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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江峡谷行 昆明怒江峡谷大酒店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7 04:26:07 点击:

      好像怒江是一条时间长河,正潺潺地从你心上流过;越逆流往上走,就一步步诱惑着你回到过去,直至生命的起始……      溜索      早就听说,当今世界,能和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媲美的,是我们中国的怒江大峡谷。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今年阳春四月的一个早晨,我竟就站在了高黎贡山上,看千里怒江在脚下呼啸奔腾,看碧罗雪山在对面静静伫立,看那条维系两岸青山的溜索,纤细透明如天边飘来的一线雨丝,在晨风中轻轻摇颤……
      恍惚间,一条绳索已把我捆了起来。我轻松地上了溜索。双脚离地之时,身子便如燕子般轻盈地向前飞去。身边有风、有云、有雾,而眼前只剩白茫茫的一片,只觉得自己已经 变成了一只真正的燕子,在漫无边际的云雾中穿行。
      渐渐沉下心来,忽听身子下面有哗哗的水声;怒江深不可测,目光扎下去,只见一道可怕的裂缝,袭人的寒气从裂隙间往上直冒。
      我忽然想起,世界著名的宇宙物理学家霍金最近刚刚重申,宇宙时空间的裂隙,就是虫洞;在其间可作超光速飞行,就能回到过去;但是他告诫人们不要轻易去尝试。
      我的思维一震,似乎自己正在坠入这个奇妙的时空大裂缝之中。我好像已看到了我们的祖先,他们长发飘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正身轻如燕地攀在溜索上,从山的这边飞到山的那边……
      转瞬之间,双脚已撞在了碧罗雪山的陡坡上;坡前鲜红的杜鹃花将我拉回到了现实中。这时太阳从碧罗雪山的山峰间升起,照亮了对面高黎贡山连绵起伏的群峰;只见远山碧蓝,近山青翠,晶莹剔透的怒江水,在山下谷底流淌。
      我们随着怒江溯流而上,越往上走,山势就越雄奇险峻,水流就越湍急清澈,山坡岸边的植被也更加丰富多彩,但就是几乎难觅人的踪影。好像怒江是一条时间长河,正潺潺地从你心上流过;越逆流往上走,就一步步诱惑着你回到过去,直至生命的起始……
      见不到人,也无从采访,我就去与带领我们的向导聊天。向导是个地道的怒族汉子,但他也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他说,这里原来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山是神山,水是圣水;一块石头,一棵树、一株草、一朵花,都有神灵的气息;一条会爬的虫子、一只能飞的鸟,都是神灵所赐的生命,因此这里的人都要用一颗慈心相待。这里后来迁来了藏族、怒族、傈僳族、独龙族、白族、汉族……许多民族的人,但大家都相信神灵,和睦相处。
      他忽然指着面前山崖上的一株植物问我:“你看,这是什么?”
      我仔细观察,凭我极有限的植物学知识也认得:“这不是一株普通的玉米吗?”飘带似的绿叶和粉红色的玉米穗须都明白无误地昭示着它的身份,“你们这里可能叫苞谷。”
      “是的。”向导说,“可你知道它怎么长在这高高的半山崖上的吗?”
      “八成是鸟儿衔上去的玉米粒长出来的吧?”我很有把握地说。
      “不,不是鸟儿的功劳。”向导不无自豪地说,“是我们怒族人用弓弩射上去的种子。”
      我又一次糊涂了:“这么高的悬崖峭壁上,人根本攀不上去。从崖壁裂缝里生长成熟的玉米,怎样收摘呢?你们这里也有坝子平地,为什么非要到悬崖上去开荒种地?”
      向导得意地笑了:“这样的苞谷,人是只能看不能收的。就是有人为了采药用绳子攀了上去,也不会去摘来吃。我们只是看,看着就高兴呀!”
      “看?将玉米种到山崖上当风景看?难道它比山坡上的杜鹃花还好看吗?”我还是不明白。
      “苞谷没杜鹃花好看,但是它能结籽;人采不到,猿猴能采到呀!猿猴吃得饱饱的,它们高兴了,我们当然也高兴啦。”
      “噢――”我终于茅塞顿开,“你们与动物也友好相处啊。”说着,我又狡黠地问,“那你们打不打猎?”
      “打。但是现在各民族都以种植为主,打猎逐渐减少了――”怒族汉子并没有在我的问题面前显得尴尬,仍然诚恳而认真地说,“我年轻的时候,就常常跟我舅舅出去打猎。但是我们这里的猎人打猎都是有规矩的。我们不打怀孕的母兽,不打头羊和小羊(指野羊),也不打蛇,不随便杀死无辜的动物……”
      向导说到这里,若有所思地默默向前走了一会儿,抬头向山崖上望去,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斜长在石缝里的老松树说:“十几岁时,有一次我看见一条大青蛇躺在那棵树的枝桠上晒太阳,为了试试我新做的弓弩,我一箭将它射了下来。这事正巧被舅舅发现了,他严厉地责罚了我,还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成的大弓弩给折断了。从那时,我再也不敢滥杀无辜了。”
      “蛇也不能打?可它是要咬人的呀!”我说。
      “一般情况下,人不欺负蛇,蛇是不会伤害人的。”似乎为了证实他的话,他又接着说,“就在前面的石门关附近――那里我要带你们去参观的――有一个很大的溶洞,里面有一对大蟒蛇,每天上午十点左右太阳照到溶洞口的时候,就会出来晒太阳,许多老百姓都会去观看,但从来没有人会去伤害它们。而大蟒蛇从洞口进进出出,也不避人,不伤人。”
      我听了,似乎又随着时空机器返回到了远古时代;也许,在那个大溶洞内就居住着原始人类;而那两条大蟒蛇,则是为人类在洞口站岗的两名卫士――远古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相依相存的画面忽而浮上了我的脑际。
      
      樱花小街
      
      在怒江峡谷歇脚的第一站是丙中洛。
      丙中洛是怒江西岸山间驿道上的一个小镇,当地的乡政府所在地。它只有一条樱花夹道的小街。
      这儿的樱花也似被神祝福过了的――在漫长的人间四月天里,一旦怒放,就日复一日地娇艳着,不露一丝红衰翠减的预兆。街上的店铺,都隐匿在重重叠叠的樱花幕帘后面。
      走了一天的路,我的脚上打了泡,泡又破了,急需买几个创可贴,于是就进了一家小药店。
      可药店里没人。我大声喊叫也没回应,陪我同来的那个本地女孩子就径自伸手朝货架上取下一个纸盒,从里面掏出一叠创可贴:“你要几个?”
      “四五个就够了,可这……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她不以为然,“在我们这里买东西,碰上店主不在,都是自己拿的。”
      “啊?”我不解地打断了她,“这不会乱了套?”
      “不会的啦!”她淡淡一笑,“拿了东西以后,人家会把钱放下的。”说着,她就抽出了六张创口贴,不由分说地塞到了我的手里。
      我犹犹豫豫地问:“创可贴多少钱一个?你知道价钱吗?”
      “不知道。你就随便放下几个零钱好了,没关系的。”她说得轻巧。
      我打开自己的钱包,零钱只有两枚一元的硬币,除此之外便是百元大钞了。留下两元恐怕不够,可留下一张百元呢,又显得不值。再说,店里没人,钱放柜台上,外面人来人往,要是有谁顺手牵羊拿走了,而店主只知道创可贴少了,还以为被人偷了呢。而这个“小偷”,就是出了一百元的我,岂不冤哉?
      这样一想,我就把那几个创可贴放回纸盒里去了。我对陪我的女孩说,身边没有零钱,算了吧!
      她恰好也没带钱。可她却把创可贴又拣出来,不由分说地就朝我手里塞:“走吧,你先拿去,用了再说!”
      我心里仍然觉不妥,依旧站在那里不动。见我仍在犹豫,那女孩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她笑着,挽起我的胳膊就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急急来到了这家药店,见柜台前站着一个慈眉善眼的女子,我忙上前向她表白昨天的事情。可她看着我只是笑,笑得让人觉得这种表白很多余。我只好住口并问:“六张创可贴 多少钱?”
      “三元!”她随口答道。
      我赶紧掏出已经准备好的五元小票呈上。
      她接过钱,马上把找头递过来。我接过看,找头里是三张一元的。这时她已经回头去做另外一个生意了,我忙说:“你找错了!”
      她还是笑,不睬我。
      我只好拿出一元放下,并且罗嗦地解释:“你的创可贴是三元,你多找了一元。”
      不料她把那一元漫然一推:“你买的东西是两元六毛。”
      我一愣。她到底会不会算账?于是我又把钱推回去:“两元六毛,你也多找了嘛。”
      “零头不收的。”她笑着,再把钱推过来。
      来回推让之际,我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买东西可以先不付钱;算账时还互相争着让对方占便宜、让自己吃亏;哪朝哪代会有?丙中洛人这样的生意方式,印象中那是古典小说《镜花缘》里君子国中的故事呢。
      我又走进樱花小街上的点心铺。只见热气腾腾的馒头摆在那儿,客人走进去,伸手拿了就吃,钱的事没人提,也没人问,好像爱付不付。有过购买创可贴的经验,我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好奇地问老板:“谁没付钱你能记住吗?”
      老板笑呵呵地一摇头:“不用记,都认得的,没有人会赖账。”
      “可要是不认识的外乡人,吃过以后抹抹嘴就走了,你怎么办?”我有点促侠地盯着他。
      “外乡人可怜啊,走那么远的路到我们丙中洛来,请他们吃几个馒头,应该的嘛!”回答是这样的理直气壮,倒让我这个不识趣的“外乡人”羞愧起来了。
      小街上还有一家舞厅,名字叫“藏迪”,听说那里非常热闹,镇上许多人都会去唱歌跳舞。我们便决定也去看看。可能我们这天晚上去晚了,藏迪里面已空荡荡的。不过刚坐下,就又进来了一个人。这人穿着件脏兮兮的白衬衫,走路跌跌撞撞,一看就知道是喝醉了酒的。这醉汉谁也不看,径直跑上了舞台。很奇怪,他一上舞台,音乐就随之响起来了。醉汉头也晃,脚也晃,一副摇摇摆摆站不稳的样子,倒也勉强可以说是在跳舞。
      跳了一会儿,他“扑通”坐了下去,音乐也随之戛然。这时,一个女孩笑微微地走过去,把一杯开水轻轻放在他身边。他也不客气,拿过来就喝,喝了几口,再次倒下。这回是躺倒了。他躺在舞台上呼呼大睡。直到我们离开,他还酣梦未醒,不过身上已经盖上了一条毛巾毯了。
      以我的经验判断,这家舞厅不可能从醉汉身上赚到一分钱,但他们给他音乐,给他解渴的水,还给了他做梦的地方。
      走出“藏迪”,只见满天星斗伸手可摘。已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看过天上的星星了。在上海,即便是很远的郊区,也只有在极其晴朗的好天气时,才能看见稀疏的几颗星星。而在丙中洛,布满苍穹的星星,全都明亮地闪烁着,全都像有生命似的会动会笑,如丙中洛人充满善意的目光一样,让我感动不已。
      
      信仰
      
      丙中洛人为什么会如此质朴和善良?我询问这次邀我前来怒江采访的丹增书记。丹增书记笑言:你跟我走走就明白了。
      背靠着雄奇高山又面临着纵深峡谷的丙中洛,远远望去,就像大山巨人怀抱里伸出来的婴儿小手掌,既真实又柔嫩可爱。可走近了你就会发现,那黄绿色的梯田,要铺展到很远的地方;那潺潺清流,能追溯到遥远的雪山;村寨,就在鹅黄翠绿间星罗棋布。而蓝天白云下、阡陌绿畴间,像条割不断的线似的一字儿排开的,是一座座基督教堂、天主教堂和佛教寺庙。教堂的红十字和寺庙的经幡,在白茫茫的氤氲里温柔而淡定地守望着附近的村庄。
      丙中洛是一个行政乡的建制,共辖三个大的自然村。我们一行首先走进了重丁村的一家农户。这里依山而建的农舍很特别:墙是一根根粗粗的原木垒起来的;屋顶盖的不是瓦,而是石片,褐色的原木墙壁配着灰灰的石片屋顶,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原始的华美,从简单质朴中透射出来。房屋跟前还斜靠着一根特别粗壮的圆木。这根圆木有被斧头砍过的一格一格的痕迹,人踏着这些痕迹就可以爬到二楼上去――它是楼梯。
      走进小木屋,感觉光线幽暗,原因是窗子开得太高,而且又小。不过火塘里的火燃得又旺又亮。客人们围着火塘坐下,是很温暖的。火塘上面架着一片圆圆的东西――不是平底锅而是石板;用这种石板烤出来的荞麦粑粑,特别香甜好吃。
      刚坐下,咕嘟酒(一种用玉米酿制的又酸又甜的农家酒)就端上来了,一杯杯放在我们身边的小板凳上。主人刘老爹解释说,自己性格腼腆,必须喝了酒才有胆量跟陌生人说话。呵呵,这真是个好理由!
      接着进来的是猪,黑黑的、小小的,狗儿一样亲昵地在我们脚边蹭。女主人马上过来赶。丹增书记挥挥手:没关系,就让猪同志在这里玩吧。
      大家都笑。我举目四顾,只见火塘对面被烟熏火燎得黑乎乎的圆木墙壁上,设了一个神龛,中间供着释迦牟尼像,两侧是观世音和毛主席像;而这些像的周围,都插满了翠绿的松枝。
      我愣了一下:这家主人究竟信什么呢?
      喝了一些酒,这位怒族老爹用汉话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自己是藏传佛教的虔诚信徒。虽然文革时期这里的寺庙全给毁掉了,但现在又重新建起来了。他说,自一九五七年四世郎却活佛去世后,信徒们在漫长的期盼中等到了二��五年,五世郎却活佛终于出现了。五世郎却给信徒们摸顶,他们这里有一千多人去了。他当然也去了。郎却活佛经常给贫苦人发药、发衣服,逢年过节庙里还有大的佛事,他都会去参加的。他还说自己的人生起伏很大,当过记工员、老师、农民……现在还是农民,可因为信了佛教,心里就平静了,潮起潮落都看得淡淡的。现在他家里有二十多亩地,种着油菜、苞谷和一季水稻。收割都用拖拉机了,不过他还养着两头牛,还有猪和鸡……我很好奇,问他门前放眼望去郁郁葱葱的山林都属于谁?他笑笑说,自己也有十亩林地,种了些松树、核桃之类。
      这时丹增书记和他打趣,说在迪拜,一个人拥有十棵树就富可敌国了,你十亩林地上有多少棵树?
      刘老爹只是憨憨地笑,接着又喝下一杯酒,话却没有。十亩林地上有多少棵树,显然他也数不清,数不清就不数,反正云在青天水在瓶,安适自在地过日子就是了。我不由得抬眼看那神龛上的松树枝,都水灵灵地滴着露水呢。
      刘老爹有五个孩子,三男两女。原以为孩子们都随父亲信佛教,却不料他们有的信基督教、有的信天主教,还有信马克思主义的共产党干部呢。
      在双拉村,我们进了俞老爹的农舍。农舍的格局与刘老爹家没什么差别。但火塘对面的墙壁上却供着十字架。俞老爹是傈僳族,今年八十一岁了,身体还硬朗得很,爬山似履平地。他告诉我,自己在五十岁时曾大病一场,全身抽搐、发抖,路也不能走了。儿子把他背到丙中洛医院,住了很长一阵子。医生说他生病的原因是喝酒太多了。出院后,他就让清冽的江水洗净自己的身体,皈依了基督教。
      俞老爹说,是上帝救了他,因为受洗以后就要做到不喝酒、不打架、不吸烟、不偷盗、不说谎,要团结友爱、与人为善,还不可以离婚……俞老爹过去不但酒喝得多,烟也抽得凶,现在全戒了,身体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我们为俞老爹高兴,就又问他家里其他人的信仰。与刘老爹家一样,他扳着手指头告诉我们:他的四个儿子,老大信天主教,老二信基督教,老三、老四都信佛教。
      这天正逢复活节,从俞老爹家出来,我独自悄悄去了双拉村基督教堂。我见教堂里的长凳上,并排坐着五位老态龙钟的老人。老人面前则站着一位西装挺括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双目微闭,嘴里正念念有词,在为老人们做祷告。
      我竭力想听清他祷告的内容,可人家说的不知是藏语还是傈僳话,反正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待祷告结束后,我采访了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姓习,藏族,是这里的基督教传道员。他说话时彬彬有礼,还老是憨憨地望着我笑。我问他的家庭情况,他回答得很爽快:“我父亲从小就在普化寺当喇嘛,后来还俗了。他一生笃信佛教。”
      我又问:“你父亲信佛教,你信基督教,你们之间会不会有矛盾?”
      “怎么会呢?”显然他觉得我这个问题提得很奇怪,“我父亲非常爱我,我也非常爱我父亲,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难道他没有让你也信佛教吗?”因为我知道,丙中洛的藏族人是随着藏传佛教一起迁到这里来的。他们大多信佛教,这位藏族子弟怎么就改变了信仰呢?习传导员说,小时候他是随父亲信佛教的,可渐渐长大后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后来接触了基督教,就感到心中安宁平静了许多。基督教里的那些做人的戒律,他也觉得不错,于是就在二十岁时受洗了。在家里,父亲每天烧香转经,他每星期到教堂去做礼拜,一家人和睦相处。家中虽无多少财富,可天光云影,生活里洋溢着安宁与满足。
      最震撼我心灵的,还是秋那桶村九十八岁的怒族老太太迪丽莎。
      与一路走过的村寨相比,秋那桶在丙中洛的最北面,再过去就是西藏了。坐落在碧罗雪山深处的秋那桶,好像离天特别近。那满天清纯的碧蓝,好像一伸手,就能揽到你怀里;深深呼吸一下,就吸到心里去了。云呢,一团一团的,就像洁白的小绵羊一样,在眼前悠闲地徜徉。
      在一幢依山而建的木墙石片房前面,迪丽莎老太太静静地坐着,好像坐在天堂的门槛上那般安详自在。
      交谈只在迪丽莎和丹增书记之间进行,因为他们说的是藏语,我一句也听不懂。我只能悄悄地望着这位老人。阳光暖融融地泼洒在她身上,我看她脸上依然挺拔的鼻梁,看她下巴依稀可辨的秀气轮廓,看她满脸并不深密但条条道道都显得柔和的纹路。我想她年轻时必是个美人儿,现在还缠着头帕,系着长裙,打扮得整整齐齐。从她那温柔恬淡的神态里,我以为毋庸置疑,老太太必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于是我终于忍不住问丹增书记:“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丹增书记说:“她从一九五八年到现在,一直一个人过。”
      我大吃一惊,一九五八年……那不是半个多世纪以前的事了?掐指算来,那时候迪丽莎和她的丈夫不过四十刚出头而已,怎么就守寡了呢?我求丹增书记再问问――我知道问人家丈夫怎么离开人世的,会引起她痛苦的回忆,但就是忍不住。而对我的问题,迪丽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她说完之后,丹增书记就沉默了。
      我追着问,丹增书记只说:“她说她丈夫像羊一样被人带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看迪丽莎老太太,依然一副恬淡的表情。
      我又追着问:“为什么被人带走?还像……羊一样?”
      这次老太太的回答更简短了:“因为他�错了一句话。”她对丹增书记说。
      我已有所悟,但还想彻底弄个明白,就又去问了村里的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当年迪丽莎的丈夫是生产队干部,队里要搞大跃进挖水渠,他说了句挖不得,就被扣上了反对三面红旗的“反革命”帽子,就像一头羊一样给绑着牵走了,从此再也没回家,死在了丽江劳改农场。
      我瞠目结舌。真想不到,坐在天堂门口的迪丽莎,竟是从炼狱里走出来的!
      如今,噩梦过去了。按照我们的传统习惯,她应该要求为丈夫伸冤平反,要求追究迫害她丈夫的人的责任……然而,她没有。她不恨不怒不争不斗,她只让自己的生活回归自然,让心灵回归平和与安宁。
      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让这位普通的藏族妇女有定力去面对如此严酷的人生劫难?我想,这应该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有了这种力量,迪丽莎老太太就能悟透人生和人性,她的心中就有了爱,她的心灵就得到了涅�;于是,天大的冤屈对她来说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于是她终于能平静地活到了九十八岁,而且还能健康快乐地继续活下去。
      村里的人还告诉我:现在,老太太还在天主教堂里担任工作,教大家读藏文的圣经――全村只有她能看懂藏文圣经。而且她读经时居然不戴眼镜,字字清晰。
      (作者系著名作家,现居上海)
      责任编辑丨曲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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