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崇教寺 红土山峦，八月的村庄像玉米剥出轮廓 秋天的白霜飞入草丛 践踏出枸杞的红，棠梨的红 大崇教寺的骨骼像一株倒伏的衰草
被风折断
大崇教寺的香火似一盏破旧的油灯
被风熄灭
远足的诗人们风尘仆仆，如同阳光的手
捡拾起灰尘一样飘落山上的
几粒黑色蟋蟀
埋首于废墟，和时间铺就的荒凉
除了苍翠的松树，磨盘大的柱顶石
这个下午北川的辽阔与苍茫
把大崇教寺堆积的瓦砾和青砖
一块一块掏空
落叶的山上
马场沟的炊烟铺成黄昏，毗邻东寺
麦田一垄一垄，是佛额头上的皱纹吗
灵鹫飞着，被红土的山脉抬到空中
抖开灰色披风
它是蓝天眉心上一粒黑亮的痣
挖洋芋的人抱着一堆一堆豆秆
晾晒在田埂上，在此之前
他已把更多的黄芪籽捋回家中
小小村庄，像路边尘埃里的石头和瓦片
露水清凉，打湿盐粒下的牛羊与青草
寺院坍塌，毁于焚火
落叶的山上，佛依然闭目打坐
佛的内心安放着慈悲，众生和一年的收成
陡 峭
从蜿蜒山路盘上东寺
从黄土高原抵达内心
荒芜寺院如桃花陷入秋天的困境
站在废墟上，风斜斜吹来
仿佛那些火光里的灰烬
暗沉沉的飘动。仿佛曾经吞天的火焰
点燃了树梢――
血红的枸杞血红的棠梨，是佛疼痛时
流下的眼泪吗
绕过古老城墙，巨大石块上
宣德皇帝撰写沈粲手书的碑文
绕过风沙打磨，岁月锈蚀的遗址
却绕不过佛在我们心中的陡峭
沐着阳光，我们沉浸于人类的忏悔
无知的时间从下午开始，一点一点变凉
轮 回
山是过去的，路是过去的，水是过去的
没落灵鹫寺像一堆焚烧后的秸秆
它的灰烬，也是过去的
细细长长的草像经卷一样打开
大大小小的花像喇嘛一样凋零
内心的宗教如初，枫叶一样灼人
蝴蝶翻飞，羊在吃草
蝴蝶飞过的地方，穿上花格衣裳
羊吃过草的地方，盖上羊蹄印章
秋天的马场沟更增添了，佛的灵性与神秘
我遇见的乡亲们生活在宁静的村庄里
生活在世俗的轮回中
背菜籽的老阿妈
山坡上，背菜籽的老阿妈迎面走过
留下背影
――一只黑蚂蚁，背着缓缓移动的草垛
山坡上，背菜籽的老阿妈迎面走过
又瘦又黑
仿佛自己也是草垛上，一根掉落的麦草
责任编辑 郭晓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