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湖南旅游,朋友请我观赏鸬鹚捕鱼,这是当地一个特色项目。湖边芦苇,渔筏过处,每每有鱼惊草动,筏上兴奋无比的鸬鹚便会直奔鱼群而去。渔夫说,鸬鹚捕鱼本领与生俱来,可潜水十多米深,屏气可达一分钟左右。我注意到,当鸬鹚满载而归登上竹筏,从鸬鹚的脖子中挤出“战利品”,渔夫总要给鸬鹚留下三条小鱼,不多也不少。我问渔夫:“三条鱼是不是犒赏鸬鹚?”“是,也不完全是。”在我们的一番刨根问底下,老渔夫敲敲烟袋锅道出其中秘密。原来,渔夫从开始训练小鸬鹚开始,每次捕到鱼后总要留下三条小鱼给鸬鹚吃,不多也不少,给多了鸬鹚吃饱了不干活,给少了无法调动鸬鹚捕鱼积极性。后来,这种训练模式固化为渔夫和鸬鹚之间的一道程式,每次捕到鱼,必须不多不少喂它三条小鱼,哪怕鸬鹚贮进脖子中不吃,也不能少,否则便“罢工”,当然,给多了鸬鹚也不会要。我试着给一只鸬鹚两条鱼,这只鸬鹚赖在筏上不下水,两眼盯住老渔夫,好像在说:“还有一条呢?”眼神像一个可爱的孩子,直到给足它三条,它才愉快地钻入水中。我试着给一只鸬鹚四条鱼,可是鸬鹚吞下三条,对第四条鱼瞅都不瞅就扑通跳进水中。这有趣的一幕逗得全筏人哈哈大笑。
数量上的不多不少,是一种智慧。
一人落入水中,船员任其在水中沉浮,眼看这个人扛不住就要沉入水中,在满船人的谴责声中,船员方跳进水中,从容救起落水之人。船员的解释是:刚落水之人,由于求生欲极其强烈,因此再孱弱的人也会变得力大无穷,此时入水救人,被落水之人拖入水中的危险性很大。只有等到这人挣扎得气力用尽快沉入水底时,才是成功施救的绝佳时机。船员的一番话满船皆服。
时间上的不早不晚,也是一种智慧。
一位连续多年被评为“十佳”的居委会老大姐,极具亲和力,曾经成功调解过很多鸡毛蒜皮的家庭矛盾。老大姐调解家庭矛盾的方法是,不偏不倚,矛盾双方各打五十大板,当然,谁谁的不是老大姐说得头头是道,谁谁问题大小老大姐也拿捏得很有分寸,只说得双方心服口服,干戈化为玉帛。其调解经验看似不入流,实则很有道理。正如老大姐所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很多时候,家庭矛盾尤其是夫妻矛盾,孤掌难鸣,双方都有问题,无非是谁多谁少、谁大谁小的问题,调解时矛头对准一方,肯定叫人难以信服,甚至会激化矛盾。所以,必须要折衷一点,辩证一点,具备了这样的思路,矛盾处理起来才能游刃有余。
态度上的不偏不倚,同样是一种智慧。
那些看似匪夷所思、不可理喻的背后,实则包藏哲理。不多不少,不早不晚,不偏不倚,这种数量上的精确、时机上的把握、分寸上的拿捏,缘于对情势最透彻的洞悉和顿悟。这种恰到好处的把握,谁说不是人生的大智慧?
(耶律松摘自《新民晚报》2009年4月10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