穿着凉拖。我注意到她的中趾比大脚趾长。印象很深。开场白是怎样的,记不住了。她表情淡淡的。我们漫无边际地聊天,我约她打乒乓球,她不置可否。
      我在她打第二个哈欠的时候,起身告辞。走到门口,她突然说,周六下午两点,她会提前要好活动室钥匙。
      两人在活动室对垒时,我才知道锦婶对乒乓球的陌生,连发球都要把球先在台子上颠一下。她很认真,样子比我跳舞更笨拙,甚至难看。我突然就明白她答应我的原因――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
      我还是找她。只不过不跳舞,不打球。被拒绝了多次,都没让我失去耐心。只有一个理由她不会拒绝,借书。第一次去,就注意到她的桌上床上摆了很多书。
      因为书,我们渐渐熟悉起来。但是关系毫无进展,仿佛就是借书还书那么简单。这让我头疼。
      我试图表白过,每次都被她阻止。她明确告诉我,没有可能。
      我不知道过去的恋情留给她什么。她的眼睛里和过去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安静,一样的羞涩。
      春天刚刚崭露头角,我出了趟长差。单位进新设备,派出学习。盛夏也许才是表达爱情的季节,我对盛夏的归来憧憬着。
      锦�走了以后,我才知她准备了很久。她辞去公职,完全没有给自己留退路。盐京,对我来说,真是一个遥远的地方。
      一九九五年秋,剑都。
      她的生活凌乱。她在凌乱中寻找方向。她回到那里,最不愿回首的地方。她日夜诅咒,丑陋的出发地。短暂停留,为把最后一丝粘连割断。
      她感觉自己是逃避的高手,想逃避,竟然就成了。但是来不及得意,他出现了。
      其实,他不是今天才出现的。早在她刚刚想逃避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那时,他是入不了她的眼的。怨愤挤占了她所有的思维,没有地方留给他,无辜的他。
      然而,这次他的出现不同。他来得坚定。短暂的,可以按小时计量的时间里,他黏住她,除了睡觉以外的所有时间。任性的还有他的泪水。她在为他惋惜,为什么是他?一个认识她男友的人,并且是同学,一个和男友有着相同年龄的人,一个外在不如男友优秀的人,一个知道她故事的人。
      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背叛故事,只有她傻傻的,不知道。而他就是知道真相的其中一个。她感到芒刺在背,她在羞愧,为自己;她在愤怒,为那群知道真相的人。她想象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笑话,他也是。
      只是她不了解,此刻,一个内向腼腆、近乎失去表情的男人能有如此绵长的泪水。泪水吸引她。
      天亮,她就要离开,他们越来越沉默。大口大口地喝酒,好像玉液琼浆,甘甜辛辣苦涩酸楚,那是一场告别的盛宴。
      麻醉中,她想忽略他的泪水。她在麻醉中绝望。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在她的身体已如射出的子弹,只能决绝向前的时候?她只能按照既定线路,向前向前,前方是漆黑冰冷的未知。
      他却在麻醉中生出希望的微光。也许,还有也许。当他们并排躺在洁白的床上,她的绝望更甚,他的希望更烈。
      她有些怨,认定他带来的欢愉与经历过风月有关。她固执地不要听他的解释。睡过去,是最好的遗忘。暗夜里,他望着她微微开启的唇,沉沉睡去的样子,一眼不眨。他知道他要失去她了,就想努力把她的样子刻下。
      多年以后,当她想起那年深秋,还有些微微的寒意。那时,一年多不规律的饮食作息,让她不可遏制地发胖,肉身被一袭浓重如墨的黑裙包裹,毫无曲线韵致可言,这样的形象令她惭愧。
      他就是在那样的景况下迎向她,坚定地走 [ 2 ] [ 3 ] 来。
      秦漠的叙述――
      我在耐心等待。我知道,她会回来,哪怕只是短暂停留。但是她的眼神中居然看不到丝毫的留恋。她只把我当作行将成为记忆中的一段影像一个片段一节旁白而已,存储下来,却没有生动。即便面对着我,她也如此。
      第一次知道我的泪水如此绵密、悠长,简直不像男人。
      留住她,留下她。只有最可宝贵的、完美的第一次。然而,自卑歉意和心灰意冷像洪水一样就要把她淹没了,丢失了贞洁的女人不会被珍惜的念头固执地横亘在她的面前,她是如此悲观绝望。她不知道的,我从未对她的失去沮丧过,甚至暗暗庆幸,是失去把她送到我的面前。我想让她怀上我们的孩子,以此拴住她。
      那一晚,幸福、喜悦、悲伤、压抑、绝望、希冀,一点点弥漫在空气里,裹挟着我们。望着她精疲力竭地睡去,我把头轻轻停留在她胸前,听着她平静的心跳,以此来确认我们真的在一起。
      丫头,我等你回来。
      其实,我并不知道坚定对我意味着什么。
      她又走在了盐京的街头。这些年,她都在走来看去。对婚姻的努力她一直没有停止过,甚至显出了焦灼。
      八年任性带来的后果一点点显现。几乎在她终于调整好视线,准备停当时,才发觉适龄的男人都结了婚。寻寻觅觅间,她跨入三十岁的门槛。忽地,她有了尴尬、紧张和不安。不是没有寻找过慰藉、沉醉,却是不能给予承诺的,仿佛饮鸩止渴。
      与过去的联系仅限于他。那是他强加的。他的信件执著顽强,不绵密,却长久。她对他尽量轻慢,尽量草率。谁说迎合不是一种伤害,尤其是固执如他。
      碰上她的生日,正是春天。前一天恰逢周末。封闭的环境里人们总是对今天谁和谁好了,明天谁和谁分了具有高度的洞察力和兴致,为免得给别人口实,他们相约,一前一后骑车去了耳闻已久的翠湖。
      翠湖之名得于近旁那座看似平庸的山,然而那山色竟然真如翡翠般透绿,染映在平静如镜面的湖中,有了晶莹,有了魂魄。一树的粉梨,一树的婀娜,扑面而来的油菜花毫不吝啬地洒下一地明黄。黄绿粉白张扬会聚,撩起春的发梢。她远远地下车,生怕惊动了图画,他也停下,与她一起守望,时间在这里停止了流动。他们静静地看风景,自己也在风景中。只有这一天,她告别了忧伤。
      回去的路上,她执意邀请他吃砂锅面。当她举着豆奶瓶碰向他的时,她的笑容认真而明亮。
      从此,他记住她的生日,永远提前一天。这是他的固执。
      那些长长短短如呓语般的来信她从不回复。她喜欢将一些碎片般的情绪化的东西写下来,邮寄给他。也毫不讳言正在经历或已经过去的玩闹般的情感,她始终在嘲笑、蔑视盐京的男人。
      她时常想起他,想起离别前夜。她怎能品读不出他的好,可是……可是,那些脑中的定语不能接纳他。如此,就不能给予希望。
      四年过去了,他又来信了。这次的信与以往不同。说只要她一句话,他宁愿放弃一切随她走。
      环顾四周,她什么也没有,现实遮蔽了眼,感情太奢侈。她想了很久。四年里,她给予过什么?她从未专心致志对待他。在她的概念里,四年前他们就画上了句号。就算有那样的夜晚,也是为了永久的告别。
      她试图去街边的电话亭拨通他的号码,才发现她根本没有他的电话,她甚至没有关心过此时的他在哪里,在做什么。在他面前,她永远是绝对的、骄横的,他则是纵容、接纳的。她知道,自己要失去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远方,一个并不可依赖却足以安心的支撑。
      放下电话,她带着对他的想念和告别,泪流满面。终于放弃,她重新回到人潮中。
      秦漠的叙述――
      没有锦�的声音,唯有靠想象来支撑我的思念。盐京对我来说阔大无边,锦�却义无反顾投身其中,她会丢失吗?
      四年,四个三百六十五天,三万零四十个小时,二百一十万二千四百分钟。每一点都落下她的痕迹。终于忍不住,我需要她的回应。
      她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我想这该是她最彻底的拒绝。难道她不明白吗?我愿意舍弃一切,我的事业,我的亲人。我是不是吓着她了?如此疯狂的行为,一个男人不可思议的行为。任谁接到了都会踌躇。我是否给了她太大压力?多年不见,上来不由分说就是全部人生的托付,她一个女孩子哪里扛得住如此分量。
      锦�,我该是把你藏起来的时候了。
      去年我就买了一个摩托罗拉手机。这是我工作以来买的最奢侈的东西,六千多元。我以为怀揣它就揣上了整个世界,它能把我们拉得很近。你的办公室电话号码就存在我的手机里,这是我手机唯一留存的号码,手机也是给你专用的。
      你的号码被我无数次拨打,总在按出“拨出”键的最后一刻放弃。我怕你的拒绝,我怕失望,我怕找不到你。
      我决定告别。我离开了研究院,那块到处是你气息的地方,去了剑都一家公司。
      母亲的一场大病,加速了我的告别。我是长子,三十三岁尚未婚娶。为了让母亲放心,半年后,在家人的催促中,我结了婚。
      公平地说,新娘辛眉很漂亮。她和锦�同龄,连生日也是一天,当然是我心里的生日。这是我能在她们身上找到的唯一共同点。在婚礼前一个月,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是的,当我和辛眉并肩走在一起,我常常会不由自主地喊出锦�的名字,虽然总在第二个字蹦出之前及时制止。
      我感到羞愧,面对辛眉。我就要和她结为终身伴侣,但我爱她吗?不!她爱我吗?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在一起始终都是克制的,即便炉火够旺,坐着的水温也只有四十度的温吞。出差的日子,我试着去想念,我关注她约会时换上的每一件衣服。可是转过头,就是空白。
      我向辛眉提出分手。没想到,少言寡语的她竟然以自杀相逼。我说服自己要遗忘。对于锦�,那只是一场拖得有点儿长的单相思而已。
      几年后,我发现自己真的迟钝了,记性尤其差。我要把锦�压到骨头里,骨头里。
      二��二年初,剑都。
      剑都的清晨总是被一层淡淡的煤烟味惊醒,十年前就如此。
      此次出差剑都,她逃了几回。单位的孙同宇把票都买好了,却突发胰腺炎住院,小田临时被抓差在外,只有她去。命里该她。
      来了就要还愿。一个遗憾。剑都的春来得总比盐京早,脑子里就有了翠湖,就有了他。
      是的,每年都会有他零碎的信息。字越来越少,甚至就是一张写着“生日快乐”加上一个名字的贺卡。她知道他们已越来越远,如果此时她没有踏上这块土地,也许就是梳妆台上落下的水珠,顺着时间滑走,剩下的水迹也会在摩擦中遍无痕迹。
      潜意识里,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敢想。也许,他还等在老地方,也许什么都没有改变。
      到底还有同学,还有旧识,找到他并不难。在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她设想了千百遍的声音,居然和哪一种都不吻合。
      哦?你回来了?声音迟疑。
      出差。她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想验证。哪一句都很重要,哪一句都是重点。但她的急切令她一时语塞。
      你还好吧!她努力地听,生怕遗漏一个字,她以为对方会百感交集。
      嗯,还行!她以为接下来会有长长的下文, [ 1 ] [ 3 ] 一定急切约定见面时间、地点。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安慰自己,他在恨,恨自己的没有回应。应该的。有恨就说明在意,她理解,都理解。
      四十分钟的时间,他看了两回表。每看一次她都感到惊慌,惊慌之后,就是讪讪的无趣。她问他是否有事,他歉意地笑,说出门时妻子交代让他去老丈人家取东西,老人睡得早,他怕误了时间。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表情。但她肯定自己在试图微笑,一定还有对他好丈夫一类的夸赞。但她的心是沉坠下落的冰。
      接下来,他们抢着付账,如同和从前的清算。到底被他抢了先。临走,她回头瞥了眼铺着绿格桌布的餐台,摆着的两杯咖啡,厚重的奶沫依旧漂浮着,完整、美好。他们谁也没有碰。她甚至开始鄙视自己。
      她知道,这个地方不用再来了,已经和她无关了。
      农历新年的气味未及飘散,她便接受了一个男人的婚戒。他在结婚典礼上举着这枚足足八十六分的钻戒发表宣言:套牢她。
      婚礼上,新娘罕见地醉了。我结婚了!我能嫁出去!这是和亲近的朋友碰杯时的语言,真切,不做作!醒来后,她给他发去短信:我结婚了!
      秦漠的叙述――
      和锦�在剑都的相遇,我没有想到,和她面对面坐着的每分钟都是煎熬,我必须离开。唯有离开,我还是原来的我,她还是梦中的她。
      我以为见到她会怨。但是在电话里听到她的声音,我就知道所有的想象都是错的。
      看到她,心揪扯着疼。她不时流露的优越掩饰不了憔障,憔悴藏在她的眼眸中。丫头,你还在错。曾经的伤害到底是怎样的?为什么你的世界总在对抗?一味地对抗,对抗自然而然的一切,从不示弱。即便如此,我还是准确捕捉到那点儿纯真,那点儿羞涩。
      对我,那是足够了。
      我是软弱的,无法对抗现实,唯有辜负内心。我需要走开。没有我的牵绊,没有往事的干扰,你会心无旁骛向前走。你好了,我才能好!
      收到锦�结婚的消息,我没有回。祝福那个幸运的家伙。
      我和辛眉的生活波澜不惊。辛眉出身普通,却是被父母宠大的。结婚一年多,我们就在她的坚持下搬进了她的父母家。我们之间没多少话,很快,我就变成了她家里的外人。
      辛眉想要孩子,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我总觉得孩子是唯一能捆绑住我们的东西。结婚时,我想明白了一桩事情,她不爱我。居然有些欣慰,好像为自己不爱她找到了理由。结婚时,离婚的念头已在我的心头翻滚。我是有罪的。
      我的笑容越来越少。母亲说我命苦,她说我老无所依。我就想,即便我老得走不动了,也要去找锦�。两个孤独的老人在一起,也还是幸福。想到这些,我颇有信心,一点儿都不愁,虽然我并不了解信心来自何处。我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就断定锦�老了也是孤独的,毫无理由。
      有一天,我接到锦婶的电话,明显的哭音。你还愿意要我吗?
      你怎么了?
      没什么!
      出什么事了?
      没有。
      几天以后,我收到锦�的短信:我想我是可耻的。轻易地忘记,轻易地想起,对你,我是霸道了。我离婚了,但我会幸福的,你也一定要幸福!
      二�一一年初,盐京。
      二�一�年的冬天还没有过去。这是一个无雪的冬天。
      她再次结婚,再次离异。短暂得和梦一样,仿佛和她并不相干。她太想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起初她并不确定,直到她碰到F。
      F是她的英文老师。见到F的刹那,她恍惚了。F的眉眼像极了他,在他不说话的时候,她简直以为他真的又来到自己身边。而F让她对之前的想法确定无疑,她想要一个孩子――有他般的眉眼。
      她和F很快达成共识。孩子来得并不顺利。从小小的细胞在她的身体着床开始,她就开始捍卫起这个小生命。当她终于捧着那柔软的身躯,她为不知该怎么拥抱亲近这个精灵而惊惧,哭泣。
      是个女孩,她急切地寻找他,那里有他的眼眉,他的唇。贴近她,仿佛贴近自己的灵魂。她为孩子起名小沫。
      她和F践约后,F便没有了踪迹。一年后办了手续,她迅速搬离盐京,带着孩子出国。
      但是当她再次回到盐京,却是孑然一身。
      小沫会说很多话了。下雨打湿了衣服,她会央求妈妈买个太阳晒晒。清晨被小鸟叫醒,她会说小鸟来问好。她爱看着天上的星星说话,说星星最爱小沫,她走到哪里星星就跟到哪里。
      孱弱的小沫的世界太小,只有一张小小的床。美好的小沫的世界很大,终于循了星星的踪迹去了天堂。
      秦漠的叙述――
      离开辛眉的时候,我们都很平静。听说我辞职要去盐京,她甚至慷慨地从银行取来两万元给我。辛眉怀孕了,周身的细胞都像被撑开了一样,连带着眼睛。脸很白,暄软。她长久以来不很清晰的眉眼此时被笑意隆重地舒展开。她从怀孕以来变得爱笑了,结婚八年,我终于发现她还是生动的。
      辛眉怀的不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想探究谁是孩子的父亲。我不恨她,相反,我有些内疚。医生说,她是孕期高血压,这是高龄孕妇的常见病,有一定风险。是辛眉提出离婚的,很坚决。我没有要那些钱,留给辛眉,她用得上。
      来盐京快三年了,最初打听过锦�的消息,却不得。我没再努力寻找。我想她会幸福的,应该幸福。
      那一天毫无征兆地来临。
      我像往常一样开车去公司,早高峰,四环路照旧拥堵。我拿出镜布,慢慢地擦拭着眼镜,模糊地看着周围。等待,每天每时的等待,我不怕等待。时间对于我来说并不存在,等待对于我的意义就是尽快老去。
      车刚在公司的大楼前停下,等待那个慢条斯理的收费员敲下计时卡时,我就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从车前飘过。灰白色微卷的短发,很精心地被梳理过。黑色的风衣挺括,却挡不住她肩背的一点儿懈怠。脚步是轻的,仿佛怕惊扰了这个世界。她?不可能!
      拉开车门,追上去靠近这个不真实的质疑。锦�就在我的眼前。眼袋堆积,肤色晦暗,即便涂着厚厚的脂粉,依旧掩盖不住颧骨上方的色斑。她的眼神空洞,没有悲喜,沉静地望着我。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泰式餐桌。我越过餐桌,越过千山万水,越过消逝的时间,终于握住那双干涸而冰凉的手,不再放开。
      我的心慢慢倒空了,没有了曾经,没有了过往。我的心里充满喜悦和感动。我要牵着这个隆冬里的女人,我唯一的女人一起往前走。
      起风了,干燥的风。
      我给锦�整理着那方油画般的丝巾。此时的她终于露出了软弱,原来,她可以软弱。她胸前的绚丽斑驳伴着风鼓噪起来,那风该是能拂去尘埃的,那里是我的帆。
      隆冬已经过去,饱满的夏季就要来了。 [ 1 ] [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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