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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堂之约|你的生命如此多情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2-09 04:31:01 点击:

      一   那天是中秋节,日子再好记不过。中午,我、瑜、小锐和雄鹰骑了两辆摩托车过了跨海大堤,在市内最豪华的皇冠大酒店猛搓了一顿,直喝到日头偏西,离开时个个都有点醉昏昏的。出大门时正好看见一个袒胸露脯雕龙画凤的瘦子从一辆崭新的本田250摩托车上跨下来。本来这天我是宣布歇手的,在这全国人民都庆祝团圆的节日里,我们还真没想要怎么着。可偏偏这全身没二两肉,咳嗽都得搂紧电线杆的小子太不知趣,那就怪不得我们了,活该他倒霉,中午那顿生猛海鲜就算他丫挺的请了。我朝小锐笑了一下,骑上我那辆红色赛车,掉头出了酒店。
      我在海堤上那座花岗岩纪念碑下停下车,点燃一支烟,倚在车上等小锐他们。此时一轮夕阳正渐渐融入海中,一望无际的大海金光闪闪;无数的海鸥尖叫着,贴着海面上下翻飞;海天交接处,白帆点点。这让我想起法国印象派大师莫奈那幅著名的油画。
      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子从海堤下沿着柔软的沙滩缓缓走进我的视线。夕阳的余晖在她洁白的连衣裙上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色,海风吹乱她的秀发,并将她的裙摆吹得上下翻飞,露出洁白而修长的双腿,在她身后留下两道深深浅浅的脚印。那种情形美轮美奂,让我怦然心动。
      接下来的情形让我吓了一跳,我发现那女孩正一步步走进海水中去,这段海湾隔三岔五就会有痴情男女跳海殉情,莫不是眼下这个小妞又是一个爱情的殉葬品?我一轰油门冲下海堤,连鞋也没脱就跳进海水里,将女孩连拖带拽弄上岸来。
      女孩坐在沙滩上,只顾“嘤嘤”地哭,两眼又红又肿。我使出惯用的伎俩,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话,反正吹牛也不犯法,我这人说谎从来不知脸红。
      女孩悲悲戚戚地看着我,停止了抽泣。她那让海水湮湿的连衣裙紧紧贴在她身上,显得凹凸有致,凄美苍白的脸庞粉嫩粉嫩,就像一朵刚从雨后探出的荷花。让我产生想伸手上前掐上一把的欲望。
      这时夜幕降下来,一轮明月从海底升起。开始涨潮了,海水哗哗地冲上海滩又退下去。一艘油轮灯火通明“呜―――”地拉响汽笛进港;一架飞机呼啸着从头顶飞过,后翼上的信号灯忽明忽灭;一列火车“咣当咣当”从海堤飞驶而过。
      我很风度提出送她回去,对付年轻的女孩我有的是办法,我从不干趁人之危的事,强扭的瓜不甜不是。一开始她不,我就陪她坐在海堤上。到了下半夜,雾气上来了,有了丝丝凉意。海风将她额前一缕柔软的头发拂起,丫挺的我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一股怜意,脱下衣服披在她身上。女孩耸了一下肩,突然就拽着我的手哭了。
      当东方那抹朝霞染红天边时,女孩终于平静下来。我载上她,沿着笔直的跨海大堤风驰电掣朝岛内狂飙。女孩惊叫起来,本能地一把抱住我的腰,海风卷着她的长发不断拂到我脸上,女孩说了一所大学的名字,那是一所举世闻名的大学,我心里暗暗好笑,这女孩可逃不出我的手心了。女孩让我在一幢学生公寓楼下停住车。女孩朝我裂嘴笑了一下,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叫苏南。
      这时不远处普陀寺的钟声悠然响了起来,我怔怔地站在一棵长满褐色根须的大榕树下,点燃一根烟,目送女孩那柔弱的腰肢娉娉婷婷在我眼前慢慢消失。

      二

      我站在楼下叫苏南。
      苏南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见是我,很快就跑下楼来,她刚洗过头,头发湿漉漉的,全身散发着迷人的清香。这些天,每到傍晚,我都骑车去找苏南。我对苏南说,我不放心你。苏南很感动,在我讲这些话时,她总是勾下头,说我没事,谢谢你来看我。苏南的声音总是那么柔柔的甜脸庞郁郁的红。
      我载着苏南出了校门,到学校后面那片长满相思树的沙滩上去吃大排挡。沙滩上摆着一张张白色的小桌,前来消夜和乘凉的人特多。海风习习,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漫天星辰洒在海面上,流光溢彩。那川辣面浮着一层红通通的辣椒油,辣得苏南很夸张地吸着红通通的小嘴,鼻尖都冒出细细的汗珠儿。我静静到看着苏南吃,突然就觉得心中有股暖暖的东西流过。苏南抬起头,看到我那么看她,脸一下就红了,勾下头,不吃了。
      我问,怎么不吃了。随手抽出一张餐巾纸给她。
      苏南把餐巾纸绞在手上,好半天才低声说,顺子,你让我想起我父亲。
      我笑起来说,我有那么老啊?
      苏南说,不是,从小父亲就是你这样看我吃饭的,总怕我吃不饱。我一想到父亲,心里总是酸酸的。苏南的眼圈慢慢红了,不断扑闪着眼睛。后来,苏南告诉我,她父亲是远洋货轮的大副,常年行驶在世界各地的港口,一年难得回来几天。她母亲不甘寂寞,竟用父亲寄回的钱包了个小白脸,还明目张胆地带回家。
      我顺水推舟说,你就想不开?
      苏南低下头,说,我没想到母亲是这样的人,那天让我发现后,我为父亲感到痛心,鬼使神差竟一个人跑到了海滩上,我当时只是想清醒一下自己,后来就遇见了你。我的心跳了一下,连忙打断她,说,苏南,苏南,我带你去兜风好不好?
      苏南就点头说,好。
      我带上苏南,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鱼般穿行,接着又驶上环岛大道,我把车飚得像要飞起来。苏南紧紧地搂着我的腰,将整个脸贴在我后背上,让我有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我把车骑到海堤上,和苏南坐在海堤边,后来我就吻了苏南,苏南一开始拒绝着,后来就把头埋在我胸前哭了。

      三

      老八打电话来说让我抓紧时间弄一车货,他那边脱销了。我就骂老八,赚钱赚疯了,也不给几天安生的日子。老八说,噻你勒,你嫌钱会咬手哇。我说那倒不是,这年头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那是万万不能的。老八在电话里听了就哈哈大笑。一连几天,我们倾巢而出,雄鹰专门望风,有时还拿出她的看家本领引开别人的注意力。小锐解锁技艺一流,再牢固的摩托车锁和报警器只要过他的手,不出半分钟就搞定。
      因赶着组织货源,我有好多天没去找苏南了。苏南有时一天会打好几个电话给我。我就骗她自己在外地进货。苏南在电话里就哽哽咽咽的,突然就说,顺子,我好想你。让我突然觉得心暖暖的,这种温暖的感觉我已记不清何时有过了。
      当我出现在苏南的宿舍时,苏南猛地就扑进我怀里,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那天,苏南的学校正值百年校庆,联欢会上不断有男生请苏南跳舞,可她都一一婉言谢绝,她自始至终小鸟依人般依偎在我身边。后来我不知怎么来了兴致,跑上台吹了一曲萨克斯的《天堂之约》,全场掌声如潮。苏南激动得两颊徘红,两眼闪烁着如痴如醉的幸福神情。
      那天晚上,苏南把我带回她的家。这是一幢位于黄金海岸的乳白色双层别墅,豪华气派。她换上了便装,系上围裙,把飘飘长发挽在脑后,像个小妇人一般在厨房里快乐地忙进忙出,宛如一只彩色的蝴蝶。
      我搭不上手,无聊地在客厅里乱转,突然靠楼梯那面墙上一副相片吸引了我的目光。这是苏南一家的全家福,苏南一脸灿烂地挤在中间,左边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穿一身笔挺的海员服,显得风流倜傥。右边那个女人,显然是苏南的母亲,丰姿绰约,特别是那对眼睛极为地勾人心魂。我突然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我晃了晃头,定神一看,猛地全身像筛糠般颤抖起来,一股冷汗顷刻湿了后背。
      3年前,我在一家大型超市当保安,因失手将一个偷东西的顾客打伤丢了饭碗。我那时穷困潦倒,居无定所,只好在酒吧吹萨克斯卖艺。一天晚上,我遇上了那个风韵犹存自称是台商的女老板,女老板接连几天都到酒吧,并且专门点我为她吹萨克斯,而且专门要听《天堂之约》,每次给我的报酬都极为丰厚。到了第三天晚上,当她向我发出“盛情邀请”时,我只是犹豫了一下,便成了女老板的胯下之客。女老板的性欲似乎特别强,有时甚至可以整天跟我黏在床上不停地作爱,而且花样百出,越战越勇,还要我学碟片中像狗一样去舔她的身体。我只要稍有不从,女老板就大发雷霆,说我是她花钱包下来的一条狗,要我怎样我就得怎样。这还不算,一段时间后,女老板把我玩腻了,又把我介绍给她其他的姐妹,我成了她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终于有一回,忍无可忍的我在酒店包房将女老板暴打一顿,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后来我就认识了专销赃车的老八,这家伙这两年最少经过我的手从这个城市弄出去上千辆摩托车。从那时我就暗暗发誓,要不择手段赚钱,也要像她们一样把天下的女人都当成自己手中的玩物,一报我的奇耻大辱。
    [ 2 ] [ 3 ] [ 4 ] [ 5 ]   这个女老板就是苏南的母亲!
      我无力地坐在沙发上,虚脱了一般,脸色苍白,四肢发冷。
      吃完饭,我一人已将一瓶的人头马全喝进肚,我还想喝,只想尽快地麻醉自己。可苏南不让我喝了,苏南看我的眼光迷迷离离,她滴酒未喝,可却同喝醉一样,双颊泛红显得格外娇艳。我突然有了一种想毁坏一切的冲动,一把将苏南搂进怀里。苏南略微挣扎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她等了一会,偷偷地把眼睛睁开,见我双眼通红目光灼灼盯着她,赶紧又把眼睛闭上。
      苏南喘气如兰,微启红唇,竟把温热的舌头伸进我的嘴里。我们相拥着往楼上苏南的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急切地相互替对方脱着衣物,等进了苏南房间,我和苏南早已是一丝不挂。
      苏南此时脸上的红晕已经彻底褪去,她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笑容,没有羞涩,没有做作,闭着双眼,将一个白皙如凝脂般的胴体完全呈现在我眼前。
      我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南,满脑子都是苏南母亲那淫荡和风骚的模样,我像饿狼似地扑在苏南身上,将苏南母亲在我身上使过的手段全部用在了苏南的身上,我在肆无忌惮地蹂躏中找到了报复的快感。我甚至希望苏南的母亲突然回来了,看到我和苏南交颈叠股的一幕。在我凶猛进入她身体的一刹那,我听到苏南轻轻叫了一声。苏南将身体挺起来紧紧地贴着我,两手紧紧箍住我的腰,粉嫩的指甲抠进我的肉里。我听到她在喃喃地呼唤着我的名字。
      当我大汗淋淋从苏南身上下来时,只见那洁白的床单上有一团殷红的血迹,绚烂夺目,如同一朵盛开的梅花。我望着近乎虚脱的苏南,有些幸灾乐祸地问,痛吗?苏南点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那大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慢慢地两滴又大又圆的眼泪在眼眶里滚动,极像轴承间的滚珠。待那泪珠夺眶而出时,苏南说,顺子,你会爱我吗?我不能没有你。
      我没有回答,心情突然一下坏到极点。我点燃一支烟,靠在床头大口大口吸烟。苏南看着我的眼睛,诧异地问,你怎么啦?
      我笑着说,没什么。
      这时,月光爬上窗台,静静地泻在苏南的身上,苏南乖巧得像只小猫倦缩在我怀里睡着了。看着清清的月光照在苏南那纯洁无暇的脸上,我突然就有点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后来,我蹑手蹑脚起床,穿上衣服,替苏南盖好被子,走出门去。
      小锐见我无精打采的样,就笑我说又去残害祖国花朵了。我听了“嘎嘎”乱笑,装出一脸无辜的样说,我是谁啊?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心中却好象有锐器划过,莫名其妙刺痛起来。我非常明了,像我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奢谈爱情的,我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四

      我开始疏远苏南,常常好几天让她不知我的踪影。我不断惹苏南生气,在她面前不再表现得像翩翩君子。苏南也曾生气过,埋怨过,但到了后来,她都原谅我。爱情,有时候真的让苏南失去理智,这样的爱情,非常不健康,也往往会使人受伤。
      我跟苏南说,我们来自不同的生活阶层,这样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最终受伤害的一定是她。我说这话非常真诚,发自肺腑,尽管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干净很纯洁,但我莫名其妙开始相信天底下人世间的通融和真诚。我也明白真诚能感动人但不是所有真诚都能感动人,就像现在苏南不能感动我一样。
      苏南说,顺子,你可以不爱我,但你没有权利逼我不爱你。苏南要我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她说,顺子,你敢说你不爱我吗?
      苏南的眼睛纯净明亮,我在那里面看到自己挣扎的灵魂。面对苏南,我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选择了沉默。有一段日子,我把日子过得恍恍惚惚。
      小锐笑我说,顺子你什么时候也有良心发现的时候,别充大尾巴狼了,被你残害的少女还会少啊,还在乎这一个。我被小锐这么一说,哈哈大笑起来。是啊,是啊,我是谁呀,竟会被这么一个小妞左右,那还叫顺子吗?我开始夜不归宿,天天在风月场上打滚,花天酒地,寻欢作乐,通宵达旦,对苏南打来的电话置若罔闻。小锐几个就表扬我说这才是原汁原味的顺子。
      苏南开始跟踪我,有一晚上,我正在酒吧和几个风尘女子放肆调笑时,苏南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她站在我面前,目不转睛气势汹汹地看着我,突然扬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倒一下冷静下来,厚颜无耻地把手伸进一个女子的胸罩里,冲苏南说,你是谁啊?苏南“哇”的一声尖叫,扑了上来,但却是冲那几个女子去的。苏南狂怒地像一条小母狼,扑上去对那几个女子连抓带挠。那几个风尘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和苏南扭打成一团。苏南很快就落了下风,披头散发,脸上还被抓了几道血印。但她不依不饶,一副声嘶力竭拼命的样。
      我突然跳起来,揪住那几个风尘女子,左右开弓,噼噼啪啪一顿巴掌扇得她们晕头转向,尖声怪叫。我拉起苏南走出酒吧,苏南紧紧地攥着我,我发现她的手冰凉。
      苏南“嘤嘤”地哭,苏南说,顺子,你不该这样对我。我点上一支烟,靠在路边一棵梧桐树上。灯影从密匝匝的树叶间泻下来,在苏南那小巧的身上投下斑驳的亮影。
      我说,苏南,你都看见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不值得你爱。苏南说,顺子,你要的我都能给你,我不能没有你。我将烟头熄灭,狠下决心说,可我根本就没爱过你,一开始我就是在骗你。
      苏南看着我,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我说,苏南,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三年前我也让你母亲包过,我和你在一起,完全是想报复你的母亲,这你相信了吧?
      苏南一听完,眼泪就下来了,苏南的肩很剧烈的抽动着,她先是无声地抽泣,然后声音慢慢变大,最后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捂着脸踉踉跄跄跑了。
      我无力地靠在树上,虚脱了一般。我看着苏南狂奔的背影,心中如释重负。
      后来我就流泪了,这让我感到惊讶,感到很不可思议,以前我从不流泪,我怀疑自己没有泪囊。我眼帘上有颗黑痣,有人说是喜鹊登眉也有人说是爱流泪的表现,现在我宁愿相信是后者。

      五

      静静的沙滩晚风轻拂,漫天星辰落到海水中,波光粼粼。我一遍又一遍地吹着《天堂之约》,躁动的灵魂开始变得平静如水,让我浮想连翩。我看到灿烂的云霞,卷卷舒舒,缠缠绵绵,我看到自己如一丝青烟,袅袅婷婷完全融化在淡兰色的广袤无垠的天空,那里没有悲伤,没有凄楚,有我灵魂的乐园。我想那就是天堂,但那只是我的幻想,我知道我这人无论如何也上不了天堂的。
      我又开始已往的生活方式,疯狂地“顺”车,喝酒,打牌,我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强压住自己那猛不丁就窜出来的念头。
      苏南来找我时,我和瑜、小锐正在仓库里改装那些摩托车。我听到雄鹰慌慌地叫了声,苏南已走进了仓库。好些天不见,苏南瘦了许多,面庞憔悴,她怔怔地站在那里。眼前的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已根本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
      那晚苏南没回学校,一人蜷缩在床上将后背对着我。半夜时分,我被她的哭声惊醒,我感到她全身都在颤抖。我扳她的肩,苏南转过身,我看到她的头发被泪水洇湿。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靠在床头上,一根接一根地吸烟。
      苏南后来不哭了,她甚至连生气的力量都没有,爱情早已让她将自尊缴械。她抓住我的手说,顺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一切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她一直试图把自己与我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可是越这样做越让我难于适从。
      我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说,苏南,你都看见了,我无法回头,你跟着我迟早会毁了你,苏南,你别这么傻好不好?苏南说,顺子,我愿意变成一个傻女孩,我心甘情愿。你只要答应我以后别再干了,好不好?
      我无法说话,心里却一遍遍地说,苏南,苏南,你是一朵很娇嫩的花,你需要的是一个很坚固很温暖能为你遮风挡雨的庭院,可我不是,你母亲毁了我,我不能再毁了你。
      苏南向我伸过一只手来,说,顺子,我们走正道好不好,我可以去打工赚钱养活你。苏南太过纯真,不谙世事,她幼稚而固执地追逐她那自以为是的梦想,可她必须首先要清醒过来才对呀。后来苏南就不说话了,一双手开始在我身上游走。那夜,苏南显得极为主动。在金黄色的月光中我久久地凝视着苏南,我的眼中没有半点邪恶,我感到苏南是那么神圣而纯洁,我慢慢伏下身开始吻苏南,我吻遍她的全身,从发梢直到脚趾。
    [ 1 ] [ 3 ] [ 4 ] [ 5 ]   苏南隔三岔五都会来我的修理店住上一个晚上,来时总会给我买些烟和酒,走时塞几百块钱给我。虽然那几个钱根本不在我眼里,但我想她那点生活费不要多久就会让她捉襟见肘,知难而退。
      记得有本书上这样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就和他同居吧,因为那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就和他同居吧,因为那是地狱。苏南将一腔真情付诸我,可我始终徘徊在爱情与身体的门槛上。
      接到江丽的电话时,我正在打麻将。
      我们打麻将有个规矩,谁赢钱都不能占为己有,一律由雄鹰保管,规定谁要花钱做了什么好事儿可到雄鹰那支取。可我们几个极少做什么好事儿,以至雄鹰手上那笔经费日益增多,一年下来已有2万之巨。瑜提出捐给希望工程算了。小锐不同意,说,最好是看得见摸得着,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再说捐希望工程谁知道有几个子儿落在实处,保不准都让那些丫挺的贪官污吏吞了。我认为也是这样,后来在电视上看到一个白血病患儿,要换骨髓,号召社会伸出援助之手。我们就屁颠屁颠跑到医院捐了10000元,感动得那孩子的父母当场差点没跪下叫爹,吓得我们落荒而逃。

      江丽在电话里说,她是江丽,和苏南一个宿舍的。
      江丽说,苏南每天傍晚都在酒吧当侍应生,她说她要赚钱养你。
      我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问清酒吧的位置,跳上车就跑。小锐他们见我脸黑得像锅底,也慌得骑车追上来。
      我将车停在那个叫“意乱情迷”酒吧门口,冲了进去。苏南穿着侍应生那种蓝衣服,围着一个白色的小围裙,正往一狂饮滥喝的酒桌上端盘子。一个光头见了苏南色迷迷地拉着苏南让她喝酒,苏南浅笑着,不断抵挡那些伸到她身上的手。我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将一杯酒全泼在光头的脸上。旁边有人呼地站起来,打架我从没怕过,立即就动起手来,瑜和小锐参与进来,整个酒吧杯盘乱飞,歪凳倒桌。可不一会,从门口又窜进几个气势汹汹的家伙,手里都操着家伙。今个遇到硬碴了,我狂吼一声,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咚”地一声将自己的手掌插在桌上,吼道,不要命的就上来!我看到有几滴血溅了出来,有一滴还溅到苏南的脸上,那钉在手掌上的水果刀刀柄在微微颤动。我很知道,打架凶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果然那些人被我的架势镇住了,不敢向前,后来竟慢慢散开去。
      小锐点上一根烟塞进我的嘴里。我笑了一下,拔出水果刀,将手伸进口袋,走出门去。苏南早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跟在我身后,大气都不敢出。我停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南,苏南怯怯地勾着头,喃喃地说,顺子,都是我不好,我只想赚点钱给你,我不希望你那样。
      我突然给了她一巴掌,恶狠狠地吼道,我不想再看到你,你给我滚!
      苏南那粉嫩的脸顿时起了一个巴掌印,立马就红肿起来。一缕殷红的血水从她嘴角淌出,但她并没哭,只是死命的咬着下唇。突然她声嘶力竭地冲我嚷,你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我跳上车,咬牙切齿地撇下一句话,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从今往后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我们撇下苏南,扬长而去。

      六

      小锐是在那天中午出事的。当时瑜正蹲在门口帮一辆过路的摩托车补胎,一抬头,就见一辆警车开过来,从车上跳下几个虎视眈眈的警察,把带着手铐的小锐推了下来。
      我一看,心里“咯噔”了一下,心想完了。
      那帮警察把小锐推进屋。小锐鼻青眼肿,显然是受了皮肉之苦,他一见我,突然“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涕泪皆流,说,师傅,我不是人,我偷了辆摩托车,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心里马上明镜似的,一脚把小锐踢翻,骂,丫挺的,才当学徒2个月,你就敢干偷鸡摸狗的事,我打死你个王八蛋!作势欲往前扑。
      警察挡住我,不让我动手,开始在店里四处搜查。值得庆幸的是,三天前仓库里的摩托车全让老八提走了,空空如也。警察没搜出什么,开始询问我们几个。我一脸无辜告诉警察,小锐是2个月前来我这里当学徒的,当时见人老实,就收了他。想不到这丫挺的竟是个贼娃子,算我瞎了眼。警察叔叔,你要怎么处罚我都行。警察见我老实,气氛也就不紧张了。这时雄鹰拿了几听可乐出来,那帮警察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咕噜咕噜猛灌一气。又问雄鹰是谁?雄鹰腆着个肚子看着我说,我是他老婆。
      警察又问瑜,瑜张着嘴啊啊直叫,一付憨憨的模样。我告诉警察,瑜是我表哥,天生哑巴,不会说话儿。后来,我们全被带到局里录了口供,我们的口供天衣无缝,都说小锐这丫挺的平时看似老实,把我们全蒙了。对这种害群之马要重判,最好枪毙算了。警察看我们点头哈腰的样,说,如何处理,不是你们说了算,监狱肯定是蹲定了。又看再问不出什么名堂,就让我们先回去,但不能乱跑,随时接受调查。
      回到店里,我们都不说话,小锐是彻底完了,但小锐很江湖,把自己豁出去也没有把我们供出来。雄鹰一下就哭了,其实我早就看出雄鹰很喜欢小锐,只是我们都走得很远了,没有资格奢望爱情。
      我知道纸是包不住火了,随时警察都会找到我们头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我们互相道了句珍重,当夜就各自分道扬镳。

      七

      午夜时分,我上了一辆西行的列车。
      列车缓缓从城市穿过,很快就出了岛,驶上了跨海大堤,开始加速,那“哐当哐当”车轮与铁轨的撞击一声紧似一声,海面上风平浪静,波光粼粼。
      一弯新月静静地悬在海的上空,银灰色的沙滩显得空旷和静谧,不断闪过的相思树林如影如烟。海堤尽头那座高大的纪念碑,扑面而来。我看见我的修理店悄无声息地从车窗闪过。我望了一眼愈去愈远的万家灯火,心里有一阵被利器划过的锐痛。
      我是被手机的铃声唤醒的,我醒来时,浓浓的白雾不见了,昏黄的车灯包裹了我一身。我拼命回想梦中那女孩的名字,终于我想起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呼唤的女孩是苏南。手机的铃声一遍一遍执着地响着,是那首我最钟情的萨克斯演奏的《天堂之约》。我迟疑了一下,接了,是江丽。江丽问我苏南有没有和我在一起?我突然警觉起来,睡意全无。江丽告诉我说苏南已有半个月未回学校了,打她的手机总是关机。
      我摸索着点燃一根烟。在点烟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抖得非常厉害。后来,我在一个小站下了车,黎明时分,我爬上一列运煤的火车,回到市区。
      我开始发疯似的寻找苏南,我已顾不得自己有什么危险,我不停地穿行于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可苏南就像一粒在阳光下的露珠,悄无声息的蒸发了。
      每天晚上,不管多晚,我都会回到我那个位于市郊的摩托车修理店。我把店门打开,将所有的灯开亮,我还在墙上写满了苏南的名字,我总觉得苏南会看到,突然就出现在我面前。
      好多夜晚,我坐在床上,一遍一遍拨打着苏南的手机,可永远都是关机。我在睡梦中千百次呼唤苏南的名字,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我突然很想告诉苏南,不论在多么遥远的异地,只要天空还会飘着雨树叶还会在秋风中凋零寒夜中有雪花弥漫的时候,我的那颗心都会来到你身边,徘徊在你左右。不管怎样,我这扇自卑而又神圣的心扉永远都为你敞开着,无论你是披一身灿烂的云霞回来,还是淋了一身冰冷的雨水回来,我都会等着你。只要你轻轻召唤一声,无论是海角还是天涯,我都会去接你,去接你回来。
      这天晚上,我走到帝豪娱乐城门口,帝豪娱乐城我没少去光顾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暗娼如蝇,是个标准寻欢作乐,藏污纳垢之地。
      我进了门,昏暗的灯光扑朔迷离,音响震耳欲聋,舞池里全是歇斯底里摇头晃脑疯狂跳舞的人群,屋里的空气浑浊而窒息。台上一束圆圆的聚光灯从天棚倾泻下来,罩在一个围着一根钢管跳舞的女孩身上。那女孩头发染得通红,露着性感的小腹,穿着一双高统皮靴,极为夸张地扭动腰肢,极富挑逗与暧昧。女孩疯狂地甩着披肩长发,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当女子甩起长发仰起脸来时,我只觉得胸口被人猛击了一拳。那女孩就是我发疯般要寻找的苏南!
    [ 1 ] [ 2 ] [ 4 ] [ 5 ]   我的脑袋一下就大了,一股热血从脚底直贯头顶。
      我走到苏南面前,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扬手摔了她一巴掌。苏南尖叫一声,倏地变了脸。一缕鲜血从她嘴角淌出来。很快苏南就平静下来,得意而挑衅地看着我。突然她“呸”地一声,将一口鲜血吐到我脸上。还没等我有什么动作,从舞厅两边冲出来好几个戴墨镜的壮汉,手上都操了电棍和钢管。一根钢管重重地击在我头上,我只觉得两眼红彤彤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在倒地那一瞬间,我听到苏南一声尖叫,随之而来的刺痛使我立即失去了知觉。
      后来我才知道自己整整昏睡了30个日夜。那根钢管不仅敲碎了我的头颅,还让我珠网膜下腔出血。是苏南将我送进了医院,医生开颅进行了去骨瓣,减压和颅内血肿清除手术,才将我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我醒过来时,满眼都是刺眼的白,白的墙壁白的床单白色的灯光,还有白色的人影。我听到有人在低声呼唤着什么。眼前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我看到眼前是个长发飘飘的女子,面容憔悴,眼圈发黑,她死死攥着我的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搜肠刮肚,可脑袋一片空白,怎么也想不起来这女子是谁。
      我结结巴巴地问,你是谁?
      女孩听到我一问,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伏在我身上哭得十分厉害。我发现她拽我的手冰冷,甚至还在不停地哆嗦。女孩说,我是苏南,我是苏南呀。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总在混混沌沌的伏况中徘徊。那个叫苏南的女孩总是在我眼前晃荡,她喂我吃药,喝流汁的东西,帮我洗脸擦身,如一个母亲照顾襁褓中的婴儿那么细心。从她那大而黑的眼睛里,我好像看到于我来说是早已远逝的母爱的光芒。
      屋外的梧桐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落叶纷纷,树上结了一个鸟窝,空空如也,那鸟早已飞走了,每天晚上会有月亮偷偷摸摸落进去,像是偷窥又像是探询什么。
      护士进来给我换瓶,边换边说,你摊上这么一个女友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白天照顾你,晚上还得去上班。
      我问,上什么班?
      护士白了我一眼,说,上什么班你还不知道呀,你都花了10多万了,她不上班哪来的钱给你治病呀?
      我突然就全身哆嗦起来,脸色煞白,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连苏南进来我都没有发现。苏南喂了我吃饭,帮我擦了身,还小心翼翼地替我换了衣服。然后亲了我一下,背起包说,好好睡觉,我得去上班了,明早我就回来。
      我一把拽住苏南,说,我要出院。
      苏南说,不行,你还没恢复。
      我说,我住多长了?
      苏南说,3个月了。
      我说,我不住了,我不想再拖累你。
      苏南一听就呜呜地哭着走了。
      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我终于出院了。出院那天,虽然有了些凉意,但天气很好,好久没看到澄明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让我恍如隔世。苏南租了辆车,将我送回到那个位于市郊的摩托车修理店。我虽然对苏南已往是干什么的一直想不起来,但潜意识里在我过去的生活中出现过这么一个女人。
      苏南在家时,尽可能让我高兴,变着法儿给我做好吃的。黄昏时,她会牵着我到沙滩上散步,坐在海堤上看残阳如血染红海面,看潮涨潮落,看海鸥划过晚霞。面对那片柔软金色的沙滩,我眼前总会出现一个若隐若现长发飘飘的女孩朝大海走去,走去。
      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和苏南相拥着静静地坐在床上,当海关的钟声敲响十二响的时侯,苏南接了他父亲从鹿特丹打来的电话,苏南叫了声爸爸,就泣不成声。后来苏南就对着电话说,爸爸,我没事,我很好,就是想你。那晚苏南蒙着被子哭了一夜。
      有一天晚上,我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开始在屋里不停地翻找,最后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一张龙卡。我记得这张龙卡里还有一大笔钱,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密码,我捏着这张龙卡茫然失措。

      八

      苏南拼命地赚钱,几乎把所有挣来的钱都花在我的生活和药费上。每次看到她一脸疲惫不堪地回来时,我的心绪就像拆翅的小鸟,忧伤极了。我常常会莫名其妙发脾气,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从来就没想过一个女人来养活我。苏南总是默默承受我愈来愈乖戾的脾气,我们的谈话也越来越少,经常彼此相对无言。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一天晚上,苏南破例没去上班,趴在我身上哭了很久,无论我怎么问,但她始终不说她为什么哭。我的手指穿过苏南的头发,小心地落在她瘦小的肩头,发现苏南身子轻轻颤抖。
      苏南更拼命去工作,有时白天都没回来。归来总是一脸倦容,一回来第一件事总是先去洗澡,洗完澡就到厨房给我煮饭。服侍完我吃饭吃药,苏南倒头就睡,连陪我去散步的精神都没有了。
      那一天,苏南买回很多好吃的,还有我久违的香烟和酒。见我一脸迷茫,苏南说,顺子,今天是你生日呀。我贪婪地吸着烟,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亲情和爱情的疼痛感。它让我感觉到这些年,我一个人的孤独是多么漫长,它让我感触了脆弱。这个发现让我恐惧,它击穿了我,我甚至都很久没有和别人深入地说点什么了,忘了生活中还有一些只属于内心的事,自己触不到,只等别人不经意的碰,找到了自己的痛。
      那天傍晚,好久没陪我散步的苏南陪我沿着柔软的沙滩静静地散步,海岸边的相思林上有两只白鹭在飞翔,一腔春情如火如荼,在满天红霞中美不胜收。在它们羽毛“嚓嚓”的声音中,突然闪电一般,我猛然想起那张龙卡的密码正是我的生日,这卡里的钱足够我和苏南生活半辈子。我欣喜若狂,变戏法地把龙卡拿给苏南看。
      苏南怔怔地看着我,豆大的眼泪充满眼眶,然后越积越多,扑刷刷就滚了下来。苏南说,顺子,顺子,现在拿这钱还有什么用,一切都迟了。
      我莫名其妙,脑袋还一下转不弯来。那个晚上苏南一直伏在我怀里哭。后来苏南哭够了,蜷缩在我怀里睡着了,极像一头可怜的小猫。
      苏南从那天起再没出去,一天到晚陪着我。我发现苏南一天比一天憔悴,脸色也越来越不好,常常干点活儿就气喘吁吁,还常咳嗽,有时还咳出血丝,极为明显地消瘦下去。我总担心她有病,让她上医院看看,可苏南总是推说是因为太累了,休息一段就好了。
      因为记起了密码,我又找到了自信,再加上这么几个月来苏南的细心照顾,我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一天晚上,我突然有了久违的冲动,将手伸进苏南的内衣里,我发现苏南的两个乳房干瘪得不成样子,再没有以前的圆润和坚挺。我握住苏南的双乳,心痛得差点叫出声来。苏南醒来了,见我一脸的渴望。在我的抚摩下,她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喘气越来越粗。就在我想要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苏南却一把推开了我。我莫名其妙看着她。苏南讪讪地笑,说,我很累,没兴趣。后来苏南起身去了隔壁原先雄鹰睡的房间。半夜勃发的欲望让我不能自己,我去推苏南的门,可任我怎么叫苏南也不开门。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一句话不说。苏南也没说话,两眼红通通的,一付怯生生的样子。
      吃饭时我说,你以后不要来了,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不要你怜悯。
      苏南掉下泪来,把头扎进我怀里,说,顺子,你不能这么说没良心的话。
      后来,苏南不再拒绝和我作爱。可每次她都要我戴上安全套,而且总是要很仔细地检查,苏南在作爱时显得异常小心和谨慎,让我感到很是陌生和不习惯。在兴奋中我总是忍不住去吻她,可一接触她那冰凉的嘴唇时,苏南就会咬紧牙关,紧闭双唇,把脸用力扭开。苏南说,我不习惯这样。
      有天晚上,苏南又早早睡着了。半夜,我有些冲动,就去苏南放在床头柜上的包里拿安全套。在拿安全套时,我随手带着一张单子,那是一张HIV血液化验单,时间是半个月前。
      我只看了一眼,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全身颤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我默默地将单子放回苏南的包里,泪如泉涌。仿佛猛遭雷击,我的思想顷刻清晰无比,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我静静地看着苏南那憔悴无比的脸,最后终于抑制不住痛哭起来。
    [ 1 ] [ 2 ] [ 3 ] [ 5 ]   苏南睁开眼,吓了,说,顺子,你怎么啦?
      我把头埋在苏南怀里,喃喃地说,苏南,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你是我的苏南。
      苏南如释重负伸手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凉。
      那天晚上,月凉如水,宝蓝色的夜空中星月交辉。我赤足站在海边,能够感到沙粒的冰凉和松软。浪潮在静夜里的声音特别的缓慢,特别轻柔。我抬起头,心想,在那宝蓝色深邃的星空之上,在那亿万光年的距离之外,必定有一种温暖和慈悲的力量,听到我心灵的呐喊,并且微笑着向我发出召唤。

      九

      第二天一早,我告诉苏南我要出去一趟。
      我来到银行,将龙卡上的钱全部取了出来,我将钱悉数汇去给了小锐在乡下的父母。我在婚纱店买了一套洁白的婚纱。当我回到店里时,苏南已经起来了,见我抖落出婚纱,苏南那无神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了,但很快就黯淡下去,忧郁地说,婚纱真漂亮,可不适合我。
      我装出极为高兴地硬是逼着苏南穿上婚纱,那洁白的长裙穿在苏南的身上,让苏南的脸色更为苍白。我神情庄重地拿出一个钻戒,双腿跪下,说,苏南,嫁给我吧。苏南很温顺地伸出她修长的手指,我将钻戒套在苏南手上,由于手抖得厉害,套了好久都没套上去。
      我站起身,看见苏南脸上泛起难见的幸福的红晕,显得极为娇羞。我将苏南搂进怀里,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苏南,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苏南后来就哭了。
      那一天,我们哪里也没去,我们不停的作爱,尽管苏南每次都让我戴上避孕套。最后一次,我在苏南肆无忌惮的叫声中,迅速脱去了避孕套,现在我什么也不需要了,我只想永远都和苏南融为一体。在苏南还没明白过来,我已经奋不顾身地深入进了她的身体,并且我狠狠地吻住了苏南冰冷的嘴巴,疯狂地吮吸着她。
      苏南如梦初醒,死命要推开我,可我死死地抱住了她,苏南那羸弱的身体在我身下不断的抽搐颤抖。
      苏南声嘶力竭地喊,顺子,你怎么这么傻?
      我将头埋在苏南的怀里,一遍一遍叫着苏南,泪如雨下。
      我们起来时,夕阳正坠落大海,血红血红,若不是远方暮霭的提醒,真会让人以为是初升的太阳。我替苏南穿上婚纱,苏南在我眼里是那么纯净圣洁,美丽得让我想哭。我说,苏南,我带你兜兜风吧。
      我们来到海堤上,面对辽阔的大海,我吹起了《天堂之约》,萨克斯悠扬的旋律,让我突然感到那不是伤感不是遗憾也不是悔恨,而是祝福。天堂的约定固然吸引人,可只要和最心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在不在天堂就没什么关系了,重要的是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天堂之约。我看到铺满鲜花的天堂在向我招手,我在心中默默地说,苏南,苏南,我们今生注定在天堂相约。
      我带上苏南在笔直的海堤上开始飚车,清爽的海风扑面而来,我的耳边轰然回荡着《天堂之约》那优美的旋律。也许,千年以后,我们的爱情将风化为多孔的卵石,是否还会有谁的手来触摸我们?如果没有,苏南,在深邃的大海里,希望我和你还能像两棵史前植物一般十指交缠,千年相伴。我将油门一加到底,摩托车腾空而起,飞过海堤,飞向缀满星辰的大海……
      【责任编辑 泓 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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