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维系家庭,当丈夫的情人把私生女送到家里时,她忍辱收留了孩子。10年后,她遭丈夫无情抛弃,亲生儿子也离她而去,只有丈夫的私生女愿意留守在她身边。 雪上加霜的是,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生命濒临绝境,她找到孩子的亲生父母托孤,却遭到了他们的拒绝。这对相依为命的悲情母女,能否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呢?
善良和宽恕,
大义女人收留丈夫私生女
1997年1月的一天,黄媛正在家里收拾东西,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敲开门,径直闯进来,把一个婴儿放在沙发上,扬声说了句“孩子是你老公的”,没给黄媛任何询问的机会,便径自离开了。正在另一个房间的丈夫康永成闻声赶了出来,看到女婴,他顿时傻了眼……
黄媛是湖南省株洲市炎陵县人。高中毕业后,她到镇中心小学做了一名老师。1983年,她和同乡青年康永成共结连理,生下儿子康林。次年,康永成远赴广州一家电子厂打工。1992年,他和朋友成立了广州恒安电子科技公司。黄媛则留在老家,一边教书一边照顾儿子和公婆。康永成多次承诺,等事业基础再巩固一些,就把他们母子接到广州。
但不久,黄媛却听到传闻,说丈夫有了别的女人。虽然不相信丈夫会背叛自己,但考虑到长期分居两地,对夫妻感情不利,1995年底,她和丈夫商量后,辞职带着儿子到广州与丈夫团聚。随后,康永成在白云区龙凤花园买了一套100平方米的房子,让妻子做了全职太太。有了妻子的倾心支持,康永成的生意更红火了。
现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婴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黄媛的逼问下,康永成一五一十作了交代――4年前,康永成在工作中结识了来厂里推销原料的漂亮女业务员曹英,两人很快就发展成了情人关系。黄媛来广州前夕,康永成怕被妻子察觉,向曹英提出了分手。可这时曹英已经怀孕了,为了摆脱这个包袱,他给了20万元作为赔偿,让她“永远消失”。当时曹英一口答应了,可她生下孩子后又反悔了,于是把孩子送到康永成家里来了!
听完丈夫的讲述,黄媛恨得咬牙切齿,抓起孩子冲到阳台上,就要把这个“孽种”摔下楼去!康永成追过去抢孩子,在争夺中,黄媛看见啼哭的婴儿突然停止了哭喊,一双大眼睛哀求般地望着自己……顷刻间,黄媛的心软了,转身把孩子塞到康永成的怀里,跌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情绪稳定后,黄媛向丈夫提出了离婚。但康永成不同意,因为这样对他刚起步的事业不利。情急之下,他跪在妻子面前苦苦哀求。面对丈夫的忏悔,考虑到刚刚11岁的儿子,黄媛犹豫了。经过几天的痛苦抉择,她含泪宽恕了丈夫。
由于与曹英已失去联系,康永成去她老家找也一无所获,因此,黄媛执意要将孩子送人,康永成却坚决不肯,担心地说:“曹英太阴险了,我们把孩子送人,她过几年再来要,就麻烦了。你既然能宽恕我,那就大人大量,接纳这个孩子。只要你同意,我保证以后对你一心一意。”丈夫的话软硬兼施,这让黄媛又恨又气。
康永成的父母得知后,从湖南赶到广州劝说黄媛,老两口见黄媛不答应,竟作势要给她下跪,还发动了她的父母一起劝她。
就这样,善良的黄媛最终答应收留丈夫的私生女。为保全黄媛的面子,一家人想出了一个办法:由康永成在广州打工的三妹康梅、三妹夫霍宏刚把孩子抱回老家,谎称是他们刚生的孩子,在当地上了户口,并给孩子取名霍艳。再由霍宏刚夫妇以经济拮据为由,将霍艳送给哥嫂养。旁人不知内情,信以为真。
从此,霍艳成了家里的一员,康永成的母亲留在广州带她。不知是什么原因,霍艳对黄媛特别亲,不管怎么哭闹,只要看到黄媛,就会立刻安静下来,露出甜甜的笑,神态和康林小时候一模一样,经常看得黄媛心里一软。但想到丈夫的无情背叛,还强迫自己接纳私生女,她的心就阵阵作痛。因此,起初一段时间她的情绪变得很乖戾。2000年底,康永成的母亲突患肺癌,不到三个月就去世了。临终前,她拉着黄媛的手说:“妈求你,好好抚养霍艳,来生我和我儿子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面对一个老人的临终哀求,黄媛含泪答应了。
婆婆去世后,黄媛兑现了承诺,但她对霍艳非常严苛,霍艳稍不听话,就会被罚站半小时,再不听话,继续加罚。但不管她怎么处罚,霍艳对她都不生分,见黄媛虎着脸,就扑到她怀里,摸着她的脸:“妈妈,笑笑!”边说还边做鬼脸。黄媛推开她,她就再粘上来……有一次,黄媛正在午睡,霍艳凑过来逗她,黄媛厌烦地推了她一把,霍艳一下子摔在了床头。见她半天没动静,黄媛睁眼一看,发现霍艳的头渗血了,正掉眼泪,她顿时心疼不已,慌忙抱起孩子往医院跑。可霍艳不但没生气,还笑着对她说:“妈,我不疼了……”
一个不到5岁的孩子,居然会这样“察言观色”,黄媛鼻头一酸,内心深处不禁对霍艳少了些排斥、多了些亲昵感――或许那就是女人与生俱来的母爱。那段时间,由于康林在私立贵族学校住校,康永成忙于生意,家里陪伴她的只有霍艳,只有她那银铃般清脆无邪的笑声填充着空荡荡的房间。慢慢地,黄媛放下了过去的恩怨,开始一心一意养育霍艳。
丈夫亲儿随风飘远,
悲壮母亲与养女相依为命
2002年9月,康林在广州上高一了,不再寄宿。儿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黄媛对他的学习抓得更紧了,康永成却认为,培养孩子重在训练他的情商,便经常带儿子参与一些应酬。由于观念不同,夫妇俩经常为孩子吵架。康林正处在叛逆的年龄,对母亲的“教师”作风很抵触,加上有父亲撑腰,渐渐地,母子俩的矛盾越来越深。
亲生儿子康林和黄媛越来越生疏,霍艳对她却越来越亲,每次,康林惹黄媛生气,霍艳都站在母亲这边。不仅如此,霍艳还是黄媛的小“监工”,只要发现康林不好好学习,就向黄媛告状。为此,康林不但恨母亲,还迁怒于霍艳,经常找茬欺负她。
就在黄媛千方百计地想改善和儿子的关系时,家里突然发生了变故。2004年春,由于朋友撤股、经营不善,康永成的公司破产了,连广州的房子都不得不卖掉还债。黄媛主张回湖南,但康永成不肯回去。随后,一家人租了套房子安顿下来,康永成应聘到广州市天河区一家科技公司任销售经理,但业绩平平。巨大的打击,让康永成的情绪非常低落,为寻找精神安慰,他竟然又与一个离异的女业务员悄悄混在了一起,经常夜不归宿。
2005年8月,黄媛发现丈夫再次出轨后和康永成大闹了一场。没想,康永成竟提出了离婚。黄媛对他彻底绝望,就答应了,并提出了儿子归自己。当时,康林刚刚考上了湖南大学,让黄媛匪夷所思的是,康永成也要儿子,不要女儿。黄媛怒斥他说:“你脑子进水了吧?霍艳是你的女儿,你不要谁要?”康永成深知黄媛心眼好,又使出了他的杀手锏,不断哀求她说:“我一个大男人,没法带她,你对她比亲女儿还亲,索性养着吧,我手头还有10万元积蓄,都给你!”见黄媛坚决不肯,他又让儿子向黄媛摊牌:“我还是跟我爸吧!我马上要上大学,要花很多钱,就不给你添负担了!你和妹妹亲,让妹妹跟你吧!”儿子居然不跟她,黄媛伤心得直掉眼泪。她索性提出:两个孩子她一个也不要,全归康永成抚养,他不同意,就不离婚!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听说爸爸妈妈都不要她,霍艳急得放声大哭,追问妈妈这是为什么。黄媛只得对她说,自己没钱,养活不了她。霍艳听后,哭着对妈妈说:“我可以不花钱,我可以帮妈妈赚钱。”黄媛抱着霍艳痛哭:“你不要为难妈妈,妈妈不能要你。”懂事的霍艳不再追问原因,经常一个人偷偷躲在一边哭,晚上睡觉也在梦中哭喊:“妈妈,不要离开我……”黑暗中,黄媛泪流满面,丈夫无情无义,亲生儿子又不懂事,只有霍艳依恋自己,不是亲生胜似亲生,自己不如索性就养着她,老了也有个依靠……
[ 2 ] 经过一个多月的慎重思考,黄媛接受了康永成的条件,和他达成了离婚协议:康林跟康永成,霍艳跟黄媛,康永成付给黄媛10万元钱。2005年9月,康林去长沙读书了。不久,康永成也回了湖南株洲一个朋友的公司上班。而黄媛带着霍艳在广州租房住,她应聘到一所民办小学做总务管理工作,供霍艳读书。日子尽管过得辛苦而忙碌,但乖巧的霍艳却带给了她无限的温情。
半年后,黄媛听人说,康永成再婚了,女方叫董娟,是他的高中同学,几年前她和丈夫离婚,分得百万财产……黄媛决定彻底忘记这个花心而又势利的男人,开始自己的新生活。2006年4月,黄媛在广东佛山工作的妹妹黄秀红给她介绍了一份月子保姆工作,有3000元工资。雇主是一对有爱心的老板夫妇,不仅对黄媛很满意,而且听说了她和霍艳的遭遇后,十分感动,帮忙将霍艳安排到南海区石门实验小学入读。从此,黄媛和霍艳在佛山过起了平淡而稳定的日子。
悲情托孤,
不幸母亲唤起几多人性冷暖
可惜好景不长。2007年12月的一天,黄媛在去给霍艳开家长会的路上,被出租车撞成了重伤。半年后,虽然靠肇事司机的赔偿金医好了身体,她却因此失去了工作。2008年7月,她又被查出患有严重的乙肝,只得在佛山租房养病。可几个月过去,眼看她离婚时的积蓄已花费过半,病却始终不见好。
2009年4月,黄媛去医院检查,竟得知自己的病已发展成了肝硬化!医生建议马上住院,但她对自己的病已失去信心,只抓了些中药回家。黄秀红知道姐姐心疼钱,苦劝她:“姐,住院吧,钱我来想办法。”黄媛坚持说:“我的身体我有数,治不好了,还是省下钱供霍艳念书吧……”黄秀红登时急了:“你傻呀!你是她什么人?她亲爹不管,要你管?”但不管妹妹怎么劝,黄媛依旧坚持己见。
黄媛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濒临绝境,便打电话给康永成,恳请他抚养霍艳。哪知,康永成拒绝了,还耍无赖地说:“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事情传开,对孩子不好。”黄媛痛骂他无耻,尔后又说:“那你把孩子亲妈老家的地址告诉我,我打算临死前找到她,把孩子交到她手里。这样我死了,你也能安心享受你的幸福生活!”康永成怕黄媛扰乱自己现在的家庭,便说出了曹英家的地址。
2009年7月,黄媛把霍艳交给妹妹代管,一个人去了四川乐山市井研县研城镇,当她好不容易找到曹英的父亲说明来意,曹英的父亲抓起身旁的拐杖就朝她挥打过来:“没影的事,你居然跑到我家里来造谣……”黄媛吓得连忙跑了出来。黄媛不死心,一天下午,她再次去曹家,结果又遭到曹父的驱赶。焦灼之下,她猝然昏倒。等她醒来时,发现曹英的父母守在自己身边,一见她睁眼,曹母就抹着眼泪说:“大妹子,我知道你是好心人,可曹英帮不了你,她生那个娃时,落下了严重的头疼病,她男人还经常打她。她婆家也在这个村,要是被他们知道过去的事,又要闹翻天。现在两人都去了外面打工,他们已经有了两个娃,都是我们帮着带,哪还有能力管得了别的呀,求求你了……”
黄媛心软了,无可奈何地离开了四川。随即,她又去找霍艳“名义”上的父母――康永成的妹妹康梅夫妇,想求他们抚养霍艳。但他们家境也不好,只能表示无能为力。这时,黄媛多次出现了呼吸困难等症状,妹妹带她到广东省人民医院诊治,结果发现她的病情进一步恶化,还伴有肝腹水。妹妹劝黄媛马上入院,但她再次拒绝说:“我一时还死不了,霍艳一天没着落,我就一天没法安心治病!”
此后,黄媛在妹妹的帮助下,一边服用中药调养身体,一边苦苦等待着康家和曹英的消息。就在黄媛濒临绝望之际,2009年10月,她听说儿子康林大学毕业后在长沙一家有名的设计公司做设计。这让她重新萌发了希望,当即给儿子打电话,想把霍艳托付给他。此前,康林和妈妈一直疏于联系,骤然听到她的要求,他当即回绝说:“妈,这事你和爸爸在离婚时就商量好的,你不应该找我……”
面对儿子的冷漠,黄媛更加悲凉,黄秀红则气愤地说:“姐,你还是到法院起诉康永成吧!”黄媛却担心地说:“如果事情闹大,霍艳的身世就瞒不住了,她就要忍受无穷的心理折磨和羞辱,我苦点、委屈一下没关系,可她还小啊!”姐姐的这番话,让黄秀红再度落泪:“姐,你就是太善良,所以才处处吃亏……”
黄秀红话还没说完,就捂住了嘴巴――不知什么时候,霍艳居然站在了门口。出人意料的是,霍艳得知自己的身世,却出奇地冷静。她扑在黄媛的怀里,流着泪说:“妈,从我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姑姑、姑父(指康梅夫妇)不是我亲爸亲妈,因为他们不管我。我不管是谁生的,我只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疼我,你就是我的亲妈,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俩永不分离!”母女俩抱头痛哭。
由于黄媛每天卧病在床,没有经济收入,已懂事的霍艳也心急如焚,她经常到外面去捡破烂卖钱交给养母。见霍艳如此有孝心,黄媛既心酸又欣慰。而黄秀红为了帮助摆脱困境,也擅自做主,让老家的兄妹、朋友,通过各种途径,把母女俩的情况传递给了康永成,甚至托人把消息传递给了他的现任妻子董娟,给他施压。2010年1月,康永成终于打来了电话,支支吾吾地询问母女俩的情况,几天后,又汇来了1万元钱,而康林也于春节前夕寄了5000元钱。
可黄媛的处境并未改观多少。2010年2月开学后,无论黄媛怎样劝说,已上初一的霍艳就是不肯去读书。一天,她在离出租屋不远的一个垃圾堆捡破烂时,和一个中年女人发生了争执,随即被追打,她躲无可躲,情急之下,只好跑回了家。看到她手臂上、脖子上到处都是抓痕,黄媛连连追问。得知实情后,黄媛揪心不已,她再次哭求道:“女儿,如果你不上学,妈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啊!”霍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妈,你不要难过,我要挣钱给你治病!”
令人欣慰的是,2010年3月,康永成、董娟以及康林三人一起来到了佛山看望黄媛,他们是专程来道歉的。原来,董娟了解整个事情真相后,说服了康永成――一定要对霍艳负责!在黄媛的病床前,康永成低头无语,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董娟则承诺他们今后一定出钱抚养霍艳,并嘱咐黄媛要好好治病。而康林得知母亲抚养的居然是被父亲遗弃的、自己的亲生妹妹后,也对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痛悔不已,他跪在妈妈的床前哭道:“妈,儿子不孝,我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也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黄媛拥着一双儿女,泪流满面……
日前,记者采访时,黄媛正在广东省人民医院接受治疗,康永成夫妇表示,他们会尽力出钱帮黄媛治好病。而霍艳不肯离开黄媛,暂时仍在佛山读书,由黄秀红照顾,学费和生活费则由康永成和康林父子共同负责。已经50多岁的黄媛,用善良、宽恕和爱心,哺育了人世间最美丽的人情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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