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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谊地久天长:友谊唯美短句八个字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7 04:26:47 点击:

      李元洛:湖南长沙人,一九三七年生。一九六�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研究员。湖南省作协名誉主席。已于海峡两岸出版《诗美学》《写给缪斯的情书――台港与海外新诗欣赏》《红紫芳菲――诗词经典导读》等诗学著作十种;《唐诗之旅》《宋词之旅》《元曲之旅》等散文集十种。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之交,对于中国极北那一片遥远而荒凉的土地,名诗人郭小川《刻在北大荒的土地上》曾如此咏叹:“这片土地哟,头枕边山,面向国门,风急路又远啊,连古代的旅行家都难以问津;这片土地哟,背靠林海,脚踏湖心,水深雪又厚啊,连驿站的千里马都不便扬尘//这片土地哟,一直如大梦沉沉!几百里没有人声,但听狼嚎、熊吼、猛虎长吟;这片土地哟,一直是荒革森森!几十天没有人影,但见蓝天、绿水、红日如轮。”他全诗吹奏的主调,虽是当时边疆拓荒者的号角,但面对冰天雪地荒无人烟的绝域,其中毕竟也呜咽着苍凉的悲笳。时至当代,那里的自然景观尚且如此。三百多年前的清代又该当如何呢?且不说极北的北大荒了,稍南的同样苦寒的辽东一带,明朝就已成了充军之地,逐客之乡,而清代尤甚。康熙年间流传有两句诗,有道是:“南国丽人多塞北,中原才子半辽东。”南方的佳人多被征选北上,在森严的皇宫里老去她们的青春;而北方的荒莽苦寒之地,则成了放逐中土才子的炼狱。
      唐宋时代,北方尚是少数民族生息繁衍的地区,中原与南方则在盛唐隆宋的版图之内。而南方之南则是所谓蛮荒之地、瘴疠之区,所以就成了统治者们惩罚罪臣的理想国。如刘禹锡贬朗州,柳宗元贬永州与柳州,苏东坡贬惠州与儋州,等等,便是主宰他们命运的口含天宪者的杰作。至清代,南方已得到相当程度的开发,而东北与西北都已归入了满清的版图,满清统治者从一隅不毛之地杀伐出一统之天下,南下而坐镇帝王之都的北京。领有富饶千里的中原,君临风光旖旎的江南,思甜忆苦,他们自然就把东北三省和西北新疆当成了新流放地的最佳选择,尤其是辽宁的尚阳堡、黑龙江的宁古塔和新疆的伊犁。那些土地上不知浸透了多少离人的泪,士人的汗,流人的血;不知演绎了多少离合悲欢泣血锥心奇冤大屈的故事。
      如果说,北地的流放是一阕其情也惨其声也哀的悲怆奏鸣曲,那么,吴兆骞与顾贞观的往事便是其中至今仍令人心有恻恻焉的一章。
      吴兆骞,字汉槎,有兄名兆宽、兆宫,他为家中少子,故又称季子,吴江(今江苏吴江县)松陵镇人。谁家玉笛暗飞声?他九岁作《胆赋》,十岁写《京都赋》,十五岁时即博览群书,颇有才名,早年所作如《秋感八首》《虎丘题壁二十绝句》虽是笛声初试。即已吐属不凡,声震文坛。名诗人王士祯认为他的诗作风格端庄,才华富丽,有吴伟业之风;而其师吴伟业则将他和彭师度、陈维崧誉为“江左三凤凰”。顺治十四年(一六五七年,即丁酉年)江南乡试,二十六岁的他考中举人。因人告发主考官方猷、钱开宗有舞弊情事,顺治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钳制知识分子,扑灭江南人民的反清烈火,乃以整肃科场为名,借机镇压,大搞扩大化,命全体中试举子赴京复试。今日莘莘学子之高考唯有紧张并无恐怖,但其时的复试则不但紧张而且恐怖十分:“试宫罗列侦视,堂下列武士,锒铛而外,黄铜之夹棍,腰市之刀,悉森布焉”(李延年《鹤征录》),“每举人一名。命护军二员持刀夹两旁”(王应奎《柳南随笔》),在如此“武化”而非文化的氛围之中,写作的灵感怎能振羽而飞?吴兆骞一介书生,平时从未经历过如此“雷人”的场面,早已战战栗栗,汗不敢出,尽管才高八斗,但竟然“战栗不能握笔”,只得交白卷了事。然而事犹未了,经有关方面严加审查,他此前中举虽并无情弊,却仍然不能幸免于难而于顺治十六年(一六五九年)和方章钺等人一起被流放宁古塔。主考官方猷、钱开宗斩决,同考官十八人除卢铸鼎已死之外,俱处以绞刑,妻子家产籍没入官。吴兆骞之流放,当然主要是满清统治者的虐政酷刑所致,任何人无法也不能为古今独裁的暴君开脱,但他之遭难,也和他本人尤其是小人有关。因为他才高而不免气盛,狂放之外还加上几分狂傲,如有一次和汪琬、吴德旋等人路出吴江北郭门。他竟然脱口而出:“江东无我,卿当独步!”碰上正人君子倒还罢了,遇上奸恶小人则会睚眦必报。他本是复社的后身慎交社的骨干,加之恃才傲物,便得罪了同声社的章在兹、王发等人,他们本来无才更无德,于是便趁所谓的科场案对吴兆骞攻讦陷害、落井下石,说他的诗作中有不臣之心、谋逆之意。此种居心叵测的小人古已有之,然而他们并非古代的特产,在现当代的官场与文场,仍然瓜瓞绵绵,子孙繁盛。
      宁古塔,最早为唐代渤海国之故地。北宋时完颜氏于此崛起,创立金国,后来为清皇族远祖居住之地。满语“六个”之音即“宁古塔”,相传清皇族远祖兄弟六人居此,通称为“宁古塔贝勒”,简称“宁古塔”。旧城在今黑龙江省海林县旧街镇,即今日之宁安市辖地,地处海兰河流域。至今残址尚存。此处乃极寒之乡,无庐舍,掘地作窖以居。地表四月耒以火烧之方始解冻,一交白露又复千里冰封,故宁古塔也即“死地”的代名词。吴兆骞之子吴板臣在其叙事长诗《宁古塔纪略》中有“完颜昔日开基处,零落荒城对碧流……断碑台殿边阴暮,残碣河山海气秋”之句。清人杨宾作《宁古塔杂诗》四首,其二是:“辽金曾建号,唐宋亦经过。旧迹残碑少,荒城蔓草多。三韩迷姓氏,五国失山河。绝域无文献,苍茫发浩歌。”可见这里是砭骨朔风的渊薮,连天冰雪的故乡,少数民族茹毛饮血百炼成钢的发源之地。不过。对于并非生于斯长于斯的外来的流放者,特别是对于生长在南方的文弱的读书人,这里当然就不是福地洞天了。一直生活在江南这一温柔富贵之乡的吴兆骞,从二十八岁被流放时起,在这里度过了长长的二十三年。贬时壮岁,赦时老年;去时黑发,回时白首。宁古塔啊宁古塔,饥寒交迫孤苦绝望填满了每一个风雪交加的日子;宁吉塔啊宁古塔。每一个日子都可以说是短促生命中漫长的一天。
      中国人向来重视友情,将以利相交者称为“伪友”,将出卖朋友者称为“卖友”,将春秋佳日一道登山临水者称为“逸友”,将奇文共欣赏者称为“雅友”。将直言规谏者称为“诤友”,将品德端正者称为“畏友”,将处事正直者称为“义友”,而对于可以生死相许的呢。则称之为“死友”或“刎颈之交”。在外界风平浪静之时,或个人一帆风顺之际,朋侣相聚,杯酒言欢,固然也可以感受到友情的温暖,人性的温馨:但是,风暴突来,狂飙骤至,从顺境堕入逆境,从高峰跌落低谷,从众生趋之若鹜到避之唯恐不及,或者一方平地飞升、亦富亦贵,双方荣枯各异、高下两端,这都是考验友谊更是检测人情鉴别人性的试金石。吴兆骞事发之时。有的人雪上加霜,事发之后,许多人视同陌路,就像在上个世纪中叶层出不穷的政治运动中人人自危急于站稳立场划清界限一样。当此之时也,真正的友人却不会随风而偃。真正的友情会显示如纯金般的质地。闪耀如钻石般的光芒。吴梅村尤其是顾贞观便是君子之交中的两位,他们的高贵品德如顶风傲霜的青松, 他们的真情挚谊如不竭的润泽人心的长流水。
      顺治十五年(一六五八年)十一月,吴兆骞被判遣戍宁古塔,不少师友或临歧相送,或赋诗表示慰安,其中以吴梅村的《悲歌赠吴季子》最为动人情肠,脍炙人口。
      人生千里与万里,黯然销魂别而已。君独何为至于此?山非山兮水非水,生非生兮死非死。十三学经并学史,生在江南长纨绮。词赋翩翩众莫比,白璧青蝇见排诋。一朝束缚去,上书难自理。绝塞千山断行李。送吏泪不止,流人复何倚?彼尚愁不归,我行定已矣!八月龙沙雪花起,橐驼垂腰马没耳。白骨皑皑经战垒,黑河无船渡者几?前忧猛虎后苍兕,土穴偷生若蝼蚁。大鱼如山不见尾,张髫为风沫为雨。日月倒行入海底,白昼相逢半人鬼。噫嘻乎悲哉!生男聪明慎勿喜,仓颉夜哭良有以。受患只从读书始,君不见,昊季子!
      吴梅村是由明入清的名诗人,长吴兆骞二十余岁,被清廷强征出仕数年后借故辞官返里闲居,此时虽已是半百的老者,却仍终日惴惴于异族统治的如磐高压之下。他与吴兆骞的父亲吴兹受是同辈之交,乃吴兆骞的老师。吴兹受是崇祯十三年(一六四�年)进士,授永州推官。南明永历帝任命他巡视衡州长沙等地,清兵攻占湖南后他逃入九嶷山,削发为僧,后归乡授徒,闭门不出。然而,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可谓“有其子必有其父”的另类解释吧。因吴兆骞被判全家流放,他当然也就在劫难逃。吴梅村先作有《送友人出塞二首》,题下原注“吴兹受,松陵人”,吴江古称“松陵”,此诗正是送别吴兹受遣戍之作:
      鱼海萧条万里霜,西风一哭断人肠。
      劝君休望零支塞,木叶山头是故乡!
      此去流人路几千,长虹亭外草连天。
      不知黑水西风雪,可有江南问渡船?
      “鱼海”亦名“捕鱼儿海”,在今日之内蒙古;“零支塞”在今日之河北;而“木叶山”亦在今日之内蒙古;“长虹亭”指“垂虹亭”。“自作新词韵最娇,小红低唱我吹箫。曲终过尽松陵路。回首烟波十四桥”。南宋词人姜夔《过垂虹》写的就是横陈于吴江之上的垂虹桥,垂虹亭建于桥上,是当年姜夔携美眉“小红”回乡之地,现在成了吴梅村送别落难友人之所。言之不足,故长言之。大约是绝句这种短章无法尽情抒写他的同’隋与悲愤,于是在短诗赠其父之外,还长歌当哭以赠其子,即上引之《悲歌赠吴季子》。此时吴梅村之生存状态,可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但他却仍敢于对“钦犯”父子分别赠诗。赠吴兹受的短语长情。言尽而意不绝。赠吴季子的呢,急管繁弦,嘈嘈切切。风雨凄凄,一韵到底,民族情怀,师生高谊,宛如一阕《悲怆奏鸣曲》。又如后汉祢衡的《渔阳掺挝》,真是发自至情至性的一曲悲歌,字字声声摇人心旌的悲歌一曲。除此之外。对“同案犯”陆庆曾、孙承恩等人,吴梅村均有诗相赠。上个世纪中叶政治运动层出不穷,方之其时某些人的表现与表演,说昊梅村显示了他的慈悲心肠、侠义肝胆。大约不算离谱吧?
      人生天地之间,有的人可以共患难而不可以共富贵,有的人可以共富贵而不可以共患难,有的人可以共患难也可以共富贵――这已是少见的“二难并”了,而有的人虽不富贵却时时不忘身处水深火热的患难逆境中的朋友,并始终如一地力图扶危拯溺,如同今日一曲外国名歌中的名句“友谊地久天长”。吴兆骞的友人顾贞观。应该名列后者之中而当之无愧。
      吴兆骞流放宁古塔,时年二十八岁。据《研堂见闻杂记》载:“宁古塔在辽东极北,去京师七八千里,其地重冰积雪。非复世界。”《三冈识略》云:“宁古塔近鱼皮岛,无庐舍,掘地为屋以居。”昊兆骞被流放于此长达二十三年,他本来是珠宝黄金,却被废弃成了破锎烂铁。在苦寒极地之中的见闻和感受,曾收入他的《秋笳集》里。然而他的诗作由于屡逢边警损失过半,后来病逝,其子扶柩南归时又逢覆舟,为鱼龙吞食不少。今日我们所见者乃劫后遗珠,那遗珠都是由血与泪所凝成。例如:
      马上北风哀,黄云惨不开。
      寒摧龙碛断,声卷雁沙来。
      驿骑衣空寄,嫖姚战不回。
      何人吹筚篥,泪尽落雕台!
      ――《北风》
      穹帐连山落日斜,梦回孤客尚天涯。
      雁飞白草年年雪,人老黄榆夜夜茄。
      驿路几通南国使,风云不断北庭沙。
      春衣少妇空相寄,五月边城未着花。
      ――《帐夜》
      这是写于边塞的诗章,有人称之为清代的边塞诗,但却与唐代的边塞诗大异其趣。在那走石飞沙春风不度的极寒之地,在孤身绝域度日如年之中,何处才是苦海的涯岸?何时才能南归而生还?他二十三年之中日日遥望南方,仅存的“希望”望成了一线微茫的“稀望”,而“稀望”也望成了万念俱灰的“绝望”。他当然想不到三百多年后,头戴“右派分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等帽子的罪民也纷纷光临北大荒。他当然也想不到其中有一位“同行”的诗人聂绀弩,其《嘲王子夫妇怕冷》《周婆来探后回京》等诗,题名为“北荒草”,后来收入《散宜生诗》诗集,虽然也是血泪凝于笔管,却是以诙谐调侃的语言出之,不像自己的作品那样表现为巨痛沉哀。在望不到尽头的流放生涯中,吴兆骞“敢望余生还故国,独怜多难累衰亲”,“冤如精卫悲难尽,哀比啼鹃血来千”,他是准备和许多流入一样埋骨异乡,将沙天漠地雪被冰床当成自己的棺椁了。
      幸亏他有一位生死之交的友人顾贞观。顾贞观字华峰,号梁汾,江南无锡(今江苏无锡市)人,是写下“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名联的明代东林党领袖顾宪成之曾孙。年长吴兆骞六岁的他系著名词人,与后者齐名而并称“二妙”。吴兆骞遣戍极边,他立誓“必归吴子”。十余年后的康熙十二年(一六七三年)他中顺天举人,先任秘书院典籍,后又馆于太傅纳兰明珠家,与明珠之子纳兰性德(容若)交谊甚笃。当此之时也,吴兆骞戍边已有多年,他乘便多次请求纳兰性德救援。未果。康熙十五年(丙辰),他寓居北京千佛寺,于风饕雪虐之中更加怀念远戍北地的友人,满腔的深愁苦恨远念遥思凝成了两首以词代柬的《金缕曲》,词前的小序是“寄吴汉槎宁古塔,以词代书。丙辰冬寓京师千佛寺,冰雪中作”。
      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应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
      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相救。置此札,君怀袖!
      我亦飘零久。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宿昔齐名非忝窃,只看杜陵穷瘦,曾不减、夜郎�愁。薄命长辞知己别,问人生,到此凄凉否?千万恨,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时,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词赋从今须少作,留取心魂相守。但愿得,河清人寿。归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传身后。言不尽,观顿首!
      这两首词,清代词论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称之为“千秋绝调”,并说“二词纯以性情结撰而成,悲之深,慰之至,丁宁告戒,无一字不从肺腑流出,可以泣鬼神矣!”纳兰性德虽为贵胄,亦即今日所谓之 “高干子弟”,且本人身居要职,为康熙之一等侍卫,但他却是难得的性情中人。他当时未立即予以援手,一是他与年长他二十三岁的吴兆骞并无交谊。二是此事乃前朝所办钦案,从中转圜难度极大。然而,当他读罢顾贞观字字血声声泪的两首词作之后,也不禁黯然泣下说“河粱生别之诗,山阳死友之传,得此而三”。就是说,此词与假托苏武、李陵之名的“河粱诗”,晋代向秀的《思旧赋》鼎足而三。他还以“绝塞生还吴季子,算眼前此外皆闲事”之词以明志,表示以十年为期,“此事三千六百日中。弟当以身任之。不俟兄再嘱也”。顾贞观说他流放已近二十年了,风霜莫测,人寿几何,请以五年为限。于是,纳兰性德多次向他的父亲求请,而顾贞观也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为营救友人而在明珠面前长跪不起。由于明珠援之以手,从中斡旋,加之吴兆骞的同社友人徐乾学、宋德宜等名流捐金以赎,五年之后的康熙二十年(一六八一年),吴兆骞终于得以生还入关,终于将二十多年的漫天风雪、二十多年的以血泪浸泡的苦难岁月留在了塞外。
      “廿年辞赋穷边老。万里冰霜匹马还”,这是时人对吴兆骞、顾贞观的故事的咏叹。吴兆骞二十八岁戍边,艰辛历尽,待到重返京师,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皤然老者了。诗朋文友当然为他举行欢迎的诗酒之会,他当时的心情和表情如何,欢迎会的气氛和场景怎样,因为摄影术要一百多年后才由西方发明并辗转传至中国。所以那一切已经成了逝水飞烟,没有任何现场的影像记录了,不过,至少仍然有文字为证。徐乾学有《喜吴汉槎南还》诗以贺,一时和者多至数十百人,均为其时之名流俊彦。徐乾学是纳兰性德的座师,后者有《喜吴汉槎归自关外,次座主徐先生韵》:“才人今喜人榆关,回首秋笳冰雪间。玄菟漫闻多白雁,黄尘空自老朱颜。星沉渤海无人见,枫落吴江有梦还。不信归来真半百,虎头每语泪潺�。”此诗虽情义深至。但似不及他的词作动人。在众多的和诗中,名诗人王士祯的《和徐健庵宫赞喜吴汉槎入关之作》,写得更为沉哀入骨。有无尽的沧桑之感:“丁零绝塞鬓毛斑,雪窖招魂再入关。万古穷荒生马角,几人乐府唱刀�。天边魑魅愁迁客,江上莼鲈话故山。太息梅村今宿草,不留老眼待君还!”健庵即徐乾学之号。而吴兆骞归来之日,昔日长歌当哭的吴梅村已经逝去十年了。吴兆骞绝域生还,复蒙师友庆贺,他百感交集,情见于《奉酬徐健庵见赠》一诗:“金灯帘幕款清关,抱臂翻疑梦寐间。一去塞垣空别泪,重来京洛是衰颜。脱骖深愧胥靡赎,裂帛谁怜属国还?酒半却嗟行戍日,鸦青江畔渡潺�。”既有回首前尘无辜蒙难的愤激,更有对友人救危拯溺的感激。不过。这种感念与感激之情的高潮,应该是汹涌在纳兰性德的家中吧?放归南还之后,吴兆骞在纳兰性德家担任授读。看到一间房子的墙壁上大书数字:顾梁汾为吴汉槎屈膝处。他不禁老泪纵横。放声痛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人生至此,有谁能不百感交集而肝胆欲裂呢?三百多年后,我们似乎仍然可以看到他脸上纵横的泪水,听到他撕心裂肺肝肠如捣的呜咽!
      “金兰倘使无良友,关塞终当老健儿”,这是当时人顾忠对吴兆骞得以生还的咏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胞视之,让我们回眸和珍惜人世间那地久天长贵如金石的友谊吧。吴兆骞饱经劫难回到京师,本该如今日流行歌曲所云过上几天“好日子”,但健康早已透支而病体支离的他,不到三年就病逝了,享年只有短短的五十三岁。才高命薄,古今许多英才往往“天不假年”,这个“天”如果是指不可抗拒的自然法则倒还罢了,但在极权社会里,这个“天”却常常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最高统治者。北大荒,从清代至上世纪中叶,都是血泪斑斑的流放之地。犹记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诗人艾青在北京对我说,他当年流放北大荒,时任中国作协书记处书记兼秘书长的郭小川送他到北京火车站。途中小川对他说:“艾青同志。你怎么划为右派的,我二十年后告诉你吧!”郭小川当时能那样说。已是颇为“人性化”而且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了。回首当年,重温吴梅村之诗顾贞观之词和吴兆骞并未如烟的往事,但愿一切迫害流放才人志士的悲剧永远落幕而不再上演!
      
      责任编辑 曲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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