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工作总结
  • 工作计划
  • 心得体会
  • 述职报告
  • 事迹材料
  • 申请书
  • 作文大全
  • 读后感
  • 调查报告
  • 励志歌曲
  • 请假条
  • 创先争优
  • 毕业实习
  • 财神节
  • 高中主题
  • 小学一年
  • 名人名言
  • 财务工作
  • 小说/有
  • 承揽合同
  • 寒假计划
  • 外贸信函
  • 励志电影
  • 个人写作
  • 其它相关
  • 生活常识
  • 安全稳定
  • 心情短语
  • 爱情短信
  • 工会工作
  • 小学五年
  • 金融类工
  • 搞笑短信
  • 医务工作
  • 党团工作
  • 党校学习
  • 学习体会
  • 下半年工
  • 买卖合同
  • qq空间
  • 食品广告
  • 办公室工
  • 保险合同
  • 儿童英语
  • 软件下载
  • 广告合同
  • 服装广告
  • 学生会工
  • 文明礼仪
  • 农村工作
  • 人大政协
  • 创意广告
  • 您现在的位置:六七范文网 > 述职报告 > 正文

    偶然程序等六篇 偶然的反义词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5 05:59:36 点击:

      雨静悄悄地不期而至,不一会儿,车窗上就溅开了一朵大似一朵的水花,这一朵朵流动跳跃的花朵,在我留连的目光中转瞬便没了踪影,这不由得让我想起徐志摩的诗《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芒
       怎么又想起这首诗了,见鬼,我小声咕哝了一句,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这让我伤感的诗句甩到一边去。司机这时猛按喇叭,前面一个披头散发、对着天空转圈的女子挡在了路中。“一个疯子,下雨了也不躲躲,快点让开呀!”司机小李不由得提高了嗓门。是呀,这次到归江市,我们几位教师是有重任在肩的,准备在高考成绩名列全省第二名的归江市第一中学选调几位优秀教师,充实到省里的重点高中――金星中学去,我们必须在中午十二点 以前赶到归江市第一中学,这是早已安排好了的,下午二点就要听课进行调研,既然有计划,有目的,我们就按程序操作,多年以来,我们就这样学习、生活、工作,井然有序的生活总 是比一头雾水要强得多。离别六年了,我又将踏上归江市第一中学的阶梯了,也不知道他和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我们的相见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这个让我平生第一次体会失败与 伤心的地方,这个我发誓再也不回来的地方,这个让我刻意尘封的地方,马上就会呈现在眼前了,我未免又有几分激动,几分期许,几分无奈与可笑。当然,今天的我不再是一个失败者 的身份,可以说,我的一句话可能左右一些事情,归江市第一中学的教师孰去孰留,我也具有很关键的发言权与否决权,但是,我也不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势利眼,不会刻意地做一些违 心的事。
      小李终于忍不住冲了出去,他左手拿张报纸盖在头顶挡雨,右手用力拉扯疯女人,疯女人却还是在不停地转圈,并用腿踢小李,小李恼了,小李大喊一声“滚”,一巴掌把疯女人推到了路旁的菜地里,“啊――干什么呀!……”我一惊,声音好熟呀,忙回头望去,看到了一双萤火虫般闪烁的眼睛,我的心不由得一沉,这时天空响起了一个炸雷,我的心不由得又紧缩了……
       大学终于毕业了,我和男友余大海被分到归江市第一中学工作,这是一个县级市,虽说是市却和一个小镇差不多大,山高坡陡,连一块像样的平地都没有,房屋都是半边靠山,半边用水泥、石头、砖块垒起后再盖楼房,腾出中间的平地通车、行人,颇有些少数民族吊脚楼的模式,小城依山傍水,显得有些古色古香。这让久居都市的我倍感新鲜,又因能与心爱的男友厮守在一起,我认为这就是东方的伊甸园,整天都是一副欣喜的神态,就好像笼中的小鸟飞入大自然的怀抱,我是真的喜欢这地方了。大海与我相反,一副闷闷不乐的抑郁状态,我问他:“干吗不高兴呀?这里是你的家乡,往后我们去你家很方便的。”“有什么好的,这个地方太小太落后了,我做梦都不想回这里。”
       大海的家在归江市青云镇,离归江市四十公里,回家仅需三个多小时,比起上大学不知要省多少时间与精力呢?而我放弃留在省城的机会,坚决要与大海分在一块,才被分到这儿来的,父母一定还在怄我的气呢!我的父亲是省劳动厅的副厅长,父亲让我留在省城的金星中学,我要求父亲帮大海也想个办法,让大海也留在省城,父亲坚决地说:“不行,现在的大学生分配政策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莎莎,你们俩在一起不合适,我和你母亲认为还是陈强诚实可靠。”我不肯向世俗低头,我就是要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在毕业分配表填上了与大海相同的内容,我们终于分到一块了,我是满意的,而大海却有些郁郁寡欢。
       大海心情欠佳,我就去找其他教师聊天,结了婚的教师都有许多家务事要做,而单身的教师不包括我和大海,就只有一位男教师和一位女教师了。我当然只能找女教师聊天了,我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这是我的初恋。我很在意大海了。女教师叫叶楣,坦白地说,叶楣是个很健康,很漂亮的女孩,红扑扑的脸蛋,五官单个看虽不是很出色,但是搭配在一起却显得很协调,特别是一双扑闪扑闪的眼睛,就像天边的星星,又像秋天的萤火虫正放射出那种独一无二的光芒,身材匀称丰满,三围突出。我虽在学校被冠之以“校花”的雅号,但叶楣的这种健康美是我不具备的,我对叶楣说:“哇,你真漂亮!”“你才漂亮呢,瞧,你这白如凝脂的肌肤,精巧细致的五官,苗条婀娜的身段是我梦寐以求的呀!我要是个男人呀,非把你追到手不可。”叶楣马上如此回答说。看来我俩是惺惺相惜,相互的奉承一下子拉近了距离,我们从衣服、皮包、化妆品,到学校里的轶闻趣事等所有感兴趣的话题都谈论了一遍,一晃几个小时过去了,我和叶楣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不是大海循着灯光找来,让我早点回寝室休息,明天要上课,我们还会聊个没完。
       现在才到晚上十点,学校里的灯,应该包括这个市区的灯都灭了,我和大海往回走,我不由得搀紧了他,我有些害怕这黑蒙蒙的夜,省城现在恐怕是灯火通明不夜城呢?“害怕了,听,山上有大灰狼的叫声,说不定还有老虎呢。”大海在黑暗中说,我吓得一激灵,拦腰把大海紧紧抱住,大海也趁势把我紧紧搂住,回到了他的寝室,他一只手拉开灯,一只脚关了门,把我抱起来,坐在了床沿上,他那双颇有些类似《乱世佳人》中的雷特・白瑞德的深邃的眼睛此时正温柔地辐射着我,并开始融化我,他那张轮廊分明的嘴唇此时红润起来,他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双唇在我的唇上缓慢地移动,先是蜻蜓点水般地轻触了一下就离开,让我像吃不饱饭的孩子一样充满了渴望,接着,他慢慢地用双唇轻夹 我的上下唇,他的双唇上没有口水这些让人倒胃口的东西,也不让牙齿这样坚硬的东西破坏感觉,当我口中的津液开始涌出时,当我的喉头开始吞咽时,大海终于加大了力度,他的双唇把我的双唇整个吸住,再用舌尖配合着一吮一放地吻起来。我真的是陶醉了,真想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永远是这样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这时,大海开始抚摸我,并在不知不觉中解开了上衣的扣子,他的呼吸急促起来,终于停止吻我,把我放到床上,自己开始动手脱衣服;我清醒过来,赶忙爬起来说:“大海,我要走了,明早见。”便跳起来跑了,也不理会大海在背后“莎莎,莎莎”的叫声。
       回到我的寝室,我还在回味刚才的情景。大海的接吻水平很高,每次都让我飘飘欲仙,这样的接吻总是让我身心愉悦。我认为生活就像这样是很美满的,至于真正地上床行夫妻之实,我倒是很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说到底,我是害怕,有些恐惧,也许是看多了强奸之类的电视而心怀恐惧吧!反正是很反感。
       第二天早上,我去拉大海起床,发现他赖在床上不起来,我一再催促,他才让我从箱子里找一条短裤给他,我发现他的脏短裤在凳子上,湿漉漉像牛奶,我马上笑他,羞羞,尿床了,大海恼怒地看了我一眼,我伸了下舌头跑出去买早点。
       晚上,叶楣请我去她寝室吃晚饭,她买了菜自己做的。我拉了大海一起去,大海本不想去却拗不过我还是去了。叶楣做的莱味道不错,不咸不淡,不辣,很合我们的口味,大海也是吃得满头冒汗,结果几盘菜被吃了个精光。我们决定就此搭伙一起吃,并做了以下分工:我买菜、洗莱,叶楣做菜,大海切菜,刷碗。解决了饭食问题,心情又比较舒畅,爱情、友情都拥有了,我的身体也好起来。
       节假日,我,叶楣,大海常到山上去踏青,蒲公英被我们一掐一大把,放在嘴边,看那些蒲公英在天空中摇晃着飞走,不见了踪影,这时,我们会读起徐志摩的诗《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我们三个人都喜欢这首诗,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志趣相投才能是朋友,或许这也是一种不幸的箴言。叶楣在吹蒲公英的时候,她的眼睛一闪一闪的,真像两只萤火虫,有一种迷离梦幻的神秘意象,我正想让大海看叶楣多有味道,回头发现大海正盯着叶楣并向她走过去,帮她吹起蒲公英,于是漫天的蒲公英像一片片雪花扑向了空中旋转着飞舞着,变幻着。“下雨了,快回去。”六月天孩儿脸,雨说来就来,我跑起来并喊他俩快跑,结果,等秀气文弱的我回到学校,他们还未回来,当我把饭菜做好了,他俩才回来,我假装生气地说:“干什么呢�我都回来半天了,你们才回来,看,饭菜我都做好了, 你俩吃现成的吧�”“对不起,对不起了,我们躲了一会儿雨。”他俩异口同声地说,并都涨红了脸,我好心地说:“不会感冒吧,快去换身衣裳吧!”等他俩换好衣服出来,我已盛好饭,他俩在端碗的时候,互相对视一下,又猛地低下头,并偷看我的表情,我不觉好笑说:“吃吧�别不好意思,明天你俩做好,我吃现成的得了。”“行,没问题,”他俩如释重负地说。
       次日,我却病倒了,大海以为是感冒,匆匆为我买了几颗感冒药,就说有事走了,中饭是昨天的剩菜,我病了没胃口也就没吃,病倒是越来越重还伴有重度咳嗽,我支撑着去门诊室看病,校医说:“病得不轻,是风寒�肺炎�要去医院做化验,或许是综合症也说不定。”大海与叶楣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我需要他们时怎么不在身边呀,正这样想着,父母打电话来了,他们听见我咳嗽得厉害,问我是什么病,看了没有,我说没去医院,母亲说你的肺本来就不好,怎么不注意身体呢,要是肺穿孔那麻烦就大了,我说是昨天淋了点雨,没换衣服,也怪我自己,淋湿了也不换掉。
       父母坐着小车来了,把我送到医院打了吊瓶,接着把我接回了省城治病,我想让大海陪我去,可是大海、叶楣却不在学校,母亲借机训我:“这就是你的心上人,病了也不照顾你,让我们怎么放心……”“好了,好了,我头疼着呢�”我忙打断母亲的话,“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母亲愤懑地说。
       在省城住院的半个月时间里,我总是有些魂不守舍的,一些同学,朋友都来探望我,送来了鲜花与欢笑,但她们一走,我顿时感到空落落的,我是在想大海,想大海的眼睛,轮廊分明的嘴唇……在这病房里,度日如年,只有陈强常来,并带给我爱看的书籍,朗读给我听,我发现陈强是一个关爱、体贴入微的男孩,于是对他的照顾以微笑表示认可,这样,陈强来得更勤了,而我的微笑却越来越少了,陈强这时就默不作声地拿起他的英语书籍在一旁认真地看,只是偶尔会问我吃不吃水果,喝不喝水,当我不答时他也不以为意,并不在意病室人同情的目光,当我回答他,他会高兴地削水果,直到看到我吃了,才放心地坐下,同病室的人说:“你男朋友真好!”我总是狠狠地瞪他一眼,而他却是眉开眼笑很受用,当接触到我恼怒的眼睛时,又可怜巴巴、无辜地低下头去,生怕我揭穿他说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似乎又看到了小时候他拿袖管揩鼻涕的样子,袖管上像锅巴的一层,总是让我掩鼻瞪眼,老是教训他不讲卫生,他当时也是可怜巴巴、无辜地低下头去,想到这我不由又笑起来,陈强看到我笑了也跟着笑起来,“你笑什么呀�”我一看又朝他瞪白眼珠了,他赶忙逃走了,同病室的人都笑了,笑他将来一定很惧内。
       打了几个电话,终于找到了大海,我告诉他父亲已为我们联系了调动,我过几天就回来,大海在电话里很高兴地说:“可以回去了,我们终于要回省城了。”
       抑制不住思念,我提前回来了,晚上,我敲大海的房门,半天没人应,旁边的吴老师探头看见我说:“莎莎,病好了回来了�”“嗯,大海怎么没在屋里呀�”吴老师摇了摇头,叹口气,缩回房间里去了。我莫名其妙地去找叶楣,看她知不知道大海去了哪儿,临近窗口就听到吃吃的笑声,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大海,我的头嗡地一下大了,我拚命地砸门,门不开,我就砸了玻璃,拉亮了窗边的台灯,是大海与叶楣,这两个最亲近的人背叛了我,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又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还是那个病房,我只不过离开了一天又回到这个病床,手腕失血过多我又住了半个月院,等我出院时,父母已为我办好了调动,从此,我离开了归江市,我再也不想回去了,这个让我埋藏了爱情与友情的地方,这个让我单纯的心一阵阵揪痛的地方,这个让我倍感失恋与失败的地方,我不想看它第二眼了。
       世事难料,六年后,我又踏上了归江市的土地。
       我急切地想找到叶楣,虽然她辜负了我的友情,可爱情是不需要理由的。时隔六年,如今我已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丈夫陈强在省外事厅任副厅长,我和陈强的父母同属高干,这样显赫的背景,让我在金星中学也得到了提拔重用,这时正准备选拔我为校长助理,这次到归江市第一中学选拔教师,也主要由我负责牵头工作,能够帮助大海和叶楣,也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在下午安排的调研课中,没有大海与叶楣的课程,这表明他俩不是候选人。于是,我悄悄问已是办公室主任的吴老师:“叶楣,大海怎么没有进入候选人行列,他俩业务水平还是很拔尖的。”
       “哎,你不知道,你走后,发生了好多事,幸亏你走得早啊�”
       “怎么了,快告诉我。”
       “你第二次走了以后,大海就不理叶楣了,并对叶楣大喊大叫,怪她引诱他,拖他下水,要不他早就与你一起回省城了。叶楣只是哭,不说话。大海脾气越来越暴躁,给你打电话,总是被你的父母、学校的老师给挡驾了。信件也是一样,去省城找你,你的父亲让学校派你出公差,也没找到你,大海绝望了,还绝食了几天,要不是他年迈的父母跪下求他,今天你恐怕是见不到他的人了,他嘴里总嘀咕着糊涂糊涂,我爱的是莎莎,我爱的是莎莎。日子久了,叶楣的肚子挺起来了,大海却是不管不问,叶楣催他结婚,他也不搭理。最后,没办法,叶楣找了一个复员军人,复员军人为了落户归江市,与叶楣结婚成家,复员军人后来经常像审犯人一样审叶楣,叶楣婚后七月生下了一女,最后因体质弱夭折,叶楣的神经就出了问题,复员军人又提出了离婚,说是叶楣已不能再生养,叶楣在生女儿时出现了问题,还到处说女儿是私生子,他戴了绿帽子,那以后,叶楣就疯疯颠颠地到处乱跑。
       “大海现在怎么样呢�”
       “大海因为非礼一个女学生,被家长告了,还被拘留过呢�”
       吴老师看了看我,又说:”那个女学生有几分像你,你走后半年大海因为思念你,发生了错觉,把那个女学生留下来并吻了她,她的家长来找她时发现了,就告发了大海,那女学生却说是自愿的才作罢,后来家长非逼着大海娶了那女学生。他来了,你看。”
       我回头望去,只看见一个佝偻着背的高个男子走过来,真不敢相信,那个高大帅气的有着白瑞德一样眼睛的大海如今像一个风干的小老头,大海抬头看见了我,愣了一下,飞快地跑过来,握住我的手:“是你吗,莎莎,我不是做梦吧!你一点没变,你还是那么漂亮……”我抽回手,礼节性地笑了笑,算是一种回答,就像六年前我对陈强一样。
       选拔工作结束了,我们准备返程了,当小车渐行渐远,我看见大海满头大汗的跑着,喊着,我却一句也没听清,风把大海的声音刮向了另一个方向。
      
      到处是莲子(小说)
      
       儿子上大学后,根宝越发思念他的莲子了。他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对着莲子的遗像发呆,有时候他也上田间转转,看一看庄稼的长势,留心瓜菜叶片是不是长了虫子。几天前种的萝卜不几天就生了,这几天他老爱转到河边去。
       这是一片开阔的河滩,入秋后江水一退,肥沃的土地很适宜种植,人们这里一块那里一块种上了白菜、卷心菜。根宝看着横七竖八的土地,就仿佛看见莲子正在同其他男人说笑,莲子泼辣的嘴又把某个男人的腰笑弯了。自家地里的萝卜秧子有的似豆牙儿般高,有的才刚刚破土,莲子就在他的眼前删苗子了。莲子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灵巧能干,裤管卷得老高,把许多不安分的眼光揪拢来。在莲子的俯仰之间,二只欢快“白兔”还波浪似地跳动着。一个声音在耳边说,你把胸前的扣子扣着吧;一个声音说,你呀你,都是结了婚的人。说过莲子的人就低下了头,玉兔又开始蹦了。
       根宝的眼圈不知不觉就有些湿润,他不明白自己何以有这么好的记忆,十几年来,有关莲子的一颦一笑,种种细节他还记得这么清楚,某些想记住的,譬如莲子下田穿着什么颜色的裤子,穿的哪双鞋子,他怎么也记不得了。倒是莲子的上衣是白色的,有花边的,让他一下想起了那天傍晚的事。
       那是夫妻二人傍晚前的劳作,莲子身着镶有花边的白衬衫,他则赤膊劳动。干了半晌,莲子的上衣全让汗水浸透了,莲子索性把湿衣扔了。这时候天地间寂寥空旷,莲子的美与夜色交相辉映,仿佛是头一次发现自家的女人这么美、这么亮,根宝一把将女人按住了……完事后,莲子笑着问他:假如有一天我走了,你怎么办�根宝说,那我就一个人过吧。不曾想,这话几年后竟成了事实。想到这里,根宝禁不住长吁了口气。
       过了萝卜地,就是柳树林。临河边有一棵较大的柳树,前面是一片沙滩,儿子会走路时,一家人傍晚时常来。根宝记得莲子最喜欢爬到上面的枝丫上,莲子翘着肥臀,总是爬不上去,根宝就在后面托着。那会儿他觉得莲子爬树真笨,现在倒觉得那是一种幸福了。
       根宝在树下站定,往事像断线的风筝从脑海里飞来。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家人呵�儿子聪明乖巧,妻子温柔贤淑,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他们先于一村人拥有了家电商品,让一村人羡慕不已。每当他们一家从村里走过时,根宝就能从人们的眼光中读出一种妒嫉,一种深意。但是这些仅仅因为夫妻二人的一次争吵便不复存在了。
       根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天空蓝得耀眼,知了在林中一阵紧似一阵地�鸣,他的脑海里又开始闪现莲子捉知了的身影。莲子还是那么奔放,那么欢快,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张扬,每次正要套中知了时,知了就像知道似地一下子便飞走了。当根宝把知了交到儿子的手里时,他的儿子总是吓得双手掩面,尖声大叫。莲子呢,就在一旁吃吃地笑,把幸福和泪水,娇憨和可爱都笑出来了。
       回到村子里时,根宝的心情好多了,丁旺家的儿子丁当邀了几个后生在打牌,一旁围了许多人,根宝会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他不是一个爱赌的人,但是他的莲子是玩过这玩意儿的,他就偶尔在这里站一会儿。有人邀请说,宝叔,搓几盘。根宝说不会不会。站久了,大概有谁觉着身后站着一个人不舒服,说宝叔,您坐呵,咋不坐�根宝就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了。一个不打牌的人老是看牌算什么事呢�
      这样的日子对根宝来说是奢侈的,也是愉悦的。儿子在身边时,他得忙家务,忙下田,一个人忙得团团转还顾不过来,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他觉得该用更多的时间陪陪莲子了。几天前他把儿子送到了省城读书,儿子考取了省城有名的专科学校,让根宝觉得十几年的辛劳值得。高兴之余根宝请了满满四桌酒席,将村里有脸面的人都请了来。人们喝着喜酒,说着吉利的话,根宝的泪珠儿就在眼眶里打转儿。从省城回来的当天,他就把莲子的遗像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墙上,并且在一旁订了块木板,上面燃放了蜡烛。他说莲子呵,也给你把遗像挂起来了,也给你点上蜡烛了,这么多年你没怨我吧。莲子走时,他怕吓着儿子,一直没敢进行这种礼仪。这样做了后,他觉得再也不欠莲子什么了。根宝的心中他一直不认为他的莲子走了,至少是一种怀念。因此,莲子生前留下的遗物他都小心地珍藏着,莲子的服装,用具小到一颗钮扣他一样也舍不得丢弃。现在儿子不在身边了,闲暇时他常常一件件拿出来翻看,甚至是把玩,像是在心里说,又像是自言自语�莲子呵,这是你常戴的发卡呢。看看,这是你穿过的花格子衬衫,你还说太鲜了,你不爱穿,可我就是喜欢你穿这一件……这么说时,就好像莲子又站在了他的面前,又嗅到了莲子身上特有的气息。有一天,他咂巴着吃午饭,忽然觉着该给莲子盛上一碗,自此后,每日中晚餐他都要将前一餐的饭食换下,供上新鲜的饭食。
       做这些事儿时根宝总感觉到心中滚动着一股酸涩且甜蜜的滋味儿,它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与人分享。一个丧偶的人该有多少话要讲呢�每一天每件事都能勾起某种回忆,引出这种欲念。根宝于是就走进村里人中间去了,他一次次找人诉说,时不时在人们的谈话中提到莲子,就好像要验证莲子在人们的心目中还有多少印象似的。这一带都是搬迁户,没种多少地,反正都爱在一起蹲场子的。根宝的家在村子后部,离丁旺家有上百米,这天吃过午饭,他就慢慢踱过来了。
       到了丁旺家时,丁旺正蹲在谷碾子上吃午饭。见根宝过来,丁旺说,吃过了�
       根宝说,吃过了。说着在一旁蹲下。
       丁旺的女人在门前的石阶上剥豆子,根宝没有看见丁旺的儿子,问丁当哪去了�
       女人在门前搭讪道,还不是又死去打牌了。
       根宝说,哦,打牌去了。
       丁旺说,你家根雕真是争气,考取了大学,真是争气。
       根宝心里很高兴丁旺这么说,不过嘴上还是说道,再争气又怎样�还不是没妈的孩子。
       丁旺的女人说,根宝你可别这么说,有妈的孩子又怎样�还不是一样生活。你得想开点,这些年你也对得起莲子了。
       根宝明白丁旺女人话中的内涵,前几年丁旺的女人为他提亲,根宝对她诉过苦衷,莲子是同他争吵后负气去杜家村的,如不是争吵,莲子那天就不会过桥去,这样就不会跌到桥下。他说,我对不起莲子呵。我怎能忍心再找一个呢。根宝没忘嘱咐她别在外人面前提起。现在丁旺的女人这么说,不说当着丁旺的面,至少也有违他的苦衷。
       根宝说,你怎能这样说,我永远是有错处的,你怎能这样说,要是莲子在,我想她也不会同意。
       根宝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人,稍不注意就会使他生气。这点丁旺的女人知道,一村人都知道。
       这时候丁当回来了,身后跟着水生三个人。一进门,丁当就忙着往门前的柳树下搬桌子。
       丁旺说,你狗日的成天就知道打牌,我看你今后咋办�
       丁当反驳说,爸,打牌又不是什么坏事,现在哪一个不打。你说不准我打牌,你去给我找点儿事做。
      丁旺给儿子找不了事,他的儿子生就的犟脾气,丁旺只好由着他了。于是丁当几个人在柳树下摆起了方城。不大一会儿,就有邻里乡亲朝这边走来。来一个就主动进屋去找椅子,很快便把麻将桌四周挤满了。人们坐的坐,站的坫,看的看牌,聊的聊天,还有一些妇女就在一旁纳鞋底,织毛衣。
       水灯的女人张嫂手拿毛衣走过来,说根宝,你也来凑热闹。
       根宝说,没事儿,看看。
       丁旺的女人剥完豆子了,也搬出个小板凳开始织毛衣。农村人会织毛衣的不多,花色也不大讲究。丁旺的女人想给丁旺织一件带花纹的毛衣。因为不会织就请教张嫂。张嫂接过试了几针也不会织,说你别打什么花了。根宝心里就想,要是莲子在,这些问题还不都解决了。莲子不仅会织毛衣,还看得懂毛衣编织书,织出的毛衣又密实又耐看,村子里谁没有向莲子讨教过�
       根宝忽然说,你们怎么不找一本书看看�
       张嫂说,你以为蛮简单,谁看得懂�
       根宝说,我们家莲子就看得懂。
       丁旺的女人说,是呵,全村人就数她看得懂。
       张嫂说,哪里�我怎么就不记得。
       根宝说,你可能忘了。不信我可以把她看过的书拿来。她的毛衣织得真好,有年为根雕织的毛衣,人人都说好看。我记得你以前也说了的。她把脸转向张嫂。
       张嫂只顾埋头织毛衣,像是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
       根宝说,我记得你以前也说了的。
       张嫂说,没呢,我啥时说过这话。
       根宝说,你忘了,我们家根雕二岁时,那天他穿了件红色的披风,天上还下了雪,你怎么会忘了呢。你真是。
       张嫂说,我忘了。
       根宝说,你再想想,那天水灯不是感冒了吗�你对水灯发了火。你说……
       张嫂最讨厌有人�嗦,说没有就是没有。
       根宝就不再好坚持了,哦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天回到家,根宝竟非常地来气儿,晚饭也吃不香。张嫂真是好记性,她竟然不承认说过你织的毛衣好看,真她妈的好记性。这么在家嘀咕时,矛头对着张嫂,想的却是莲子。临睡前,他还想起来了,张嫂原本是向莲子讨教最勤的,那么她最没理由忘记这事儿。为什么要否认呢�为此他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他去河滩上删苗子还在想,回来的路上突然明白了:张嫂这个争强好胜的女人,她不是一向妒嫉莲子吗�这些年很多人夸奖她的毛线活儿,这一否认还不抬高了自己�想到此,竟对张嫂非常地怨恨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村里人渐渐议论起根宝来了。
       根宝每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根宝有毛病,成天到河边转悠。
       可不,他竟然把莲子的遗像挂起来了,这多不吉利。
       人们议论来议论去,最终说到了根宝的个人问题。早先村里不断有人向根宝提亲,都被根宝以种种理由谢绝了,只有丁旺的女人为他提的慧云让根宝满意。慧云是丁旺女人的娘家月亮湾的人,丁旺的女人自是知道些根底,便给根宝说了。根宝见慧云也是丧偶,模样似莲子俊俏,遂答应下来。两人生活了半年,没见过什么争吵,还是分了手。
       张嫂说,慧云哪天不在家勤扒苦做,不知根宝想找什么样的女人�
       不少人便直点头,说那可真是勤快,对他儿子也好。
       村里有个女人同丁旺的女人关系好,丁旺的女人曾向她讲过缘由,嘱其不要乱讲。但见村子里议论纷纷,她就藏不住话了,私下对张嫂说,还不是在慧云面前经常提到莲子.把人家的心伤了。张嫂快人快语.不长时间就让许多人知道了。人们纷纷谴责:根宝这老家伙怎么能这样呢�
       水生听大人们说得性起,也在牌桌边说,宝叔这个有毛病,“我们家的莲子”,嘻嘻,“我们家的莲子”,这个人肯定有毛病。
       丁旺说,你小子可别乱讲。
       根宝不知从谁人的口中知道了人们的议论知道了人们指责他把遗像挂起来的事,他颇有些伤感。许多年来,他总感觉自己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一方面是他烦恼生厌的世界,一方面是他向往心仪的世界。前者他得同人交往,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果不这样,人们会觉得他孤僻、不合群,而这样做,各种各样的东西又会牵动回忆。不说自己难受,说出来同样会被人认为古怪。后者他想永远生活在对往事对莲子的追忆里,将自己像茧一样包裹起来。这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时常令他困惑萎顿。他懒得同人家理论,倒是慧云他觉得由衷地对不起。既然村里人反对把遗像挂起来,那就另找一个地方吧。挂在什么地方好呢�挂在堂屋里会招致议论,又不能挂在房间里,那就得寻找一个外人没法知道的地方,既可以把莲子的遗像挂起来,又可以堆放莲子生前的遗物。
       根宝家的房子后是一个篱笆筑成的后院,里面种了几十柑橘,果子成熟时,他在后院摘橘桔,忽然有了主意。他家的房子是一层平房,不是―直 没地方晒谷物吗�根宝好―阵兴奋,找来废弃的木料,拔掉好几排柑橘,就开始忙活起来。虽然他不会木工,常常需要停下来琢磨,他丝毫也不觉得厌倦。能给自己心爱的人搭建一个凭吊的阁楼还有什么克服不了呢�
       五天后,一座高高的阁楼在村里出现了。四周各用一根木桩支撑。二米高的木制平台上,一边是―个十几平米的小木屋,一边是一个空着的场地,在向阳的一旁还悬挂了一根长竹杆。远远望去,像是那里又冒出了一个鬼子的炮楼。
       村里人很不明白,说根宝你疯了吗�建这么个台子干啥�根宝笑了笑,我晒晒东西,你看我家不是一直没地方晒谷子吗�人们又说,那么你建―个阁楼干啥�你儿子不也上大学了?根宝说,这你就不懂了�这不是可以减少搬运之苦吗�人们虽然心存疑虑,也懒得多问,不定就把根宝得罪了。根宝乐得清闲,每日在阁楼里上上下下,出出进进,觉着日子更充实更心舒了。
       村子里的人终日看见根宝在阁楼里出出进进,还看见暗夜里出现的灯光,人们的心中就多出了一个谜。根宝这家伙在里面干什么呢�背地里人们相互询问,谁也不明白,便都得出一个一致的结论:根宝这家伙古怪透顶,里面一定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如不是深秋的一天在河边修渠,或许这个秘密还会等待很久。那会儿,一村人都在河湾里修水渠,根宝正在把一锹土掀上岸,丁旺忽地对根宝说,根宝呵,你家儿子也这么大了,你为什么还不说一个�根宝一愣怔,一锹土就跌进了水里,让一旁的水打溅上了一身的泥。水灯说,是呀,你为什么还不说一个�根宝说,都胡子拉茬了还说个屁。张嫂说,想说屁还不简单,我这就给你……一村人都笑了。
       根宝感到脸热心跳,血往上涌,说话就不中听了:
       难道水灯是屁�你说的是屁�
       张嫂说,水灯是屁。我已经说了屁了,不需要了,你倒是可以说一个。
       根宝又一阵血往上涌,一个巴掌就落在了张嫂的脸上。张嫂欲上去抓根宝的头发,但被根宝躲开了。
       水灯见自家女人吃了亏,一拳打在根宝的鼻梁上,把根宝的鼻子砸开了花。两个男人很快纠缠在一起。人们纷纷上前劝架,才将两个拉开了。
       根宝说,你狗日的不要欺负人,老子说不说关你屁事。
       水灯说,关我屁事�你他妈的有毛病。慧云是多好的女人,你不要。你口口声声我们家的莲子,你说得回来吗�你以为人家蛮喜欢听。
       根宝说,老子不要你听。
       水灯说,哪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把遗像挂起来,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是不是那东西生锈了�
       根宝说,老于生锈了�你把你媳妇儿裤子脱了让老子试试。
       水灯说,你不配。
       这次吵骂一下子把根宝十几年的信念击碎了,他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干什么都没有精神。地里的萝卜、早该拔了,他也懒得管。每天,根宝像蛇一样蜷缩在他的阁楼里,到了吃饭的时候人也懒得动,显见得有些痴了。他的脑子里开始闪现莲子的声音、身影和一些纷乱的图像,有时是莲子在劳作,在做饭,有时又是莲子去杜家村时愤怒的表情,他甚至怀疑莲子会是别人推下河去的。为了弄清这个问题,他特意去了那座木桥,在河边磨蹭了许久。各种古怪的念头,诸如他和慧云到底孰是孰非,遗像挂起来究竟对不对�时常萦绕在心际。有时候,他甚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怀疑。农村里都有人死投胎的说法,他就想莲子投到哪家去呢�从木桥磨蹭回来,一位同村的小姑娘走在放学的路上,他发现小姑娘和莲子的脸型特别像,就将小姑娘一把抱住了,说莲子你是莲子吗�把小姑娘吓得嘤嘤哭起来。
       根宝的阁楼里常常会飞进一些小昆虫,他也懒得驱赶,他想一定是莲子变成昆虫来看他了。他说莲子啊莲子,你还认得我吗�你还是回来了,你还是回来了啊。说着他就去捧那些小昆虫,但那些虫子就像莲子套知了一样快要接近时就飞走了。根宝越发唠叨了,莲子呵,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是叫你要注意身体,没说不准你打麻将的呀�
       阁楼里不长时间就有了老鼠,他又怀疑其中有一只是莲子变的,一任那个老鼠啃吃粮食。他说莲子呵,莲子,你真好吃啊,这下好了吧,你先前不吃红薯的,你知道厉害了吧。你不去杜家村,你怎么会吃红薯,怎么会吃红薯呢……
       转眼冬天到了,许多地方下了雪。一只小麻雀不知何时落在了晒衣服的竹竿上。根宝从阁楼里出来,看见后很是吃惊,冬天怎么会有麻雀呢�他朝它挥了挥手,小麻雀纹丝不动。根宝慢吞吞地走上前,张开双手待把它捉住,小麻雀忽地飞起来,落在了阁楼的木门上。根宝再走近,小麻雀径直飞了进去。
       根宝好不惊喜,说莲子呵,你真的还是回来了,跟着便进屋去找。他找遍了阁楼里的旮旯角角也没能把小麻雀找到,小麻雀就像是从世界上消失了。根宝说,莲子呵,你到底藏到哪里去了,你出来呵,出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你都走了这么多年你还在生我的气,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我�我现在还是一个人过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啊。根宝边喊边砸东西。一个人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夜幕降临时,根宝想莲子真的不能原谅他了,也不再在阁楼里哀号。他从里面出来,准备去厨房里烧晚饭,又发现了那只小麻雀,就落在楼梯口的一株柑橘树上。根宝迅速朝它撵去,小麻雀像是蓄足了力量,一下飞过了平房。根宝快步穿过过道,走到门外,发现小麻雀停在门前的小路上。根宝再次向它走过去。就像成心同根宝过不去似的,小麻雀始终与根宝保持着一段距离,每每根宝走近,小麻雀就飞走;根宝一停下,小麻雀又不动了。他们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过了柳树林,萝卜地,走到了河边,最后小麻雀落在河崖旁的一株茅草上。
       根宝喘着粗气,说莲子呵,你跑呵,跑不动了吧。嘻嘻,我就知道你跑不过我。他屏息静气,用尽全身力量向小麻雀扑去,“轰隆”一声,从河崖上失足落下。
       傍晚的河面泛着银灰色的光,入水的瞬间他隐约记起来了,莲子下田时是穿着灰色的裤子,是的,灰色的。那么鞋子呢�来不及多想,一个浪头劈面打来,很快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切归于平静,河崖上的小麻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咕咕地叫起来。
      
       桃 夭(散文)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诗经・南风・桃夭》
       三四月的清华园,粉桃碧草,绿树参天。忙碌于毕业的我们,心中本该充满怀旧感伤和憧憬期待,只可惜SARS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无声地黯淡下去了。
      我和春天有个约会
       法学院的院庆晚会总是在春天,和别的系“129”的学生节办在隆冬很不一样,因为我们是复建于4月的新院。但是这次我们的院庆――第一次毕业晚会推迟了,而且似乎是无限期 地推迟了。想到前几天大家还在忙着改剧本,录歌,排练,憧憬大礼堂的彩光交错,人声鼎沸,现在却已经被SARS冲淡得全无气氛,让人不免感到有一点感伤和无奈。
       无奈归无奈,大家却是非常的赞同学校和院里的安排,毕竟生命只有一次,我们的生命不仅属于我们自己,也属于我们的父母爱人,亲人朋友,而园子里的师生就更因为SARS而变得 共存共荣了。
       不可否认,我们的教授和老师是儒雅的,和我们经常保持着绅士淑女那样恰到好处的距离和亲切。然而,4月15日王振民老师在违宪审查课上表现出来的关心我们健康的态度让我很受感动。周五下午我在名利楼遇到了王晨光院长,我以为他不认识我,所以一看到他我就习惯地停下脚步准备躲开�对于老师我一向如此�,没想到王晨光老师叫我的名字然后对我说法律诊所的同学可以放缓办案子,大家要注意不要跑出去太远,要保重身体……后来看到SMTHBBS SL版王晨光老师写给大家的信里面有一段话�“面对前所未有的病毒,对学生的生命负责,是每一个老师的责任。我们不能再延续前一段的做法,把大事化小。这不是什么大无畏的精神,而是在掩盖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不能因为个人有勇气而忽视其他人的权利,更不能置公众利益于不顾。”说实在的,对于SARS,学校和院里除了一张张宣传单以外,就无更多的慰藉。也许人和人之间言语的交流或者师生之间书面的交流更能体现出在这危地之中的温情,而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互不关心的冷漠与紧张的疏离。在园子里将近四年的学习生活里,我们或许不喜欢这个老师的枯燥的教学方式,也许还不满意那个老师的不合逻辑的分析,但是很多时候,我们又不得不为他们宁静致远中的智慧,激情迸发出的火花所感叹折服。我们在大学所学到的最重要的也许就是这种做人为学的气质吧。
      倾城之恋
       每天陷于清华园中,忙于清洗和消毒,免不了让我想起了张爱玲的《倾城之恋》,似乎在生死之间,才有了真正经过洗彻灵魂之后的爱恋。“他不过是一个自私的男子,她不过是一个 自私的女人。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个人主义者是无处容身的,可是总有地方容得下一对平凡的夫妻。”“把彼此看得透明透亮,仅仅是一刹那的彻底的谅解,然而这一刹那够他们在 一起和谐地活个十年八年。”
       SARS到底有多严重,看看每日飚升的数字就知道了,谁能说自己一点也不恐惧呢�有的时候真的怀疑自己会是园子里第一批被隔离的人,但是身边有了一个嘘寒问暖的人总是觉得会坚强很多,手牵手在园子里散步,也会觉得心情愉快和放松,虽然谈论都是与SARS有关的话题。但是,也许就是这场瘟疫,就像《倾城之恋》里的香港沦陷于日军的轰炸一样,“在这动荡的世界里,钱财,地产,天长地久的一切,全不可靠了”,我们消除了世俗的杂念,每时每刻,祈祷清华园的生命与健康。就是这样简单闲适的生活为我们带来了倾心交谈的机会,手牵手在 园中散步的机会。一句温暖的话,一个鼓励的眼神都让人感到生的温暖和希望。简单的幸福,简单的爱,让人记忆永久,珍爱一生。
       经历了生死离别的爱情,才会有《卡萨布兰卡》《白桦林》那样的爱情。但愿我们的爱安全无恙,顺利度过非典时期,得到一张健康的爱情证书。
       “传奇里的倾城倾国的人大抵如此。到处都是传奇,可不见得有这么圆满的收场。”
      
      双城故事
       在外求学的人难免一心挂两肠, 自陷危地,还想念着家乡的父母。每每想起这一点,禁不住泪如泉涌,但愿父母相信我们这边还好,而我们则是真心的祈祷他们那边是真的好。
       我的一个老乡的老妈听说我们这边有SARS,要从湖北寄50个口罩过来给他儿子和身边的同学朋友。一般来讲,CCTV新闻在一地的可信度与它和该地的距离成正比,从这点来讲CCTV不坏,起码我的父母很相信我的安全和他们自己的安全。我企图告诉他们我的处境,他们反过来劝我不要紧张。让父母放心最重要,话虽如此,但是父母不明白自己的女儿已经处于二级战备的疫区境况,还是会让我觉得很不快。双方各说各话,全无共同语言。老爸打电话说“听说喝中药可以预防”,我说“我们买不到”,他说“那就算了”……唉,接着他就去打电脑游戏去了。不过妈妈还是应我的要求寄过来了40个一次性口罩和14个外科手术口罩――我打算SARS爆发的时候用。
       让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对我的处境的乐观估计,而是对他们自己处境的乐观,似乎家乡真是SARS的世外桃源。唉,只能每天为他们祈祷了。但愿疫情不要爆发,转移、扩散。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我决定不逃回去了,毕竟身处疫区,到处乱跑尤其是跑回家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没想到,某日,媒体公布的疫情突然急转直下,父母突然开始很担心了,于是给我订了机票,找朋友联系了车来接我离校去机场。于是我就打算不顾一切地回家,连夜想好了飞奔回家自我隔离的计划――为了不危及父母和乡亲。当然,我是比较听话的,在被院领导拒绝之后,很乖地留在了清华园。
       生活来不得每日的紧张,否则就要疲惫了,涣散了,也许我现在已经无心去光顾曾经让我心惊肉跳的SARS版了,似乎有惊无险,似乎又危机四伏,我已经没有精力去计算今后的种种可能,除了家乡的SARS数字升高会让我破口大骂�骂天理骂人伦�以外。没有了四处奔波办理案子,没有了夹着书包去上课,周围满满的人都在草地上打扑克聊天谈杀人电影,BBS上到处是大家参政议政爱国主义的激扬文字,我们可以有闲暇写点伤今怀古的酸文,在澡堂唱唱歌抒发一下自已的情怀,其实也不是坏事,也许这正是我所期盼的大学生活。
       而我爸爸却似乎已经陷入不可自拔的精神危机了,即俗称的“SARS恐惧症”,他每日都在计算北京新增的SARS人数,忧心忡忡,惶惶不可终日。相反,妈妈倒是很乐观。这点和李杏杏家比较像。李爸爸每天一两个小时没有收到杏杏的短信就要打电话找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
       SARS没有让我们的生活黯淡下去,生之乐趣在这时候反倒显得比平时更加可贵和明显,不去计较什么,也不去奢求什么,只要有力地防范,我相信我们可以战胜SARS。最后,谨祝法九全体同学们身体健康,前程似锦。SARS都捱过了,还有什么捱不过�
      
      老人和面包(散文)
      
       又是植树节。县直机关的干部职工们抬着一箱箱啤酒,提着一只只烧鸡、一袋袋面包上了车,带上十字镐到光头山植树去。
       雨后放晴,天空瓦蓝一片。这样的天气,不仅好植树,也极好踏青。光头山名虽不雅,树少,草却是有的。一放牛的老汉坐在地上卷着旱烟,不远处一头老牛悠闲地吃青草,颈上的铃铛“叮咚叮咚”地响着,好一派田园春光。
       经管局机关的小伙子、大姑娘们走下车,按照林业部门画的灰记找自己的地段。今天名曰植树,实为挖沟。任务虽不大,却很繁重,要挖成长两米、宽深各1米的沟,待林业部门用一个特制的木架验收合格后才算完成了任务。
       头儿按照男女老少搭配,把劳力分成两个组,换班劳动。先是半小时一换,后是十分钟一换,这沟仍不见成形,有人喊震得手疼,有人叫手打起了血泡,士气渐渐低落。
       打血泡是事实,完不成任务不能回家也是不假的。这时就有人建议干脆请个小工,付点钱。有人说这建议蛮好,就请这放牛的老汉,头儿只好同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也不知老人愿不愿意。
       头儿走拢去一说,老汉说不要钱,只要两个面包带回给孙子吃。头儿见老人如此爽快,说再加两个面包。
       于是,小伙子、大姑娘们就欢呼雀跃,有的去“斗地主”,有的去采摘野花野草。
       于是老汉吐一口涎水往手上搓搓,就挥舞十字镐干起来。老人极懂窍门,只一挖,一拗,石头就一块块松动。
      头儿有时间得以在工地上转转,只见山头山脚红旗招展,山脚下因土层较厚,挖起来轻松,干部职工们干得较欢。挖的人也好,玩的人也罢,这光头山植树挖沟的场面还是蛮热闹的。
       中午了,小伙子、大姑娘们席地而坐,就着鸡腿、啤酒、面包吃喝着。头儿叫干得正欢的老汉歇歇,一起吃午餐,老人说不饿,头儿就不再坚持。
       时间晃得好快。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一条长2米、宽深各1米的沟挖成了,林业部门的技术员一次验收合格。小伙子们收拾工具准备回家,头儿却让一件事闹得好不尴尬:面包吃完了!头儿说给20块钱,老汉不要;头儿以为老汉嫌钱少,说再加10块钱,老汉还是不要;头儿心想今天碰上了一个难缠的老头儿,不耐烦地说,“30块钱要买多少个面包?你坚持要面包的话,我就去我兄弟单位借三个面包来”。老汉说做点事算不了什么的,没有面包就算了,山里的小孩吃不吃面包无所谓的。
       头儿终于带领小伙子、大姑娘们乘车往回走了,车里的人们七嘴八舌问头儿今天劳动发多少补助?头儿心情闷闷的,他从后窗望去,只见老人还站在那儿向大伙挥手,那头老牛只顾低着头吃草,仿佛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叮咚�叮咚”的铃声依然响着,显得悠远而绵长……
      
      麦田守望(外二首)
      
      这时你应该站在悬崖边
      像那个戴红色鸭舌帽的美国
      男孩一样
      照看那些顽皮的孩子
      他们随时可能从麦田奔跑过来
      酿成悲剧
      就像秋天里的稻草人
      你必须忘掉周末的咖啡
      三百平米的房子和哈根达斯
      甚至互联网与流行音乐
      我知道你十七岁喜欢的一个女子
      半年以前嫁为人妇
      知道你曾和她走过了
      灯光阴暗的小巷
      当时你想吻她的额头
      之后你和她在悬崖相遇
      看那些游戏在麦田里的孩子
      她说
      你们已经站在了时间的两岸
      不会再穿
      旧时的衣服
      不会再玩
      昔日的游戏
      
      秋天十四行
      秋天在落叶的惋叹中诉说时光
      秋天在六级风力的渐进中起舞
      我们引以为荣的秋天
      带着成熟与温情的光环
      一万只金色的果子在枝头发出合唱
      一幅油画定格在乡村
      鸟们开始流浪生涯
      歌谣如此嘹亮
      而我所见到的城市正饱受风寒
      这些灰色的建筑多么孤独
      在烟尘里他们代言了慵懒
      秋天的拂晓是宁静的
      唯有露珠沾坠掉草叶
      让诗人萌生
      秋水的幻想
      
      在 异 乡
      总是回想人在西窗的低语
      如同雨后的芭蕉让人悲切
      当年我涉过秋霜
      泪水盈满双眼
      你不会看见
      你的背影是我灵魂的致命伤
      我们像不同季节的风
      吹向不同的方向
      带着诗歌上路
      它们在血液里沸腾
      我身穿衣领破旧的衬衣
      在城市的每条街道行走
      第一枚叶子降落的时候
      我祈祷黑夜降临
      在难得的梦里
      或许能够眺望你
      站在星光的家园
      如果歌声引领我回眸
      我想已经是夏天
      时间的大门打开
      你丰盈的身姿会不会站在
      南风的坡地
      像一棵
      早熟的玉米
      
      词 二 首
      
      江 梅 引 红梅
       壬午末,余年届五十,友人送梅贺寿,甚喜。敬梅高洁,遂赋此章,以为五十抒怀。
       江城春晚访红梅,岁寒开,暗香来。铁骨仙姿,独自绽高台。纵使悬崖冰万丈,傲霜雪,渺尘远,还有谁? 月下花神欲扶蕊,度玉关,香万里。翠旌碧绮。坐吟久,神荡魂飞。细数枝头,不觉泪沾衣。已是黄昏休讶晚,笑桃李,任东风,破帽吹。
      
      摸 鱼 儿
      清明吊亡父兼寄诸兄弟
       看世间,最伤情处,莫过生死相诀。招魂楚些天嘘曙,丧鼓镞心啼血。肝胆裂。棺盖土,墓前纸马香钱雪。今生缘绝。问此去泉台,关山不度,忍把稚儿别? 年来苦,本拟细与诉说。未料先已言噎。人生多是风波旅,幸有众心关切。儿女杰,泷冈语,阡头文字书功阅。奠呈父碣,叹暑去寒来,后人如许,还自慰亲悦。

    推荐访问:偶然 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