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公交车上碰到一位中国女士,她在多伦多住了十年。我问她在那儿感受怎么样,她感叹地说了句:“干什么事都太难了。”这句话猛然提醒了我在中国生活的又一条幸福理由。在中国生活真的很方便,搬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搬家和刷墙是世界上我最讨厌做的两件事。我数不清自己在多少国家搬过多少次出租屋,和多少种搬运公司打过交道。在中国,我每次的搬家经历虽然麻烦但都是愉快的,能找到好的搬运公司,方便又可靠。即便临时找不到,也能在大街上随手招来等活干的各种车辆。重要的是在中国没有规定租房人的搬家日期,合同到期哪天想搬就搬。但在西方,凡是租房的人,搬家都在每个月的头一天,绝不会提前或推迟一天。所有人的租房日期都是清一色的相同,我想这算是西方人有条理的生活中最愚蠢的一件事。
因此每个月的1号是西方人“隆重”的出租屋搬家日。在这一天到来之际,你得在新房客来之前清扫好屋子、预定好搬运公司、打包好所有家当、交清话费电费水费,你还得通知邮局转寄新地址。这些搬家要做的事情差不多在哪个国家都一样,但每个国家的搬运公司可不一样了。
通常在西方找家好的搬家公司价格很贵,100欧元左右雇车费不算,人力费用按小时算在40欧元左右。便宜的搬运公司你可以在报纸上找到一大串,如果你幸运的话他们会在搬家日迟点来,若是你倒霉,什么坏事都有可能发生。比如干脆忙不过来,取消你的预约;再比如扣下你的家当乘机抬价。著名的加拿大“麦克司搬运”公司就是这么干的,听说老板麦克司终于引起民愤刚被抓起来。“麦克司搬运”公司曾在厚厚的黄页电话薄上有整篇的广告宣传,街上也随处可见“麦克司搬运”卡车。这么家喻户晓的大公司,谁能相信它专门钻法律空子,随意扣押他人财产。大公司不可信,找小公司更让人提心吊胆。
国外的搬运工,大多像是电影里开重型摩托的黑道杀手,个个肌肉威猛人高马大,让你一眼看去就明白最好别惹他们。那些家伙大多是南美洲来的,六七人合伙买大卡车,合伙帮人搬家。他们的营生之道很简单,一天之内接下尽可能多的活,搬尽可能多的家。所以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为赶时间甩货上车,疯狂送到目的地后再甩货下车走人。我曾心惊胆战地给一家搬运公司的头儿打电话:“你的手下好像不知道怎么搬运钢琴。”电话那头传来高分贝的吼声:“那么我打电话给他们,看看他们不小心把你的钢琴摔坏怎样!”好说歹说,朋友使出美人计,最后我只失去了一张钢琴凳而保住了昂贵的象牙钢琴。即使这样我也算是幸运的,起码他们来了,没让我空等一天。每个月一号的搬家是如此忙碌,一旦预定了搬家公司就只能听天由命,临时找别的搬家公司是绝不可能的,除非有朋友的卡车能帮忙。国外的出租车不允许用来搬家,顶多能塞进几个纸盒子,这和西方人的家当有关。
西方普通的出租屋通常只有三样东西:冰箱、炉灶和窗帘。人们不喜欢住进家具家电都齐备的现成房屋,那感觉像是住在别人家里。人们会自己配备家具和家电,非常有意思的是,西方人却热衷于购买别人用过的二手货。每逢这样的搬家日,有人就地在楼下街边廉价出售自己不用的东西,也有人顺便淘些自己正好需要的家什。这种临时的跳蚤市场在美国和加拿大很普遍,但在欧洲却是不被允许的。
置办一个家起来不容易,柜子、床、电视、桌椅,数起哪样都是大件,还不包括零碎的锅碗瓢盆小物件。这么多家当等到搬家时就热闹无比,像电影里一样,西方人用大大小小的纸盒装东西。纸盒可以从超市免费获得,但一定得提前几个礼拜。谁让那么多西方人都挤在一天搬家呢!
选自《三湘都市报》2005年12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