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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良葆小说选|校花的秘密王良李鑫儿小说楚天全文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08 04:26:43 点击:

       空闲地      来旺这两天感觉心里像长了草。   这草,不是稀稀疏疏的那种,而是蓬蓬勃勃的,如海水那样先是慢慢地骚动着,继而汹涌地澎湃着;直折腾着他睡觉睡不着,吃饭饭不香。
      夜里没睡好,本想用午休来补上,可是躺在床上,还是同昨天晚上一样,照旧翻来覆去地煎咸鱼。
      干脆起来吧,俺不想跟你硬熬了。这个念头在来旺的大脑里一闪时,他就一骨碌爬起来,下床蹬上床前的鞋,晃悠悠地走出了堂屋门,随手抓起墙根的那杆枣木把锄头,用锄钩子挑起一个柳筐放在肩上。常年被汗水润亮的锄头把,已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致使被来旺握在手里时,出现握着那女人奶的幻觉。此时,连外面白花花的阳光也在他眼里渐变成那女人面粉一样白白的肤色。
      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到了村南自家的那块地。那地里此时长的不是庄稼,而是一片青草。来旺放下柳筐,把锄头往地上一插,双手拄着锄头把,看着满眼绿油油的草,不禁惋惜道:好好的地,白白地空闲了好几茬。看来这地就是不能闲啊,闲了不长庄稼猛长草。随后又骂了一句,他妈的,这草就是成心种也不会种得这么均匀的。哪来这么多野种?
      这地,每年都是旱涝保丰收的吨粮田。从前年开始说这里要建什么经济开发区,县里、乡里、村里三级都下通知不让种了。但前两天村里又说,这片地的手续上面没批下来,还要继续种。这年头,当官的都在拼命地干眼面活给上级看,而且一届一个干法,从不按常规出牌。然而,部分人对这样的干部的评价却是具有开拓精神什么的。唉!庄户人就是这片草,哪边来风哪里倒。
      看着这郁郁葱葱的草,来旺感觉心里的那片草比这还茂盛。这些日子,他自己似乎悟出一个道理来,每个人心里是不是真的都有一块空闲地?像个人能力,那潜力就长在空闲地里,你不去挖掘的话,它就永远不出来;像亲情,不管你和父母和兄弟姐妹闹得多么僵,甚至见面就跟仇人似地,那人性就是储存在空闲地里,一旦外人来欺,都会齐刷刷地站出来一起面对,就跟猪爪子一样,在锅里煮一千水滚一万水滚,照样往里弯股。更重要的是爱情,夫妻二人天天一个锅里盛饭,一张床上睡觉,爱情的纯金度很少能达到24K的。都会有一点或多或少的缺憾,这缺憾在心里就是空闲地,时间长了就会长出许多荒草来,让心思不再像以前那样安分守己了,甚至想自己的锅、自己的床以外的事情……
      晌午头里的太阳贼毒,一会儿就把来旺晒得浑身是汗了。汗水一出,立时让来旺清醒了许多,便后悔自己不应该来这么早。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来到旁边的那棵老槐树下。
      树阴下,那些昔日曾用来当座位的光滑的石头们,也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尘土,来旺连擦都没擦,直接一腚拍在那块最大的方石上。这老槐树可是有了岁数的,据说是当年来旺的祖先们从山西大槐树带来的种子,栽在祖宅的门前,后来搞大寨田,整个村子都搬到了北山根,而老槐树被人们保留下来,说它是活着的祖先。它见证了小村一步步不断地壮大,和每个娃娃的成长历程,甚至每个家庭的酸甜苦乐都封存在老槐树的皱纹里。
      农忙时,这里便是送饭吃饭的地方。农闲时,这里则是青年男女相亲的地方。来旺和媳妇槐花就是在树下相的亲。槐花是邻村的,距来旺村不到一里路。而老槐树正好处在两村的中间,站在树下就能听到槐花村里的鸡鸣牛哞鸭呱,也能耳闻来旺村里的狗吠羊咩猪叫。媒人是来旺村里的胖嫂。胖嫂当年相亲时,是被扁嘴媒婆领着到供销社中心店院墙外相的亲。当时,胖哥披着一件黄色的军用大衣靠墙站着,脸大四方的胖哥带着一身军人的风度,让胖嫂一眼看中,就很痛快地答应了这桩婚事。那时,相亲后,青年男女就不再见面,之后的送夏衣或者送年礼都是由媒婆代办,结婚前要脸面、传启、送嫁妆等也都是由媒婆和本家的小叔子送过去。结婚那天,嫁车一进村鞭炮就热烈地震天般响了起来。小村的男女老少都从家里跑出来看新媳妇。坐在嫁车上的胖嫂,便听见一群孩子围着嫁车边跑边喊:快去看锅腰子家哟,快去看锅腰子家哟!这时,胖嫂就纳闷,看锅腰子家?谁是锅腰子?
      等闹洞房的人都一一散去后,胖嫂看到了已喝得醉醺醺的胖哥时,猛然发现胖哥的后背是凸出的,便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就是锅腰子家的啊!那一夜,洞房的红蜡烛亮了一夜,胖嫂的泪水也流了一夜。婚后第六日回娘家,胖嫂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媒婆扁嘴家里,一脚把扁嘴家的大门踹开,冲进去把正在灶房里做饭的扁嘴一把提溜到院子里,手指头直接挖在扁嘴的脸上,忿忿地说,你个老歪嘴,到底图了锅腰子的多少好处,就昧着良心把俺坑过去?
      扁嘴一看这个阵势,不气也不恼,平静地对胖嫂说,俺早就知道你会来的,俺都等你好几天了。跟你说句实话,俺没图锅腰子多少好处,也是俺让锅腰子穿着军大衣倚着墙的。自古到今,说媒说媒,连说带昧啊,不连哄带瞒,光实话实说的话,一桩媒也说不成。
      胖嫂一个巴掌�在扁嘴的嘴上,恨恨地说,俺今天非把你这歪嘴给�正不可,俺一辈子就这么毁在你的手里,你以后不知还要坑害多少好姑娘!
      扁嘴依旧不反抗,却振振有词地说,俺能让一个锅腰子娶到你这样的媳妇,俺已经赢了。你啊,是大老婆摊着个小汉子,这是命中注定的,没缘分的话,你纵有天大的武艺也迈不进人家的门槛子。
      胖嫂没想到扁嘴会这么一副孬泥的样子,打不还手,骂也不还口,最后只好带着威胁说,天底下没有你这样不要脸的骚货!你给俺等着,俺回一趟娘家,就来这里打砸一次,你让我不好过,我让你更难过!说完,用脚跺着地面咚咚直响地走了。
      过满喜月之后,胖嫂第一件事,就是走村串户说媒。不久,她就把扁嘴垄断多年的乡村媒婆的招牌打碎了。来旺和槐花就是胖嫂的得意之作。
      胖嫂说媒,都是事先把双方仔细掂量一番,感觉双方的条件基本等同后,再上门说和。对双方的家庭条件和上下辈的为人处世,从不捂着盖着,对方优点是什么,缺点有啥,都给摆在桌面上。世上每个人都有缺点,如果没有缺点那就是神仙了,但神仙是不结婚的。青年男女只有结婚才能互相包容缺点,让男的更强壮能干,女的更贤惠漂亮。
      胖嫂说媒,双方见面后,在定亲仪式举行之前,先让相亲男女一起去城里买身衣服作为定亲礼物,同时也通过在一起增加彼此的了解。来旺第一次看见槐花时,槐花是猛一看不出众但仔细看是越看越耐看的那种。尽管这样,来旺心里依旧有丁丁点儿遗憾,他暗想如果再上一个档次就最好了,那就是看上去好看,仔细看更耐看。胖嫂看出了来旺的心思,便说,结婚前相中的是人,结婚后在乎的是活儿。再俊的人儿也不能当饭吃,拿得起放得下的才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他叔你就别犹豫了,明天一块进城赶集去。
      就这样,第二天来旺就骑着自行车到槐花村头等槐花。通过一天的交流,来旺就发现槐花是一个有主见的人,知道该买什么不该买什么,从不让他乱花一分钱。转悠了大半天,有好几次来旺要请槐花到饭店里吃饭,槐花坚决不肯。槐花说,城里的饭菜俺吃不习惯,还是回家再吃吧。来旺说,都晌午了,你就不饿吗?槐花说,俺不下地干活的时候,经常一天吃两顿饭,现在不饿的。你的心意俺领了,把你的钱留着,好花在正事上。
      这天从城里回来,来旺就决定娶槐花了。那年腊月二十八,一串红色的鞭炮从村前一直响到来旺新房的院子里,槐花就是跟着这鞭炮的节奏,让幸福的双脚一步步迈进了来旺家的门槛。娶新媳妇过新年,那年的春节让来旺父母脸上的菊花生动了起来,来旺也沉浸在卿卿我我新婚的甜蜜之中。
      胖嫂说的没错。槐花嫁过来之后,对来旺体贴,让来旺感觉亲而不腻,骄而不纵;对公婆孝敬,让公婆有着亲生闺女的感觉;对邻里和睦,让邻里感觉已相交多年似地;让来旺更敬佩的是,槐花干起农活来有板有眼,一点也不比来旺差。麦收割麦子,一个畦子十三行,槐花和来旺一人一个,槐花割麦子是三把就捆一个麦个子,来旺有时却达不到这个速度,所以常常都是槐花割在前头,来旺在后面紧赶。割到地头俩人坐下休息时,望着割倒的麦子都舒心地笑了。笑过之后,槐花就开始点拨来旺了,槐花话不多说,而是用手中的镰刀指指来旺畦子的麦茬,来旺就马上明白了。槐花割的畦子里麦茬是一直贴着地皮平平的,即使高的地段也不过一指高,像这样的茬口无论是播种还是扶地瓜垄,都能省工省力;而来旺的畦子里麦茬跟湖里的波浪似地忽高忽低。来旺心里明白那是追赶槐花造成的。槐花便开始偷偷地笑了起来,笑得来旺有点不自在了,便发狠地说,你等着,看俺晚上怎么收拾你。槐花依旧笑着说,你那是黑灯影里的本事,是见不得人的。俺可是光明正大的啊,让路过的兄弟爷们看看,你来旺干不过自己媳妇,还在耍大丈夫的威风,能不笑话你?来旺却非常自豪地说,笑话啥?他们羡慕都来不及呢。眼红死他们!
      娶了个能干的媳妇,来旺的日子过得就比同龄人舒坦多了。让许多家长来胖嫂家请求说媒时,都说,俺家的要求不高,给孩子说个像槐花那样的就行。
      日子长了,来旺家里地里便渐渐插不上手了,来旺便跟着郑敬去县城干装修。县城离家近,早上早走,中午带着干粮,下午下班再骑车回家。农忙时就不去了,在家收种。这期间,来旺虽然忙来忙去,但依然感觉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对路过眼前的女人从不认真看过一眼,他感觉这些女人一个也比不上自己的媳妇。后来女儿长大了,女儿喊着爸爸被娇宠着,让他心里装满了幸福。之后又有了儿子,儿子到来让整个家庭更增添了笑声。转眼间,小丫头和小小子都变成了大学生,一年四季他开始为女儿和儿子的学费奔波。五六年过去了,女儿和儿子先后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开始往家里寄钱了。那天,他在理发店里理发时突然发现,当年乌黑油亮的头发也开始发白了。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年龄,是该到了长白发的日子了。
      第二天,来旺便和曹淮一起去离家一百多公里的市里打工。市级城市比县城大多了,车多人多活儿也多。让来旺意想不到的是,来到市里的第二天,他就见到了桔子。桔子是他早年的一个工友,也是胖嫂娘家的一个远房侄女,比来旺小三四岁。说实话,桔子是他喜欢的那种类型的女人,而认识桔子时,来旺已和槐花定亲了。因为有胖嫂这层关系,在工作期间,来旺便对桔子格外照顾。桔子的嘴甜,一口一个哥叫得来旺心里美滋滋的。早就听说桔子跟一个包工头结了婚,只是多年一直没见面。桔子见到来旺依然像当年那样热情火辣,许是高兴的缘故,桔子丝毫没有觉察来旺的别别扭扭来,因为曹淮一直在旁边坏坏地笑着。
      一周后的一个下午,桔子来到工地请来旺下班后到她家里吃晚饭。到了桔子家里,来旺才发现,偌大的房子里,只有桔子一个人。看着来旺满脸的疑问,桔子告诉他,自己早就离婚了。桔子的晚宴准备得很丰盛,酒是洋酒,来旺叫不出名字来。喝着喝着,桔子就醉了。桔子告诉他,当年因为自己贪杯,被包工头灌醉失身后,便忍气吞声窝窝囊囊地和他结了婚。本想命该如此,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哪成想他凭着手里有几个臭钱,在外面乱搞,把人家姑娘弄大了肚子,我哪能受得了这个气,于是便离了。说着说着,桔子便哭起来。
      来旺心软,从小见不得人掉眼泪,但又不知怎么劝她才好,只好拿起桌子上的纸巾递给桔子。桔子在接纸巾的同时,也一把握住了来旺的手,幽怨地说,哥,你知道不?这么多年,俺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
      来旺先是嗯了一声,便问,是谁啊?桔子泪眼婆娑地盯着来旺一会儿,说,是哥你啊。你当年为什么那么早定亲了呢?说着,桔子抹了一把眼泪,又一次将酒杯倒满,不顾来旺的阻拦,又一次一饮而尽。
      来旺看着桔子这个样子,心里觉得她活得好可怜。
      桔子彻底醉了,一下子脱掉了上衣,让白皙的身子完全暴露在了来旺的面前,趁来旺惊呆的空儿,一把把来旺的双手拉过来,分别捂在自己的乳房上。之后用双手紧紧地扣住来旺的腰,颤颤地说,我有一个想法已经快二十年了,我要把我给你!
      来旺一听又愣了,但很快缓过神来。这不可以,绝不可以的。这样不仅对不起槐花,也对不起胖嫂。他挣开桔子双手,边走边对桔子说,对不起,来生吧!
      桔子失望地望着来旺,带着哀怨的哭腔说,来生俺不变人了,俺变草。今生俺等你,等你――
      第二天,来旺不顾曹淮怪怪的眼神和工友们的劝说,毅然背起背包,踏上了回家的客车。
      槐花看到刚出去几天便消瘦的来旺回来了,心里疼得慌,嘴上便取笑他说,大半辈子了没出过远门,说是外面活儿难做,实际是想你老婆俺了吧?今后咱就不出去了,俺把你拴在床腿上养你。
      来旺听了,脸上憨憨地笑着,心里却一直放不下桔子。出了桔子家后,来旺曾千次万次让自己不去想她,但都被她击垮了。有时,甚至想就那样呆在市里继续打工,与桔子生活在一起,去感受另一种情感。尽管与槐花是先结婚后恋爱的,但毕竟生活了近二十年,闺女和儿子长大出息了,对这个家更多的是责任和亲情。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心里还有一小块荒地呢?
      一阵风拂来,让树阴里的来旺又清醒了许多。已是夏至了,夏种时节早过了,这空地如现在不种,只能等到秋后种冬小麦了。他想,干脆种菜吧,哪里也不去了,安心在家种菜。俗话说,头伏萝卜二伏菜。天气现在尽管已很热了,但毕竟还没入伏,时间还足够用的。再把家里的喷灌机修一下,有水有肥还愁菜不长?想到这里,来旺顿时来了精神,抓起锄头就往地里奔去。
      不一会儿,烈日下,来旺的身后和脚下便是一片被暴晒得近乎干燥的野草。
      
      口香糖
      
       高亮接到红棉的电话后,便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忙往这里赶。
      此时,红棉已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高亮一进门,红棉立刻把嘴里的口香糖吐了出来,燕子样俯冲到高亮的怀里,紧紧抱着高亮狂吻起来。不一会儿就把高亮吻得浑身血管膨胀,便弯腰一把把红棉抱起,快步一起撂倒在床上。
      高亮和红棉是在驾校认识的。
      当时的天气,高亮早已忘记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他们五名学员一起挤在一辆教练车上。一上车,红棉就掏出一包口香糖开始分发,由于大家是第一次见面,都不好意思地推辞着,红棉说,来一块吧,清清口,教练您先来。教练带了头,最后大伙便接受了她的好意。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谁也不想你们清口了,吐出的是清爽,自己吐出的却是浊气。
      这时,红棉开始说话了,说这口香糖刚开始甜,之后慢慢地就淡了,淡了也要坚持嚼,嚼能锻炼面部神经,女士能美容,男士也能对得起自己的那张脸。
      高亮听了,忍不住反讥说,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啊,原来是你在背广告词啊?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哈哈笑起来,也把红棉弄了个大红脸。教练忙在一边打哈哈说,吃人家的嘴软,你正吃着人家的,还没堵上嘴。红棉同学,再给他一块。
      红棉听了忙借势下台阶,立即掏出一块塞进高亮的手里,说,恭喜你答对了!给!奖励你。
      高亮经教练这么一点拨,也感觉不好意思了,忙打哈哈说,看吧,多劳就是多得哎!
      那天,在教练的指导下,五位学员轮流上车,直到回到家里,高亮才发现自己的裤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粘上了一块已嚼过的口香糖。于是,他便使劲搓,继而用小刀刮,也没有刮干净,再泡 在水里洗,也没有搓掉,不禁恨恨问自己,这东西到底是属什么的?粘上了就甭想甩掉弄干净。
      以后每次见面,红棉依旧散发着口香糖,那量就跟她家里开糖厂似的。
      到高亮手里往往都是比他人多一块。高亮边接边说,口香糖味道很爽,但粘到裤子上就别想清洗下来。
      红棉狡黠地看了高亮一眼,嘻嘻地说,是吗?你不要用雕牌洗衣粉,要用碧浪洗衣皂,保准一洗了之。
      教练一听,突然一改往日的严肃,便失态样开口大笑,直到笑得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学员们一下子懵了,还没缓过劲来,一看见教练的形态,也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事后,高亮曾悄悄问教练,老师您刚才在笑什么?请指点一下……
      教练一看高亮这个样子,满脸的胡须立刻生动起来,半阴半阳地打着哈哈,说你小子就一根筋啊,自己好好琢磨去。
      尽管教练没有明确答案,但高亮感觉到自己已被红棉涮了。怪不得红棉一直哼哼唱着小曲呢。
      高亮看着高棉得意的样子,心里就来气,虽说好男不跟女斗,但我也要打击一下你的嚣张气焰。
      驾校没有食堂,一般吃饭都是学员轮流请教练,同车学员作陪,每顿都要给教练上两盒好烟,如有好的饭食干粮之类的,还要另要一份让教练捎着,带回家去,好晚上全家分享。这也是驾校不设食堂的主要原因。
      这天吃饭前,高亮就有意和红棉挨着坐。快吃饱时,红棉起身去服务台要餐巾纸,这时高亮眼明手快,将菜汤里一块焦糊的茴香放进红棉的饭碗里。
      红棉回来把餐巾纸分发完后,坐下来端起碗继续吃,猛地感觉不对,迅速将口里的饭吐了出来,摊开一看,米饭中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这时,高亮趁机点拨地说,是苍蝇吧?见红棉还在疑惑,高亮顺手将茴香摁粘了,说,还真是个肥苍蝇来。
      红棉一听,顿时反胃,忙起身去洗手间哇哇地呕吐起来……
      整个下午,红棉像霜打的茄子,焉焉的,只是不断地往嘴里塞口香糖。高亮心里明白,红棉在用口香糖洗胃。
      高亮心里偷偷地那个乐啊,但在偷看红棉每一眼时,都使劲憋着自己的笑,他想如果自己放肆地笑了,红棉的泪水肯定要决堤的。
      第二天,高亮来得比红棉早。当红棉走到大门口时,高亮看见了,便忍不住偷笑了一下。尽管是偷笑,但还是没有逃过红棉的眼睛。于是,一到跟前,红棉的嘴几乎就长在了高亮的身上了。红棉不急不慢地说,高同学你笑什么?昨天一下午带着一晚上加上今天一早上这么长时间还没笑够?
      高亮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笑啊?你长着千里眼吗?
      红棉反驳说,尽管没长千里眼,但我知道有的人始终在不怀好意地笑、心怀鬼胎地笑、幸灾乐祸地笑、笑里藏刀地笑、皮笑肉不笑地笑……
      高亮急了,忙阻止说,得!得!你这不是在说笑,是在变脸地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能变?
      红棉依旧不急不慢地说,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吗?
      高亮一听,顿时呵呵笑起来,这笑是嗤笑,便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哦!你变了半天,原来就是个巫婆的材料啊?哈哈哈!
      一句话,把红棉噎得脸红得如一朵红棉花。教练见了忙打岔说,你们一见面就是一个针尖,一个麦芒,挑着去东海一点儿也不偏沉。都来齐了?上课了。
      红棉仍盯着高亮不放,假装恨恨地说,小心!今天给你两块口香糖!
      中午吃饭轮着高亮买单了,而红棉在吃饭中间借去服务台要餐巾纸的机会,偷偷替高亮把账结了。
      出了饭店门,高亮悄悄问红棉,你怎么了?好意我领了,但让一位男士做了件很不绅士很没风度的事。
      红棉却说,你别以为我真是替你埋单了,我是让你留着钱好单独请我的。到时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完就哼哼了两声一阵风似地向远处走去。
      高亮被红棉一下闪在那里,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了。他突然感觉自己没有往日的锐气了,双手不禁插进裤兜里,脚下轻飘飘地向车前奔去。这时,高亮的右手触到了兜里的一块没来得及吃的口香糖,于是便迅速掏出来,三下五除二削去包装,塞进嘴里,让刚才不自然的面部开始自如起来。
      高亮请红棉吃饭时,已是拿到驾照的两周后。那天下午,红棉驾一辆白色新越野停在高亮单位门旁的拐弯处,拦住了下班步行的高亮。城里人乔迁新居了,请人喝酒叫温锅。红棉提到新车了,便请高亮温车。
      高亮一上车就恭维说,行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成富婆了?
      红棉忙打断高亮说,什么富婆啊?是款姐!
      高亮一听便打呵呵,说富婆与款姐有什么区别?
      红棉说,当然有区别了,我在你面前就是姐,怎么能成婆呢?
      高亮听罢哈哈笑起来:什么姐和婆的,还不都是同类项?女!
      红棉依旧不依不饶地说,就是有区别的。
      高亮看红棉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问道,那你说怎么个区别法?
      红棉一字一句地说,今后你叫我款姐的话,我就会给你一个传说,带你疯带你玩,一切都是我来操办,保证让你开心快乐。
      红棉说着,便停了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高亮。高亮极想得到答案,接着问,那叫富婆呢?
      红棉则立时提高了语速,说,那以后我们在一起的话,你就负责吃,负责喝,负责玩,负责乐。
      高亮本想说那我就叫你款姐吧,话还没出口,他又感觉那样的话不就成了吃软饭了?多不体面。于是就说,得,得!我就叫你红棉,爱咋地就咋地。至于其他的,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红棉听了,感叹说,你小子就是心眼子多。说,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高亮神秘地说,不用吃了,已经吃饱了。
      红棉一脸不解地问,什么?你在单位里吃了?
      高亮一看目的达到了,说,不是常说秀色可餐吗?我已经吃了一顿了。哈哈!
      红棉一下子全明白了,嗔怒地说,呸!呸!想得倒美!做梦去吧。说着一踩油门,车子就窜到了路中央,把高亮吓得直喊,你慢些,慢些!
      高亮和红棉彼此真正得手,是一个月后红棉喝醉的那天晚上。
      自那天给红棉温车,他们俩几乎每个双休日都在车上,一路轮流驾驶。两人都是新手,车瘾都很大。他们先在市郊周围的路上奔,之后又开始跑较窄的乡间路和田间的机耕路,感觉熟练了,就开着上了玫瑰谷的盘山公路。曲里拐弯的山路,以及旁边的万丈悬崖,让他们既紧张又兴奋,一路惊呼着,刺激着。
      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时,红棉不敢开了,高亮上了驾驶座,小心翼翼地慢慢把车往山下放,几次险些栽了跟头,吓得高亮满头是汗。拖拖拉拉大半天终于到山下了,但刹车突然失灵了。高亮忙用手闸制动,停下车来检查。用手一摸,车轮锅子热得烫人了。高亮想起了单位的司机曾说过,长时间踩刹车会导致刹车片发热失灵,惟一办法就是等待冷却后复原。这时,天快黑了,回城还有一段路,对于驾驶新手来说,走夜路更困难。要迅速冷却,需要的是水。车里的矿泉水早已让他俩喝完了,怎么办?高亮一想,有了。于是让红棉到车屁股后面背着他,不要回头看,高亮用早已憋了半个下午的一泡尿,分别撒在车轮上,立时溅起��的声音。十分钟过后,车轮锅子渐渐凉了下来,恢复了常态。
      忘记惊险的红棉,一路上开始拿刚才高亮给车锅子降温的事说笑,笑谈中流露出敬佩的眼神,说驾校教练没教这个啊,你哪里学的?是不是从师娘那里啊?
      高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你都看见什么了?
      红棉说,什么都看见了,就是不告诉你。嘿嘿!
      晚饭时,红棉建议,要喝点酒压压惊。
      高亮说,酒后不能开车。本身都是生手,酒后驾驶太可怕了。
      红棉说,吃完饭后,你打的回家,别让你媳妇惦记着。我就住在酒店里,明天早上再回。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哪里都一样。
      那晚红棉放开了喝,高亮见她一副不醉不归的样子,多次劝说也无用。最后就由着她性子豪饮。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红棉醉了,让高亮扶着送到了房间。
      那一夜,高亮也没回家,一进房间就被红棉疯狂地摁在了身下。
      那一夜,红棉折腾了半宿才安静下来,一次次地让高亮都感到恐惧。第二天,高亮上班差点晚点。
      这层纸一旦戳破了,就彼此心照不宣起来。红棉每天不是电话就是短信给高亮,三天两日地请高亮吃饭,吃饭之后再一起开房间温习功课。每一次红棉都会带来新的招式,让高亮感觉不同。
      渐渐地,高亮知道了这个娘们疯狂的原因了。这两年,她老公出国经商,家里所有的基本不动,当然也包括她红棉。但高亮感觉自己的底线还没有完全放弃,所以,做过之后常常自责和内疚,没有像红棉那样满足和兴奋。时间一长,高亮回红棉短信的速度慢了许多。
      红棉感觉到了,便由开房间转成白天一起开车去玫瑰谷。车到山顶,典型的世外桃源,天地悠悠,只他俩二人世界。没有人,只有绿毯一样的草地,他俩在绿毯上翻滚,过招,尖叫,放纵着,一次又一次地制造着一个又一个疯狂的顶巅,一次次都耗完最后一丝力气。
      疯狂过后,红棉一般只会消停两天,到第三天开始联系高亮。她先发来一条短信,说一对情人做爱,男总喜欢说,我要弄死你!忽忽几日未见,女找到男单位,男问:有事吗?女柔声道,也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
      高亮接到阅读后,知道这娘们在想什么,便没有回,继续忙工作。一个小时后,红棉又来了一条短信,说一处长与漂亮的处女跳舞,舞曲高潮时处长有点激动,下面挺了起来,处女察觉后好奇地问,你下面是什么?处长答,我下面是科长。处女感叹道,官不大还挺硬。
      高亮知道红棉在涮他,依旧没回。临到下班,高亮的手机响了。高亮一看是红棉的号码,就问,有事吗?那边红棉幽幽回应:也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
      高亮此时也顿悟,自己已彻底地被这娘们缠上了。
      后来的日子,红棉就一直用着“也没啥事,就是不想活了……”这句话半真半假地来骚扰着高亮。
      高亮越想回避,红棉则越主动攻击。一天联系四五次之多,高亮生气了,说,子系中山狼,得声更猖狂!
      红棉依旧幽幽地说,不是啊,人家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的?
      高亮仍气呼呼地说,我还能做什么,在上班的。
      这样互动了三次之后,红棉就要求说,你说在上班的,那你用你办公室的电话跟我说话。
      高亮一下子真的生气了,他认为,人最大的耻辱就是不被人相信,但又不得不去证明自己。于是,电话那头的红棉开心地笑了。当然,红棉不知道自己的笑声,已让高亮感到了害怕。
      让高亮头疼的是,高亮在家时,红棉也将短信或电话打来,让高亮感觉没了家庭的空间。连续几次后,妻子已敏感到什么了,常常用怪怪的眼神看着他接电话和发信息。如果这样下去,这后院起火是早晚的事。
      有一天,高亮竟然发现红棉在悄悄地跟踪他。于是,高亮就将计就计和她兜了下圈子。
      红棉的投入,让高亮感觉在自己身旁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人一旦有了这种想法,就每时每刻都在寻找解套的活扣。经过几天几夜的深思熟虑后,高亮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对,就这样,也只能这样了。
      这个周末,约红棉一起驱车去玫瑰谷,去那幽深僻静的玫瑰谷。
      
      石榴谣
      
      客人离席散伙的时候,美女石榴还一动不动地继续趴在餐桌上。
      作为今晚主陪的岛子在一阵客气和恭维声中,把客人们小心地恭送到酒店大门外,并目送他们一个个分别上车后,又赶紧往房间里返回。当他推开房间门的时候,发现石榴已仰躺在餐桌底下了。
      岛子急忙先挪开旁边的椅子,弯腰把石榴从餐桌下面拖了出来。浑身如面条一样软的石榴,让岛子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房间门右侧的那组沙发上。之后,又转身把餐桌上的茶壶和石榴的茶杯拿过来,放到石榴面前的茶几上,沏满茶。便绕过茶几,把躺在沙发上的石榴扶起来,说,先醒醒,喝点水,解解酒。出现了这种情况,岛子开始后悔了,后悔不应该让她来,后悔不应该由着她的性子喝这么多。
      本来今晚入席人员中是没有石榴的,下午岛子在出小区门的时候,遇到石榴刚好从外面回来,就随口说晚上有事吗?没事的话请你一起喝酒。本是一句客套的邀请,没想到石榴却很爽快地答应了。当时,岛子也在想,现在的领导喝酒都喜欢有美女陪。喝完酒,领导便会与同僚们炫耀,哪场酒有多少美女陪云云。这样的话,今晚的这场酒有石榴陪,领导就不会很快健忘。于是,岛子就极力表现出诚恳的样子,和石榴一起来了。
      石榴似根本喝不了水,嘴里一直在嘟嘟囔囔着什么,看样子是醉得不轻。岛子仔细听了一阵,渐渐地清楚了。石榴在说,我要回家,我想妈妈,想妈妈。
      趁石榴在自言自语的空儿,岛子已将三碗茶水凉得不冷不热了,忙扶起石榴摇醒,开始灌水。石榴看样子有点渴了,咕咚咕咚地一气喝下了三碗茶水。喝完后,嘴里继续嘟囔着,想妈妈,想妈妈。一会儿,由嘟囔变成了喊,妈妈,妈妈,我唱歌给您听。喊完,石榴便用半截气样的节拍,半喊半唱起了童谣:
      
      筛,筛,筛麦秧,
       一气筛到南场旁,
       南场旁边长石榴。
       石榴种俺吃了,
      石榴皮俺卖了,
      买来胭脂和香粉。
       你搽胭脂俺擦粉,
       两个小孩恣得乱翻滚。
      
      石榴反复唱着,唱着唱着,便睁开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从秀美的仕女包里掏出手机打电话,问对方,你在哪里?
      对方传来一个男声说,我在外面喝酒的。
      石榴不满地回应道,谁还不知道你在喝酒的?你在什么地方?
      男声说,在西郊的山味店里。今晚不回去了,你自己睡吧。说完,那边就挂断了。
      石榴一把把手机摔在沙发上,眼泪便如决堤的河水一样流下来。接着,忿忿地说,我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和自己的车。
      岛子说,你不是有很好的房子和车了吗?
      石榴说,那是他的,不是我的,我要有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岛子笑着说,什么你的我的,你们两个人还分得清你我吗?
      石榴态度明确地说,分,一定要分。况且我什么也没有,全是他的。我要自己努力去挣钱。用自己的钱去买车买房子,坚决不用他的臭钱。
      岛子听了,感叹地说了一句:呵呵,你太天真了。
      石榴听了,感觉话不投机似地,便想起身走,没想到一起身的时候,立时感觉酒劲又开始往上冲,于是又一屁股回了原位。又开始嘟嘟囔囔地唱着刚才的童谣,筛,筛,筛麦秧……
      石榴是唱着这童谣在山村里长大的。
      石榴花落英的时候,石榴参加了高考。石榴开口笑,露出红白的子牙时,石榴已经走在省城大学的林阴道上了。临行时,父母把所有的家底子都打扫了一番,也没能凑齐石榴的学费,最后又东借西求总算让石榴按时踏上了上大学的客车。以后的几个学期,便靠助学贷款来完成学业,平时的生活费,则靠石榴利用业余时间打工补充。
      四年的大学时光快得让石榴有点措手不及。一个是助学贷款要到期付款了,一个是需要赶紧找工作,看到一些有背景的同学就业了,而自己却一点着落都没有。心里的焦急,只有自己知道。如果只靠去酒店餐厅洗盘子,以后则连房租都挣不出来。于是,石榴在一位工友的介绍下,来到了洗脚城,做起了洗脚工。
      洗脚工的工资比在餐厅洗盘子的要多好几倍。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石榴赶紧去银行还了应付款和利息,之后又四处打听租房子。她不想再回到那个小山村,要像一些民工一样顽强地蜗居下来,并相信自己的春天一定会来的,自己的花一定会在春天里盛开。
      在石榴来洗脚城三个月后的一周里,一位客人一周内连续五次都点了石榴的单。一来二去他们的话题就多了起来。石榴知道了他是搞房地产的陪同的年轻人叫他贾总。
      贾总长得比例有点失调似的头大腿短,黑乎乎地像石榴家里的那尊石磨。每次看到他,石榴就想起一道菜:四喜丸子。
      四喜丸子以后几乎每天都来点石榴的单,半年后,四喜丸子就把石榴搞到手了。开始的时候,石榴坚决不同意,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石榴改变了主意。
      那一天,石榴突然接待了一个非常熟悉的客人。这个客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牛磊。牛磊在大学四年间曾经追求过石榴,石榴平时看不起流里流气的牛磊,于是就坚决不理不睬。后来,牛磊就追上了石榴同室的柳红,再后来牛磊把柳红睡了半年后,一脚就把柳红踢开了,伤得柳红整天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大学毕业后,牛磊依靠着在厅里当权的爸爸,先到单位下面的“三产”办公室报到,过度一下又通过招考往单位里调动。石榴常常感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打地洞。这句话不仅在自己的乡下盛行,而且在这样高度文明的城市里也照样实用。
      那天,石榴非常憋屈地为牛磊洗完了那双臭脚。看着牛磊那副趾高气扬的得意样,石榴好几次想端起洗脚水泼到牛磊脸上,但又使劲把鼓起的气摁了下来。
      当四喜丸子再次约石榴吃饭时,石榴便开始摊牌了。四喜丸子说,我早就说过,让你干这活儿是在作践你自己。你应该是什么?什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种贵妇女。
      石榴听着四喜丸子这些学巧舌的话儿,心里很别扭,一个肚子没有多少墨水靠投机取巧爆发的男人,鹦鹉学舌的嘴脸是很低级的,一种厌恶感顿时油然而生。
      石榴淡淡地说,你说吧,给我什么条件?
      四喜丸子一听更来了劲头,财大气粗底气十足地说,我送你一套120平米房子,一辆越野车,一个月给你两万零花钱。不够的话,你尽管开口。你放心,我一天都收五六千万,我的钱够你花好几辈子的。
      石榴当了半年的金丝鸟后,就感觉四喜丸子待她的热情越来越淡了。于是,她便走出来寻找适合自己的工作。一个同学推荐她去做保健品代理,是一种补肾的保健品。同学说,这年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肾虚,男的阳虚,女的阴虚,你慢慢做,市场会越做越大。
      推销产品,就少不了活动,活动就少不了酒局。石榴自然而然地端起了酒杯,为了推销额的提高,便来者不拒,一杯又一杯。
      今晚的石榴在酒桌上发挥得非常出色。娇好的笑容,入微的称道,低垂的胸口,半裸的乳沟,让领导们还没喝酒就自醉了。待主陪和副陪相继敬完酒,作为三陪的石榴闪亮登场了。先共同喝,后单挑,中间还加上一些关于男人补肾的笑话,让领导们一次次都欣然受之。一会儿工夫,服务生连续抱来两箱啤酒,喝到结束时,已是人均一箱还多。关键是中间没一个人出去去卫生间的,主要是这期间石榴说了一句话,说喝啤酒最能检验男人的肾功能强弱,主要表现是喝啤酒中途不去卫生间。更搞笑的是石榴还讲了一个关于与领导一起撒尿的笑话,让本来想准备两个人或者三个人一块去卫生间的,也不得不弃了打算。石榴说这在其他行业叫潜规则,在领导那里就叫领导艺术了,所以与领导一起撒尿的艺术概括起来有以下几点:一、不要站领导的前头,要把尊重领导放第一位;二、尿得不能太快太远太高太猛,别让领导觉得自己的肾不如你的强壮;三、领导尿完了,你也打住,没尿完也得憋着,别让领导觉得他的膀胱不如你的容量大;四、领导抖三下,你就抖四下,让领导觉得他的效率比你高;五、领导掖起来了,你也赶紧收家伙,马上给领导让路,使领导觉得自己很权威。石榴拖着领导作报告样的长腔,让一桌子男士哈哈大笑又不得不点头称是。大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手机里的信息,但从石榴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一样。这时坐在主宾的领导也敞开了话匣子,纠正说,不对,你还落了一条,我给你补上,这条其实是第二条,是你掏出来的不要太多,别让领导觉得你的比他的大,使领导心里不舒服。呵呵!有领导这么一互动,大家便边鼓掌边肆意地笑起来,桌上的氛围顿时既热闹又非常融洽了。于是,他们开始一致对着石榴来了,轮番进行轰炸。石榴则是来者不拒,还叫嚷着俺腰里别着一把牌,谁来咱就和谁来。她哪里知道,领导都是酒精考验过来的,所以最后放倒的不是领导,而是石榴。
      沙发上的石榴,迷糊了一会又醒了,岛子赶紧递上水。石榴又一下喝完了三碗后,又开始重拨手机。岛子不用看也知道,她在拨打四喜丸子的手机。
      石榴说,我喝醉了。
      四喜丸子问,你在哪里喝的?赶快回家。
      石榴生气地说,喝醉了,回不了家了!你还有心思管我吗?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明天咱们就离婚!
      石榴说完就把手机挂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石榴连号码都不去看,一下就摁断了。后来又响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响。
      石榴依旧泪流满面,语气中充满了莫大的委屈样,说我怎么嫁了这么个丸子?五十多岁了,俺才二十六啊,就让俺整天独守空房,俺受够了!
      岛子一边给续着茶水,一边递着餐巾纸,但不知道怎么劝是好,心里却一直在着急,想着赶紧离开这里,送石榴回家。
      石榴问岛子,哥,你说我是个随便的人吗?我不是随便的人,我姓丁,笔划简单但不是简单到随便写的。
      岛子应道,说你笔划简单,但你不会写复杂的随便。说完,岛子突然想起一位朋友说过的话,朋友说别看石榴整天喝那么多啤酒,如果是男人的话早该鼓起啤酒肚了,可她就是不胖,身上也没多少肉肉。
      石榴吐了,吐了满满一塑料桶。吐完之后,石榴安静了许多。岛子收拾打扫完之后,就一直坐在石榴的面前,看着苍白的面容和黯淡的乳沟,岛子感觉石榴很可怜,也很坚强,刚才还怕她老公会来训斥和动拳头的胆怯立时消失了。他想,送佛就送到西天吧。
      他把石榴再次摇醒,说天不早了,酒店要打烊了,咱们走吧。
      大街上早已没有多少行人了,岛子扶着石榴蹒跚着。石榴腿软得走得像蛇一样曲溜着,在岛子怀里倒来倒去,腿上无劲,嘴里还一个劲地喊:
      ……
      你搽胭脂俺擦粉,
      两个小孩恣得乱翻滚。
      那声音的锐度,似乎要把这寂静的夜空撕破……
      
      编 辑段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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