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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地主: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8 04:39:09 点击:

      金志刚,1975年考入剧团,武生。1991年调文化局工作。现任安徽音像出版社影视部主任、编导。有杂文、影评、歌词、特写、小说、剧本,电视专题片脚本等文体见诸予报刊,或排演、播出。部分作品获奖。
      
      要是电影,这一定是个经典的俯拍镜头:方桌边围着四尊人头,桌面上摊着凌乱的扑克牌。淡蓝色的烟雾顺着他们的脸颊、额头爬进头发棵,再从头顶袅袅而升,像四个塞满了湿稻草只冒烟而永远也生不着的煤炉。因为安静,就显得那台发黄的、布满尘埃的壁挂空调很响,它已经肩负着供暖、换气、排烟的重任达近八个小时。
      老蔡像个运筹帷幄的将军双手按在桌上死死盯着摆在自己面前的一堆“烂”牌――他在“抢敞”――就是觉得自己的牌太好而敞开给另三个人看着打,这样赢得多,输得更惨。但老蔡的牌就是炫!要不然他怎会牌牌抢敞呢?他已足有半个月没来,据说去搞钱去了。今天他的出现,牌友们像见到亲爹一样地迎接他。一进门他就从那个永远也拉不紧的破皮包里拽出一沓未开封的一万元,刷地抽了一张像扔飞碟似的扔给棋牌室老板郭总作为半个月未到场的歉意补偿和今天的台费。然后又分别还了战友们半月前的赌债,这样一万也就剩四千多了。
      老蔡终于感到有些寒心,他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交换着双手往上拽着那件因长期伏案“战斗”,双肘早已磨成两个大窟窿的毛衣袖子,一只手插进他那毫无光泽的乱发里不停地挠着。
      “出牌呀,蔡总!”殷导打破沉寂。他有些谢顶,但那乌亮的长发,精心蓄起的胡须,润泽的皮肤,休闲的打扮,都显示出一个电视台导演这个职业的优越感。他们都是“奔五”的人了,却与老蔡一副农民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其实殷导才是地道的农民出生,1979年从农村当了兵,1982年退伍,因他大舅时任省广电厅厅长,他就想在电视台工作。大舅问他会啥?他的脸通红不说话,那时他还是个质朴的小伙子。厅长问会摄影吗?他说不会,又问,会美术吗?不会。会化妆吗?不会。会灯光吗?灯光就是电工,你在农村总该玩过电吧?不会,不会,我真的啥都不会大舅!于是厅长沉默良久,拍案定夺:那就只能当导演了。
      此时殷导白皙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一种稳操胜券的得意和将要发财的喜悦。他将手上的扑克牌合上扣在桌子上,从满是口袋的摄影背心里抠出一只软中华悄悄点上。
      “不急、不急,让蔡总谋划谋划。”何老师更坏,他也将扑克扣住,点了烟,翘起二郎腿,斜蜷个身子用一双几乎要掉到桌子上的金鱼眼笑眯眯地欣赏老蔡的表情。那样子就像一头狮子在盯着一只无路可退必死无疑的羔羊,只是它不想一口把它吃掉,它要看它的笑话,看它绝望的惨状,它要享受过程。不说何老师像头狼,是因为他的形象像狮子。他是“少年白”,二十多岁毛发已黑白相间,后来干脆张扬个性,任其狂长,以致鬓发连着胡须一起发展,只露出五官作为人的标志。
      何老师是个自由画家,原先是水瓶厂美术设计,由于他觉得水瓶这个圆不溜秋的载体,装不下他那超乎寻常的天才想象,于是就辞了职。那时正赶上城市开发,他头脑一热就用那笔不多的辞保金在荒芜的城郊买了一套房子出租,他当时认为此举仅属艺术家下海玩票而已,不曾想现在竟成了他谋生的重要收入。因为何老师的画总是有价无市,这绝对不是说何老师的画不好,只是有人发觉他所有作品都与女人的身体有关,让人看了很不好意思。比如他能将地里长的西红柿画成女人的乳房;树没长好打了个弯在他笔下就变成了女人的肥臀;天上的云彩他看着就是一个变形的裸女。然而何老对别人的冷嘲热讽嗤之以鼻,他坚信三百年后他必成世人仰慕的大家!于是三年前他已改名为何加索。
      但当物质营养的不足影响到一个艺术家大脑想像的时候,钱这个他妈的庸俗的东西对何老师就变得也有些重要,所以老蔡的到来无疑是他关饷的一天。今天老蔡一进门,何老师就兴奋地一把抓住他领子:“你小子,半月未见,可曾募到艺术人才发展基金?!”老蔡的脸笑成了沙皮狗,不知从哪个衣角里摸出一个揉得像驴屎蛋似的十元纸币砸在何老师的脸上。何老师不耻弯腰拾起展平放入上衣口袋开始战斗。
      任刚很认真地捧着扇子般的一把牌,脸上一直没有表情。大家都知道他视这种叫“斗地主”的纸牌游戏为命,他认为这就是人生,是艺术,有无穷的乐趣,像吸食海洛英一样。从他暗紫的脸色,布满血丝的肿眼泡,以及矮胖的身材便可以看出他是长期在一种烟薰火燎的环境中坐班熬夜。由于他总是输多赢少,所以战友们并不认可他的牌技,都说他有精神病,有时牌打的臭不可闻,有时却又出人意料,极有创意,“地主”明明是公认的赢牌却被他领导潮流的打法击败,把个地主气得一蹦多高,脸白气短。这是他最得意之时,他会像个孩子似的一下猴到椅子上蹲着,滔滔吹嘘自己的不凡,评说地主的平庸。
      任刚竟然还从“斗地主”中总结出了一套上升到人生、艺术层面的理论。他曾是武生演员,十六岁主演武戏《三岔口》,一炮走红成为团里的台柱子。有一年夏天团里上演《逼上梁山》,团长规定夜餐标准惟主演两碗肉丝面,其他演员一律一碗。任刚认为此剧武场戏份很重,武功演员们每场汗流浃背透支太大,况且女主演根本也吃不下两碗肉丝面,就提出武功演员也应两碗。团长坚决不同意。于是在任刚的策划下,当晚武场乱作一团,倒彩暴棚。团长一气之下把他那一碗面也给扣除了。任刚光着膀子狠狠地将那位女主演递过来的一碗肉丝面摔在地上,又在油汪汪的肉丝上跺了一脚扬长而去。翌日演到“火烧草料场”一场翻墙时,任刚每场都博得满堂喝彩的压轴跟头却在一排漂亮的小翻后,整个人直挺挺地腾空而起又结结实实地砸在布景墙上。他就那样笔直地躺在舞台上纹丝不动,台下一片哗然,大幕被迫拉下。大家都傻了,不料当人们拥上去时,任刚竟做了个鬼脸,平静地说:“没事,就是脚跟大筋顿断了!”脚筋断了,就宣告一个武功演员舞台生命的结束,从此他不再登台。谁也不曾想,过了几年全国现代戏调演,团里面向社会征集剧本,获选者居然是他这个本团的“退休老艺人”。此戏由团长亲自导演。一天深夜任刚喝酒而归,听到排练厅锣鼓正酣,就摇摇晃晃地进去了。团长亲热地招呼他到身边坐下观看提出宝贵意见。看完,团长提议说,让我们的编剧为大家说两句。任刚借着酒劲提了八点让人如坐针毡的意见,完了又在团长的耳边嘀咕一句:“我这么好的东西,被你搞成这个熊样!”团长怫然作色,脸阴下来,但立刻就又完成了阴转多云转晴的过程,哈哈大笑地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个家伙,我就喜欢你这样有才气又有个性的人!第二天找到任刚传达了团党委决定:由团长和任刚同时任导演,恢复任刚工资,排戏间按外请导演发放补助。在排戏的日子里团长与任刚的配合极融洽,为任导端茶倒水点烟打扇的活儿几乎都被他承包了。进京前团长请任刚喝了一次酒,商量导演的挂名他在前任刚在后,因为他是团长,要评副高职称。任刚说那不行,我不还是四级吗?你业务没我好都中级了!而且这个戏根本就是我导的,你只能挂助理导演,充其量算是个副导演。随后局长亲自来找任刚谈心,也没做通他的思想工作。最后的结果是,团长代表团里在京捧回大奖,任刚则又重新荣归了他的“退休老艺人”身分。
      接着那年地方电视台纷纷上马春节晚会,任刚被作为剧团的闲杂人员借调到春晚剧组当生活剧务,每天负责安排伙食及夜餐。剧组一日三餐由所住宾馆赞助提供,而夜餐是台里出钱,标准为一块三,仅够买两只面包。任刚发现外请演员们白天填充了山珍海味,夜餐对那两只面包毫无兴趣,就琢磨着订做一批牛皮纸袋,变着法将那纸袋里的内容弄得丰富有趣,如将当地的土特产黄牛肉干、采石茶干、卤水爪子、墨子酥糖塞进纸袋,然后再用订书机订上。一次一位女演员打开纸袋竟掏出了她心仪已久的檀木挂件,惊喜万分。众人评价那个纸袋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是晚上神秘的期待。后来那台晚会虽然被中央台毙了,但人们记住了一个生活剧务。晚会后,任刚又被借到一个戏曲栏目当策划,很快又当了导演。他凭藉在戏班子里的艺术熏陶,服、化、道、美、灯都会;编、导、摄、播、配全拿得上手,数年间他不断地做导演,写电视连续剧本,后来要不是为了那份价值30元的化妆品,差点就被特批调入电视台。起因是他提前离开了那个晚会组,待他回来后发现主创人员人手一份化妆品。这是某化妆品厂为晚会嘉宾提供的礼品,剩余的被文艺部主任分给了组里人和台领导。任刚找到主任问为何没他的份?主任说你还不是台里的正式员工就这么计较!任刚说这是两码事,我是主创导演并参于了这批礼品的赞助运作。主任说你还想揭露黑幕?要不把我那份给你吧?任刚想了想,郑重地说,那倒也蛮合适。等以后那个主任当了副台长,任刚才发觉他调进电视台的事彻底地没戏了!
      也就在这一期间,任刚认识了还在水瓶厂当工人被借用在台里作美工的何老师以及时任《远江晨报》副刊主编的老蔡。
      此时任刚觉得老蔡输的太惨了,有点不忍,看着他面对自己一堆烂牌无助的样子终于说:“蔡总,还打吗?!”
      老蔡用无名指沾了沾内眼睑上的眼屎,突然大吼一声:“打他妈的个×”,同时用双手将扑克牌猛地一推,那牌猝不及防,从绿绒上迅速滑过撞在护栏上愤怒地掉在地上,大家轰地大笑起来。老蔡也跟着笑,好像输钱的人不是他。
      殷导、何老师边笑边殷勤地为老蔡拾牌。老蔡开始洗牌,殷导轻轻地拿过老蔡手中的牌交给何老师,何老师立马心领神会开洗。老蔡像受了奇耻大辱,一把夺过牌:“妈的,他凭什么洗!”又开始哗哗地洗起来。殷导从椅背上拿起外套穿上,又看了看腕上的潜水表,对任刚说:“都两点了,不玩了吧?”说着就作出门状。老蔡一个箭步窜上去,用手拦住殷导:“干什么?赢钱就想走!?”他又迅速反身拉开窗子,凶神恶煞地吼道:“谁要走,老子就把他从13楼掼下去!”大家都偷笑起来。谁也不相信老蔡会真把谁掼下去,谁也更不想走。果然老蔡又从破皮包里刷地一下拿出一万块:“怕老子没钱是吧!?”然后就天女散花般地将六百块钱撒在桌子上。每人二百,一抢而光。
      殷导掏出软中华散了一圈,老蔡叼着讨好的何老师为他亲点的好烟,被刚才冷风一激,又兴奋起来。突然他神经质地操起一把椅子做出要砸任刚的样子。任刚不动声色,臂膀用力一拨:“去你妈的,活疯子,臭牌!以后你不要来打了。”老蔡尴尬地放下椅子无语补牌。任刚知道老蔡的钱来的不易,虽然他现在是个药老板,那不过是小区域的代理商,老婆病卧在家,儿女正上大学,又刚按揭了房子,公司的房租、员工的工资,业务开销,欠款难讨,逢赌必输……今天这二万块还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干什么用的呢!
      老蔡终于赢了一牌,高喊道:“郭总,倒茶!”
      郭总睡眼惺忪腆着大肚子,梦游似的从客厅进来倒茶。任刚忽然想起刚认识郭总时,那还是一个高挑、利索、斯文的眼镜书生,没想到跟了他几年竟有些匪气,胖成这个熊样,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郭总北大中文系毕业后被分在北京一个著名大企业党政杂志社里任编辑,不知为何不到半年他就辞了,在学哥开的一家广告公司谋个文案策划。正好这时他认识的一个报社朋友两年前开了一家广告公司聘人经营,不想这个总经理两年里分文未挣还犯了事。朋友正准备处理掉这个公司,郭总就说我来试试吧,反正办公用品是现成的,延续房租、水电而已。
      当何老师领着郭总去见任刚时,任刚整个沉浸在牌里,都未正眼看他一下,更未听懂什么维也纳森林别墅。然而郭总连续三天都来茶楼看牌,端茶点烟,甚至还悄悄地买了一回单。郭总觉得任刚这人太有趣了,语言行为幽默、机智、放荡不羁,喜怒于形,天真无邪,但出牌却鬼诡刁钻,出神入化,虽场场输钱却乐此不疲。三天后任刚终于被郭总的憨厚和耐力感动了,接过他递过的有关资料和一本大砖头似的《房地产营销手册》。一个礼拜后任刚递给郭总厚厚一叠龙飞凤舞的手稿,让郭总打印,然后径直去了维也纳售楼部。接待他们的人将名片递过来,任刚接过一看此人胡姓副总便问:“你们老总呢?”胡副总傲慢地说:“来的20多家广告公司都是我接待的……。”任刚说:“把你们的老总叫出来,就说有个叫任刚的人带来了一个好东西给他看看。”胡副总嘴角往上歪了一下,觉得可笑,哼地一声就走了。二十分钟后那个香港老总真的来了。任刚说能否换个环境。于是移师另一间办公室。还未坐定任刚就将标书往老总面前一放说:“请老总过目,我们去趟厕所。”拽着郭总出了门。但任刚并未去卫生间,点了烟就在门口守着。期间有人要找老总签字什么的任刚就挡驾,说老总正阅重要文件。稍后。二十分钟任刚他们进门,老总刚好看完标书,他从标书上将目光移向其貌不扬的任刚说:“任总,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先到财务领两万元定金,这东西是我们的了!你们抓紧搞出分项预算,再谈佣金?”任刚说好的,就出门了。几天后郭总把一份十分细致的预算书放在那老总面前时。老总笑了,笑得有点轻蔑:“哈哈……你们内地讲实事求实,其实最不求实了,这个预算水份太大喽!我们香港人赚的是明眼钱,不需要偷偷摸摸的喽。佣金,你们懂吧,这才是你们的劳动价值!而工程的每一分钱开支都是我们的。”任刚顿觉汗颜,瞪了一眼熬了两个晚上才弄出来的这个假预算的郭总,对香港人说:“那我们就谈佣金吧。”香港人笑着用优雅的手势示意他先报。郭总急了,深怕任刚自作主张报低价,心想最起码报八万让对方压价,他想找借口叫任刚出去商量一下。但没等他使招,任刚就脱口而出:“三十万人民币。”香港人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沉静了片刻说:“能不能便宜点?”任刚似笑非笑,“其实,你最清楚这个价值。”郭总在旁边急出了一身汗,还未等及插嘴解释,香港人就又优雅地摆摆手说:“那就这样吧,合同和胡总签,你们给财务留个账号,明天先打十万元过去啦。”那一刻郭总的心仿佛猛地悬空了,怀疑这不是真的,直到第四天下午公司账上多了十万块钱他才心中感慨道:任刚是个奇人!
      任刚认为见者有份,郭总是何老师推荐的,而殷导和老蔡当时在场。于是任刚将策划书中的一个重头戏――维也纳森林篝火晚会的撰稿交给老蔡;美工交给何老师;殷导负责电视台录像播出。老蔡那时还不是药老板,但因写了一篇关于中国性调查的长篇报告文学备受讨伐,受到中宣部的通报批评,已被报社除名。老蔡将一腔的愤懑化作文采倾泻在那个撰稿词中。何老师常在电视台搞晚会,驾轻就熟。殷导用权派个转播车更是小菜!因此这台精心策划的专题性晚会的亮相震惊整个省内房地产业。加之前期的炒作宣传,那个当时还是一片废墟的“维也纳森林别墅”竟预订出三十套。
      何老师和老蔡都在这次活动中找到了感觉。一种创作的快乐,一种自身价值的体现,一种主人翁的自豪感在他们的心中澎湃荡漾。钱也拿的爽!虽没有药款结得多,但老蔡毕竟不是卖药出身;虽没有画子来钱,但何老师毕竟至今还没卖出一张。他们似乎都看到了艺术在市场运作中的曙光和前景!
      香港人很快就将余额结清,然而随后的事情就热闹了。首先是公司的东家封住了账号,提出要交纳公司办公设备的折旧费。郭总头大了,每年交的管理费不是就包含折旧费?其次是两个郭总原先的合伙人,以前看无利可图自愿退股现在也回来要分红了,说不然就将郭总漏税行为报告税检部门。更可恶的是殷导说他们主任嫌播出的价码太低,不依不饶地要涨价!任刚气得脸色乌紫:“不要说了,分了分了全分了,散伙!”
      任刚又去打牌,郭总就又去看牌。
      郭总看牌时常能接到手机。其它房产商并不知道郭总的公司解体了,有些业务还找他联系。郭总苦着脸对任刚倾诉:“任总,我们名声在外了,现在其它房产商天天给我打电话,这不,又来电话了,你说有活不干多可惜呀!……”郭总絮絮叨叨,任刚习以为常不理他,只顾打牌,这次却被他搞笑了。任刚将牌一合笑着看他:“跟你那一帮乌龟王八蛋搅在一块更可惜!”
      “那你等我再办一家公司,就我们俩!”郭总害牙疼似地咬着牙说。。
      郭总跑了好几天,注册了新公司,亲任法人,郭总就又成了郭总,可是财运好像被前边灰心丧气的事情搅和完了,任刚一连为两个房产公司写了方案。一家公司要大改他的方案,任刚说我是经过市场调研,慎密思考的,你只会盖房子,不懂广告!从而得罪了老板。另一家倒是客气,但说因地皮问题,项目暂时不能起动。然而不久他的方案却被文不对题的用在另一家公司项目上。原来那个客气的副老总带着任刚的方案跳槽到别的公司了。后来他们又谈了一家房产公司和两个酒厂电视广告制作业务,均由于价格上任刚不让步而告吹。不久他们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粗制滥造的酒广告,任刚说创意不错!郭总说怎么有点像你的构思?任刚想想,牙也疼了。
      任刚觉得被郭总带着像无头苍蝇到处乱撞,吃闭门羹、遭冷落、被剽窃,有一次他竟在一个废弃的沙发上露宿一宿,太跌份!就不想干了。郭总常独自守在公司给他打电话:“任总,见不到你我心里发慌。”任刚说:“那你就来呗,我在茶楼。”郭总说:“今天要交房租,再说公司没人守电话,万一有业务……”任刚说:“什么狗屁业务!我懂你的意思。这样吧,你明天去买两张牌桌,我把兄弟们带到公司打牌,上桌每人十块钱台费,一天收八十元不成问题,你算算够不够公司日常费用。”郭总心想:绝了!!
      这样棋牌就与文化合了。后来郭总就发展成了一个胖厨师,因为茶楼管饭。公司的文化业务只是守株待兔,郭总有时抽空跑跑,可能是人家闻到他身上的一股葱花味,总是无功而返。任刚在郭总的哀求下写了无数个电视广告创意均石沉大海。
      其实郭总家境很好,他老婆开了个健身器材店,赚大了!买了两处房产。父母均是退休教师,带薪为他们看孩子。再说凭他自己的学历、能耐,谋个职位绝不成问题。但他就是喜欢任刚这个人,他觉得任刚身上有一种磁力深深地吸引着他,按他的话说是人格魅力。他和任刚曾惹过一回事。就因为郭总将一把鼻涕甩在了新娘子的婚纱上,迎亲的哥们非要郭总舔了,郭总用手擦了,那帮人说不行,硬要郭总给新娘下跪。郭总脸白手抖不知所措。任刚问新郎:“哥们,你也觉得这合适吗?”新郎说:“当然合适,更增添喜气嘛!”任刚没有表情,退后两步猛地一个转身高偏腿将那新郎的脸险些砸平。但过后任刚就惨了,被众人压在身下拳脚相加。任刚住了六天医院,郭总守了六天六夜。
      第二天任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忽地坐起身问:“那几个狗日的现在何方?”郭总觉得任刚坐起的动作很壮美,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英勇气慨,不像自己太懦弱。郭总为今生有幸结识这样一位朋友、大哥、师傅而感到无尚的荣耀!
      牌桌上有不成文的规矩:输家不说歇,赢家不便走。这一夜老蔡就像一个滑丝的、再也拧不紧的瓶盖,始终处于一种颠狂状态。此时包里的钱已所剩无几。
      老蔡烦燥地问任刚:“你没事吧?”任刚说:“我头晕,心里有点难过。”老蔡说:“闷的,闷的。”就去开窗。他这才发现外面早已是艳阳高照,那一堆堆污染的残雪又开始融化。老蔡拿着一把牌困兽般地来回踱步,一边观察任刚的状态:“你好点了吗?”任刚摇头不说话。老蔡停住了躁动的脚步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软塌下来;又像是刚才注射了兴奋剂现在药力终于过去恢复常态的人。他将手中的扑克无力地扔在桌上:“唉……不干了,不干了,再也不干了!”话语中透着百般的无奈和无度宣泄过后的懊丧、自责。他每次总是在这种心态下结束战斗,然而不过几天他又会在刺激的诱惑下,揣着矛盾的心情鬼使神差般地走进这个房间。
      当他们四人摇摇晃晃地来到客厅时,看见郭总还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客厅里很冷,那台立式空调却没开。不知为何任刚油然心生一股柔情、酸楚和疚痛,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下轻轻地盖在郭总那肥硕的身躯上。郭总一个激灵,学着任刚的样子忽地坐起神经质地高喊道:“怎么不干了?再干!我来烧饭。”
      殷导双手插在牛仔裤里,环顾四周,他知道墙上那个大幅照片是老舍先生《茶馆》中的剧照就问任刚另一幅是什么意思。任刚四肢得到了活动感觉舒服多了,他不屑地瞧殷导一眼:“小子哎,不懂了吧?!麦迪逊知道吗?此人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广告人,一美元起家。”他指着那幅照片,“这就是美国的麦迪逊大道,这里云集了全美最优秀的广告公司。”殷导若有所思似的阴笑道:“原来任总的梦想在美国啊!”
      郭总不管这些:“殷导,蔡总来今天你肯定赢了!还我一千块吧?今天公司要交房租水电费了。”殷导恼火地说:“还你!绝不超过今天!”说完摔门而去。
      郭总下了一锅热汤面,四人吃得稀哩哗啦,顿觉身上有了力气。老蔡忽然想起今天要给员工发工资,拉着任刚就要出门。电话铃响,郭总刚听两句,惊愕的表情就僵在那里,张着嘴巴哼哼哈哈地听了半天就挂了机。郭总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绿光,表情夸张地说:“任总哎,要赚大钱了!!!”他说刚才是一个美国人打来的电话,说是在某酒厂见到一份被废弃的贵公司创意的电视广告镜头脚本。他说他在中国呆了许多年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奇才,创意太棒了!他是美国某洁具品牌中国代理商,正苦于找不到满意的公司为他设计电视广告,所以想请贵公司现在就去谢井宾馆1030房间面谈。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缓不过神来。任刚蓦地吹了声口哨,跳过去擦了把脸,从不修边幅的他竟还对着镜子认真地梳了梳头。任刚说:“蔡总、何老师,你们也洗把脸,别搞得像鱼贩子似的,我们一起去见美国佬。”何老师勾胸塌背摇晃着狮子头:“洗个蛋!世界是我们的!可对蔡总?”完了还摆了个维纳斯造型。
      郭总心急眼快,在谢井宾馆十楼一下就找到了1030房,但发现房门上贴着:“《超级主持秀》栏目组”字样。何老师说:“管他呢!”就敲门。开门的竟是殷导,他将手上的一千块钱弄得噼啪作响:“怎么,郭总,追债追到这儿了?我说过今天肯定还你嘛!”
      门外几个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殷导那张英俊的面孔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何老师上前一步,缓缓将左手伸向殷导的山羊胡子抚摸着:“殷导就是殷导,你们瞧瞧这胡子留得多有个性呀!”突然他一把抓住那胡子,右手一个耳光结结实实地打在那光润的小白脸上,发出一声脆响。
      殷导蒙住了,等他反应过来向何老师扑过来时被老蔡一把拦腰抱住。别看老蔡在牌桌上装粗撒野、老虎不吃人恶相难看,其实他胆小的很。此时他的脸吓的煞白,哀求般地:“殷导,殷导,算了,算了。大家还要在一起玩牌呢!”何老师的金鱼眼瞪成了牛眼,花白的唇髯抖动着:“老蔡你放开他,今天我这个无业游民要毁了这个大导演的美好生活!”说着他竟掏出一个美术刀逼向殷导。不料刚才还像公牛般拚死挣脱的殷导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胆怯地退缩着:“你,你要干什么?”老蔡又慌忙去抱何老师。何老师用刀指着殷导:“老子想告诉你怎样去当一个标准最低的人!我们可以无聊,无赖,甚至可以无耻,因为那是你自己的事。但我们不能无德。无端伤害别人,那叫坏人!”
      郭总这才魂魄附体,他觉得奇怪了,任刚怎会没动静?一看身边,任刚早已昏倒在地。
      医生诊断任刚是由于长期不运动引起高血压,刚才又受辱激动促发轻度脑梗。三小时后任刚苏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他床前的郭总大肚子上今天居然飘着一条刺眼的红领带,又差点没笑晕过去。但不知为何,任刚竟笑出了一汪眼泪。他将手伸过去拽了拽那领带:“你小子真逗,在哪儿拾的这个破玩艺?”郭总被他弄的满脸彤红,他打掉任刚轻蔑的手:“怎么拾的,是我八姨从美国给我捎来的!”“那你也不能挂在毛衣外面,如果今天要真让美国佬看见不笑掉大牙!扔了,扔了。”任刚说着又笑了起来。郭总说:“这有什么可笑的。”但镜片后面的眼神却露出些许尴尬,他看也不看任刚,胖手解了半天才将领带去下来。他想将领带放到床头柜上又觉不妥,又想把它揣进西装口袋里,再偷看任刚一眼,终于将它扔进废物篓里。
      第二天何老师和老蔡来看任刚时,何老师接到一个手机:“喂……好啊,又是一个美国佬!……姓殷的你就是扒了皮我也能认出你狗日的坏心!你以为你撇个合众国的洋腔老子就会上你的当?我告诉你我那幅《树缠藤》值五万,而且得美金!好,好,小子等着,谢井宾馆1103房,我现在就去!”任刚忽地从床上坐起,让老蔡阻止何老师,但老蔡拗不过他,只得跟去了。任刚想何老师非惹出大事不可!
      郭总一个劲地打岔,找快乐的话题想让任刚开心。任刚看出他用心良苦,说自己最近构思了一个话剧本子,等写出来后请郭总去跟北京人艺联系一下,看能否卖给他们换点钱,剧名叫《一路地主一路歌》。郭总不解,斗地主抽烟抽得嘴发苦还“一路歌”呢!他想起来,他们已经好久没唱过歌了。这话不知触动了任刚哪根神经,他半天不吱声,好久才冒出一句:“只要有歌声,就总还飞扬着希望吧。”郭总仿佛受到了传染,也沉默下来,病房里一片静谧。
      半个月后,郭总、何老师、老蔡来接任刚出院。这一天他们三个都穿得十分干净。特别是何老师,鹅黄色的休闲西服,大红的高领毛衣,肥大的棉布裤,高帮的翻毛鞋,再配上他花白的狮子头、大胡子,显得自然、浪漫、另类。他斜着身子极放松地从口袋掏出两副扑克牌,坏笑地瞄着任刚。任刚眼睛一亮,但马上又说:“不干了!不干了!”何老师认真地说:“最后一场,我们将从此告别牌坛!”任刚说:“那也不能在医院。”“当然,回公司去!”老蔡说。
      在路上郭总告诉任刚,那天何老师接的那个美国佬的电话是真的,人家真出了五万元美金买下他的那幅《树缠藤》。何老师除了去一趟他向往已久的银滩绿洲洗浴中心消费一番,将其余的钱全部打入公司账上。另外老蔡也将卖药的赢利汇入公司,决心从此弃药从艺。这一阵公司已经整个装修一新,原来的两间棋牌室一间被改为老总办公室,气派而有品位,大班桌上玻璃器皿还可以煮咖啡,让空气中飘漫着任刚尤爱的香味;另一间还是棋牌室,不过比原来干净、温馨、雅致多了,《茶馆》的剧照、“麦迪逊大道”被挪到了这间,旁边还有一幅是《树缠藤》的摄影作品。
      任刚瞧瞧三人,又莫名其妙地望望天空,那飘渺的云彩还真有点儿像何老师笔下的裸女,万束阳光如同无数幸福指数泼洒下来,三人的脸上给了点颜色就灿烂。他站住脚,说何老师唱首歌吧。
      何老师疑惑地摸摸任刚的脑门:“现在,在这路上,唱歌?你……没发烧吧?”
      任刚却转了话题:“我只有一个问题还没想清楚?”
      三个人都看着他。任刚慢慢地说:“都当地主,谁是贫农呢?”
      “不得了,这家伙真是发烧了!”何老师陡然吼起来,声调既像唱歌又似喊叫。
      
      责任编辑鲁书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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