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凳里也有故事,但要看是什么样的板凳。 一条瘦瘦长长的木板,加上六根木方就拼凑成了一条板凳。木板是面,在木板的四个拐角钻出四个孔,一个孔里插进一根木方,剩余的两根也不是多余的,正好把四条腿两两连接起来,算是起了稳固的作用。
以前,在我的家乡,这样的板凳是很普及的,直到现在,还有它们的身影。这样的板凳很好,不像现在的椅子,一把椅子只能坐一个人,不管瘦成什么样的两个人都不愿意去挤一把椅子。长板凳却不一样,窄窄的,长长的,能挤就挤。在乡下,我经常遇见在厨房里忙活的老乡,等到上桌子吃饭的时候,却发现没有了位子。
“看来我是多余的,大家吃好喝好啊。”那人往往边说边做出退出的样子,欲走还留,笑嘻嘻的。
“来,挤一挤,坐得下。”一群人就忙着腾位子。挪一挪就空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地方,那人钻进去,坐下来。几番下来,往往挤进去好几个人,就这么开饭了。人实在多了就很麻烦,都是侧着身子吃饭,一不小心就打翻了身边人的碗筷、酒杯,很有意思。这是人多的时候。
人少的时候就不一样了。人少的时候,还是那四条长板凳,将桌子围起来。为了图一个吉利,不能把一方空出来,一条板凳上往往只坐着一个人,也有坐两三个人的。这时候坐板凳就有一些学问了,我不知道,便闹出了笑话。
有一次回家乡,乡下人好客,坚决不让我自己去盛饭。我过意不去,执意自己去厨房,猛然间离开了板凳,结果舅舅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娃,以后有出息了要带着老舅我,你坑我啊。”舅舅边说边笑,被大伙扶了起来,又坐上桌子喝起酒来。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和舅舅分别坐在了长板凳的两端,我猛然间离身,他便把板凳压翻了。
再回家乡的时候,我就很少看见这样的长板凳了。与我年纪相仿的儿时伙伴们把房子装饰成套间的模样,房间里是成套的家具。我坐在沙发上,面前是考究的茶几,很少有人和我同坐在一条长板凳上了。
记得有一天,我从表哥的屋子里走出来,看见舅舅坐在堂屋里的长板凳上,抽着几年前因为经济困难才抽的旱烟,双手捧着一只茶杯。我凑了上去,挨着舅舅的身边坐下来。
“舅舅,在想什么呢?”我问。
“好小子,又来坑我了?”舅舅笑着说道。谈笑间,舅妈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好些菜。
一家子便围坐过来,准备开饭。好客的他们为我搬来了椅子,我却执拗地坐上了一条长板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