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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你的星光【掌上的星光】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7 04:37:59 点击:

      小可常去的那家酒吧最近换了人,先前在这里负责服务的那个矮胖子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被风一吹就倒的瘦高个。这两个人的一切似乎都是反着来的:胖子脸上总是浮着笑,而新来的瘦子却整天板着脸;除此之外,他们身上的不同之处还真是不少。胖子走路慢腾腾的,脾气也好,小可跟他开玩笑,常说“刚才路过西肖墙,看见你家着火了”或“昨天在柳巷遇见你老婆跟人轧马路了”之类的废话,但他从来没有恼过,像是一直沉浸于幸福之中。瘦子却是开不得玩笑的,有一次小可拉住他的手,刚说了句“我喜欢你”,这个人就吓得脸色苍白。“先生不要开玩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这句辩白,后来成了小可记忆中最深的经典笑话。
      酒吧里的人总是很少,再加上小可是常客,所以每次去,都会有个固定的座位等着他。酒吧里的人都认为小可是做大生意的。小可没有否认,久而久之,这一形象便越来越突出了。
      酒吧地处僻巷,巷子口是个很大的杂货市场。小可每次来,都得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穿梭。为了防止人认出,他从不穿相同的服装。基于这一点,酒吧里那些人,就传言他是做服装生意的。当然,这些人还说,他的摊子铺得很大。
      月光黯淡的夜晚,酒吧里偶尔会寥落得没有几个顾客,小可就靠在窗口自斟自饮,慢慢地想他的那些心事。以前胖子在的时候,小可会喊他过来喝几盅。胖子每次都给足了小可面子。这个人不仅喝酒爽利,而且专心致志地听他说话。自打他离开后,小可再想找个人说话就难了。
      在两个服务生交接工作的那天傍晚,小可同他们都打了照面。胖子好像刻意介绍了小可,因为瘦子不时地转过头来朝他看上一眼。小可觉得烦了,他走过去,同两个人打了个招呼。胖子有点离别的伤感:“我以后不能来了。”小可突然一阵庆幸,这个人了解他的秘密已经太多了。
      “没什么。我知道你住哪里,你老婆长什么样,还有你儿子在哪里上小学,我都清楚。你看,咱们不都是熟人了吗?”
      “是的。我什么都不会说,你放心好了。”
      小可看了胖子一眼,然后戴上了墨镜。这下子,他们都认不出他来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小可的心里渐渐放松下来。确信胖子信守了诺言,小可的墨镜也不戴了。有一天,他想找个陪酒的人,自然想到了胖子。他试着拨了一下对方留下的号码,可是已经停机了。
      “他妈的,我又没想找你麻烦。”
      他嘀咕着,招手要瘦子上酒。酒很快上来了,但瘦子多了句嘴:“先生,你今天喝得不少了。”然后小可就火了。
      “怕我付不起钱吗,蠢货?要你废什么话?”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那些常来的客人都低声议论他过分了,反倒是瘦子并没有见怪。他斟好酒后,默默地走开了。这样,直到酒吧打烊的时候,小可的酒还没有喝完。三个多小时里,他听着人们谈论股票、房价以及刚刚发生的一起凶杀案,仍然神智清醒地知道他们并没有一直谈论自己。但第一抹曙光照射到窗户上的时候,他终于挺不住了。在他身子一歪倒下去的时候,瘦子声音低沉但异常清晰地骂了一句:“傻瓜。”
      半个小时后,小可已经睡熟了。他的嘴角流下一道涎水。瘦子厌恶地看了看他,然后请示老板,把他拖到了储物间的木地板上。“给他铺张席子。”老板交代说。他答应了,但没有照做。
      小可醒来的时候已近中午了。他觉得太阳穴发涨,眼前漆黑的环境让他迷惑不已。他喊了几声,但没有人应。他挣扎着站起来,浑身骨头好像都散了架,他用尽力气抓住门把手才没有继续倒下去。打开门的瞬间,他看到走廊的尽头有闪烁的光线。
      渐渐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后,小可的心里充满了愤恨。“我要弄死你们。”他嘟嘟囔囔地穿过回廊,然后走到酒吧前台那里。前台小姐看见他衣冠不整的样子,吓了一跳。
      “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叫你们老板出来。”
      “老板回家去了,下午才能过来。”
      “瘦子呢?”
      “他也走了。”
      “告诉那俩蠢货,再让我瞧见他们,我会剥了他们的皮。”
      抛下这句恶狠狠的话后,小可扬长而去。
      至于怎么报复,小可并没有想明白。他只是觉得有一股无名火在身体里窜来窜去。但出了酒吧门不久他就把刚才的话抛之脑后了。后来,他就在巷子口的长椅上呆坐了半天,直到手机铃声把他吵醒。
      “你到底去哪里了?”
      他想也没想就把电话挂了。十秒钟后,它再度响起。
      “你敢挂我的电话?”
      他一听这种腔调就冒火,但这次他没有挂电话,而是语气平静地说:
      “半个小时后我就到家了。”
      坐进出租车的时候他自嘲地想起那个笑话:“先生不要开玩笑,我可是有家室的人了。”
      进门的时候他努力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因为门是敞开着的,他在楼道里看见屋子里亮着灯光。她常常这样,即使大白天都亮着灯。小可为此唠叨过多次,后来也就不唠叨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与此同时,他在家里说的话也越来越少,除非不得不说。
      还看到那只已经驯服的小狗。以前她偷偷饲养藏獒。他总是觉得她养藏獒太过于凶险了,几经劝说,她才把它送人,换回来这条沙皮犬。但在他看来,这条沙皮犬的样子又过于丑陋了。
      于是,他蹲在抽水马桶上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多了。
      “你要是厌恶这个家,就别回来了。”
      这还是心平气和的时候,有时她怒不可遏,会突然扑到他身上和他撕扯起来。他乐于还手,因为在这种打斗中他能获得快感,否则这种漫长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下去。一场恶战之后她会慢慢平静下来,有时甚至会温柔地倚在他的肩头,向他倾诉她是怎么想念他的。尤其是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通宵达旦地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他通常是沉默,偶尔也发表议论:
      “我相信你的话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怎么会到了这儿。对我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城市。”
      她说这话时会伤心地哭起来,一直到哭累了为止。他相信她的眼泪也是真的。可事情的关键是,她的眼泪说明不了任何问题。因为对她来说,可以诉诸泪水的缘由太多了。譬如这一天,尽管小可轻手轻脚地进了门,轻手轻脚地给她做好了午饭,但她在吞下第一口饭菜之后,仍然委屈地大哭。哭声震耳。这哭声使小可极不耐烦,但他又不能在这种时候走开,否则她的哭声将没完没了。但若要弄清她哭的原委并不那么容易,她不会仅仅因为他不回家就这样号啕大哭的,她肯定还有别的什么事情。
      “你告诉我实话,是不是真的准备离开我了?”
      小可一边回答“怎么可能”,一边往后退。因为根据经验,如果他回答“不是这样”,她会说他“撒谎”,如果他承认这点她就会大动肝火,说不了三句话她就会手脚并用地和他干仗。但如果适机离开她的视线,她或许就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说实在话,她哭的时间太久了。她早该累了。
      不过这一次,所有的手段都不奏效。包括他后来突然心血来潮,转身抱住她亲吻她时,她的情绪仍然停顿在一片低谷中。她一点点推开了他,然后咬牙切齿地说:
      “小可你真是个王八蛋。”
      小可愣了一下。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穿过他 的视线走出去了。前面说过,他们家的门一直是敞开着的。补充一句,是天气太热的缘故。
      小可下了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热得喘不过气来。阳光明晃晃地洒射到路面上。不远处假山上的凉亭里,坐着几个陌生人。这些人奇怪的装束不禁令他多看了几眼。他们都戴着墨镜,穿着花花绿绿的裤子,和自己的着装何其相似。这真是奇迹般的偶然。他们看见小可,便起身走过来。
      小可的第二反应是马上跑开,但已经晚了。这些人中为首的一个已经来到他的面前。走到近处才看清楚,这个人同他没有丝毫共同之处。他的胸口处都是汗毛,手中的马褂散发出浓烈的汗臭。其他人陆续站到了他的身后。最后到的那个人个子比其他人高多了。他像跟小孩说话似的冲小可伸出手来:
      “拿出来吧。”
      “什么?”
      “你自己做下的事,用得着废话吗?”
      “我不懂你们的话。”
      “你不会不懂的。别浪费爷们的工夫。”
      小可感到受了极大的侮辱。他说:
      “稍等一下。”
      当着这些人的面,他拨通了她的电话。
      “到底怎么回事?”
      “你想说什么?”
      “这下,咱们彻底完了。”
      她不再说话。小可开始相信她真的失望了,但还是忍不住说:
      “你不该这样对我……”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有一只拳头扑面打来。他完全没有防备,眼镜被打掉了,镜框挤压了鼻梁,鼻腔里很快流出血来。
      “你他妈的。”
      他冲着这个人喊道,但还击出去的手臂虚弱无力,刚才出手的人很快就制伏了他。其他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动一根手指头。
      “你他妈的。”
      一开始,小可觉得自己真是窝囊透了。后来才是恐惧。因为个子最高的那个人抽出身后的木棒朝他劈头盖脸打来。他抱住了头,但脑袋上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然后,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件事发生在我刚刚搬离的那个小区。当时目睹歹徒行凶的那些居民们都吓傻了。不仅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反而有许多人怪罪这个挨打的人招惹了这帮惹不起的人。
      但这些话小可没有听到。他在地上躺了五六分钟后被急速赶过来的女人送到了医院。她哭着请求周围站着的人帮忙。或许是这女人的泪水起了作用,围观者中有人喊来了出租车,几个人合力把他抬到了车上。出租车绝尘而去。
      小可在医院里躺了好久才醒过来。在这个过程中,他意识全无。当他睁开眼的刹那,首先看见的是一张泪水涟涟的女人的脸。他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可就是想不清楚她是谁了。
      “小可,小可,你不要吓我呀。”
      小可蹙着眉看她。这茫然的眼神让她心痛欲绝。如果以她以前的性子,她真想再同他打上一架,或者大哭一场也好,但是现在,这一切都不可能了。她硬生生地把这种发泄的念头忍下去的时候才想起追问事情的起因。可是小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她的目光像看着一个陌生人。
      这种目光使她的意识也错乱了。她突然扑到他的身上大喊起来:
      “你这个孬种,蠢货。”
      “小可,小可,你到底怎么了?”
      无论她说什么,他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医生进来,告诉她要冷静。她盯着医生的目光像寒冷的刀子。医生突然醒悟过来,马上通知相关科室,硬把她拖走了。
      奇怪的是,她停止了哭喊,仿佛明白了那是徒劳无益的。但是,当他们试图给她治疗的时候,她又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你们到底把我的小可怎么样了?”
      医生们都摇摇头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护士从始至终看护着她。她一直在喊着“小可,小可”,喊到最后,又开始抓挠自己的头发。年轻的护士害怕了,她还是个新手,刚从医学院毕业出来;她连忙喊来了几个人。这些人强行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终于安定下来。
      这天夜里,小可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夜色很深的时候,他从医院里跑了出来。
      去酒吧的那条路他还能记起来。月光淡淡地洒在巷子里,他的影子若有若无地拖在身后。接近酒吧的时候,小可突然听到一声惨厉的狗吠。
      进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些熟悉的人,这些人像鬼魅一般散落在座位上。小可没有同他们搭腔,而是径直向老地方走过去。
      老板看见小可的时候正在前台摸那个小姑娘的手。他脸色中的欢愉忽然淡薄下来。小可冲他打招呼:“你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过来拍小可的肩,然后把他领到那个属于他的座位上去。是小可自己走过去的。可惜的是,那个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起来。”他说。
      对方惊慌地看着小可。小可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等了半天,直到从外面传来激烈的吵嚷声。
      “让我进去,我要找小可。”
      小可转过头去。他觉得奇怪,她怎么会在这里跟人吵起来。
      “让开,都给我让开。”
      小可看到她牵着那条沙皮犬走进来。他开始想起这个人来了。
      酒吧里的人纷纷起身看热闹,可狗一叫,有些人就被吓坏了。酒吧里的灯突然灭了。小可听到许多人张皇失措地往外跑。
      “这个女人是谁?”
      “没见过,好像不常来。”
      “真是怪事。现在连狗也可以进酒吧了吗?”
      然后就响起凳子摔倒的声音、逃跑中的人被踩到了脚的声音、狗叫的声音。这条沙皮犬早己不习惯这种黑暗的环境了。它这一阵狂叫,似乎又恢复了部分野性。酒吧里真是彻底乱套了。
      小可摸索着向门口走去。可是狗已经跑过来,叼住了他的裤脚。紧接着,灯亮了。
      酒店里一片狼藉。小可看到瘦子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像是大病了一场似的。小可向他挥了挥手,他就跑过来了。
      “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先生。”
      “你们老板呢?”
      小可看到他木呆呆的样子,忽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他说了句“他妈的”就转身走了。她牵着那条沙皮犬追出去。出了酒吧的门,小可看到老板站在那里。这人阴郁地说:
      “你们坏了我的生意。”
      小可嗤之以鼻。
      “我会去起诉的,你等着。”
      小可的怒火一下子被激发出来。
      “你他妈别不知进退,我还没跟你算旧账呢。”
      说完这句话,小可亮了亮手中的刀子。这刀子他在来酒吧的路上就买了,只是没想到要派什么用场,现在这个人的一句话启发了他。他拿手拭着刀锋迎上去。
      “小可。”
      她的喊叫让他的手哆嗦了一下。他回头冲她喊:
      “不要管我。”
      可她却发疯似的跑过来,抱紧了小可的身体,然后拿手夺过他的刀子,对准自己的身体。
      “你不想活了,就朝我这里来一下。我们一了百了。”
      小可突然委顿下来。
      “你他妈的,我这一辈子,都被你毁了。”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小可又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有人甚至嘲讽地冲他笑了笑。而在他们已经走-远之后,酒店老板还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
      “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几天过去了,小可什么都没有等到。他开始失望起来。夜深的时候,他还会到酒吧附近去逡巡。他看到酒吧还是老样子,顾客没有多起来,也不见得少多少。那一夜的事似乎对他们没有丝毫影响。
      小可又戴上了墨镜。他开始重操旧业。为了不 被发现,他仍然穿不同的衣服。他在离他们住所很远的地方租了一套房子。房子被收拾得异常洁净。他像个有洁癖的人一样,每天花不少时间去收拾自己的住所。每个去过那里的人都对他住所的洁净大加赞赏。
      他换了一家酒吧喝酒。酒精渐渐使他的胆量大起来。好几次喝到兴头上,他都想做点儿大事给人瞧瞧,譬如把以前那家酒吧用一把火烧了,但每次都在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翻然醒悟。他实在找不出非要置人于死地的理由。只有那件受到伤害的事情使他窝火。他希望能遇到那帮人。他身上随时都准备了刀子。他每天都擦一擦,隔三差五地磨一磨,这样,刀子始终是锋利的。
      小可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已经很少过问了。他的闲暇因此越来越多。他乐于受雇,起因是他们说他的长相不错,很适合那些高端客户,而他自己也深信这一点。年华老去,他越来越不能保证自己以后的生活完全无忧,所以,趁现在有些力气赚点钱总是好的。同他谈过恋爱的女人们对他的印象都不错。小可深悉这些人的心理,一般来说,他同每个人交往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如果她们一旦厌倦,把他一脚踢开,那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在把握这个尺度的前提下,他从每个人那里都获得了价值不菲的收入。
      小可同三家婚介所合作。开始时是一个,后来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就又接受了两份聘用函。这三家婚介所都同他签订了很规范的合同,包括提成比例,都写得明明白白。第一次同女方见面时,他十分紧张,甚至被对方认为是羞涩所致。第二次就没什么了。说实话,他领悟挺快的,而且由于谈吐得当,气质不俗,几乎没有人对他不满意:偶有错失,也只是因为她们同他一样。同行之间很容易讲清道理。他后来同这些人都成了朋友。除了这些朋友外,小可活得像个隐形人似的。
      按照工作周期,他每三个月换一次住所。换了三次之后,鉴于他的优良表现,婚介所就把这项事务代劳了。小可乐得清闲。
      就这样,用了两年时间,小可用自己赚来的钱买了一套房子。装修结束三个月后,他住了进去。每逢月圆之夜,小可哪里也不去,他一个人在自己的新房子里度过。
      为了尽早结束自己的婚姻,小可想了许多办法,但每一次都是因为他的软弱而归于失败。不管怎么说,在她还没有下决心之前,他始终没有办法彻底地从旧事中摆脱出来。她的情况时好时坏,起落很大,尤其最近一段日子,他每次回家,都能听到她在暗夜里压抑的哭声。有一回,小可实在忍不住了,就翻身起来点烟。她听到声音后,干脆把灯打开了。如此一来,她的悲伤就无可退避了。
      她说:“那把刀子不错。”她还是在沙发上坐着。
      小可知道她翻过他的东西了,但没有吭声。她不信他没有感觉,继续说:
      “如果哪天我真的不想活了,就这么来一下。”
      她拿手势比画着,边比画边看小可的动静。小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
      “没必要。”
      她叹了口气:“你还是那么恨我。”
      小可凝眸看她,想知道她是怎么看待他们的新关系的。
      “幸好我还有份产业,否则真是活不下去了。小可,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心肠狠起来就像铁石一样硬。”
      小可又没有吭声。他在想着怎么告诉她自己的新职业。
      “我想,要不就把饭店转让了,咱们换个地方生活。你觉得海南怎么样?”
      小可说:“不错。”
      “这么说你同意了?”
      小可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别白日做梦了。”
      听了这句话她果然暴跳如雷。她迅速地跳到床上,把小可的被子掀了。
      “你看看你又来了。”
      “有时我真想杀了你,然后我再自尽。”
      “千万别这样,你爸妈知道了会伤心死的。”
      “小可,你信不信我真敢杀人?”
      他没有再接腔。这会儿他觉得自己很疲惫。月影淡淡地挂在窗户外面,很快,他就响起了鼾声。
      早晨起来后,她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小可看见她的背影,像是回到了他们最初的岁月。很快开饭了,小可装作随意地说道:
      “我已经把西郊的房子买下来了。”
      “你是不是不准备回来了?”
      “我想我早点下决心,对你还是有利的。”
      她突然把碗一顿,气呼呼地回厨房去了。再度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副面容:
      “吃吧,吃吧。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
      “如果有一天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另外的女人,你会原谅我吗?”
      她忽然瞪圆了眼睛,像只吃人怪兽似的盯着小可,目光中泛滥着狠毒的光。在这种目光的瞪视下,小可很快地意识到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是短暂的梦幻。他突然觉得悲哀。
      “我他妈已经忍了这么多年……说说吧,你怎么才能放过我?”
      他使劲地摔门出去了,把她独自留在了那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她想,这次,他怕是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小可的业务越来越繁忙了。令他奇怪的是,每次吵架后同人约会,效果都出奇地好。他变得分外有耐心,也分外善解人意。如此一来,他沉着含情的目光就把她们迷得神魂颠倒。
      “小可,小可。”
      “啊。”
      “你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结过婚呢?你不是个骗子吧?”
      “随你怎么想吧。”
      “你不高兴了?”
      “没有。”
      “那怎么不说话了?”
      “在听你说呢。”
      小可听到她们憧憬婚礼的样子充满了伤感。时日漫长,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刚结婚时的样子了。按照生活的正常规律,他们早都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了。但结果却不是。她麻木的样子几乎毁了他。
      “小可,小可,你不要这么没出息好不好?”
      她说他的姿势不好,难看死了。他老待在家里也不好,给未来的孩子树立一个什么榜样?她甚至说他应该像某某人,这个某某人就是现在升上去的那位。以前,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总爱嚼这种舌头,后来才知道她早都存在某种可怕的思想。她赤条条的时候也没有停止说教。小可真害怕那样的夜晚。
      “你给我下来。”
      “怎么了?”
      “我想计算一下家里的款项。我准备开一家餐馆。”
      “你真扫兴。”
      “下来,下来,你看看你,成什么了?小可。”
      每逢想起她瞎折腾的时候,小可都愤怒得无以复加。直到有一天,她把升上去的那个人领到家里来了,事后才告诉小可真相。她说他曾经追求过她,但真相是否如此还说不定呢。不过,这又有什么要紧?她说现在这个人可以帮她开餐馆了。她想以此激励小可。但物极必反,小可一脚把她踹出去了。她下楼以后,小可站在窗口,看到他们在楼下又是拥抱,又是接吻。那男的还朝楼上瞄了一眼,好像小可倒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似的。虽说她后来明知自己不对,也反复地道过歉了,但小可却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原谅。
      再后来,她怀孕了。小可同她大闹,孩子被打掉了。
      总而言之,这事已过去好多年了。当年他们闹离婚,双方亲友都来劝说,其结果也只是使这段婚姻苟延残喘罢了。有几年里,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倒是不错,两个互相仇视的人好像已经合而为一,那原本存在于他们心中的仇恨也慢慢地减弱了。但另些时候,小可不免会想,他们这一个特殊的生命,其实早已分 崩离析了。
      小可遇到那个人是在临近年关的时候。他刚刚和一个女人约会回来,脑海里人影盘旋,似乎还没有把“情感”的温度降下来。而且小可看出那女人已经开始动情,如果不是他自己出于理智的坚持,这天晚上他恐怕就留宿在她那儿了。但这是不被容许的,自他从业以来,他一直守护着这道界限,否则可能就坚持不到今天了。不过,如今遇到的这个女人有点特殊,她刚刚从惨遭横死的丈夫身边离开,转身就来和他打情骂俏了。在整个过程中,小可坐立不安,因为从她的身上,仿佛还可以闻到尸体的味道。小可宁愿相信她是出于恐惧,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她表现得丝毫不差,既没有神经质的战栗,也没有不期而至的悲伤。有那么一刻,小可简直是为她的刚毅所挟持了。十几分钟后,他就离开了。半小时后,他看到那个人朝他走了过来。
      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注意到小可。因为身材高大,他走路的时候拖着巨大的影子。他的身边有个娇小的女人,但他们之间的反差太大了,所以在小可看来,他像带了个孩子似的。小可盯着他看了一眼,确信是那个人无疑后,迅速地把头扭了过去。他在琢磨合适的角度。那人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如果一击不中,给他留下反击的余地,那自己的劣势马上就暴露了。小可摸了摸裤兜。这一摸,马上惊出一身冷汗来。那把随身携带的刀子不见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小可更为吃惊。他看到那女的突然抡起手中的东西朝高个子男人砸了过去。因为离得越来越近,小可看到那是一根约三十公分长的擀面杖。奇怪的是,男人不仅没有还手,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木头只落到他的腰部,连轻微的钝响都听不到。那女的一杖一杖地打下去,口中喝骂出声:你妈个逼,我就让你偷,偷,你偷我的钱倒也罢了,现在又盯上我娘,你妈个逼,什么时候你才能偷够呀?那男的仍是沉默着,深夜的冷空气使小可打了个寒噤。而捶击的动作时断时续。他们很快与小可擦肩而过。那男的对他视若无睹。小可甚至闻到了他裹在衣服里的汗臭味。
      正在他使劲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走得远了。他们走到了一棵大树那里,那男的停下来撒尿,女的并没有停止喝骂。他们又走到了街角,马上就转过弯,小可看不到他们了。只有那个娇小女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传递,自始至终,听不到那男的发声。小可几乎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了。容不得他仔细想,他决定跟踪他们。
      天空中东一颗西一颗,排满了星辰。小可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要找的东西还是没有找着,掌心却不断地渗出汗来。他举起手掌琢磨着,这不是一双行凶者的手。他看到自己的掌上布满了星光。他跟踪他们,走过了两条马路,转弯,拐进了一条胡同,再转,又走上另一条马路。这条马路很长,他们似乎要走到尽头。小可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产生疑心,他看到那女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他闪避不及,只好停在当地。一辆从旁边巷子里驶出的汽车冲他打喇叭,让开,让开。小可挪了挪脚,冲地下吐了口痰,他没有注意到前面的变化。那两个人早已不见了。
      小可跑上前去。他发现他们消失的地方也有一条巷子。他认识这条巷子。何止是认识,简直是无比熟悉。他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也许是十年,也许是十多年。后来因为拆迁改造才搬走了。起初的时候,小可的父母还活着,他的年龄也不算大。后来时光把他们统统杀死之后,他就领了个外地女人住到这里来了。说起来,这也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
      小可在巷子口站了一会儿。夜风吹到他的脖颈里,有一种森冷的气息。又站了一会儿,小可就闻到了炖肉的香气。他一抬头,看到树梢的顶端是几个闪烁灯光的窗口。如果没什么大错,这炖肉的香气应该是从最低的那扇窗口散发出来的。因为那里的灯光下面有人影在走动,小可能够想象出厨房就在靠近大马路的这一侧,现在,那里烟雾蒸腾。又过了几分钟,小可开始感到无聊,而且炖肉的香气刺激他的味蕾,他感到了饥饿。他想找最近的酒吧去喝几杯。在离开之前,他蹲在地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几颗石子。他用力朝上扔上去。扔了一颗,又使劲扔出第二颗,第三颗。然后他飞速逃离现场。在他的身后,被惊动的人们正打开一扇扇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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