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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仙 神仙下凡真实事件

    来源:六七范文网 时间:2019-01-21 04:57:19 点击:

      黄花镇上有不少奇人异士,譬如阉鸡的,补锅的,卖艺的,耍猴戏的,变戏法的,能胸口碎大石的,诸如此类,在镇上的人看来,这些人都身怀绝技,高深莫测。但他们没有一个像“神仙”陈渔父那么神秘,那么不可捉摸。他平时深居简出,只有别人找他,他从来不去麻烦别人。他连买菜都懒得出门,厨房也不见生火冒烟,仿佛他仗着辟谷之术,不沾人间烟火。陈渔父若有外出,不是去作法捉鬼,就是为别人驱邪,平时难得去街上走动。他穿着葛衣芒鞋,长袖飘飘,仙风道骨,颌下长须飘拂,尽皆雪白,脸庞却红润细嫩如婴儿,嘴里一口牙齿白森森的,让人诧异之下,却未免有些畏惧。
      陈渔父孤身一人,没有妻儿。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在黄花镇出现的时间。但据上了年纪的人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陈渔父已在镇上声名鹊起了。当时他就是这个鹤发童颜的模样,几十年过去,大家都垂垂老矣,有人还见了阎罗王,这陈渔父依然颜容不改。由此看来,陈渔父纵不算长生不老,也算驻颜有术了。据人们猜测,黄花镇上,没有一个人比他更老,恐怕年逾百岁。他走起路来,不急不躁,脚步轻快,长袖飘飘,好像毫不费劲似的,却又哪儿像个老朽之人?所谓神仙之称,可不是随便叫的。这陈渔父神通广大,法术了得,大至呼风唤雨,奇门遁甲,小至未卜先知,祛魅消邪,无一不精。至于“问米”(岭南乡间的一种巫术,巫师可借助一碗米及点燃的炷香一根,拘使鬼魂或幽灵来跟人对话)役鬼、紫薇斗数,麻衣相法、风水八字等等,更不在话下。
      每日来求卦问卜者络绎不绝。每天清晨,陈渔父在一个黄铜小香炉上点起三炷檀香,于烟雾袅袅之中,双手互叠,盘膝而坐,双目微闭,就等善男信女前来,为其指引前程,或破解厄运,据说十分灵验。偶有不灵,陈渔父或说“本有破解之法,但未按我要求去做,可怨不得旁人”,或说“天数如此,非人力所能为也”,众人亦深信不疑。陈渔父铁嘴一开,从不更改。有时问卜者不得要领,索求详尽解释,陈渔父总是三缄其口,问得多了,就摇摇头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总之,不管是懂与不懂,大可照他的方法去做便是,否则事情砸了,又或大祸临头,到时悔之晚矣。
      耍猴戏的李大山,其祖传猴技出神入化,那三只大猴儿四只小猴儿就像是他亲生儿女似的,锣鼓一响,哨子一吹,或作揖踱步,或翻筋斗爬竹竿,十分听话,无一违逆。那天,他正在街上摆开阵势,围观者众多。陈渔父忽飘然而至,直步入场地中央,观众围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他是如何挤进来的。陈渔父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放了它们吧。放了它们,在七天之内,以免祸患。”他说得虽然很轻,但那句话却像一把尖锐的锥子,径直穿透李大山的耳膜。李大山一愣,身体一震,手上的铜锣“哐啷”一声掉在地上。他不解地问:“为什么呢?”陈渔父不答。李大山又问:“这可是我的吃饭家伙啊,为什么呢?”“天机不可泄露――”那陈渔父已从李大山眼前消失,这句话却如冰块在他的耳朵里急剧融化。李大山脸如死灰,这陈渔父铁嘴一开,从不更改。这几只猴子花了他无数心血来调教,乃是他赖以养家糊口的法宝,岂可轻言放掉?但陈渔父的话却不可不重视。他立马收摊回家,兀自心中忐忑。
      他终究舍不得那些猴哥们,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心痒难禁,又去开锣表演了。没想到,锣声甫一响起,群猴就仿佛听到号令似的,闪电般向李大山扑去。两只大的各扭住李大山的一条胳膊,四只小的,分成两组,各两只抱住李大山的大腿。李大山猝不及防,正欲挣扎,最大的一只猴子已尖叫一声,扑到李大山身上,两腿挟住李大山的脖子,双手一伸,已将李大山的两颗眼珠子挖在爪上。
      众猴行动迅疾,形如鬼魅,等众人反应过来,众猴早已咬断绳子,连蹦带跳,逃之夭夭。
      这是数年前的事了,现在李大山眼眶里塌陷着两个空洞,每天拄着竹杖“笃笃笃”地在石板街巷上摸索。此后,陈渔父的话,敢不听的就没有几个了。
      至于得陈渔父指点而消弥祸殃的,真是不计其数。姑且说一件新近的,年初的时候,镇上的另一位奇人方天鸿就得陈渔父指点,捡回了一条性命。事情还得从头说起,这方天鸿长年以卖艺为生,他以三十六路洪拳闻名江湖,一双拳手如铁,平生罕逢敌手。平时走江湖卖艺,铁枪锁喉,胸口碎石,只是家常便饭。据说他真正的绝技乃是点穴和飞刀,但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从未见他施展过。
      那天,秋风瑟瑟,略感寒意,方天鸿耍了一趟虎鹤双形,拳如虎豹,腿如霹雳,拳风过处,落叶及尘土飞扬。众人不禁一片叫好声。方天鸿又掣出双刀,舞了一趟地堂刀法,刀光闪烁之中,人如风车般在地上乱转,这是北方武术,小镇居民大开眼界,掌声如雷。
      方天鸿收刀,伫立,气也不喘,只见漫天的刀光刹那间消散。那方天鸿却钻入早已备好的九口大铁锅里面,在往下数至第八口的铁锅之中,又放了一只六七斤重的活蹦乱跳的大公鸡。此幕情景,何其诡异,众人不解其意,屏住呼吸,却是眼眨也不眨,直盯着场中。须臾,忽闻飞刀破空之声,嗖嗖嗖,接二连三,直奔铁锅射去,却又回旋飞返,飞刀在秋阳下闪着寒光,依然雪亮。待第八把飞刀射出,斩透铁锅回旋返来时,却沾着鲜血,飞刀方才停发。众人骇然。
      又过了许久,方天鸿才推开大铁锅,拎着死鸡,站了起来。顶上的八只大铁锅已被斩透,而方天鸿脸如死灰,双腿仍忍不住阵阵发抖。若不是他用铁锅躲避之法,瞒过仇家,恐怕那只鸡就是他的下场了。
      后来,方天鸿专门买了酒肉去多谢陈渔父,并问:“陈渔父如何晓得我因飞刀绝技与人结怨?又如何晓得仇家乃飞刀高手?”陈渔父笑而不答,愈发显得莫测高深。
      
      陈渔父在镇上是很受人尊崇的,光是他那一大把年纪,就让人肃然起敬,何况还是精通术数的人。但人们对他,似乎敬畏多于尊敬,一站在他的面前,顿觉一股强烈的寒意袭来,让人全身凉嗖嗖的。陈渔父一双丹凤眼,就像年轻人的眼睛似的,十分有神,但顾盼之间,精光闪烁,却像蓄积着千年寒冰,让人不寒而栗,毫无年轻人的热情。
      在镇上的居民看来,人生最大之事,莫过于传宗接代。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在众人看来,真是至理名言。但生男生女,不是想生就生的,还得看运气。而陈渔父恰巧有这样的神通,你要想生男便生男,想生女便生女。当然,小镇上的人,想生女的,倒没有几个。所以,外地人入镇,见镇上的小娃儿,大多是男丁,不禁啧啧称奇,岂知此多乃陈渔父之功。倘说送子观音是个男的,岂非咄咄怪事。陈渔父有此等神通,却已是公开的秘密。
      陈渔父既有此等神通,脾气虽然不大,性子却古怪得很。想要他帮忙也可以,但必须一切得听他的吩咐,倘有违逆,对不起,那么你自己生去吧。上门求他的妇人,自然皆有难言之隐,要么是不下蛋的小母鸡,要么是连生几个女娃的老母鸡,如果顺其自然生了几个男丁,谁会去找陈渔父?有事是不能不找他的,譬如鬼上身狐作祟撞了邪,又或看风水择吉日勾死魂灵之类。但如果没什么事,还是别去找他的好。因为找他,就意味着多少有些不顺遂而求破解了。
      陈渔父对前来求子者,只接待妇人,至于男人前来,他闭着眼说:“你又不会生小孩,来问我做什么。”有识趣的,便喏喏而退。若不识趣,继续死皮乞脸地纠缠,陈渔父便不耐烦了,闭目养神,仿如老僧入定,任你如何咋呼,他自岿然不动。旁边便有人指点:“休要烦了陈渔父,回家叫婆娘来吧。”男人才愕然而退。
      即便是女人来了,陈渔父也要问:“你来的时候,你老公知道吗?”若妇人说:“是他叫我来的。”陈渔父便闭上双眼,挥一挥手,说:“回去吧,回去吧。”那一次,刘妇人百思不得其解,但亦只好悻然而去。
      很快,刘妇人就从别的妇人口中得知,前来求子,得必须瞒住所有人,尤其是她的老公,否则未能如愿,反有祸害。这是陈渔父最严厉的戒条之一,无人可以违反。若丈夫知悉,陈渔父是一概不受理的。妇人不解地问:“我老公也想要个男孩呀。”但过来人便告诉她:“仙家行事,高深莫测,也不可妄自揣猜,总之照办便是,最佳的时刻,就是家里的麻笠佬(粤方言,好色猥琐男人之贬称)外出之际。”
      妇人得到指点,又卷土重来。一走入陈渔父那幽暗而炷香缭绕的厅堂,妇人觉得很神秘,也很紧张。陈渔父和颜悦色地说:“不用怕的,我包你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大胖小子便是。”陈渔父的声音温柔,悦耳,宛若情郎的绵绵夜话,又像天上传来的仙乐。妇人刹那间安静下来,身体及四肢却起了奇妙的变化,既放松惬意,血脉里又澎湃着浪潮般的情欲。听着陈渔父的喁喁细语,妇人有点飘飘欲仙了。但陈渔父的声音,是轻微的,也是严厉的,既像神谕,又像警告:“生男生女,早由天定,常人不可违逆。你今要我帮你也行,但一切皆由我主持,你只需听从即可。但千万不可告诉你老公,否则天机泄露,天降大祸,到时悔之莫及!”妇人点了点头。陈渔父说:“待会儿我作法之际,无论你遇到任何事情,皆不可声张。”
      他牵着妇人的手,迈入密室,密室里烛影摇红,灿然生辉。陈渔父在四个床脚下放着一小碟红色的药粉,妇人闻之,像红磺研粉,又像掺杂丹砂茴香诸物,总之药石扑鼻,却又让人心旷神怡。而最奇的是,床脚上各拴着一只七八两重的小公鸡,鸡冠刚红,尚未经性事,美其名曰“童子鸡”。四只童子鸡异常生猛,扑翅奔腾,却是挣脱不得。陈渔父让妇人躺卧床上,木床铺着锦被,柔软舒适,异香弥漫。妇人隐约中猜到几成,竟毫不慌张。陈渔父拿出一贴物事,长方各一寸许,呈草绿色,一股草药的香味在室内弥漫。陈渔父在该贴粘上一个纸符,并画了一个“花”字,示意妇人宽衣解带,说:“待会儿我将此物塞入你下体,不会痛的。”妇人张开双腿,陈渔父精赤身体,俯身拥着妇人。妇人张目窥他,但见陈渔父全身白皙而富有弹性,竟无一丝褶皱,卧在妇人身上,宛若一只大白鸟张开翅膀覆盖着她,而陈渔父的皮肤如羽毛一般光滑。妇人但觉阴部张开,迅即被一粗大物件充满,羞赧之下,却是快感如潮。尽管陈渔父早跟她讲过,切勿声张,但妇人还是禁不住快活叫唤。
      事毕,妇人但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熨帖,无一处不舒泰。而陈渔父早已正襟危坐,神情肃穆。陈渔父一一抓过小公鸡,手起刀落,将鸡头一刀砍掉,而鸡血汩泊注入大瓷碗中,盛了满满一碗。陈渔父说:“此鸡血大补,可辅以红枣数枚烹食之,有利于孕育胎儿。”妇人脸上红潮未褪,将信将疑,捧着鸡血,款步而出,心中兀自回味刚才的销魂一幕。妇人只是诧异,陈渔父恐怕年逾百岁,怎的竟精锐勇猛如壮男?
      十月之后,妇人果产下一男丁,肥肥白白,惹人爱煞。其他妇人亦无一不遂意。这就是陈渔父为妇人求子之法,果然十分灵验。尽管具体的做法,陈渔父再三警告妇人不可传出去,但黄花镇上的妇人之间,早已传诵一时,只是瞒着自家老公罢了。妇人是多嘴的动物,若要其守口如瓶,除非割掉她的长舌头。况且,跟陈渔父交合之味,畅美难言,前所未有,实是一生难忘。而妇人之间一作交流,便发现陈渔父的法术是一样的,妇人的感受亦大同小异。
      时间一长,得陈渔父帮忙诞下的男丁,数竟逾百,黄花镇上咿呀学语的小男孩,十中倒有三四是拜陈渔父之所赐。而大多数堪堪成年,倒也眉清目秀,身材挺拔,颇为俊美。是否跟父亲相像,那就很难说了。那些男孩无一不在父母的支持下,认陈渔父为干爹,一是感激神仙的帮助,二是图个吉利,好让孩子顺利成长。当然,丈夫都知道妇人偷偷找过陈渔父,但具体的过程自是不晓。
      
      进入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政策放开,手脚活络的人,或南菜北运,或承揽工程,或开店设铺,数年之间,已赚得盆满钵满。黄花镇上也建起了几栋六七层的西式洋楼,雕花砌草的栏杆,装着琉璃飞檐的屋顶,青瓦红瓦却是淘汰了。其中,最巍峨气派的一栋,非何三盛家莫属。何三盛是黄花镇最有名的包工头,手下有上百人跟着他捞世界,大汽车有三四辆,打桩机有六七台,在县城也是有名气的。只可惜,他成亲好几年了,老婆张翠槿腹中空空如也,连蛋也没下过一只。何三盛给老婆下了最后通牒,再给她一年时间,若仍不见动静,到时可别怪他不念旧情。何三盛扔下这句话,又跑到省城的工地去了。
      但三个月不到,省城里传来消息,何三盛包了个二奶,狐狸精是北方来的妞儿,身材高挑,蜂腰圆臀,双乳大如木瓜,没日没夜缠着何三盛,像一匹撒着蹄儿欢叫的母马。当张翠槿望着捎消息回来的堂弟,泪水涟涟。张翠槿今年才二十四,瓜子脸,柳叶眉,杏眼粉腮,腰细腿长,是典型的南方美人儿。张翠槿望着梳妆台上的镜子,这身段,这眉眼儿,又差到哪里去?但那斩头鬼,却说不要就不要了,去跟狐狸精风流快活了。张翠槿对着镜子咧嘴一笑,镜中的女子,笑得比哭还难看。张翠槿趴在梳妆台上呜呜地哭起来。完了,一切都完了。除非她明年就生下一个小孩,还得是男的,才能挽回那斩头鬼的心。然而,他们都结婚六年了,要生早就生了,还能等到现在?那斩头鬼在她肥沃松软的田地上耕播过无数次了,不知是他的种子有问题,还是她的田地有问题,总之,冬去春来,仍是颗粒无收。
      中秋节的时候,何三盛回来了,张翠槿喜滋滋的,略施粉黛,还专门穿上去县城买的粉红色丝质内衣,这件内衣娇小,柔软,像一片花瓣,仅仅包裹着私处。她穿上它,脸都烫了。傍晚时分,张翠槿躺在床上,像一朵胀胀鼓鼓的荷花蕾,缓慢地打开了花瓣,一瓣,又一瓣,最后就是那花蕊般的粉红内衣了。
      换在平时,何三盛早已饿狼扑羊了,但这一次,他显得十分反常。他连眼角儿也不瞧她一眼,语气冰冷得像刀子:“你不要这样,我不会跟你那样了。反正干也是白干,一点用也没有。”张翠槿将内衣从屁股上一把扯下来,“哧”一声,将它撕成碎片,揉成团往窗外扔了出去。何三盛说:“我们离婚吧,给你二十万,终究是夫妻一场,我不会亏待你的。”张翠槿忽地从床上站起来,她赤身露体,挺着胸膛,用手托住乳房,说:“何三盛,你凭什么不要我?别的女人有的,我也有。我缺哪一团哪一坨了?省城的狐狸精又比我多出什么?”何三盛冷笑道:“就是养头母猪,也会给我生几只猪崽。你可倒好,光吃米不下蛋!”张翠槿被噎住了,一头钻进被子呜呜地哭起来。,何三盛说:“哭个屁,哭有个屁用。总之我们是离定了。”张翠槿咬着牙说:“我不离,我死也不离。”何三盛说:“我明天就回省城去了。你想离得离,不想离也得离,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打电话叫我回来办手续。”他抛下这句话,到厢房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三盛走了。张翠槿哭了一夜,双眼肿得像樱桃,她在河埠头上洗衣服的时候,被刘妇人看到了。刘妇人平时跟张翠槿很要好,是关心她的。她耐心听完了张翠槿的哭诉,就附在她的耳朵边,如此这般地低语了一番。张翠槿的脸刷地红了,直烧灼到耳根。她啐了刘妇人一口,说:“行不通的,这如何使得?”刘妇人说:“你瞧,我的虎伢儿都会走路了。”她的儿子正在河堤上歪歪斜斜地走着,手上拈一根狗尾巴草。小孩粉嘟嘟的,很惹人喜爱。张翠槿盯着小孩,脸上就不禁浮出了微笑,她叹道:“虎伢儿真是可爱。”刘妇人说:“你只有这条路。如果你不想离开何三盛,就只有这条路走了,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你。”刘妇人说到“神仙”二字,语气顿了一顿。在刹那间,她的颜容也施展开去,就像一朵有点枯萎的花,淋了一勺水,立马生动了。张翠槿望着刘妇人,咬着嘴唇皮,只是不言语。刘妇人冲她嫣然一笑,临走时抛下一句,说:“嫂子不会骗人的。这种事儿,我开得玩笑的么?”
      
      这一天傍晚,下起细雨来,淅淅沥沥的,街上行人少了起来。一个披着军用雨衣的身影,连头带脚,裹得严严实实,像飘忽的幽灵闪入陈渔父的厅堂。陈渔父独自一人,就坐在旧蒲团上打坐,他面前的黄铜小香炉上升起袅袅烟雾,一炷细小的檀香,快燃到头了。
      那人一走进来,还没脱掉雨衣,陈渔父就说:“你回去吧。”那人推开了头套,赫然便是张翠槿。她的脸滴着雨水,看来愁容满面。张翠槿一愣,张口结舌。陈渔父又说:“你的事儿我帮不了你,请回吧。”张翠槿好一会儿才说:“你连我是什么事都不问,就说帮不了啦。”陈渔父说:“我哪儿用得着问你。”张翠槿说:“你真知道是什么事?”陈渔父点了点头。张翠槿双手掩面,泣道:“你帮帮我吧,求求你,帮帮我吧。”陈渔父说:“男女生育,皆有天命,不得强求。你这事我帮不了。”张翠槿说:“你是陈渔父,你是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你一定要帮我。”陈渔父抚着胸前的雪白胡须,微微一笑,说:“世间哪有什么陈渔父。你看我可像陈渔父?”
      张翠槿凝神一望,只见陈渔父须眉皆白,但脸色却红润如婴孩,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正如古书上所言:鹤发童颜,仙风道骨,飘飘然有出凡脱俗之姿,她不禁说道:“你就是呀。神仙都是长生不老的。”
      陈渔父说:“我无非是一个江湖术士罢了,尽管赖在世上多活几年,也算不得长生。小妇人,我且告诉你,即使你生了孩子,你跟何三盛也是要分手的,何苦节外生枝。你命中注定遭此一劫,我岂能逆天行事。”张翠槿见陈渔父口气有些松动,喜出望外,说:“我可管不了那么多啦。你帮了那么多妇人生小孩,为何独不帮我一个?求求你啦。”陈渔父脸色有异,显得十分为难,过了好久,才摇头说:“你走吧,我不会帮你的。”他说完这句话,就闭上眼睛,宛若老僧入定,充耳不闻,任凭张翠槿如何哭诉,如何央求,只当四周是虚空一片。张翠槿无奈,只好离去。
      刘妇人听闻张翠槿一番话,怒道:“神仙忒不厚道,这么多人都帮忙生了孩子,独独不理你。这是说不过去的。翠槿,你放心,明天咱们再去,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翌日黄昏,刘妇人携着张翠槿大咧咧闯入陈渔父宅内,陈渔父一见到刘妇人,就说:“你来做甚?”刘妇人大声道:“翠槿的事儿,你给她办了吧。”陈渔父说:“刘妇人你有所不知,那么多妇人,我都有把握,独是张翠槿不行。”刘妇人说:“这又是何道理?”陈渔父说:“别人都是丈夫不行,而张翠槿却是自己不育。即便由我作法,亦无济于事。”刘妇人和张翠槿面面相觑,将信将疑。
      刘妇人伸手摸了摸张翠槿的双乳,捏了捏她的肥臀,冷笑道:“这么好的身段子,她会没崽生?我不信!”陈渔父说:“信不信由你。我今天说得够多了。”他说完这句话,又闭起了眼睛。
      刘妇人怒道:“我不管!总之你是神仙,你会有办法的。”陈渔父熟视无睹,只是不做声。刘妇人说:“好呀,你装聋作哑瞒得了旁人,却瞒不过我。我跟你讲,陈渔父你个老不死的,如果翠槿没生下男孩,我就将你的事情捅出去!我们不说话,你就以为都成哑巴啦是不是?”陈渔父晶莹如白玉的脸色,腾地红了,红得像夏日的火烧云。他怔了半晌,终于说:“罢罢罢,也是合该我有此一劫。刘妇人你且先出去,我有话儿跟翠槿讲。”
      刘妇人退出门外。陈渔父对张翠槿说:“你要我帮你也行,但务须依我一事。”张翠槿点了点头,陈渔父说:“明晚你一个人来找我,我来作法。但你必须在作法十五天之内,要跟老公行房方可有效。否则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惹出乱子来,后患无穷。”张翠槿说:“不就是跟老公同房吗?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保证做到便是。”陈渔父叹了口气,挥手让她走了。
      张翠槿一到门口,刘妇人就问:“他怎么说呢?”张翠槿说:“他叫我明晚再来,就一个人。”刘妇人呵呵笑道:“这事儿有八九成啦;妹子休要烦恼。”
      张翠槿如期而至。她步入陈渔父的密室,陈渔父示意她躺到床上去,并将衣服脱掉。她瞅着床脚上的四小碟药石,以及扑腾不止的四只小公鸡,觉得气氛诡异,虽有心理准备,仍感忐忑不安。陈渔父微微一笑,说:“不必紧张。”
      陈渔父将衣服褪下,露出白皙如大鱼的身躯,而白皙中又带着一抹淡蓝,倒是颌下的长须千丝万缕,像瀑布在他的胸前流泻。张翠槿惊异于陈渔父的一双手,秀气,修长,柔软如处子。陈渔父的手触及她的乳房,如沐春风,而她的胴体就像一株小树,在和煦的暖风中摇摆不定。张翠槿安静下来,她在陈渔父的抚摸下瘫软成了一摊水,一片汪洋。陈渔父不失时机,轻巧而迅速地进入这一片水域,并淹没其中。张翠槿在事后回想起来,她深感奇怪的是,她变得辽阔无边,波澜起伏,她如水的身体犹如无休无止地涌动的波涛,然而陈渔父总能充满这辽阔的水域,充满每一朵波浪,每一滴水,并使她轻微地膨胀,犹如大鲸使大海适度膨胀。她在无边无际的注入和蓄满中欲仙欲死。她快活的呻吟,像一百只猫叫春的声音在黄花镇的上空回荡。
      她捧着那四小公鸡的血回到家中,依然心潮难平。第二天,刘妇人过来,两人交换了意见,大体是一致的,但也有一点小分歧。刘妇人说:“他像一只白色的大鸟,展开双翅覆盖着我。”而张翠槿则有不同的体验:“我觉得他是一尾白色的大鱼,白鲨或蓝鲸,在我幻化成的海洋中游弋。”
      两人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刘妇人说:“他是神仙嘛,当然有无穷尽的化身啦。我们是凡人,自然只能看到其中的一相。”
      
      张翠槿没有忘却陈渔父的吩咐,务必要在做完法事十五天之内,跟何三盛同房。于是,她打电话给丈夫,叫他回来。但是何三盛很不耐烦,说:“我正在办事呢,有话就说,没事就挂机。”张翠槿说:“你回来吧,你回来万事都好商量。”何三盛说:“你有病呀你,我刚从家里来到省城,你又叫我回去,我手头上的事情多着呢。我回不了。”张翠槿说:“三盛,你回来一趟吧,就两天,你回来吧。”何三盛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我要挂了。”张翠槿咬着牙说:“你回来,我们去办手续!”何三盛叫道:“当真?”张翠槿说:“当真!”
      何三盛欢快地说:“好,我晚上就开车回家,明天就去办。”
      何三盛果然驱车数小时,在晚间九点多的时候到家了,张翠槿服侍他吃完晚饭,使尽浑然解数,只望丈夫跟她行房。但何三盛说:“我累死啦,你还要这样。”张翠槿说:“三盛,来吧。”何三盛说:“咱们就要离婚的人,别这样了。”张翠槿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就当是留给我最后一次美好的回忆啦。”何三盛见她纠缠不休,怒道:“你诓我回来,就是要做这个吗?婊子,我老实跟你讲,我一看到你就想吐!”张翠槿哇地哭出声来。她知道,即使她生了男孩,这段婚姻也无法挽回了。她悲愤之中,哭着说:“何三盛,我不会离婚的!”何三盛面无表情,说:“多加五万,二十五万?”张翠槿抹着眼泪,摇了摇头。何三盛说:“三十万,三十万算是我大半身家了。三十万你离不离?”张翠槿泣不成声,将脑袋摇得像拨郎鼓似的,她疯狂地大叫:“我不离,死也不离!”
      婚没有离成,何三盛又在黄花镇上消失了。他这一走,就是八九个月,这一次,他将省城同居的狐狸精带了回来,狐狸精的肚子高高鼓起,何三盛决定要利用该妇人的大肚子,将张翠槿彻底击垮!谁知他们一回来,只见张翠槿的肚子也高高地腆起来,眼见得就要分娩了。张翠槿斜睨着那狐狸精的大肚子,从牙缝间迸出一丝冷笑。
      何三盛措手不及,继而哈哈大笑。他对自己说:“我可以十分肯定,她肚子里是个野种!”何三盛不动声色,先派人将那妇人打发回省城,他知道,一场好戏就要开锣了。没过几天,张翠槿分娩了,诞下一个男婴。张翠槿得意地说:“你别以为狐狸精才能生,我也能生。老天爷有眼,毕竟还是我先生了。”何三盛森然道:“的确是老天有眼,让我亲眼见你生下一个野种!”张翠槿花容失色,嘶声叫道:“你胡说八道!”何三盛说:“你不要急,我慢慢跟你算一笔账,中秋节距离今天,已经超过了十个月,而我在中秋节前一个月,绝对没跟你亲热过。怪不得中秋过后没几天,你还将我骗回来,妄想浑水摸鱼。”张翠槿小声说:“你无非是想离婚罢了,我跟你离就是,但你休要含血喷人。反正这个苦命的孩子,也不会有爸爸疼了。”何三盛说:“想离婚撇清?没那么容易,你先将奸夫供出来再说。”张翠槿说:“没那回事。”何三盛说:“你不说,这孩子也休想活命!”张翠槿喃喃地说:“我不能说,我咋能说呢。”何三盛大声喝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是陈渔父那老妖怪是不是?”张翠槿“唉呀”一声,昏倒在地。原来她产后虚弱,哪儿禁受得起如此折腾。
      何三盛不理妻子死活,反掏出大哥大报警,派出所马上派了两名警察过来,警察一姓吴一姓周,何三盛带着周吴二警,提着一桶狗血,气势汹汹地往陈渔父家里扑去。狗是黑狗,其血最能辟邪。何三盛见警察奇怪,就笑着说:“众所周知,这陈渔父素有‘神仙’之称,实乃妖人,这桶狗血正好派上用场!”
      三人来到,陈渔父正在门前伫立,神色安详,只见他长袍如雪,须发皆白,挺立如松,飘飘然真有出凡入圣之姿。
      何三盛断喝一声:“中!”一桶狗血当头淋下,陈渔父肃立不动,他身上的雪白长袍、须发皆染成红色,一张白皙的脸庞也被染红了。只见陈渔父仰天大笑,良久,才长叹一声:“天意呀,天意!”何三盛道:“你给我戴了绿帽子,我淋你一头黑狗血,也不算过分!”陈渔父望着他,眯着眼睛,忽然露出了笑容。笑容灿烂之极。这样的一个老人,居然笑得像孩子一样天真。而他笑得虽然纯洁,但毕竟不像是一位老人的笑容,再加上他脸上嘴上狗血淋漓,他的一口白牙在红色中异常夺目。何三盛跟他一对视,感觉陈渔父通过他的眼睛直看到心底,心中不禁阵阵发毛。
      警察却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咔嚓”一声,将陈渔父扣了起来,推上三轮警用摩托车,往镇上的派出所开去。陈渔父暂且押在拘留室,只等所长亲自来审理。消息一传开,半个时辰不到,陈渔父的大小干儿子,约摸有几十号人,闻风而来,将派出所围得水泄不通。人声喧闹之中,何三盛忽然发现了一件恐惧的事,陈渔父的那些干儿子,个个眉清目秀,彼此十分相似,宛若一块块类同的月饼,由同一个饼模子印出来似的,再一端详陈渔父,虽然脸色晶莹,长须飘飘,但眉眼间的神态,赫然便是那个模子。何三盛倒抽了一口冷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没想才一睁眼,又看到了更骇人的情景――所里有几个警察,包括周吴二警,甚至连所长都跟陈渔父的那些干儿子酷似万分,俨然是陈渔父那个老模子印出来的月饼。
      何三盛双股战栗,他几乎要站立不稳了。他感到头部剧痛,他跌跌撞撞地穿过喧哗的人群,来到洗手间。他抹了一把脸,心中的烦乱慢慢平复。他倏地想起了陈渔父的笑容,他越想越觉得神秘。他无法按捺内心的好奇和惊悚,他闭着眼睛,缓缓地抬起了头。他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一张脸在洗手池上方的玻璃镜上定格,双眼无神,神色张惶,似笑非笑――正如他所料,那张年轻而备受折磨的脸,其模样跟陈渔父那些干儿子如出一辙。
      责任编辑:刘照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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