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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鬼]见鬼txt曲小蛐百度云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32:18 点击:

      又一张从大榕树下跳出来的罚单彻底粉碎了林一顺的得意。傍晚,“捷达”刚刚挂好牌照从车管所开回家,吃过晚饭就下雨了,雨越下越猛,原本不打算出车的,可手掌心里痒痒,心里也痒痒,凭着三年出租车司机的经验,他知道雨天是出租车的朋友,是帮司机数钱的朋友。车灯的光柱高傲地照射着前方,把雨丝映照得洁白,洁白的雨丝扑向车窗玻璃,像一个接一个白金币要往车内钻,钻进车内的是乘客,半小时内林一顺搭载了三个客人,上了下,下了上,上了又下,没跑一步空车。墨绿色捷达像微型军舰一样碾出一路浪花,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林一顺有些陶醉地吟诵起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新雨水》:“片云风驾雨飞来,倾刻凭看遍九垓。槛外近聆新水响,遥穹一碧见天开。”
      别小瞧林一顺这名字俗不可耐,他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诗人,省作协会员,有百十首诗歌发表于报刊,但这些没有什么用,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女人因为他是诗人就爱上他,嫁给他,他的生活也没有因为是个诗人而有任何改变。开始在商店当售货员,后来辞职开了三年出租,开的是长安奥托,这种车不让跑了,姐姐、舅舅和舅舅的儿子一起凑钱借给他,买了辆一汽捷达,鸟枪换炮的得意不言而喻。
      林一顺心里的得意持续不到一小时,驾驶捷达初次出车的“顺”和“捷”持续不到一个小时。
      行车至“鬼路”丁字路口。这个路口的准确名称应该叫五八路的腰身津达路的头,“鬼路”是出租车司机们命的名,路窄,没设红绿灯,路灯瞎了多时,视线差,车乱闯,人乱窜,好像阳间没人管的一段路。林一顺半个月没开车,但他清楚地记得这个丁字路口是可以左拐的。前边没有车,他拐了过去。大盖帽钻了出来,仿佛栖息在榕树枝上的一只猫头鹰,扑棱着翅膀落在车前,左手扬起,右手摆动着,示意他将车靠边站。他摘下雨衣帽,露出大盖帽,右手抬至帽沿,给林一顺敬了一份司机们人人害怕的“礼”,声音温和而威严:请出示驾驶证。他抖抖索索地把驾驶证递给他,嗫嚅着想说些什么还没说出什么,罚单连同驾照已送进车内,“你闯禁,罚款两百,记三分。”
      大榕树垂着长长的浓密的胡须,胡须拥抱着大盖帽,活该林一顺倒霉,三次撞在潜伏抓违章的枪口上,一次闯禁行,一次违章停车,一次信号灯前压线。倒霉的林一顺兜里揣着三张罚单,心里叽哩咕噜地骂着:他妈的,真见鬼!沮丧地转动车轱辘往郊区的家里走。

      交通音乐台的女主持人传送着有点发嗲的声音,心里烦着的林一顺不烦这种声音,他遐想着,这声音的主人坐在他身边,他看到了她妩媚的笑脸、如藕的手臂、从裙子里伸出的白嫩丰腴的长腿,嗅到了她沁人心脾的体香。车灯照得很远。他怎么也想不到,这空旷的郊外,会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车前。那女人仿佛是一只蝴蝶,从车头上方以降落的姿势飘下来,白色的连衣裙,披肩的头发,在风中鼓荡。她飞着飘到车前,然后上升,斜斜地上升,然后就落到车的两道锐利的眼睛里,血像她的另一种蝶粉,不断染红着她。她悄悄地蠕动着,渐渐地就不动了。
      林一顺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的脑袋嗡地一声迅速膨大,他近乎疯狂地飞身打开车门,冲向雨,冲向倒在雨中的女人。那绵软的白纸一样的女人疲倦中给了他宁静的笑,那宁静有些吓人,那是没有生命的宁静的笑,诡异、幽深、空洞、暖昧、还有点邪恶。他不知以前在哪里见过这种笑,遥远得类似于前生,但他肯定见过,而且刻骨铭心。
      他用胳膊把女人的身子抬起一些,用一根手指去试探女人的鼻孔,他希望女人能从鼻孔中传出气流的信息,但他失望了:那里一派止水,微波不兴,只有雨水不停地打在女人的脸上,然后,雨水和血水一起往他的胳膊上淌。
      她死了。这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已经死了。但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在死后跟她有了关系:是受害者和凶手的关系,至少是受害者和肇事者的关系。他往后想了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完了,未来的一切都因这场事件变得糟糕起来,死者家属的索赔,法律方面的责任,母亲和姐姐绝望的眼睛……一切都不可逆转。林一顺悲伤极了,他在心里大喊,完了,我完了。
      雷公在漆黑的夜幕里炸响,闪电照着林一顺和那个惨白的女人。他将那个女人移到路旁的水沟坡地上,草丛掩盖着女人。然后,他转身逃进车里,但车子怎么也发动不起来,总是咳嗽几声就熄火了。忙乱中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了车外的情景:在闪电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林一顺就在这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新的一天否定了昨天的霹雳闪电,以及霹雳闪电中所有发生的事情,这使他松了一口气,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但林一顺的一口气并没有彻底松下来。因为接下来,那在梦中出现的车祸,实实在在地在现实中发生了,一切都很相似,只有一点不同:林一顺是这场事件的目睹者,而不是肇事者。

      林一顺把车子开得很谨慎。
      他总感到那个梦做得有点儿蹊跷,他害怕梦是某种预兆。又是一个雨夜,霹雳夹着闪电,暮色苍茫之中,行人寥落。捷达以二十公里的时速爬行,他高度警觉地注视着左右和前方,生怕蝴蝶一样的女人真的以赴死的方式从车前出现。当然,他还不至于因为这种害怕而把车子开回家,不干了。一来虽然行人寥落,一般雨中出门的人愿意坐车的多,二则宿命是看不见的东西,他相信自己还没有脆弱到听风就避雨的地步,尽管他亲历过三起稀奇古怪的事。生活在继续,他就没有权力让自己提前下班。
      林一顺上初中那年的一天晚上,他坐在床上看书,门边的炭池子旁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两条交缠的红斑大蛇,碗口样粗,他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蛇。惊叫声惊动了家人和邻居,大人们商议如何处置这两条蛇,一致认为:这是屋龙,不可杀死。过了一会,两条“屋龙””分开,向门外蠕动着走了。这事情似乎也算平常,不平常的是应验了一句民谚:屋龙出现,房产破半。后来,当年住在这里的老户回来,把本来说好不要的房子要了回去,正好是把房产分了一半出去。
      两年后的一个夏日,林一顺到邻居兼好朋友小五家玩,小五问:一顺,你相信有鬼吗?不信!他说。小五说:你不信?俺和俺哥昨天晚上真的见到了鬼。不信你问俺哥。当时小五的哥哥也在,肯定了这件事。林一顺就问小五:到底是怎么回事?小五说:昨天晚上,他和哥哥一起去堤沱河沿捉青蛙,他听到坟头的草棵里有女人的呻吟声,他吓得扑哥哥怀里,用手电筒顺那声音一照,什么也没有,他俩一转身,那声音又有了,再照,又没有了。他俩吓得青蛙也不捉了,赶紧往家里跑。
      说这事的当天晚上,小五就死了。当晚,小五和一群人在离家不远的桥头路灯旁打牌,林一顺路过时就站在一旁看了起来。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林一顺的女朋友来了,他们就一起去散步,然后他到街道商店值夜班。翌日早晨,林一顺听到了不幸的消息。原来,在他离开那个地方十分钟时,一个醉酒开车的人把车开向那群打牌的人,造成四死四伤的惨剧。小五当场死亡。这起交通事故轰动一时,众说风云,被传说得神乎其神。直到今天,说起来还有很多人知道。这让林一顺有些相信小五关于世间有鬼之说,也就有些相信小五死亡的宿命原因,同时对那场交通事故隐约有了一种迷惑。
      另一件事是接踵而来的。林一顺所在的街道商店卖的是自动伞、羽绒服和竹制品之类。晚上看店时,就睡在货物集装箱上。那天晚上停电,他在红色塑料板凳上点个蜡烛,看起书来。天明醒来时,塑料板凳不见了,蜡烛也不见了,只有一小滩凝固的黑炭色。这情景让他又惊又奇:惊的是周围全是易燃物,竟安然无恙;奇的是蜡烛就在他脸旁,把板凳烧完了他毫无感觉,而且板凳底下就摞着一袋袋的羽绒服。他曾暗暗庆幸自己有福气,这不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福气吗?可后福似乎总是不肯来临,当然他也弄不清这后福究竟是什么。
    [ 2 ] [ 3 ]   林一顺相信这世上很多事情有着人所不能理解的姻缘因果,他甚至用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去证明那些事物的存在:世界是物质的世界,事物相辅相成的存在,有阴就有阳,有男就有女,有生就有死,有黑就有白。那么,就物质这个物体而言,有物质就会有反物质,反物质完全对立、对应于物质。这样推断,跟人对应的那个物质是存在的。或者说,宇宙之中,有一些跟人息息相关的另类,隐隐约约地与人维系着丝丝入扣的关联。
      作为文化人,林一顺相信而不盲从。他知道那种对应是遥遥无期又变幻莫测的,你认为这件事的发生势必会影响到另一件事,实际上,另一件事并不发生。这使人的感觉落空。所以,他不愿意自己的梦影响到他的日常行为,最多,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没有想到梦境迅速转化为现实。
      林一顺很谨慎地拉了几趟客人后,天完全黑了下来。雨没有停,这是喘气雨,根据以往的经验,这种雨一会半会停不下来,它会小一阵大一阵地继续。车子拐了个弯,进入三环路。三环路地处城市的边缘,刚刚修筑的。道路相对显得有些冷落。道路两边可见到不少农田。林一顺忽然发觉这条路正是梦境里出现车祸的那条路,路旁的排水沟坡地上青草茂盛,很像是他梦中放尸体的地方。奇怪,这条偏僻的路上坐车的人十分稀少,自己竟拐到了这条路上,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在岔道口下车后,他没有把车子倒回城里,就拐到了这条路上。现在,他才想到问自己来干什么?他打亮转向灯,调转了车头。
      他就是在回头的路上目睹了一场车祸。
      雨仍在下着,闪电把夜幕中的物体猛然照得惨白,然后让它们沉入更深的黑暗。两道车灯孤独地伸进雨和黑暗中。
      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仿佛是从草丛中跃起飘到林一顺对面的红色夏利前的。由于距离有些远,感觉那女子像一只蝴蝶飘到那辆出租车车头上,然后被撞飞,女人的头发在飞,像要挣脱脑袋。瞬间,女人不飞了,落在车前。一切,一如梦中所见。
      林一顺的车子赶到时,吓呆了的红色夏利司机还在车内没有出来。林一顺有点懊恼,作为车祸见证人,如果司机想驾车逃逸,他无疑要充当令人讨厌的角色。他不敢肯定女人是死是活,不上前帮忙就是不人道行为。他关上车灯,放慢速度,做好准备帮忙又准备溜之大吉的打算。至少,要溜走,也不能让同行知道溜走的是谁。
      肇事女司机已经下车。她站在自己的车灯里一边朝他喊叫,一边打手势。林一顺没听清她喊什么,只听到她的喊叫带着哭腔,他知道她有求于他。他停下车,摇下玻璃,伸出头,等女司机说话。
      “大哥,我倒霉了,碰着人了,大哥,帮帮忙吧。”女司机说。
      林一顺把车子停到路边,下车。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软软地躺在柏油路面上,嘴里、鼻孔里流着殷红的血,血染着洁白的连衣裙。林一顺估计她是胸部被撞,这跟他梦境一样,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显然还活着,身子微微蠕动。车灯像电能不足似的有些发暗,林一顺还是看清了这个梦中出现过的女人。她的腰肢纤细,湿透的衣服紧贴着她姣好的身子,凸现胸前两个球。她的脸型有点像一位歌星,一时想不起名字的港台歌星。
      “怎么办?”女司机茫然不知所措。
      “她还活着。”林一顺的话里已经带有答案。不知怎么,他心里突然涌出一阵痛感,好像这受伤的女人是自己的什么人。想想,又毫无关系。
      “快送医院吧。”林一顺说。
      “我听你的。”女司机凄凉又无奈地说:“真是见了鬼了,她像个鬼魂一样突然间出现,我还没看见她就撞着她了。”
      林一顺相信女司机说的话,不少出过车祸的司机都有同样的感觉。他在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为自己与伤者只是旁观者的关系而庆幸。
      他将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抱到她的车上。女司机恳求他:“大哥,你跟我一块上医院吧!”她湿透的身子颤抖着,声音也颤抖着。
      “行,我开车陪你去。”
      她连声道谢,又有些不放心,“大哥,你一定要陪我去啊!”女司机怕他半道上甩了她。开始林一顺还担心她会肇事逃逸,看来女司机根本就没敢想,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
      刚到医院,女司机的弟弟也赶来了。三个人一起把受伤女人抬进急救室,林一顺把身上所有的五百元钱拿出来,三人凑够了住院押金。
      忙完这一切,林一顺悄然离开,雨不知什么时候停歇了。

      第二天,林一顺照常出车。路面早没有了雨的痕迹,车流扬起朦朦轻尘,都市的喧闹一如往常,这使林一顺对昨夜的事情产生虚幻之感。可昨夜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包括自己捐出去的五张百元钞票。
      林一顺有些牵挂那个遭遇车祸的女人,那女人似乎对他有着某种潜在的吸引力,他无法解释这种感觉,他从记忆里极力搜寻着有关的女人,记忆库里找不到这个女人。他肯定她是某种遥远的情结,然后被现实尘封了。
      想到那个女人,心里不禁荡漾起没来由的揣测。一个单身女人为什么会徜徉在雨夜中的郊外?她在等谁或者与谁有个约定?
      整整一个上午,林一顺都是在一种思绪里机械地做着拉客的生意。这些年来林一顺感到生活没滋没味,一切都在令人疲惫地进行着,作为社会底层的单身族,生活和写作都让他提不起神。林一顺知道,自己之所以还在写诗歌,完全是受了童年场景的蛊惑,他是在清澈的环城河边长大的,河堤、河水、树林、芦苇、蜻蜒、蝴蝶等等,这一切给了他美好又迷离的记忆,写作时对生活的一切感觉与解释都源于环城河的景物。这是他成人后的一种找寻,一种寄托,一份慰藉。他的诗歌在诗坛上还算出类拔萃的,但这改变不了生活的现实的。他在慵倦的生活中想逃避诗歌,最终没有成功。
      林一顺三次经过市立医院,就是救治白色连衣裙女人的医院,他想进去看看她,前两次经过时车里都坐着乘客。第三次空车,他快进医院大门又离开了,有什么理由去看她呢?她并不知道她参与了抢救她,她并不认识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继而他又想:那女人或许已经死了,昨晚上他看到她的嘴里和鼻孔里流着血,处于昏迷状态,显然是内伤所致。想到这,他心中忐忑不安。
      多日之后,林一顺才从车祸的忐忑不安中走出来。

      城市在一片霓虹灯的笼罩下,橘红色的都市之夜是美丽的,美丽掺杂在现实中,像掺了假,林一顺打开收音机听音乐台的广播,他听到了半首音乐,有些忧伤的音乐。这是市区的主干道,显得十分繁华,路旁的大排档里生意兴隆,长条桌前挤满了各色男女。那阵势让林一顺产生食欲,坐在人群中,发现自己真的不饿,他缓缓地驶出大排档。目光搜索着路两旁想要打车的人。
      他几乎震惊了:橘红色的路灯下,一个美丽的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正面带微笑地伸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在拦他的车。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就认定那女子是数天前遭受车祸的女人,她康复得也太快了!林一顺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把车子靠过去。离近了,发现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弯弯的柳叶眉下面,有着一双天使的眼睛,清澈得像两泓湖水,那幽幽的眼珠子左右下三个方位都是纯的眼白,嗨,这种眼形在相书上叫做“下三白眼”,俗称“美人眼”,大凡那些女明星都具有这种眼形,是眼睛最美的一种形态!她的鼻梁细而高,脸庞极其清秀,嘴唇明显抹了口红,鲜嫩得叫人想扑上去亲一口。
      林一顺忽然记起某种经历。发生在孩提时代,或者比孩提时代更早,再或者就是前生的事情,他曾经被陌生女人搂过,那是不同于母亲的美好女性,使他感到异样的幸福,他于是在她怀里睡着了。后来的成长过程中,林一顺有时会在恍惚中感受到那女人的体温、眼神,亲切、空虚又遥远。这感觉不可期待不可预设。
      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向林一顺的车窗俯下脸,这动作让他觉得舒服。她是那种举手投足都让人快慰的女人。他打开车门,让她坐到副驾驶座位上。
    [ 1 ] [ 3 ]   “去福音堂路花墙巷。”女人轻盈地说,声音柔和动听。
      林一顺感觉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身上有种不同于花香的清凉的味儿,这使他相信清凉也是种味儿,那味儿在车内飘溢着,他的心情变得舒畅。
      车子缓缓启动,林一顺不想马上到达目的地。他把收音机关掉。车子外面是各色的夜生活下的人们。他想:街道是条河,人都是河里的生物。河大了,什么鱼都有。这和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个理。
      回过神来,林一顺肯定她就是那夜自己救过的女人,但又觉得奇怪,她竟然安然无恙,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天前下雨的夜里,你到过三环路吗?”林一顺想说,你那天夜里,在三环路出过车祸吗?但他没有这样问。
      在窗外投射进来的霓虹灯光下,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显得很洁白,像沉沉黑夜里的光。奇怪,这个女人洁白得连身子的投影都没有,林一顺看了一眼自己的影子,不很清晰但很实在地投射在身后的车壁上。听了他的问话,女人望着窗外,神情有些严肃,过了好一会儿,她好像是回过神来,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你是问我出车祸的那个雨夜吧?”她说。她回过头来,久久望着林一顺。他没有和她对视,但感觉到她天使一样的眼睛中有着丰富而莫测的内涵。然后她问:“你知道那个晚上的车祸?”
      “我刚好碰上了。”
      “是你把我送进了医院。”她忽然露出兴奋的表情,说:“没想到碰上了恩人。”
      “没啥,其实我当时曾想躲开。”林一顺老实地说。
      “是车祸救了我的命。”她说。林一顺感到她的话语中有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瞥了她一眼,问:“车祸怎么会救你的命呢?”
      “你不知道,从童年起,我的心里就有个块垒堵着,医生说我将来必须开刀,不然活不长。近来发作得厉害,我就说去医院检查治疗,没想到一场车祸把心中的块垒球撞出来了,原来是出生时呛在胸中的浓痰。不轻不重的一次车祸救了我。”女人轻描淡写地说。似乎那不是祸而是福之至。
      “撞我的女人说,她当时吓坏了,幸亏有一个过路的男司机出手相救。可最后竟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呢?”女人问。
      “我叫林一顺,很俗的名字吧?”
      “是个很吉祥的名字。”
      “你呢?”
      “女孩子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告诉别人的,这是我的信条。”她调皮地一笑。
      “这不公平。”
      “那我把你的名字也给忘了,行吧?”
      林一顺感觉到女人轻松的话语中有着韧性的固执。便不再问话,这使得车里有些寂寞。街道两旁灯光里站立的绿化树,枝叶透出一种陌生的翠绿。长久以来,竟忽略了这一都市情景。生活中缺少的往往是发现!林一顺心想。
      “大恩人的名字,我可是不会忘记的。”女人铜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车内的寂寞。
      笑声又给了林一顺信心和希望,“你是谁呢?我是说,我们会不会再见面?”林一顺感到转动的车轮会把他们相处的时间压缩得短暂易逝,她只是他的乘客,一下车就是人海茫茫两分离。林一顺急切地想知道一点关于她的情况,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他说完,又感到自己有些唐突。
      女人依旧笑着,大胆且不乏调侃地说:“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我只是觉得你很熟悉,就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
      女人把目光投向左则盯着他,目光中有令人心动的温存。就像是什么易溶物落入了水中,林一顺的体内开始漫洇着什么,酥酥的感觉。
      “其实我也觉得你很熟悉,但我不能跟你说我的事,现在不能。可能会吓着你的―――我是说,我的经历不堪回首。她顿了顿,说:这几天我需要办一些至关重要的事,这之前我必须秘密。”说完,她用一种近乎征求的表情说:“行吗?”
      他点了点头。
      她清凉的气息再次清晰地传送着,林一顺吸了吸鼻子,心里有些陶醉。这时,他对几天前的梦与现实有了一种解释,原来梦与现实共同为他预示和缔造了一段姻缘。这想法使他狐疑多日的心顿时亮堂起来。
      车子拐进福音堂路花墙巷,在居民小区院子里停下,或许由于地处郊区,或许新建住宅各种配套设施尚未完善,院子里没有公用路灯,黑暗又高耸的楼房内仅有几处窗口可见稀疏的灰雾般的灯光。女人说:“你能等我吗?我上去只是办件事,然后还得坐车到另一个地方去。”
      “我等你。”
      女人走下车又折回头,俯下身,朝林一顺微笑着挥了挥手,一袭黑发从她肩上瀑布般倾泻到胸前。
      她转身朝一幢楼走去。
      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从楼道上下来,钻进车内,歉意地笑着说:“耽误你的时间了吧?”
      “没事。现在到哪里去?”
      “你送我去南关殡仪馆。”
      这么晚的时间,去那儿干什么?林一顺一脸狐疑地望着女人。她好像明白了他的心思,解释说自己仍然是去办事,去找一个熟人。
      “你不害怕?那可是个叫人恐怖的地方。”
      “也就是想想害怕,到了也就不害怕了。”
      林一顺不说什么了,心想这个女子很神秘。
      “你好像在想什么?”隔了一会,她问他。能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吗?她把身子探向他,显得柔情似水。
      “我在想你当时受伤的样子,真不相信你这么快好了。”
      “我真的没事啊,你看。”她将身子前后扭了扭,给林一顺看。他没有看,他不是不相信她没有受伤,而是对这一结果感到不能理解。―――近来的一切都那么让人不可思议,原来曲折离奇的故事不只发生在小说里,在现实中也有。
      “你看嘛!我真的很健康。”她说。他转过头去,她在扭动身体时,腰肢、胸脯都很抒情又很微妙地展示出女人的魅力。林一顺感到了一种恍惚的熟悉。他很想像孩提时代一样依偎在女人怀里,但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孩提时代了,身边的她也不是母亲。
      在殡仪馆路口,她挽起白色连衣裙,从袜腰里拿出一张百元的钞票递给林一顺。他推了回去,“不用了,我们有缘分,怎么能掺杂金钱呢?”他从来没有不收打的费的,今天他要为她破个例。
      她说:“我肯定还能找到你,坐你的车,下次你要钱,我都不会给你的,今天你不要不行,并且你还得找我钱,我不想第一次就坐蹭车。”林一顺没有再拒绝,找给她三十元钱,“我们还不认识呢,你怎么肯定就能坐上我的车,我给你留个手机号吧?
      女人点头,林一顺找出一支圆珠笔,在车票背面写下了手机号码。她接过去看了看,与钱卷在一起放进袜腰内,打开车门,把右手举在白皙的脸颊旁摆动着,做出跟小朋友再见的姿势,显得稚气又调皮。然后,向亮着灯的殡仪馆大门走去。
      林一顺亮起车灯为她照路,一直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殡仪馆大门内,灯光下没有她的影子。
      百元钞票不翼而飞,林一顺是在车子开到市区繁华路段才发现的。从穿白色连衣裙女人手上接过钱,明明放在驾驶台上的,瞬间钱没了,留下一张白纸条。拿过纸条一看,借助市区的霓虹灯光看得分明,上面写着“谢谢您”三个字,好像刮开一张没有奖金的有奖消费发票。收假币的事出租车司机都经历过,再混蛋的家伙也不致于拿白纸条来糊人呀。明明看见是一张百元钞票,那女人使了挡眼法?或者她会变魔术?可她也不应该欺骗救过她命的恩人啊!难道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是一个绝情无义的女鬼?
      林一顺的心情遭透了,几天前白送了五百元,如今又当了一回冤大头!倒霉蛋依然在下蛋,这晚榕树须中又有两张罚单跳进了林一顺的衣兜里,而他衣兜里的驾照则跳进了大盖帽的衣兜里,超过了十二分,驾照暂时不属于它的主人。

      后来,林一顺再也不曾遇见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也不曾接到她打来的电话。他白天到福音堂路花墙巷转悠过几回,期望邂逅那女子,未成。向邻近住户打听,皆摇头不答。想起“鬼无影”一说,林一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她惨蓝色的脸此刻就在眼前,凄凉的狞笑着……很多个夜晚,他关闭了所有在夏天一直开着的玻璃窗,开亮室内所有的吊灯、壁灯、台灯,汗水淋漓地用被单蒙着头,直到太阳露出脸儿来羞他:真是个胆小鬼。
      林一顺没有去参加学习班把驾照拿回来,他不想开车,更不愿开出租车,卖了捷达,创办了一个叫“异度空间”的网站,铺展天下的玄妙异端……每日登陆者不下十万之众,网民们无不惊叹:人间鬼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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